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的位置比我高,人又高大,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一种宗教风格的艺术品气息。
我抬着头眯眼看着一不留神崴了一下。
刚穿假肢的时候摔得多了,倒不在乎。现在很少摔跤,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吴邪接住我,我才找对正确摔跤的姿势,于是两个人很是奇怪的纠缠在了一起。
想当初,我真摔假摔和吴邪脚绊脚平地摔。如今小白兔同志已经脱贫致富,而我却拖了改革开放的后腿。
想到这儿我不禁叹气。
吴邪似乎被我莫名其妙的叹气搞的愣了一下,扶正我就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慨你长大了。我心说。
可是想想还是好怀念来着。那个被我在躺椅上壁咚会脸红,被我摸个肚子也会脸红,被我言语调笑几句都会脸红的小吴同志。
而我现在已经看不透他了。
我仔细的盯着他看,看了半天。
……他怎么这么瘦啊。
我忽然心疼的仿佛这么多年感同身受,心疼的连残肢也一起疼了起来。
他看我的表情,微微蹙眉,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皱眉头的样子更要命。我差点号啕大哭说吴邪我好想你啊。
“……腿……腿疼……”我红着眼从牙缝里呲出两个字。
吴邪又皱了一下眉,然后弯腰一把勾住了我的腿-/根。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公主抱。
我正忙着心疼,一看他竟然要出力抱我,下意识道:“不要你不要抱……”
说时迟那时快,吴邪闻声脸色忽的一变。和我在杭州旅馆里那一次一样,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陌生又凶戾。
完了,我顿时哑火,心想这蛇精病终于还是发作了。
然而山雨欲来了足足半分钟,我提心吊胆就差把眼睛都闭上,吴邪居然就只是铁青着脸把我抱回去了。
直到藏医开始给我检查我一颗心都还悬着。
我靠,刚刚我还以为他要把我从悬崖上扔下去呢。
“……之前受了寒,得好好养着,”藏医说,“尽量保暖,复健还是要做。哦,最好不要经常用膝盖激烈运动。”
……经常什么?什么运动?
吴邪嘴里叼着没点的烟草,脸色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对我用嘴型说:“你房间冷,搬到我屋里来吧。”
藏医“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想看相处日常还是冒险啊……感谢在2020-10-30 19:45:21~2020-11-05 22: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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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正文11·年关渐近
———你的视角———
太平静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凝视黑暗的虚空。
吴邪的呼吸声在离我三米远的另一张床上,从节奏看,应该还没睡着。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我抱着枕头开始委屈,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矫情但又避无可避。
这狗屁剧情应该叫什么?《穿越到他出家后》?不,就算他现在出家有我的锅,也不能全都怪我吧。
而且眼下我已经温良乖顺五天半,改邪归正不再骗人。私以为虽然在佛门清净之地结亲不合适,但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我了。
……
从一开始就认出我,所以那天是情难自抑么?
我知道这一行很少有爱情为基础的联姻,更多的是养情人。情人就是日用品,可以换,坏了也不可惜。
毕竟如果有个普通人做软肋,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事实上我或许比他更适合这一行,我能够承担不做普通人的后果。
我翻了个身,往吴邪的方向看,但是看不清。
大概许多事情也不需要看太清。
我非良配,但无论以什么身份共度余生,我想我都能胜任。
———吴邪视角———
阿莫睡着了。
虽然以她的自制力似乎是可以一整晚保持平躺一动不动,但看来她还是喜欢抱着枕头。
我从床上坐起来,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摸过床头的烟盒往外走。
这几年烟瘾大,没办法。
抽了三根,精神松懈了下来,开始感觉到冷。
墨脱的冷我已经习惯了,但是阿莫还是冻的手脚冰凉。我一开始摸到她的手竟然感觉那种寒冷不似活人。
顺着手腕摸进袖子,抱起来贴到脖子才能感觉到温度。我遇到的事情让我太容易神经质了,现在除了接出闷油瓶,我只希望身边的人平安。
谁他妈让我希望破灭,老子就弄死他。
我开始抽第四根。按照经验,抽到第五根的时候手脚会开始回暖。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阿莫拖着被子刚刚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就被寒意逼得眯起了眼睛。
“你出来了啊……”她揉了揉眼睛,“……嗓子还没好又抽烟了……”说着把被子一丟就跑过来。
大概没睡醒,这声音和平时比起来软多了。我嘴里叼着第四根烟,有点想耍流氓又有一点点被抓包的心虚。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阿莫居然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脸,“外面多冷啊,进来抽。”
……
不对劲。
她这两天贤良淑德的令人恐慌。
我被拉回屋子里的同时内心深刻检讨了一下。
昨天的脸色吓到她了?当时的阴沉,如果有熟悉我的伙计在,一定以为有人要倒大霉了。
喜怒形于色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我也早过了连这都需要人提醒的时候。只是一开始这丫头说“不要抱”着实让我气着了。
无论上雪山还是下沼泽,我的印象里阿莫起码有一半时间都在别人背上待着。狗日的,那些喽啰都能背,老子还不能抱一下?
