泊澈思斟了会儿:“那你讲,怎么办好?”
“我……我不知道。”乐芙儿懵懵地说。
“不知道?”泊澈挑挑眉,“那就照我的意思做吧,一会儿我就叫人把李奇逮回来。”
好像是来真的了。
乐芙儿在泊澈脸上只看见认真。
“不行啊,少主……”乐芙儿急忙把住他的手,摇头说,“打人是不对的。”
“可他做了错事。”泊澈缓缓说。
“那跟他讲道理就好了……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
乐芙儿话音刚落,另一侧就传来李奇的高声叫喊:“少主……芙儿……你们在这儿呀!”
科科费力地跟着李奇,脸颊都跑红了。
李奇走到他们面前,看见自家主人脸色不佳,心虚地叫了他一声:“少主……”
“你去哪儿了?”泊澈严肃地问。
“少主好~”科科抬起脑袋,腼腆地跟泊澈问好。
“你好,”泊澈按了按科科的肩膀,皱眉问,“是不是天天只吃零食不吃饭,都不见你长高了。”
“我没有……”科科老实巴交地摇头,“少主,我没有……”
泊澈把手收回,转而把目光投向李奇。
“科科!”乐芙儿一把将他扯过来,“干嘛要跟李奇在一起!你过来!”
“姐姐……李奇哥哥带我玩儿呢,可有意思了……”科科小声地说。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也乖乖回到乐芙儿身边。
“刚刚对芙儿做了什么?”泊澈盯着李奇说。
李奇双肩微缩,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情不自禁握紧,吞吞吐吐地回答:“我……”
“你自己看看,”泊澈指着乐芙儿的脸蛋,接着说,“看把她的脸弄成什么样子了。”
李奇心虚地朝乐芙儿看去,她那柔软的右脸颊有一块皮肤被磨得通红。
“这……”
“这是我弄的?”
他望着那块红迹问。
“不然是谁?”泊澈瞪他。
“姐姐,”科科把住乐芙儿的手臂,他仰头望去,澄清的双目里流露出浓郁的担忧,“痛吗?”
乐芙儿捂了捂脸,摇头:“还好了……”
“我……”李奇语塞半晌。
“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给她画成这样?”泊澈单手叉腰询问他。
“我们玩扑克牌……”李奇扭捏了几下,“她……她输了……少主,按照约定……我就……”
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乐芙儿哼了声,说:“我……我是输了,可是……我们只说画一笔的……”
“你就这么欺负女孩子啊?”泊澈敲了下他的额头说。
少主用了劲儿,李奇疼得龇牙。
“可是……那只乌龟我也是一笔画的啊……”
他倒吸着凉气嘀咕。
“哼!”乐芙儿娇喝。
“芙儿,”泊澈转头去看她,“你说吧,怎么教训他。”
“我?”乐芙儿指着自己。
“嗯,这事就交给你,”泊澈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头瞪着李奇,“听到了么?李奇,芙儿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李奇哭丧着一张脸:“啊!少主……您别这样啊……”
“我没打你一顿就不错了!”泊澈佯作生气地说。
“好嘛,是我的错……”李奇垂下头,朝乐芙儿微微鞠躬,“我的错,对不起啦!”
“才一个对不起哦?”乐芙儿翘起嘴巴。
李奇看了看她,又打量了一圈四周,此时一片巨大的云彩飘过,遮住了灼人的阳光。
“喏,这个……”李奇从身后抽出一把色彩缤纷的鲜花,“对不起。”
这些花朵娇嫩鲜艳,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抢走。
花束被递到乐芙儿面前,但她还有点不敢相信,于是问:“什么意思啊?”
“给姐姐的啦!”科科小声地说,“这是李奇哥哥打算送给姐姐的。”
“真的假的?”乐芙儿觉得浑身在僵硬。
“真的啊!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脸上画乌龟的。”李奇把花又往前送了送。
鲜花的香味随风进入泊澈的鼻腔,他的视线被固定在那束娇艳上,怎么也挪不开。
思绪好像在脱离控制,让他回想起一些深埋已久的画面。
乐芙儿伸手接下,手中沉甸甸的,花香扑鼻,让她柔下了神色。
“你知道错了哦?”
