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你开启下一个吧。”卢平无奈地看着他。
等小天狼星终于离开，卢平把桌子角落上的相框重新立起来，一个简单的假动作，对付小天狼星百试不爽，他小心地擦去刚刚留在上面的指纹，茉莉仍朝着右边笑着，这一年里卢平连她头发摆动的频率都刻在了脑子里，所以就愈发地认定她不再会这样看着自己笑。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愿意主动？”
他把小天狼星问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因为他懦弱，他害怕，他没勇气面对自己，更没勇气面对茉莉。
承认自己做错了并不难，难的是等待回答的过程。他不害怕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害怕面对那个极大可能发生的结果，他害怕自己心怀希望却还是被打回原形。
一直以来卢平都还没被生活打倒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总是先做最坏的假设，然后安慰自己这不过如此，所以他能心安理得地微笑着面对所有最坏的结果，却没勇气去争取一个好一点的，比起直接接受，他更害怕希望。
他从小就知道有些希望，不，绝大多数希望都是没有用的。
“我果然还是不应该来参加婚礼。”卢平顶着苏菲怨恨的目光小声地对小天狼星说，“我不想搞砸今天的气氛，莫丽会杀了我的。”
“这不是原以为茉莉会在最后一刻出现嘛。”小天狼星从上学时就能做到对一切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谁也没想到她缺席了哈利的生日派对之后还会缺席弗雷德的婚礼啊。”
卢平礼貌地拒绝了罗恩递过来的酒，语气里满满都是不信任，“你真的不知道？”
“你翻脸也太快了，刚开始是谁说他不想见茉莉来着？”小天狼星不满地说。
“我当时。”
“行了别解释了，你还是解释解释你到底为什么想通了吧，至少能帮助我们度过这段没有参与感的舞会时间。”小天狼星再次忽略了一位女士对他头来的期待的目光，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露出一点纹身来。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卢平不想解释太多。
“如果你见过她，你就可以理解我不会想跟任何除了她之外的人跳舞。”小天狼星喝了口酒。
“你少喝点，哈利今天不回去，我可不想一个人拖着一个醉鬼离开。”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小天狼星没理会他的劝告。
“我跳得不好。”
“你这话大概能骗了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别忘了虫尾巴，”小天狼星顿了一下，“当时彼得跳舞是你一点一点跳女步教的。”
“那是因为你们两个人跳得开心，没人理会手脚不协调的我们。”
“是因为只有你会跳女步，而且只有你有那个耐心教他。”“我们两个跳得开心吗？我只记得我们疯狂踩着对方的鞋。”
“但你明明就会跳女步，”卢平最终还是接过一杯酒，“你只是不愿意跟叉子跳女步。”
“别说这个了，你到底是怎么想通的？”小天狼星打断他们的回忆，这段回忆再继续下去就没这么愉快了。
“我，不算是想通吧。”卢平低头看着酒杯里摆动的液面，“只是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跟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我早就这样说了，但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从脑子来讲你跟巨怪可能更亲近。”小天狼星嫌弃地皱眉。
“她说我们可以改变人们的想法。”卢平喝下一口酒，“我一直在这样做，但从没想过真的能改变什么，可现在……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至少还没有开始倒退，他想。
“金斯莱他们在努力推进《平等法案》，你不能否认他们的工作。”即使小天狼星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也不妨碍他知道做这一切有多难。
“还有就是，我确实因为害怕她放弃我，所以提前放弃了我们的感情。”卢平叹出一口气，这句话的每一个词都在刺痛他，而更让他觉得痛苦的是，这句话的每一个词都伤害过茉莉。
“你终于承认了，人渣。”小天狼星举起杯子在卢平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恭喜你认清了自己。”
“她早就认清了我，所以我今天来无非是来接受她给我的结局。”
而她连结局都不肯给我，卢平想。
他不止意识到这些，他还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放开了什么，他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曾无数次想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甚至忽略了自己也可能被他拉下深渊。
“你完全可以主动去找她。”
“如果她不愿意见到我，主动找她给她带来的困扰更大。”
“你又来了……”
“至少我不再逃避了。”
“不逃避和主动是两个概念，在茉莉主动的时候你不逃避或许还有用，话说回来，”小天狼星看向卢平，“茉莉主动了那么久，你到现在还不愿意主动一次吗？”
“我，”卢平忍不住把手伸进口袋，摸着口袋里的小瓶子，是很久之前茉莉给他的圣诞礼物，里面的福灵剂他在大战时分给身边的人喝了，只剩一个瓶子一直带在身边，他总觉得这个瓶子比里面的魔药更能带给他好运。
“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不想像一个追上门的变态。”卢平苦笑道。
茉莉对梅林或者随便哪路在天上现在能看到她的神发誓，她绝不是因为躲着任何人，尤其是卢平，才不回去参加哈利的生日派对和弗雷德的婚礼的，为此她忍不住第一百零三次咒骂发明，或者发现阿尼玛格斯变形术的人，为什么要把过程做得这么复杂，在她不小心吞了三片叶子，因为睡觉错过两场大雨之后，她终于抓住夏天的尾巴把那瓶血红色的魔药灌进肚子里。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那种火烧一般的痛感瞬间控制了大脑，以至于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变形术学得再差的人，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一点点失误都是致命的，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另外一个心跳，一个小巧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她很熟悉那个身影，飞快地抓住了那一点念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变得模糊，视角变得低矮，最终身体里只剩下一个心跳的声音，比自己平时的心跳还要快上几倍的声音，茉莉放下心来，感受着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但无论是何理由，都没办法阻挡苏菲在圣诞节前一个月就开始试图挤满她信箱的每一个角落。
