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盘口是个招待所,解清清似乎来过这边,夜宵吃火锅的时候点菜极其熟练,而且特意提醒我南方人多点几罐啤酒,否则要给辣晕过去。
这一路她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但那种熟悉感还是很重。我啤酒喝多了,恍恍惚惚总觉得自己眼花。
第二天清晨,我们离开成都前往四姑娘山,在那段悬崖上看到了满是岩洞的山壁——这就是当年老九门取出战国帛书的地方。
带来的攀岩装备小花都用不上,他非常瘦,但攀爬起来速度极快,好比杂技表演,飞檐走壁。即使这样,也花了快四个小时才登顶,然后装了滑轮,扔下登山绳。
解清清刚开始还想也效仿。我发现她的功夫和阿莫练得竟然非常相似,不过显然她没那本事,不过一会儿就喘着气给自己扣登山扣。
之后,四川的几个伙计搭起了那只所谓的“巢”,那是用钢筋做成的,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爪子里可以容纳一只睡袋,睡袋和爪子上的很多固定环使用六个金属环连在崖上。
第二天上午我们找到了那个洞,暂时只有我和小花进去探。洞只有半人高,能一眼看到底部,里面有一具盘坐着的骸骨。这具古尸的身后我们发现石壁上沾有很多诡异的干裂泥痕,刮掉泥痕,赫然见到了水泥。
后面的石壁是用这里的山石扳着水泥砌起来的。小花拿着一边的石头砸了两下水泥混合石壁,表面很多的水泥都被砸掉了,我们就发现里面水泥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呈现一种暗红色。
继续挖下去,很快我们挖出了一具尸骨,缠满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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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清清半梦半醒着,感觉自己正在漂浮在水里。吴邪,她想着,据说这一趟并不危险,这人多半也不会出事。
那我的共情怎么办?她有点苦恼,这人要是死了,应该就没影响了。但是这人要是真死了,且不说阿莫会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解清清之前听说过一种神经性疾病,整个下颚骨因为神经痛无法张嘴,疼痛从大脑过饱和传输会让人想要呕吐。但因为你张不开嘴,呕吐物会流进鼻腔和气管,让你无法呼吸。
她现在就是这种渐渐要把自己憋死的感觉。
通讯器忽然响了。她和几个成都伙计翻身坐起来,就听到吴邪在那头说小九爷进入到挖通的水泥墙后面的通道尽头,说看到一个铁盘,然后就没动静了。
解清清这个身份到底姓解,她看了看上方,叹了口气,开始扣住登山扣往上爬。
四个小时以后,她爬上那个洞口,几乎要累的翻白眼。
“我靠?”她一上来就看到两个人瘫在地上,满地是血,显然是受了伤逃出来的,“你们也太激烈了吧?”
“那里面的情况很复杂,”解雨臣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铁盘机扩下面有个棘手的东西。而且通道地面上有些头发一样的活物,沾血就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解清清心说我要有那么多想法我就用不着靠你了,“吴邪你不是吃过麒麟竭么,这类东西对你应该没影响吧。”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看到吴邪手脚上全是挑开的伤口,显然是头发寄生了进去又被麒麟血逼了出来。她修长的柳眉历时拧到了一起。
吴邪缩了缩腿,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事。”
解清清稍微怔了一下,随即转开视线“嘁”了一声道:“那就把你们先吊回去养两天伤。广西那边该有消息了。”
——————你的视角——————
我没有想到,这艘游轮的底舱居然是赌场,而且是超豪华的那种。
赌场金碧辉煌,阵阵暖风中裹着雪茄和高级香水的浓郁气息。汪渭城熟练的和腰细腿长的异国美女荷官打招呼,又要了香槟。
这船上的包厢肯定本来就是订好的,但之前那个执行任务的黑飞子受了伤,就便宜给我们了。
“船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汪渭城道,“这是一个基金会的活动,不过能到这一层的都有些来头。”
不用他说,我已经发现了。我正对着的那张桌子上放筹码的地方放着一只青铜双耳杯,看样子居然是西周的。
那一边还有蜜蜡,玉器,甚至少量银器。十几张赌桌看起来倒是更像收藏展。而那些美女荷官和身着制服的服务生都不是一般人,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维持着稳定的秩序。
青铜杯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人,她长的很有有股御姐范儿,而且绝对不是刻意装的,是一举一动之间就运筹帷幄的感觉。
“目标,”汪渭城从后面虚环住我,俯身道,“那个女人,张海杏。”
姓张?我脑子里一下过电一般。我有记忆的这些年在汪家并没有遇到过活的张家人,只做过他们遗迹的考古——张起灵是第一个。
这是张家人?他们要换掉她?为了什么?我是不是该阻止?