她瞥着李奇说。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李奇点头,“那……你的脸还疼吗?”
“嗯……”乐芙儿把鲜花捧起来,下巴触摸到花瓣,弄得她皮肤痒痒的,“现在不疼了。”
“那就好,这样吧,我去给你摘果子吧,我知道这附近哪有好吃的野果子。”李奇拍着胸脯说。
科科连连点头,举起双手附和道:“我赞成!”
刚刚李奇摘花的时候给他塞了一颗果子,那滋味他现在还在怀念。
但乐芙儿没说话,而是把注意力移到泊澈那里去。
她发现好久以前少主就是那样了。
就是一直在盯着她手里的花。
“少主?”她试着喊泊澈。
云彩掠过,让光芒重归大地,泊澈被花瓣上晶莹的水珠闪到眼睛,回神过来。
“嗯?在叫我?”他问。
“您怎么了?您为什么要一直看这花啊!”乐芙儿好奇地说。
泊澈呆了呆,随即展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它很漂亮。”
“有眼光。”
泊澈拍了把李奇的肩膀称赞道。
第114章 很重要的礼物是吗?
解决完李奇和芙儿的事情后,泊澈和贺诀继续他们的交谈。
“古文物计划进展怎么样?”贺诀问道。
“很慢,”泊澈无奈地耸肩,“这东西的前期工作简直要命,你应该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翻译都还没做多少。”
贺诀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说:“说真的,我其实能理解大主的想法。”
“武器,战争,立竿见影,论堪伯蓝目前的实力,是能办到的。”
“谁不会对伸手就能拿到的果实产生兴趣呢。”
说到这里,他顿住,随后又开口:“但战争太残酷了……”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经历过鲜血和惨叫后都会对它产生倦怠和厌恶的。
语气怅然,与骄阳正好的时刻截然相反。
“武力的战争属于前一时代,”泊澈接过话,“它是力量对比最低级的形态,早应该被淘汰掉。”
“是的,”贺诀敲了两下桌面说,“我想在人类决心从丛林里离开后就应该学会抛弃最原始攫取猎物的手段。”
“这是人类与动物最根本的区别。”
泊澈笑笑:“对,战争可以有别的形式。”
“比如,文化。”贺诀眯眼笑起来。
这是古文物计划最重要的理论基础,即文化是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成分,军事当然也是,但文化的重要性并不比它差,这二者应该位置平等。
国家的构成具有多重性,许多因素交织成就一个具有特色的国度,在这个领域,最广泛的就是文化,它在国家具备雏形以前就深植于大地,历经代代的累积,潜移默化地进入到每一个人的身体里。
它似乎跟基因一样,成为延续生命的必须。
而古文物计划就是基于这样的理论,他们挖掘属于中心国的遗迹,破译其中的古文字和图形,在其中添加他们认为必须添加上去的字眼,然后以文章或是别的形式传递出去。
他们尝试着从这层面对中心国进行改造,改掉他们骨子里对于原生传统的认可,渐渐地把堪伯蓝的元素倾灌过去,像春雨润物那般,悄无声息。
计划伊始没有得到赞同,因为没人相信光凭一些破石头和几篇文章就能让倔强的中心国人甘愿放弃自己的祖国,哪怕那文章刊登在最顶级的期刊。
可是,为什么不放弃?
他们坚持的前提是什么?