“……睡不着吗?”阿莫呵着手问。
发红的炭炉后我看到她是赤着脚的,葱白的皮肤,脚尖冻的发红。
……你这个样子我能睡得着?
我把烟丢进炭炉里,拎起边上的被褥把她的脚裹住。
“上床睡吧。”我说着,身体却没有动。
但凡再对视一秒,场面都得失控。
结果阿莫打了个哈欠,“嗯”了一声,慢悠悠爬回了自己床上。
……狗日的天门,老子到底是让她来干什么的?助上师我修行么?
———你的视角———
我知道吴邪的执行力其实非常强,如果他要琢磨一件事情,是真的会像电影里那种侦探一样弄出一面墙的思路的。
昨天晚上他溜出去,我还以为跟着可能看到他这些年作为静室的地方。没想到他只是站着抽烟。
我不喜欢烟味,但是吴邪抽烟的样子实在太有味道了。
这简直让我心怀鬼胎,甚至一度打算熬到第二天早晨直播观看吴邪起床。
结果最后,等我起来的时候吴邪已经在看书了。
我沿着床爬着去找腿,又发现鞋子不知道昨晚给我踢到哪里去了。
“吴邪,”我只好叫道,“有没有看见我的鞋和腿啊?”
吴邪搁下笔,绕着床走了一圈,捡到了我的靴子和义肢。我伸手表示递给我就行,没想到吴邪直接蹲了下来,似乎是想给我戴上。
我呆了一下。吴邪抬头看了看我,努嘴示意我可以把裤腿卷起来了。
义肢的绑带是一条在膝盖下一条在大腿上的,我拉了拉裤子,但是因为比较厚所以只能拉到膝盖。
吴邪蹲着,我刚好能看见他的发旋。这个角度加上宗教性质的藏袍,显得莫名的-情-/色-。
皮肤上手指不轻不重的划过去,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想啊完了,肯定上脸了。
别看我别看我。空气渐渐变得有点热,我几乎僵硬了,吴邪还没系好。
“我,我自己来吧。”我手才一松裤腿就掉了下去。吴邪还是低着头,我就感觉他的手往里伸了伸,然后绑带一紧。
我整个人一激灵。
“好了,”吴邪抬头笑笑,表情无害又温柔,“今天想吃什么?”
我混沌的大脑算了算日子,竟然已经逼近年关了。年年有余,我随口就说:“鱼?”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犯傻。藏族过去有水葬,加上宗教的关系,应该是不吃鱼的。
结果吴邪直接点头,说他去抓。看我欲言又止,又摸摸我的头发说这些人不是一般的藏人,不用和他们太客气。
“想一起去吗?”吴邪说,“得穿厚点。”
整个湖的冰层都泛着奇异的蓝色,吴邪用一个像是大号红酒瓶起子的东西钻入冰层,开了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口子。
我在边上小心翼翼地滑来滑去,并骄傲的自吹自擂目前还没摔过的战绩。
吴邪拿出钓竿——那东西就两根筷子长,和筷子差不多粗。我知道这应该是俄罗斯人冰钓的普通装备,但还从来没见过怎么用。
只见吴邪挂上饵,直接放线甩进洞里。
“这样就行了?大概多久能上钩?”我好奇的问。
吴邪说:“很快,这个地方的鱼很好钓。”
结果真的不到一根烟的时间,吴邪就提溜上来一尾鱼。说大不大,但也不小。
我看没什么难度,就沿着冰面滑过去,“关老师关老师,让我试试嘛。”
吴邪看我滑过来也不躲,直接把我“摆正”在他身前,“……为什么还叫我关老师?”
