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莉沉默下去。
她是知道的——她的父母任由她一个人在英国,自己则外出探险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照顾她,而是因为她在小时候还不太能接受自己穿越的事情,也没办法接受自己有了全新的父母。
福莱特夫妇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躲避,他们伤心过,但是最后理智地决定雇佣保姆来照顾她,减少了和她的相处时间。
等到珀莉终于能调整好这份心情的时候,隔阂已经存在,无法轻易地被消弭。她感到后悔,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那对夫妻太过善解人意,在她表露出能够独立生活的态度后就开始频繁地往国外跑,将精力全数投入他们曾经的爱好上。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甚至还逃避了这么久——但福莱特夫妇如今给她写了信,告诉她无论如何,他们都爱他,并且视她为最心爱的女儿。
她的眼睛模糊了。
“谢谢,小天狼星。”她哑着嗓子说,“这个——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谢谢你去找他们。”
这天傍晚,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开始了。勇士们被卢多·巴格曼提前领到魁地奇球场。这里已经变得完全认不出来了。一道二十英尺高的树篱把场地边缘团团围住。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缺口,那便是这个大迷宫的入口。里面的通道黑黢黢的,有点吓人。
“如果决定放弃比赛,需要救援,就朝天发射红色火花,明白了吗?”
勇士们一齐点头。
斯普劳特教授用力地拍了拍珀莉的肩膀,然后突然伸出手,拥抱了她一下。
“你是我教过的最棒的学生之一,珀莉。”她用教名称呼了自己的学生,“注意安全,加油。”
他们三个将会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迷宫。珀莉的在前两个项目中获得的分数最高,所以她可以比其他两位勇士更早出发。
“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比赛就要开始了!我来报一下目前的比分!珀莉·福莱特,92分,排在第一名,霍格沃茨学校!”卢多·巴格曼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的看台上回响起来,掌声和欢呼声把禁林的鸟儿惊飞到渐渐暗下来的夜空中,“威克多尔·克鲁姆——80分,第二名,德姆斯特朗学院!”
又是一阵掌声,但是比之前的要稀稀拉拉一些。
“芙蓉·德拉库尔,75分,第三名,布斯巴顿学院!”这回的掌声又热烈起来。珀莉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先前德姆斯特朗学生那边传出来的作弊说法让霍格沃茨的学生对他们产生了抵触心理。
她回过头,塞德里克一直望着这里,对上她的目光,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真奇妙。她想。
命运改变了这么多,对自己可能性的悲剧一无所知的少年现在是她的恋人,正在看台上祝福她胜利,祝福她得到原本应该由他本人获得的那些荣誉。
心底些微的紧张消失了。她回以一个大胆地飞吻,看台上的男生吓了一跳,周围的学生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现在——福莱特小姐,听我的哨声!”巴格曼说,“三——二——一——”
珀莉冲进了迷宫。
高高的树篱几乎遮挡了大部分的月光,珀莉本能地用了照明咒,而后才想到自己有更迫切需要做的事情。
裁判们在五月份的时候提及过,这个迷宫的实际大小会比整个魁地奇球场更大一些,这意味着珀莉要拿到奖杯面临的最大困难不是那些路障,而是她自己的体力。
她跑不完一整个迷宫的。
这会儿她举着魔杖,在小径中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发现找不到什么可以用于变形的东西,于是干脆用粉碎咒炸开了一道树墙,把掉落下来的一大块纠结缠绕的藤蔓变成了代步用的枣红色的马。
这下赶路变得轻松了起来。她指挥着枣红色的马匹向前飞奔,很快到达了一个岔路口。
她犹疑了片刻,而后听到远处传来的微弱的哨音:克鲁姆也进入迷宫了。
定向咒很快确定了正北方。勇士们都被告知过奖杯在迷宫的正中央,她是从东南角进入的迷宫,这意味着她要往西北的方向去。
“当然……迷宫就意味着通往正确方向的那条道路未必是正确的——唉,管它呢。”她往左边的小路冲了进去。
光线越来越暗了。珀莉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维持照明咒——她需要准备着应付其他的情况——她想了一会儿,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发夹,把它变成了一盏小灯,并给它施加了一个固定向前的飘浮咒。这是炼金术课程上沙菲克教授讲授过的内容。
第二个岔道口,她再次确定了方向,往右转过去——然后一条好似巨型蝎子一样的生物兜头往这边爬过来。它大概有十英尺长,长长的蜇针卷在背上。
“炸尾螺!”珀莉脱口而出。
没有正式当上教授的海格没把这种生物带到保护神奇生物课堂上过,但珀莉抽到过相关的卡牌,所以能认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梅林啊,我还以为海格今年没养这些呢——”她没有放下魔杖,但炸尾螺看起来并没有敌意,它往这边爬了几步,然后尾部喷出一股火焰——哦不,只是一串火星。
它在打招呼。
珀莉松了口气:“很高兴见到你,但我——我现在时间有些赶,我得立刻从你身边过去,好吗?”