“茉莉，你知道你已经一年多没回来过了吧？你知道的对吧，所以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会把你从我的朋友列表里除名。”
“如果你这次再放我鸽子，我发誓你不再是我未来的孩子的教母，哪一个都不行。”
“你知道马上要千禧年了对吧，麻瓜世界有很多庆祝活动，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
“我们甚至都没一起看过烟花，你要记得回来。”
“对了，元旦过后就是哈利和金妮的婚礼，这你总得回来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一张请帖都拿不到呢。”
“还有，D.A.今年圣诞节在陋居聚会，哦对，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总之你一定要回来。”
茉莉对此敢怒不敢言，因为她只用守护神传过一次消息说，“我都知道啦，我会回去的，上周就说过了，一定会回去的。”
而为此收到了苏菲的守护神加信件轰炸，直到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没停下。
当然，苏菲轰炸也不止这一个原因，茉莉第一次被鱼鹰吓得喘不上气之后偷偷摸摸地问乔治她是不是怀孕了，导致内分泌失调，但很不幸苏菲当时就在乔治旁边，于是之后轰炸的内容不只谴责她一年多不回去看他们，还加上了谴责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口婆心。
茉莉对此表示认输，老老实实地每天给苏菲回信，直到登机前还缩在卫生间最角落的隔间里用守护神给苏菲发了消息。
回到英国茉莉久违地感受到了气温的舒适，她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悠悠地打开皮箱准备收拾，苏菲的守护神迫不及待飞进来，“你已经回来了吧，不用收拾东西了直接过来吧，莫丽帮你准备了屋子，不许拒绝。”
茉莉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但是就是莫名得满的箱子，回复苏菲，“明天才是平安夜，我应该，明天过去也可以吧，我真的需要整理一下，而且今天天已经黑了，我也不太记得陋居的位置，再走错了就不好了。”
“早就说要给你的屋子连上飞路网的，你非不答应，我去接你吧，不行，喂。”苏菲话还没说完，鱼鹰就消散在空气里，紧接着出现了一只牧鹿，开口毫不意外的是哈利的声音，“大家都到了，你还是现在就过来吧，忘记位置也没关系。”凭空出现的大狗补充道，“总之有人去接你了。”
也太热闹了，茉莉忍不住笑起来，敲门声适时地响起，茉莉没有犹豫就打开了门。
是卢平。
“嗨。”茉莉听到自己说，她努力地想象其他人老友见面时都说些什么，“你看起来最近过得不错？”
“事实上，糟透了。”卢平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做出这样的回答。
茉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微笑尴尬地挂在脸上，“是吗？”
“金斯莱说你回来做实验的话，缺少一些志愿者。”卢平并不巧妙地岔开话题。
“额，是，我是答应金斯莱会回来组建实验室，不过那是在我结束那边工作之后的事了。”茉莉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少还要两三年，或者更久，我不知道他跟你说是……”
“我以为你会需要一个送上门来的志愿者。”卢平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什么？”茉莉觉得自己打开的可能不是自己家的门，而是什么时空大门，不然自己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她现在甚至在怀疑面前站着的人到底是卢平，还是小天狼星或者哈利喝了复方汤剂来整她。
“好吧，我是说，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话。”卢平终于放弃绕弯子。
茉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抱歉，能进来稍微等一下吗？”
她回到屋里，从自己的行李里翻找起来，放在哪了，早知道她就不该把助听器随随便便扔进箱子里。
卢平走到茉莉右边，弯下腰对她说，“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话，我是说任何方面，我都，只要你需要。”
茉莉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颤抖地转向他，“你在开玩笑吧，莱姆斯？还是我听错了？”她指向自己的左耳，就像两年前一样。
“我很抱歉。”卢平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结果，他后退了一步。
茉莉觉得愤怒，她想质问他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想质问他为什么他永远在决定两个人感情的走向，想质问他现在和两年前到底哪句话才值得相信。
她觉得失望，又是这样，还是这样，没有解释，没有理由，没有为什么，只有无休止的道歉和奉献。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茉莉决心装傻，总比自己再一次傻傻地掉进坑里还不自知强。
“抱歉，为我之前做的事，和之前做的决定。”卢平语无伦次起来。
“我以为那些都过去了，我们至少还算得上朋友？”
“当然。”
“那你真没必要道歉，过去这么久了。”茉莉笑了一下，“不是说他们在陋居等我吗？你是来接我的？”
“啊，是。”卢平愣楞地看着茉莉。
茉莉把箱子合好立起来，“那我们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适合单身的章节序号。
如果能理解一个不喜欢主动的人不停地主动表达自己有多难，就能明白茉莉曾经为了靠近卢平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而她努力靠近的人，在不遗余力地推开她。
没人有义务不计得失的付出。
先学会爱自己吧。
至少茉莉这次选择了爱自己。
第113章 圣诞结
Chapter 112
“怎么样？”趁着茉莉跟她的朋友们打招呼，小天狼星把卢平拉到一边问。
“你看呢？”卢平勉强笑了一下。
“不应该啊。”小天狼星上下打量着卢平，“看起来足够可怜了啊，你怎么说的？”
“小天狼星，停下你想馊主意的脑子。”卢平摆摆手，“我去休息一下。”
“不应该啊，今天是满月后第一天，她不应该对你不闻不问，诶不对，你的手杖呢，不是让你撑着去的吗？莱姆斯你去哪？”小天狼星抓住卢平的胳膊。
“我去休息，你没听我说话吗？”卢平轻轻推他的手，没推开，“大脚板，放开我。”
“这个新客厅足够大了，你躺一整条沙发也不会有人说你。”小天狼星拽着他坐在沙发上，出于种种原因，陋居并没有继续翻新或者加盖，而是在后面盖了一栋新的房子，中间围出的院子被莫丽种满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