我好像没能力阻止。
“去,”汪渭城拍了拍我,“赌一把。”
他在我的身后,让我觉得相当的不安全。张海杏似乎注意到我在看她,往这里瞟了一眼。
我迟疑了一下,捂住额头,“哎呀我有点晕船……呕……”
这种几乎不怎么移动的游轮和西沙那次比起来完全不颠簸,但是直觉告诉我夹在汪张两家人之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抱着那个过了一遍水还在工作的仪器,龇牙咧嘴弯下腰去,“我肚子疼……真的疼……之前吃了两个冰激凌,走了一整天,还被你扔到冰冷的水里。嘶……正常人的体质都扛不住的……”
汪渭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正当我怀疑自己演技是不是有什么漏洞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背后一闪而过。
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赌厅里人极多,我只看到了那人零点几秒,但还是认了出来。
那居然是吴邪。
——————
汪渭城认识汪小尘的时候她只有六岁,疾病让她即将失去双腿。
汪家,向来以能够自己掌握命运而骄傲。腿不是大问题,吸引汪家的是这个小女孩坐在轮椅上旁观一切时展露的淡薄的灵性。
她会是一把好刀。
汪渭城也是被类似的理由招入汪家的。他一开始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汪家更好的地方了。他们追寻长生,掌握命运,解开谜团,凌驾万物之上。他相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汪小尘开始上他的课。
倒不是她的格斗真的差到那个地步,汪小尘就是那种看上去乖巧其实最不听话最难带的学生。汪渭城一开始觉得她好烦,打一顿就好了吧。
然后第二天汪小尘还是能整出新的幺蛾子。
这顿打一直有规律的坚持到黑课结业,那个狐狸一样的小姑娘第一次去出任务了,汪渭城忽然就在基地里坐立难安。
她永远是最不让人省心的,怎么能这个时候就放她出去呢?
每次揍她的时候那个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但是她从来没怕过,因为自己不会真的杀她。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她不会还是这样扛着吧?
事实证明,汪小尘不需要他的关心。
但是她的表现引起了比率的波动,上头安排汪渭城去做思想工作。他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试图交流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拳头。
过了很久汪渭城才意识到,不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让她改变,而是他不想要她改变。
他就喜欢看她那种狡黠又带着挑衅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那天汪小尘发现自己的喜好习惯都是被家族规划好的,她觉得自己是个替代品,而家族已经不需要这个替代品了。所以她申请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实验。
汪渭城本该知道她是这种人,但他去的太迟了,他到那里的时候汪浥已经把她埋在地下上百米的深度,家族判定她死亡。
现在这个汪小尘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汪渭城觉得就像是有人把她从死亡和麻木里激活了一样。
而那个人是谁,他已经知道了。
——————吴邪视角——————
果然,广西那边很快寄来了照片。除去前面的生活照,后面就是他们深入山体内部拍到的壁画。
我看到闷油瓶在最前面,让开了身子,让后面的人拍他挡住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块石板,上面浮雕着一只圆形的类似于星盘的图案。
照片拍得十分的清晰,我一下就发现,那图案,肯定就就是我们之前在长满头发的洞里尽头,那只铁盘上看到的。铁盘的四周,还雕刻着非常多的小图案,后面几张照片,都是拍那些图案的细节。
附带还有一句话:从入口入内七百米,遇到第一道障碍,解开这道障碍的关键应该在你处,不知你处情况,请尽力分析。
“张家是会以十年为单位做计划的人,所以这两个相隔这么远的地方有线索关联很正常,”解清清说,“这几个图案在他们族内必然有特殊意义,小哥都想不起来,我可没资格有什么想法。”
小花啧了一声,“要你何用?”
