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雪张张嘴,最后无可奈何地回答说:“没关系……我看你挺忙的。”
“好了好了,你们就安心等待点心吧,就十几分钟的事情了,可千万别睡了啊。”李奇期许地说。
他又回去了,把这空旷留给他们。
时间都安静了,没人说话,只有呼吸。
丽丽雪不知何去何从,唯一可确定的是不该在这里,她打定主意,决定要远离。
脚还未动,站在身后的男人又说话了。
“去哪里?”
他问的理所当然,好像是她必须要回答他一样。
“回房间,”丽丽雪乖乖地说,甚至还不忘需要补充一句,“做翻译。”
她说完又抬手指了指沙发那边,那儿有她刚刚带出来的一卷翻译材料。
“做翻译?”泊澈用质疑的口吻说,“这需要回房间吗?”
“当然。”丽丽雪重重地点头。
“这里不行?”泊澈把目光转向她所指的地方,“你刚才也在这儿。”
丽丽雪顿了顿,淡淡地说:“我想回去。”
“不想看见我?”泊澈直接问她。
“……”
“我只是觉得你不想看见我。”丽丽雪小声地回答。
她想,这个理由足够应付他。
好像胜利了。
他没马上说话,说明心里认同她的话。
心脏被两桩复杂的情绪困扰,一面是对他了解的欣喜,一面却是肯定的失落。
泊澈的手指在桌面轻划了一下,她已经走开了,离他有一段距离。
“那也没有,”他的声音不大,但有效地制止了她前进的步伐,“起码现在不是的。”
“李奇的点心快好了,耐心等一下吧,如果没人捧场他可能会伤心的。”
说完,泊澈就从桌子的另一边走向沙发,路径与面前的丽丽雪完全相反。
丽丽雪侧身过来,嘴皮有些微微地颤抖。
她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话:“那个……手还好吗?”
要是记得没错,不久前她扯到了他的伤口。
泊澈想了想,抬起右手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你说它,那我可不清楚,得脱衣服看看。”
“那……”丽丽雪觉得他的话没毛病,可听下来却有种令人心跳不止的感觉。
“那你看看?我刚刚好像用了力气。”
丽丽雪愧疚地说。
泊澈摆摆左手,随意地说道:“等李奇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他的不便,他的右肩整块都是伤口,做什么都不便利。
这时泊澈已经坐到沙发上,他靠着沙发的背,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慵懒。
说了要等李奇来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肩膀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捏不准他的意思,于是丽丽雪跟着走过来,她走得慢,一步一步的。
泊澈听见她过来的声音,抬眸朝她望去。
“我帮你看看吧?”
丽丽雪一边坐下一边这么问他。
“你?”泊澈不确定地说。
“嗯。”丽丽雪点头,李奇还有好大一会儿才能过来呢,要是他的肩膀真的有问题,往后拖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她可以先确定一下。
“那好吧。”
泊澈很快答应她。
丽丽雪嗯了声,然后往前面挪了挪,她得伸手去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才行。
害羞当然是有的,但她怀有的更多是担忧。
当他的皮肤呈现在眼前时,丽丽雪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回神。
因为肩膀上绷带渗出的血迹,
是鲜红的。
这足以说明问题。
丽丽雪蹙蹙眉,小心翼翼地说:“它……流血了,你没什么感觉吗?”
“没太注意。”泊澈说。
她努了他一眼,在心里腹诽他这么粗心大意。
“那我拆开看看,要是裂口严重的话,你可能得叫医生来处理。”
“好。”
绷带有些硬,上面的药也早就干成硬块,丽丽雪猜他应该很久都没换过药了。
伤口还未拆线,看起来有些狰狞怖人。
丽丽雪把手里那些不能再用的绷带放到一边,问:“你多久没换药了?”