炸尾螺停顿了片刻,然后往边上挪了挪。珀莉驱使枣红马向前(变形术变出来的马匹显然不知道害怕,不然它绝不肯靠近这个黏糊糊的、灰白色的大家伙),在经过它时匆匆说了一声“谢谢”。
下一个大家伙是八眼巨蛛。比起卡牌上的图像,它看起来要不可爱得多——同样有十英尺高的蜘蛛让人怀疑是不是被施加了膨胀咒,八只闪光的黑眼睛危险地转动着,锋利的钳子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我开始好奇了。那些没有海格参与的三强争霸赛中,勇士们都遭遇了什么啊。”珀莉喃喃自语。
对比炸尾螺,八眼巨蛛表达喜爱的方式就不那么友好了。它朝她慢慢地走过来,而后为了表示热情,扬起了四条毛乎乎的长腿。从珀莉的角度看,像是一个巨型的圆球即将滚过来把她压扁。
“说真的,邓布利多教授说得没错——神奇生物表达喜爱的方式多种多样。我还是得学着保护自己——盔甲护身!”
无声咒的作用是让敌人听不见自己念了什么咒语,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珀莉显然没必要在迷宫里继续为自己施咒增加难度,她大声喊出了铁甲咒的咒语,蜘蛛毛乎乎的长腿搂住了空气墙,它不满地“咔哒咔哒”起来。
“别抱怨。”珀莉已经不奇怪自己为什么能从蜘蛛的眼睛里看出不满来了,她干巴巴地说,“你这么一抱下来,我的马和我都要有大/麻烦了。愈合如初对你的毒液可不起作用。”
她维持着铁甲咒,骑着马从八眼巨蛛的侧面冲过去了。
接连遭遇两个大家伙之后,珀莉开始不停地陷入死胡同。她忍不住思考自己如果是用双腿行走而非骑马,是不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会脱力而不得不发射红色火花。
在这个方面上,克鲁姆比两位女士都要更有优势。他是个男生,还是国际球星。如果有必要,他说不定能连续打上24小时的魁地奇。
在连续的两个死胡同和三个右拐之后,她迎面撞上了一头客迈拉。这是希腊的珍稀巨兽,长着狮子的脑袋、绵羊的身体和火龙的尾巴。不考虑它张嘴打哈欠时露出的锋利的牙齿,它看起来居然还显得毛茸茸的。
客迈拉兽同样没有为难珀莉的意思,它蹲坐在小路上,悠闲地甩着自己的尾巴,只在珀莉经过时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咆哮。
“哇。”
珀莉敬畏地感叹了一声。这头客迈拉兽并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表达亲近的意思。于是她飞快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背。
像是绵羊一样洁白的毛格外柔软,珀莉知道它们是极其稀有的魔药材料。
她收回手,发现自己可能不小心薅了两三根下来。
“好吧,乔治和弗雷德都会高兴的——或者我可以把这个交给玛德琳;如果乔治能从她手里弄到……”
她咕哝着往前去了。
迷宫越往里越复杂。当珀莉又一次走了回头路之后,她发觉自己已经不太确定自己在什么方位了。
“好吧——粉身碎骨!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粉碎咒炸开了一个能供人和马匹经过的大洞,洞那边的斯芬克斯无言地看着她。
“啊,对不起——”珀莉尴尬地几乎要脚趾扣地,她慌忙挥动魔杖把那些掉到斯芬克斯头发上的树枝碎片弄干净。
“谢谢。”斯芬克斯说。它有着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唔——”珀莉犹豫不决地往左右看去。她倒是记得哈利在通过斯芬克斯之后就很接近奖杯了——
“你该往右走。”斯芬克斯对她露出亲切的微笑,“你的目标是那只金灿灿的奖杯,对吗?”
