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看了她片刻,抬起手,将她的肩带拨回了原位,将领口松开的系带也重新系好,收紧了睡裙的领口,然后又把毛毯披在她的肩上。
睡意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沙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细心又温柔,轻巧得很,系带子的时候没有碰到一丝一毫她的肌肤,但她却仿佛隔着空气感觉到了他手指的温热。
最近这段时间她正好接手一个难办的案子,每天忙得不行,压根没有时间做家务,出于某种自己心知肚明的原因,她还是尽量早点下班,能把工作带回家做就带回家做。
——没办法,房间里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从前习惯了一人独居,也就感觉不到寂寞。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才感觉到从前的日子多么孤独。
无论加班到多晚,每天一回家,就看到房间灯光明亮,地面已经被打扫好了,杂物收拾得十分整齐,衣服也洗好挂好了,桌上也摆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晚餐。
有记忆开始,长到二十几岁,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诸伏景光大概就是传说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吧。不仅长得帅,武力值高,还温柔体贴,擅长料理,偶尔还会弹贝斯给她听。
嘘寒问暖,悉心照料,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沉溺上瘾。
然而偏偏这个男人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真是把自己当成田螺先生了。
是的,从上周住进来开始,他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明明是交往多年的恋人关系,还久别重逢,还住在了一起,结果他顶多就只是抱抱她亲亲她。
沙纪无法确定他没有进一步的原因,只能猜测他是在体谅她这段时间工作累吧。
察觉到她神色中不经意流露的困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诸伏景光放下手,关切地问道。
他的脸近在眼前,漂亮的蓝色眼睛像宝石一样,深邃又清透。依然是温柔稳重的样子,但他的面容和气质还是与大学时代有所不同,下巴上的胡子给清秀柔和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成熟不羁。
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关怀之色,沙纪弯了弯嘴角,忽然起了一点坏心。
“景君。”
“?”
她抬起双臂,笑着问道:“太困了,有点不想走路,可以抱我一下吗?”
诸伏景光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副有恃无恐的坦然表情。
秀美的脸朦胧在暖色调的灯光里,长长的睫毛宛如飘忽的蝶翅。平静中带着狡黠的神色,嘴唇微微弯着,透出甜蜜的笑意。
又来了,总是不设任何防备的样子,明晃晃的勾引意味。
但是他很了解她,能看出她此刻的情绪有点紧张,证据就是她半掩在长发里的耳朵有些红。
沙纪是个不擅长撒娇的女孩子,因为从小失去父亲的缘故,她过于懂事,总是为他人考虑,很少为自己争取什么,所以她此刻的表现实在是罕见。
他倾身抱住她,一只手臂扶在她背上,一只手臂托住她的腿,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为了稳住重心,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视野一下子变高,从仰视他变成了俯视他。
——这个姿势不是公主抱,倒是有点像在抱小孩子。
沙纪顿时感到脸颊滚烫起来,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听到窗外微弱的风声,夹杂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心神摇曳,仿佛正走在风平浪静的海边,细小的波浪抚摸过脚腕,恍若沉溺在温柔的梦里不愿醒来。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
少女时就曾幻想过,若是将来能遇到一个人,可以被抱在怀里,捧在手心。可以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埋在他的胸膛,尽情地哭泣撒娇,仿佛自己变得小小的,不再需要忍住眼泪坚强地面对一切,那将是何等幸福。
当姐姐当久了,有时候也想被当成小女孩照顾。
这种属于少女的天真愿望,就像某种情结存在于内心深处。随着年龄的增长,需要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多,逐渐被遗忘,被丢弃。直到现在,才慢慢又被唤醒。
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变得柔软,变得更加依赖这个人。
直到被放在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才回过神来。
抬起眼,正好一个吻落在额头上。
“晚安。”他说道,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晚安。”
她小声说道,然后把下巴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
忙完手头的这件案子后,沙纪终于可以休一段时间的假。
因为诸伏景光身份特殊,暂时不能随意出门,连去附近的便利店都要乔装一下,所以自然也不能出去约会,饭店都不能去。她便陪着他在家里,也不随意出门,出门也会很小心,避免和陌生人有接触。
为了感谢家里的田螺先生这两周的悉心照顾,她决定准备一点谢礼。
说到谢礼,忽然就想起大学时,他曾经夸过她做的曲奇很好吃。正餐已经全都交给了他,那就做一些饭后点心好了。
过去的三年中,工作忙碌加上没有那个心情,许久都没有亲手做过点心,所以工具收在最上方的橱柜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但她记得厨房里有做点心需要用的材料,还没拆封,是母亲上个月来看望她时带来的伴手礼。
——补充一句,因为家里藏了个危险人物,从这个月开始,她借口工作忙,母亲、弟弟、闺蜜朋友的拜访全都谢绝了,可谓是从一个现充彻底变成了宅女。
这样想着,沙纪走到橱柜边开始翻找,底下的几层都没有,只剩下最上面的柜子。她踮起脚,费力地拉开门。
“应该是在这里吧……”她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就感到背后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有清浅的呼吸从颈后传来。咫尺的距离,像是下一秒就能将她圈进怀里一样。
尾音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带着湿润气息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颈后,她努力克制着想要颤抖的感觉。
身前是柜门,身后是他的胸膛,她有种被困住的错觉。
视野里上方出现了一只手臂,轻松地把橱柜里的甜点工具和材料拿了出来。
感觉到他退开了一点,她沉默着转过身,对上他无辜的双眼。
近在咫尺的面容。她微微抬头,看到他垂落的发梢下,上挑的眼尾有种说不出的迷人,眼中流光穿梭,深邃又柔和,像盛满了星辰的海。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他曾经告诫过她的一句话——要对异性有点戒心啊。
沙纪心想,与他共处一室,又隔绝了外界的打扰,连防备都失去了意义吧?
