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清楚的听到卢平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很大声的笑,只是很小声地从鼻子里喷出一点点气声,但已经足够让她窘迫了,她意识到卢平知道她又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但好在卢平依旧很配合,“之前去她家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跟她爷爷说的,太晚回去不合适。”
莫丽有些遗憾,“哦,好吧。”她转而对茉莉说,“你跟弗雷德和乔治是同学是吗?”
“啊,是的,我们是同一个年级。”
“欢迎你常来玩亲爱的,你知道的他们总是自己就玩得很开心,不像罗恩还会带朋友回来。”
茉莉愣住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个时候说自己跟他们其实不太熟总是不合适的,“啊,这,我其实,我,好,有机会的话。”她朝卢平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以了莫丽,再说下去真要吃晚饭了。我们就不去跟哈利他们打招呼了,帮我们说一声吧。”
莫丽和亚瑟又跟卢平寒暄了几句,两个人终于从韦斯莱家的屋子里走出来。茉莉站在路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喜欢吗?”卢平问她。
“当然不是。”茉莉大声道,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把声音降下来,“只是他们太热情了,我有点不适应。我并没有,这样,到别人家做客的经历。”
卢平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急着幻影移形的意思,“是这样……你之前说苏菲邀请你去她家,我以为你会习惯这样的场面。”
“她是邀请过我。”茉莉迟疑着,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她跑了两步追到卢平身边,小声说,“她是邀请过我,但是那个暑假我爸爸去世了。”
卢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茉莉,茉莉神色如常,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并不是一个轻松的笑,但看起来也确实算不上悲伤。
“所以我还是第一次到巫师家庭做客,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去霍格沃茨报道的那天,见到什么都觉得很新奇。韦斯莱家,真的很有趣,而且韦斯莱夫人也真的太热情了,我有点招架不来,我几乎没有跟长辈打交道的经历,额……好吧,同龄人好像也不多。”茉莉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
“其实你看起来还挺自然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总担心他们会觉得我没有给出足够的回应。”
“别这样想,莫丽一看就很喜欢你。她和亚瑟都非常喜欢孩子们,当然,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他们。别担心这些。”卢平说得很慢,让茉莉觉得莫名地安心,但放下这件事,茉莉又忍不住想到今天的庭审来。
“今天的威森加摩会议……”茉莉尽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怎么能这样说呢,”卢平在路边找了快石头坐下,拽了两根长长的草缠在手指上,“如果福吉真的有什么对策,早就当庭宣判小天狼星有罪了。”
茉莉拢了拢裙子坐在卢平身边,低头看着草地上一只正在搬东西的蚂蚁。
“他现在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你做得非常好,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邓布利多的判断,不是吗?”卢平笑了一下。
“我没有不相信你……”茉莉嘟囔道。
“你只是不太相信你自己。”卢平手里的草渐渐有了个形状,“话说回来,我还要谢谢你。”
“啊?”茉莉把视线从蚂蚁身上收回来,投在卢平脸上。
卢平也转头跟她对视,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为小天狼星做的一切,不止我一个人想这样说。”
“我也没做什么。”茉莉脸有些发红,继续低头去找刚刚那只蚂蚁。
“你证明了他的清白。”
“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我只是说出了事实,更何况还有斯内普教授。”说到斯内普,茉莉突然想起庭审的时候福吉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斯内普教授,他……”
“怎么了?”卢平看着茉莉突然变化的脸色,“西弗勒斯对你说了什么?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从来都不会说些好听的出来。”
“不,他没说什么。”茉莉摇摇头,“但是福吉说,他曾经为那个人效力。”茉莉看向卢平,“这是真的吗?”
卢平没有正面回答她,“你觉得他是食死徒吗?”