她找到了那条出血的小裂缝,在他右肩中间,不算太大,并且在慢慢地愈合。
“唔……”泊澈拧眉,“记不得了。”
他没工夫去记隔多长时间得上一次药。
“药在哪儿?”丽丽雪不自觉在声音里添了些严肃。
这种语气让泊澈不经任何思考就马上回答她:“应该在房间里。”
“我去拿,你稍等一下。”丽丽雪真想教训他几句。
只是她没站起来,泊澈就叫住她:“你的脚……算了,我去拿吧。”
这是张无比协调的画面。
李奇端着烤盘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少主正乖乖地坐好等丽丽雪给他缠绷带。
泊澈没张口催促说要快一点,只是任由她慢吞吞把绷带一圈一圈地绕上去。
他们没交谈,但彼此很默契,但凡泊澈的神色变一变,丽丽雪就知道绷带是该松一些还是该紧一些。
李奇呆愣在厨房门口,眼睛瞪得不能再大。
脑子暂时停止运行,他想不了太多,只能纠结一个问题:该不该过去?
看起来,他们并不需要外人的打扰。
哦……
他也成了外人。
心里头有点不舒服,可……
李奇又看了看,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有种莫名的契合。
画面不容亵渎,更不许被打乱。
看来……
他好像有点出来的……不是时候?
第119章 去找双鞋穿上
回信来了。
束千千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这张从中心国传来的信纸塞进衣服里。
他已探明堪伯蓝人的打算,心中那颗最大的石头已经落地,这是他任职来的第一次任务,深入危险重重的堪伯蓝内部,还算完成得不错。
但是他没办法喜悦,反而还很愤怒。
缘由是这些堪伯蓝人竟然想要从历史和文化的层面对中心国实行侵略。
束千千得知后立即撰写报告送回了总部,历经漫长的时间,他们终于相互通了信。
发掘文物是他们的第一阶段,接着,他们就要利用这些铁证来实施文化入侵的计划。
篡改历史,修改文化。
一点点改掉中心国人对于自身的认知,最后达到对思想的操控。
这真叫人胆战心惊!
堪伯蓝人要抹杀他们的存在,从身体到思想,他们势要将中心国变成他们彻底的附庸。
心脏快要被掀翻,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附近人来人往的,或许其中就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寻到机会已是夜晚,距离束千千收到信纸已经快10小时。
他快速结束晚饭,然后用上厕所的借口避开所有人。
“……
目前堪伯蓝已在边境部署不少军队,大战可能即将爆发。
我们会伺机而动,为你创造离开的良机,请尽快返回。
关于你在报告中提到我国国民,待你等回来后我们会想办法解救他们。
……”
篇幅有限,总部能给予束千千的信息只有这么一些,但这实际也够了。
他现在只用耐心。
等待信中所说的时机出现。
炸弹在耳边炸响的声音连连不断。
凯恩习惯了。
起初刚来的时候他还会因为一声声巨响而感到后怕,可现在……他什么感觉也没了。
这时他甚至可以还面无表情地给伤员包扎伤口,并且嘱咐他一些注意事项。
轰!
又是一声,远处飞溅起的泥土砸在凯恩的后背,撞得他吃疼。
他下意识往远处望了去,附近早就不成样子了,绿草和树木都被炸弹炸成粉末,这儿早就光成一片,像一片恶劣的荒漠。
轰炸是堪伯蓝人宣示强大的手段之一,每日例行,持续好几小时才会停止。
形势的严峻让凯恩不禁心生担忧,他那柔弱的妹妹会在哪儿?她是否安全?
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哪怕是他现在与她就是一线之隔,但这条国境线需要跨越太多了。
他没办法……再没有一点手段可以离她更近了。
“医生!快趴下!”
一声呵斥让凯恩反应激烈,他的身体对这句话有本能地记忆。
炸弹来袭需要趴下!
是他们来到军区被教授的重点内容。
轰!