找到它,之后改掉他们所坚持的东西,或是把他们需要坚持的东西稍微换一换形象,他们就会慢慢地臣服。
这与泊澈曾花心思研究的驯服理论有些类似。
人类能驯服动物,那么也能驯服人类。
他也是用这个说服大主让他参与到古文物计划中来。
他与那位名义上的父亲说,他们可以让梅里去驯服中心国人,而他则去驯服梅里,叫梅里永远忠诚于韦利。
提议轻易被韦利大主同意,他没有任何犹豫,只叫泊澈尽管去做。
韦利大主的轻松给泊澈带来警惕。
以铁腕手段闻名的大主竟会如此大方……他甚至没提过要泊澈去参与战争积攒战功的话语。
如果韦利大主真正把他当做继承人看待……那么这一切就太不寻常。
贺诀呆不了多久,他还需要回到自己的驻地去工作,所以没能吃一个午饭他们就得走了。
在院子拜别,等了十来分钟,李奇才带着乐芙儿和科科从外面回来。
他们倒是玩得痛快,李奇不知在哪儿薅了一堆果子,用小布袋装好交给乐芙儿。
乐芙儿手里还抱着一束花,腾了半天才空出手来接下。
“大人……干嘛要走这么急嘛……我还没吃够呢!”科科拽着贺诀的衣袖摇晃着抱怨。
贺诀捏了把他胖嘟嘟的脸蛋,教训道:“我看你吃一上午了!还不够啊……”
“不够不够……这果子可好吃,您要尝尝吗?”
科科举起手里一颗还没吃的果子递过去。
“谢谢,但我不用了,自己留着吃吧。”说着贺诀就把他的手给推了回去。
另一头,乐芙儿一手提着重重的一袋水果一手抱着一束花走到泊澈面前,她昂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少主,今天谢谢您帮我……”
“没关系。”
泊澈笑着应道。
“哦,对了,”乐芙儿把水果放下,然后举起手里那束花送到泊澈面前,“送您。”
“这?”泊澈疑惑地盯着她。
“嗯,刚刚看您好像对花很感兴趣,所以我又跟李奇去摘了一些想送给您。”乐芙儿解释道。
泊澈伸手接下,温温地说:“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只要少主您喜欢就好了。”
送走了他们,医生正好上门来给丽丽雪换药。
三人一同走进屋子,医生站在客厅里等候,李奇则跑到丽丽雪的房间去敲门。
泊澈举起手里那把五颜六色的野花,心脏一点一点地滑到深不可测的海底。
他有太久的时间没有与这些小玩意打交道了。
“琼小姐,小心啊,那儿有个台阶。”
身后响起李奇的叮嘱声。
泊澈扭头回去,看见丽丽雪在李奇的搀扶下慢慢朝这边走来,她同时抬起头,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眸光垂落,她更为关切的是那把灿烂的花朵。
一切她都知道,那些树叶好像是说好的一样,叠加出来的空隙恰好把那幅场景送进她的眼睛里,又暗里怒骂自己好几句,她简直是个偷窥别人隐私的小贼。
“啊……”
做贼一定有报应。
现在就是。
丽丽雪好像一脚踩空了,李奇只是轻轻地扶住,在她坠地前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所以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往下倒去。
但事情发生转机。
李奇瞪着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
她扑进熟悉的怀里,那儿太熟了,她几乎不用浪费一个脑细胞去思考是谁。
“没长耳朵吗?李奇已经提醒过你了。”泊澈质疑着,顺手又将她扶正。
借着他的支撑丽丽雪很轻易就站稳,而余光里的他一派傲慢。
眼睛掠过那束花,她停顿很久,花了很多时间才把它们一根一根地看完。
这些花好像因为她的挤压没了形状,再也不能焕发起初那么生机蓬勃的光彩。
男人的眉头皱紧,他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她。
“你弄坏它了。”
他有些不开心地说。
“对不起。”丽丽雪强迫自己去道歉,语气尽可能软化。
没错,是强迫。
她其实更想回答他:那么你可以别管我。
但这种话会显得她很没礼貌。
泊澈板正了脸,冷冷地哼道:“没素质……”
“?”丽丽雪瞪住他,双目里灌满疑问。
她已经道歉了。
“你把这个弄坏了。”泊澈把花举到她眼前,好让她看清自己刚才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