珀莉用力地点了点头。
“去吧,小姑娘。如果是平时,我会留下你和我说一会儿话,但你现在时间紧急。”
珀莉来不及道谢。枣红马飞快地往右侧冲去,而后到达一个岔道口,往右——
三强争霸赛的奖杯在不远处的底座上闪烁着金灿灿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珀莉迟疑了。她想起那些故事,想起抓住门钥匙后的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曾经经历过什么,想起一道她从没见过但必然是绿色的光芒,想起那些……可怕的东西。
然后她很快清醒过来。
那些悲惨的、令人难过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了。童话故事里的反派已经被消灭,所有人(好吧,除开一些遭遇不幸的人)都能得到更美好的结局。
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布巴吉教授。
卢平教授、唐克斯教授(她担任过两个月的教授)、穆迪教授(他倒是已经没有机会来了)。
小天狼星、弗雷德、多比。
……塞德里克。
枣红马带着她跑到了奖杯前,珀莉凝视着这个曾经可能开启了不幸的东西,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它。
有那么一回儿,珀莉几乎以为自己会感受到触碰门钥匙的那种感觉,像是钩子猛地勾住了她那样(当然啦,她没摸过门钥匙,所以这只是一个想象中的描述),但奖杯没有带着她飞到哪儿去。它静静地停留在她的手上,忠实地履行自己作为三强杯的职责。
而后,一束金色的火花从放置奖杯的底座向天空喷射。一瞬间,笼罩着树篱迷宫的魔法仿佛被解除了,卢多·巴格曼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轰隆隆的雷声。
“我们有了胜利者!霍格沃茨的勇士珀莉·福莱特抢先摸到了三强杯,让我们热烈鼓掌——”
一声低沉的叹息。
珀莉扭过头,看到了气喘吁吁从边上的一条小道上冲过来的克鲁姆。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但这不妨碍他对珀莉点头:“恭喜你,赢得奖杯。”
几乎能震碎空气的掌声中,勇士们走出了迷宫。珀莉一只手拿着奖杯,另一只手牵着枣红马的姿态几乎让所有学生都笑了。裁判们也都在鼓掌,甚至卡卡洛夫也没有例外。
然后,邓布利多走下看台。他只是挥动了一下魔杖,那些树篱就像是长了脚似的往里缩了一段距离,给他们空出一块不小的广场。卢多·巴格曼发表了一长串的演讲,包含了对三位勇士的赞美和对最终胜利者的祝贺,在他身边,奥迪斯·昆汀把一只大袋子拿了出来,交给珀莉。
“正如比赛开始前我们就确定的那样,这是胜利者的奖金,一千加隆。”他简短地说,而后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干得不错,小赫奇帕奇。”珀莉后来才得知他也是赫奇帕奇出身的巫师。
比起裁判,学生们才是更想要庆祝的人。他们在教授们走开之后就一窝蜂地从看台上涌了下来。赫奇帕奇们跑在最前面,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随后,连斯莱特林的大部分人也都很高兴。
斯特宾斯和库勒看起来很想把她抛起来,但塞德里克跑得比他们更快。
他像是自己的飞天扫帚那样冲到了她的身边,先急切地打量了她一下,没看到她身上有什么受伤的痕迹,然后才用力地拥抱了她。
“我真为你高兴。”他说。
珀莉这会儿还拿着奖杯和金币袋子。她艰难地挣扎了一下,最后干脆把奖杯和袋子都交给了身边的同学。
吹口哨的人有不少,开头的大概是一个格兰芬多,不过珀莉这会儿完全没有害羞的感觉。她又有了空出来的手,于是她捧住塞德里克的脸颊,侧过头,亲吻了自己男朋友的嘴唇。
一切都很圆满。
——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之后还有两个番外www
第84章 番外一
毕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珀莉在罗马尼亚的养龙场迎来了……一大群霍格沃茨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