我握到钓竿,还没太搞清楚怎么用,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问题上,含糊回答了两句,吴邪就直接从身后环抱过来。
“……这里的鱼从出生起没有被钓过的经历,”他轻声说道,“所以只要你稍微……一下,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咬饵。有时候也是因为太冷,哪怕知道这另一头是鱼线也会咬上去……”
他抱着我的手往上一拉,我立即就感觉到鱼线那一头有东西扯动。
“真的哎,上钩了!”
我一边收线一边唧唧歪歪夸关老师真厉害。
不过……刚才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
西湖边上那间铺子的伙计回来了,但是没有开张。
他回来的那天坐在门槛上从早到晚,什么也没干,就和他以前看店的时候一样。
我被开除了,王盟心想。
我他妈居然是被开除的。这几百块的工资我没辞职反而被开除了。
他没数吴邪最后给了他多少钱,也没真心想恨谁。
他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吴邪就不能在店里好好待着,为什么要去为了一个无法预料的结果去拼命。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
狗日的,这就是现实,无论觉得多不值多难过,还是要生活。
王盟点上烟,摇摇晃晃迎着薄暮走着。
重开家店吧。叫什么呢?该跟自己姓了吧?要不,叫“王子规矩”好了。
望子归居。
——————
吴一穷还是做了一桌儿子喜欢的饭菜。
他知道自己不做些什么在这个年夜里不会踏实。
父母和儿子到底是骨肉相连,吴邪再少回家,他身上的变化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要说看到那些疤痕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做的事情他们也已经无力去管了。
终究还是踏上了和老三一样的路啊……
吴妈妈看着那一桌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心里只希望这个放养多年的儿子平安。
至于是否结婚生子,是否按照世俗意义上“正确”的方向走,她已经不在意了。
后来她再想起这一年寂寥的春节,总觉得似乎儿子居然在为那个世俗意义上的“正确”欲扬先抑。
———吴邪视角———
“唔好吃!”阿莫尝了一块鱼肉,哈着气,“有当年西沙那味儿了。”
“说起西沙,还没问胖爷怎么样啦?”
这边的厨房还是比较乡土的款式,刚刚小丫头努力鼓风五分钟,吹了自己一头陈年老灰也不见炭火更红一点。
她哼哼唧唧嘤嘤嘤叫我,我给她擦脸感觉像给猫洗脸一样,有些好笑,结果自己脸也差点给抓花了。
……
要是这辈子就这样了也不错。
但是阿莫于我的心魔来说,并不是能加速它衰老消亡的人。甚至有时候她让我更加冒进和偏激。
此时我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忘记问了,是很多事情不做好心理准备连她也不敢问。
我写道:“胖子最近瘦了点,但状态比我还好。现在他就差媳妇儿过门,兄弟出门。”
“媳妇儿?”阿莫眨了眨眼睛,“是云彩吗?”
云彩后来说,她觉得拉着自己跑出火海的那个女人应该是阿莫。
迫击炮轰散了她们,云彩的背上重度烧伤,住院的时间里疼得整日整夜无法入眠。
我和胖子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云彩却比我们想的坚强。
如今她的背上有着一幅水墨的鲲鹏纹身。胖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那是云彩为他选的。
“还有小哥……我看到他雕像了,”阿莫捧着碗暖手,表情放松了一些,“真是没想到会是那种表情……我还差点以为他变成石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