何况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他想对她做些什么也都是名正言顺,她想有戒心都无能为力。
可是身前这位猫眼先生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就这样保持近距离地与她说话:“找这些东西,是想做点心吗?”
“嗯,难得空闲下来,想做一点饼干,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有点想后退,逃离这样微妙的仿佛被禁锢的狭小空间,但又无路可退,与此同时,她又有点直接想亲上去,好结束这种让她心痒难耐的暧昧氛围。
“……或者。”她顿了顿,“景君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礼物?”
“礼物?”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嗯。”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一片深深浅浅的蔚蓝,倒映着自己绯红的脸。温柔而润泽的颜色,坚定的内里。人们说眼睛是灵魂的投射。他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美丽。
绵长的恋慕之情缓慢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什么都可以。”她轻声说道。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他抬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下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脑后传来轻柔的摩挲。
是他的手在抚摸她的头发,一直顺到发尾,然后托住了她的脸颊。
…………
……………………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落,鸟鸣声断断续续清脆悦耳。
身后传来肌肤的温度,十分温暖。
她睁开眼,从他怀里转了个身,看到他马上睁开了眼睛,像是已经醒了很久。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注视着她的眼瞳盛满温柔,像一只安静温顺的猫。
沙纪对他的睡眠状况完全没有办法。从把他捡回家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睡颜。
卧底工作需要高度的警觉性,尤其是在那样危险的犯罪组织里,他需要每时每刻都保持警惕,熟睡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训练中养成了根深蒂固般浅睡的习惯,连肌肉都无法彻底放松。恐怕在躺着睡着和拿枪冲到门口之间只需要几秒的时间。
虽然有点心疼,但她并不指望他能放松心神,如今危险尚未过去,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还要再睡一会儿吗?”他轻抚她的脸颊,将她的鬓发捋到耳后,低声问道。
沙纪摇了摇头,挪动了一下身体,蹭到他怀里。
他便顺势抱住她,手轻轻抚摸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小女孩一样。
他的心跳十分平稳,这是在无数危机中锻炼出来的平稳。
她喜欢听这样的心跳声,仿佛被那份从容所感染,以后遇到再多危机也无所畏惧。
喧嚣的城市,有一方小小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身边有相恋的人陪伴。
此时的感觉让她想起久远的童年。梅雨时节的夜晚,突然降临一场暴雨,雷声沉闷,她睡在父亲母亲之间,裹着被子静静听着窗外的滂沱,然后缓缓入睡。
如今的她,终于再一次体会到那种内心安宁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条线到此就真没了,祝大家找到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朋友
至于hagi的线……随缘吧,累了(喂)
第36章 樱花盛开的季节
伤在手指上,可不止发短信、写字不方便,吃饭的时候也一样。
尤其是松田伤的是右手。他虽然左右手都灵活,但终究还是右撇子,一直都是用右手拿筷子和勺子的。
拆弹可以用口述的方式教给别人,可是吃饭总不能只动嘴吧?虽然左手也不是不能用,但……有点别扭。
也幸好伤得不深,过几天应该就能拆掉纱布了。不然下周的结业考试都要出问题。
萩原也伤了手指,不过伤的是左手,倒是不怎么碍事。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萩原也会去招惹那只猫,明明班旗已经被拯救回来了。不过从前上学的时候,这俩人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一个人做什么,另一个人觉得有趣也会跟着做什么……这么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
我看着身旁的男友那一脸不爽的表情,以及比平时吃饭慢了一倍的动作,心里有点同情。
他脸颊上有一道红印子,也不知道之前在澡堂里睡着究竟是什么姿势。说实话,未曾亲眼看到还有点遗憾。
按照我的想法,降谷君就是太老实了点,其实完全可以把这种黑历史拍下来留念的,等以后大家聚会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嘲笑,肯定很有意思。
我相册里就存了好多松田的黑历史,比如他小时候闯祸被萩原叔叔追着打,逃窜到树上结果下不来的照片。
比如自习的时候睡着,脸上被我和萩原一起画了乌龟的照片。
再比如夏季试胆大会上扮鬼的造型……啊,这张不算黑历史,因为披着斗篷戴着尖牙的卷毛吸血鬼还挺帅的。
还别说,那些照片有时候心情不好翻一翻就特别解压。
闲话暂搁。
我看着他不习惯用左手吃饭的样子,一时起了点坏心:“要不要我喂你吃?”
“哈?”松田转过头瞪了我一眼,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不自在表情,“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确实只是开个玩笑,但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被逗乐了:“可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炫耀班旗以至于被猫抓伤吧。”
“……”无言以对。
我作势把盛好一勺饭的勺子伸过去,笑眯眯地说道:“啊——阵酱乖。”
“喂喂——”半月眼。
其实以前并不是没做过这种事的。只不过是小学的时候了。
那次松田倒没有受伤,而是生病了。放学后我去他家探望,看他发烧迷迷糊糊的,就顺手把他当成优太照顾了。
老实说,照顾他还没有照顾自家亲弟辛苦,所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生病的他很乖,没有了调皮捣蛋的精神,当时的我只觉得这样的他比平时可爱多了,但又隐隐觉得不习惯。现在想来,那会儿其实是心疼了,只是没有细想自己的心情。
结果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生过病,起码没有严重到需要我照顾的地步。
当然,此时此刻另当别论。
本来也只是想逗一下他,并不是真的要喂食,尤其是对面还坐着两个默默围观的单身狗,而且是一水的豆豆眼表情,我就没好意思继续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