“我不知道教授,我不知道。虽然他平时对我们都很凶,但是在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挡在我们前面。”茉莉想到那个晚上,“但在场的人似乎都认同这一说法,连邓布利多都没有反对。”
“要知道茉莉,人总会犯错的。有的时候一个人的选择并不能完全代表他这个人。”卢平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你也会吗,教授。”茉莉看着卢平的侧脸,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不会犯错的人,那其中一定有她的这位教授。
“我当然会,我做过很多错事。”卢平的手顿了一下,继续飞舞起来,“即使是梅林,大概也会犯错。一个人的好坏,有的时候不能单纯地从他以前是否犯过错来评判,人性太复杂了,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茉莉感觉自己被绕晕了,“如果既不能从他的过去判断,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那要如何认识一个人呢?”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语言可以掩饰,行为可以作假,过去的思想也不代表现在的思想。交出信任永远是最危险的事情,因为没有人能做出百分百正确的判断。”卢平端详着自己手上变出来的小物件,用手指轻轻做着修改。
茉莉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低头陷入了沉思,“我可能还是不太明白。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看到的事情。”
“那也没什么错,西弗勒斯确实值得信任,邓布利多相信他,我也相信他。”
“即时他说出了你的身份?”
“但他也为我熬制了一整年的魔药,不是吗?”
茉莉点点头,似乎确实是这样。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还有些复杂,不过早些思考这些并不是坏事。能够感受到自己思想在不断地因为认识的深入而改变,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不过现在,可以先放松一下,不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卢平伸出手朝茉莉递过去。
茉莉把一团看起来似乎有点形状的草从卢平手中接过来,“给我的吗?”她抬头看着卢平。
卢平笑着点头。
茉莉仔细端详了一阵,犹豫地问,“是小兔子对吗,还挺可爱的。”
“好吧,是一只兔子。”卢平无奈地笑道,“我觉得做得还不错,在我小时候我经常在我家后院编这些小玩意儿,不过后来上学就没再做过了。”
“挺好的,真的。”茉莉害怕卢平不相信,盯着他的眼睛使劲点头。
卢平大笑着站起身,朝茉莉伸出胳膊,“好吧,我们现在真的该送你回去了。”
茉莉小心翼翼地把小兔子放进自己的包里,抓上了卢平的手臂。
第30章 一场袭击
Chapter 30
正是夏天最热的日子,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还在用最饱满的热情炙烤着大地,破旧的城墙边突然没来由地打上了两道人影,茉莉还是不太适应幻影显形的感觉,手撑在城墙上微微喘着气。
“谢谢教授,我可以自己回去了。”茉莉正了正自己的衣服,低头检查有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关系,我看你进了家门再走,我没什么急事要做。”卢平揣着手站在一旁等她,这让茉莉有点不知所措,匆匆忙忙在身上拍了几下就抬起头对卢平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路上茉莉脑子里闪过了好多问题,她想问问卢平过得怎么样,想问问卢平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想问很多事情,但都觉得不合适,挑三拣四了半天,眼看着就要走回家了,才问出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来。
“小天狼星,额,布莱克先生,他还好吗?”茉莉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路。
“只能说不算太糟,不过比起听到布莱克先生,他可能更乐意你叫他小天狼星。”卢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过别担心他,大脚板要比你想象的强壮一些,而且不会等太久,很快就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吧。”
“好好享受假期吧,如果有什么消息邓布利多会通知你的。”卢平停下脚步,茉莉抬头发现拐过前面的街角,就要到爷爷家了,也跟着站定不动。
茉莉觉得自己大概在期待还能说点什么,但是两个人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可以说了,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道别。
卢平先开口,“你回去吧,我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写信。”他笑着看着茉莉。
茉莉点了两下头,往后退了几步,“教授再见。”然后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于是生活就又归于平静。