一枚炸弹落在凯恩的附近,幸好这位被他诊治的伤员及时提醒他,才不至于让他迷失在其中。
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凯恩甩了好几下头,还是没能恢复一点听觉。
但长期生活在混乱里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凯恩看向伤员,朝他做了个离开手势。
这是个年轻人,年纪不会超过20岁。
参军入伍多半是这样的年轻人,他们积极地响应号召,一步一步朝未知的未来前进。
男人点点头,明白了凯恩的意思。
于是凯恩搀扶起他快速从这片危险区域离开。
“哦,医生,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在这里可不能胡思乱想。”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凯恩的耳边响起。
“我,”凯恩望望他,“我在想我的妹妹。”
“你妹妹……怎么了?”年轻男人疑惑。
已经到了营地附近,但凯恩仍旧不敢放慢速度。
“她在堪伯蓝,我很担心她,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凯恩失落地说。
“堪伯蓝……她在那儿工作?”年轻男人好奇地问。
这不算什么怪事,有堪伯蓝人在中心国开设公司,相应的,也有中心国人在堪伯蓝工作。
“算是吧。”凯恩说。
年轻男人点点头,然后劝诫道:“叫她尽快回国吧,我想再过不久就会打仗了,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我没有她的地址,没办法送信去。”
“这样?”年轻男人顿住,“那你可以去对外交涉部看看,他们那边会负责对接这方面的事情。”
“好,谢谢你……”凯恩笑着回答,“我已经在那里登记了信息,想过几天去问问看结果。”
“愿你好运,医生。”
如果有条件的话,他更想亲自去一趟堪伯蓝找丽丽雪,他从波恩来时有在船旅拿到他们计划的路线图。
安静被敲碎,就像完整的玻璃窗被人投来一块尖锐的石子,它被砸坏,碎了满地的玻璃渣子。
丽丽雪捂住耳朵,床身跟着响声砰砰直叫,她的眼皮慢慢地撑起来,视线由黑暗进入光明。
那是一声轰天巨响,好像鞭炮?
不……
这比鞭炮的力度强得多,否则这床不至于跳得这么厉害。
她按住床板,确定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
瞌睡没了,她从床上跳下来,鞋子被遗忘,她光脚冲出房门,正好看见与她同时走出来的泊澈。
李奇跟在他身后,好像在囔囔着什么。
“地震吗?”丽丽雪问。
“不太像,”泊澈摇头,他觉得这声响更像炸弹,“我去看看,以防万一,你最好也出来去空旷的地方。”
“好。”丽丽雪点头。
还太早,天色都是昏暗的。
三个人出了门,泊澈挥手叫来一个士兵,用堪伯蓝语问发生了什么。
“回少主,好像是炸弹。”
“什么?是谁投的?”泊澈怒问。
“还不清楚,但从炸弹爆炸的声音和效力来看,有点像35式。”士兵回答。
35式是缪家的研制武器,它威力大,成本又低,缪家很喜欢用这东西来制霸战场。
这样的回答让泊澈的脸色难看很多。
就这一秒钟的间隙,又一颗炸弹落地,震天撼地。
泊澈看见正东方冒起一团黑云,然后立刻弹起熊熊的烈火,那些火焰很快吞掉树木,像极了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鬼。
35式。
那是35式。
虽然泊澈没骑过战马,也没上过战场,但他对堪伯蓝拥有的武器都有所了解。
缪家!
泊澈握紧拳头,看来他们丝毫没把他这个少主放在眼里。
“准备一下,我要去那边看看。”泊澈对士兵吩咐着。
士兵呆了呆,说:“少主,您要去吗?”
“是。”泊澈肯定地说。
“少主,这太危险了,可能会被炸弹袭中的,您还是别去了,让属下去吧。”
“在这里炸弹就落不到我的头上吗?它可没长眼睛。”泊澈生气地说。
他的不快通过语调被丽丽雪感知,她看向他,模糊让他的样子更加迷人。
被打量是件敏感的事情,尤其是,她的注视。
泊澈侧脸回来,眼睛里的她清晰无比。
“留下几个人,把她看好,”泊澈回首对士兵说,“必要时你们得保护好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明白吗?”
少主话里的语气是不容置疑,所以士兵只好应和:“是,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