解清清眯眼一笑,“老板你真伤人心。”
话虽这么说,小花受了伤,没法再施展他飞檐走壁的绝技,这次是解清清靠她灵活的身手进入了洞穴的内部,然后在里面钉了一根滑绳,让我们能吊进去。
洞的尽头,铁盘还是那个样子,有轻微的金属敲击的声音从铁盘的底部传出来,好像是什么垂挂的东西被风吹动撞击到铁门的声音。
照片上石壁上刻的东西,果然就是这铁盘,所有的花纹都完全一样,不过,铁盘的四周,并没有照片中石壁上刻的三组图案。
铁盘顺时针缓缓转动着。我心说一般的机械,要先弄清楚它是怎么运作的,我让小花帮忙,先是顺着铁盘,看看能不能加速它运行,发现铁盘顺时针推速度很快,显然顺时针的时候,没有机括会被激活,再次逆时针开始推,一推就发现不对。
一下我就感觉铁盘吃到了力,非常非常沉重的力道,但是不是死力,好像是上发条的感觉。我用力推动,几乎用足了力气,铁盘被我逆向推动起来,几乎是同时,铁盘下面传来了一连串铁链沉闷的传动的声音。
“努力!奋斗!”解清清在一边旁观着我和小花,一边极其敷衍地喊加油。我一下就脱了力,铁盘立刻又顺时针转动起来。
“你能不能别不出力光幸灾乐祸?”我忍不住道。
解清清眨眨眼,“体力活儿不该交给男士么,而且我力气也不够大啊。”
这时我就发现自己衣服和手上粘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我用手碾碎,又闻了闻,讶然道:“是血。”
“血?”
“对,绝对是血,有人往铁盘上倒过大量的血,而且不止一次,这些血是一层干了,又浇一层,这么浇上去不知道浇了多少次才能积得那么厚。”我道,看着铁盘上的纹路,瞬间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你看这些凹槽纹路,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些是引血槽,这是个祭盘。”
为了验证我的理论,我立即拿出我的水壶,开始往铁盘上浇水。在水流似乎是有生命一般在铁盘上绽开一个奇妙的图形,然后顺着铁盘的四周纹路流下铁盘的侧面。奇异的,它们经由侧面之后,没有滴落到地面上,而是顺着侧面流到了铁盘的底部,并且顺着底部的花纹继续流动着,往轴部会聚。
“这东西原来是这么用的。”小花见过世面,倒也不惊奇,“难道,我们也要搞那么多血淋下去?”
“这机关也许会利用血液的黏性,在这些纹路上使用血液作为媒介。只要纹路设计巧妙,使用水或其他液体的流速会完全不同。”解清清摸了一下铁盘,上面被湿润的血迹开始融化,“应该是一定得用血。”
老九门当初应该就是这么做的,这一定有什么非要如此的理由。我正想点头,忽然听到旁边解清清小声嘀咕了一句,“……解老板,你为什么看我?”
小花嘿嘿一笑,“我们三个里,怎么看都是放你的血比较合理吧?”
我和小花很多方面是非常相似的,所以立刻就知道他在开玩笑,也就跟着阴恻恻看着解清清。
解清清鼓了鼓腮帮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举起双手,“老板,给我一天时间,一定给你搞定。”
小花拍了拍她,“要是一天没解决,我就把你吊在这里放血。”
第二天,山崖下面吊上来一头猪。
我惊呆了,不过仔细一想,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那么多的新鲜的血想要运上来,还要安全的送进洞穴深处,还不如直接搞头猪容易。解清清跟猪一起上来,被臭味熏的小脸惨白,泛着泪花问:“老板,吊在铁盘上杀猪,您行吧?”
小花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不会杀猪。”接着就看我。
我心说我靠,你不会杀猪,难道我会吗?立即也摇头。
解清清见我们两个都看着她,立即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人家杀不了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生物啦。”
虽说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她这副样子总让我想起来云顶天宫下面丫头的样子,难生恶感。心里就觉得这也确实难为人,那猪这时候稍微缓过来一点了,叫的那叫一个凄惨,三个人面面相觑,愣是没人动弹。
“……那要不,”最后解清清在小花的眼神逼迫下说道,“我把下面会杀猪的伙计吊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的梦醒了。
作业太难了。
第68章 正文10·暴力解法
——————吴邪视角——————
小花那伙计是狠角色,平时在成都砍人也能排得上号,我们把情况一说,他却也拒绝道:“猪的血管很粗,一刀下去血全喷射出来了,到候到处都是,放血要用放血的管子。”说着找了一只酒瓶,几口就喝光了里面的酒,拔出自己的砍刀一刀砍掉瓶底,再一刀把瓶颈瓶口部分砍成尖的,上去就捅进猪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