茉莉一时半会还找不出什么事要给卢平写信,平日里除了看书和小说,就只跟苏菲通过一次信,苏菲家熟悉的小猫头鹰跌跌撞撞地飞进屋子来,丢下一封被写得眉飞色舞的信。
茉莉爬起来看了一眼日历,果然已经快要18号了,不用猜也知道苏菲在信里写了些什么,茉莉试图在打开信封之前想起来苏菲支持的魁地奇队伍,是哪个来着……算了算了,她很快就放弃为难自己,麻利的打开信。
果不其然,苏菲用了大段的文字来描述自己是如何的激动,和如何地喜欢爱尔兰队的击球手,然后在信的最末尾,在最角落处,飞快地问候了一下茉莉和爷爷,顺便对茉莉不一起去感到遗憾。
茉莉抱着信笑倒在床上,还是熟悉的风格,她总觉得苏菲的来信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输出,信在苏菲寄出的时候就完成了使命,不过还是飞快地写了一封回信祝他玩得开心。
但很快,所有人都没办法开心了。茉莉最先是收到了卢平的信,她从不知道猫头鹰可以飞得那样快,蜻蜓点水一般把信丢在茉莉的桌子上就飞走了,茉莉只看到了它离开时消失在窗框边的翅膀尖。
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纸条,不是牛皮纸,大概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还沾了一点油渍。纸上的字迹很潦草,也没有落款,茉莉仔细看了几次才终于认出来这纸条出自卢平之手。
你没有去看魁地奇世界杯吧?这两天暂时先不要出门。
茉莉正反找了个遍,确实只有这两句话,没头没尾,她拿着纸条愣在桌前,试图分析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第二封信就来了,是苏菲的信,夹在一份预言家日报中间。茉莉这次反应及时,趁猫头鹰还没把信丢下,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窗,“等一下。”她对猫头鹰喊道,“就一分钟,很快。”
茉莉把卢平的纸条翻过来,在背面草草写了一句:我没事,我一直在家。然后从挂在椅背上的口袋翻出五个纳特塞在猫头鹰脚上的绒布袋里。
猫头鹰正不耐烦地在桌子上打转,把预言家日报踩得皱皱巴巴的。
茉莉把纸条递给它,“莱姆斯·卢平,拜托了,谢谢你。”她踮起脚打开窗,猫头鹰立刻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茉莉跌坐在桌前,从报纸中抖出苏菲的信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大字:出事了!茉莉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努力逼着自己往下看。还好,苏菲还记得在开头报个平安,茉莉心放下了一大半,继续看下去。
信里主要说了食死徒袭击营地的事情,虽然官方说无人伤亡,但是预言家日报似乎有不一样的消息来源,总之,即使食死徒没能带来太大的伤害,仍然给人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苏菲在信的末尾很严肃地写到:最近不要出门,我们开学见。
又一个不让自己出门的人,茉莉暗自挑眉,拿起预言家日报来,首页最显眼的位置被加粗的标题挤满:SCENES OF TERROR AT THE QUIDDITCH WORLD CUP。
茉莉还不习惯这种夺人眼球的起名方式,扶着额头接着往下看,不得不说,与苏菲十分努力但还是干巴巴的语言比起来,这位记者的文字要生动得多,何止是生动,茉莉感觉自己不像在看一篇报道,而是一篇跌宕起伏的小说。
细致的描写让人认定这位记者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茉莉耐着性子把那些毫无用处的华丽词藻和夸大的形容词从文章中刨去,终于看出些重点来。
魔法部没能逮捕闹事的食死徒,还可能有麻瓜和巫师在这起事故中遇难。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卢平和苏菲都不让她出门了,落单的巫师,说不清的出身,还住在麻瓜社区,简直就是食死徒攻击的最好的对象。
茉莉找出一张新的信纸,想给苏菲回信,手指无意识地在钢笔上摩挲着,拖了二十多分钟,才勉强写下一句:一切都好,你也注意,开学见。
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总觉得还有更坏的事情等在后面。彼得逃跑,威森加摩会议,韦斯莱先生和卢平的争执,还有他们提到的预言,他们可能以为自己没听到吧,茉莉想,再加上这次食死徒袭击。
为什么他们蛰伏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统一行动了呢,茉莉不敢继续往下猜,在她的认知里,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消失了的意思,就是意味着他已经死了,或者是灰飞烟灭,没别人发现尸体
如果一个人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只在童话故事里有。
茉莉摇摇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把信拿下楼带给灰灰。好在假期只剩下不到两个星期,有再多想问的话都可以等到开学的时候再说。
“茉莉!”
她刚把行李都搬进一个离级长车厢比较近的包间,就听到苏菲喊她的名字。
“在这儿。”茉莉把头从包间门探出去,朝刚上车的苏菲招手,“快过来。”
“我刚刚看背影就觉得像你,梅林的胡子这个暑假可算是过去了。”苏菲重重地坐在茉莉对面的座椅上,目光突然被茉莉身边的笼子吸引,“这是你新买的猫头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