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来找我的?”
伏灵笑了笑,摸摸他的脸,“乖阿辰,我这不是顺路也来找你了吗?”
“顺路?”伏辰脸色差到极致,伏灵连忙笑着转了话题,“哎呀,你就说知不知道,这很重要,我仙力也在他身上。”
伏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反倒是问她,“你怎么知道是和奉一生的?你是天界长公主,奉一是天元族少族长,两界交恶,你怎么会和奉一有一段过往?”
伏灵一愣,眨着眼睛,“这不是也准备问你吗?”
“我掉下来没两天,奉一就来了,他就是冲我来的,只是他以为我不知道,所以没有拆穿。我认出了阿幸,但也没有跟他说,现在就是关键时刻,我晌午休息的时候总看到阿辰很痛苦的样子,所以不管奉一和我之前有什么,我现在都要去找阿幸,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是偷偷出来的。”
伏灵说了一大段,脸上带着些请求的表情看着伏辰。
“阿辰,你知道姐姐的,姐姐最相信你了,你要是知道就告诉姐姐好不好?”
她语气有些撒娇的一位,伏辰还是没有松口。
“天元族的人厌恶天界的人,你去了出不来,你不能去。”
伏灵立马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会出事的,我是孩子娘,去见见自己的孩子还不行了?”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怎么不这么去跟奉一说?”
伏辰丝毫不留情面地反驳她,伏灵忍不住装凶,“姐姐做事还要跟你先禀报?快,告诉我。”
伏辰毫不为所动,伏灵不由得撇撇嘴,抱上他胳膊摇了摇,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直到他松口她才会松开。
伏辰往常最是吃她这一套,根本拿她没办法。
现在也是这样。
两人僵持没一会儿,伏辰便松了口。
他脸上表情有些松动,语气也有些无奈,“我代你去找,我叫土地带你去休息。”
伏灵坚决地摇头。
伏辰不能去,伏辰是天帝,是当年直接和天元族大战的人,若是被发现了,天元族的人更不会放过他。
两人又一次陷入了僵持。
夜里天寒,伏灵穿得单薄又在穿杨叶上吹了那么多风,对视的过程中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和喷嚏。
然后就立马趁着泪眼汪汪的样子,拉住阿辰的袖子,语气软下来,“阿辰,我已经忘了那段记忆,现在得知自己有个孩子还在天元族,也不能去要回来吗?”
伏辰闭嘴不语。
“你没有孩子你不懂,阿幸似乎是三百年顶到蛋壳最后才出生的,轻得可怕,脸色还一直都不太好,看起来常年体弱,也不知道天元族的人是怎么照顾他的,若是现在这样的人是我,你会不会着急?”
伏灵停顿一下,看一眼他的脸色才又接着道,“就像当年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你都急哭了,我现在虽然面上没哭,但我的心里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伏辰皱紧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
他眯起双眼,脸上的表情更加坚定。
“你倒是提醒我了,天元族的后代出生之时是气体,没有身体,想要拥有身体,需要父母双方去找到合适的种族血脉,再在一年后并着爹娘两人的血液一同滴在蛋壳上,他们才会破壳出生。”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伏灵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那我这些年都在天界,他是怎么出生的?”
伏辰冷笑一声,“谁知道奉一用的什么办法骗你?这天元族就不去了。”
他抬手要拉开伏灵的手,伏灵死死拉住他衣袖不肯松手,她摇着头,低声念着,“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阿幸身上有我的仙力,这明明可以证明他是我的孩子。”
伏辰抿了抿唇,“我说没有就没有,这一次你听不听我的?”
伏灵沉默着没说话。
伏辰耐心地等着她思考,心里也在打鼓,害怕伏灵脑子突然灵光一些,死活不信不听。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是真的。
半晌后,伏灵摇着头,“不听,阿辰,你不用管我了,我得去找找阿幸,我把他带出来后,你就带他回天界。”
伏辰脸色一冷,“你怎么办?”
伏灵耸耸肩,“不是历劫吗?我等历劫完了再回去。”
说完,她还笑着拍拍伏辰臂膀,朝他偏头道,“那奉一是神仙,是神仙就不能在人间乱来,所以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被动,放心吧。”
至此,伏辰的脸色几乎已经黑到与天色同样。
好半会儿,他手上突然现出一柄长剑,他冷笑一声,“你要我就给你抢回来,不就是孩子吗?劈了天水镜就找回来了,天水镜就在这边往前不远处。”
他说完后就对着伏灵施了个法,将伏灵定在原处。
随后又召唤出土地来,土地是个长眉毛的老头,见了两人就要行礼。
还没来得及弯腰伏辰就已经留下一句话飞身离开了。
他道,“看好长公主,哪也不许去,人丢了唯你是问。”
土地连忙战战兢兢地给面前被定在原地甚至无法发声的伏灵鞠了一躬行上一礼,随后又客客气气地给伏灵加上多一层结界。
“冒犯了,长公主。”
随后就坐到一旁,一边修着手里的小拐杖一边看守着伏灵。
伏灵定在原地动弹不了,心头焦躁又没有办法,现在只后悔怎么刚才没有多防着阿辰一手。
全身上下除了那俩眼珠子哪里都动不了,只能干着急。
无界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穿杨叶那边等着她,半晌看不到人回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敲斩月堂的大门,然后根据那些弟子的提示发现她在这边。
一想到这里她就放弃了。
阿辰设置了结界,无界便是来了,也是看不到她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夜色很深,今夜月圆,天上那轮圆月正向天地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伏灵焦急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那边坐着的小土地已经睡着了,天边也开始要泛白。
伏灵几乎已经心如死灰不抱任何希望,现在只希望阿辰和阿幸都没有受伤。
却就在此时,结界忽然有了破裂的迹象。
下一瞬,伏灵身上的法术被解开,长久地保持一个动作让她浑身僵硬,法术解开的那一瞬间她就直挺挺地倒向地上,又被一双手稳稳借住。
“哎哟!奉,奉……少族长!您怎么来了?”
土地在瞬间被面前的响动惊醒,看着来人说话都捋不清舌头,看看伏灵又看看奉一,浑身瑟瑟发抖,一个天界的,一个天元族的,这要是打起来了拿他出气可怎么办?
走又不能走,天帝下了命令。
他在这边心头急得只流冷汗,奉一却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土地心都凉了大半截,天帝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可天帝不在,天元族少族长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奉一看出他的犹豫一掌将他打回了地下。
过后才用一张白面具脸对着伏灵,“你遇到神仙了?谁?”
伏灵看着他出现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阿辰现在就在天水镜抢人,奉一怎么会来?
阿辰从天水镜出来必然是满身疲惫无力与奉一再战,虽说她想现在就去找阿幸,但阿辰既然已经去了,那她就不能再给他拖后腿。
她决不能留奉一在此。
伏灵心头快速地跳着。
“不,不知道是什么神仙什么人,将我困在这里就,就走了。”
紧张的时候她说话都有些打颤,生怕奉一怀疑,她连忙道,“奉长老,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奉一没说话,在等她说。
伏灵便立马又道,“我想,上次度尘小师父不是受了重伤吗?我想,想去看看他。”
奉一半晌没有回答说可不可以,只是用那双眼睛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看着伏灵,即便是这样,伏灵也感受到根本不可躲避的威压,这让本就心虚的她更加心虚。
眼睛止不住地眨,最后干脆闭上眼,一把抓住奉一的手,“麻烦奉长老了,就这一次!”
奉一垂头看一眼她拉住自己的手,他的手一直比较凉,这会儿她的手握上来,穿过来阵阵温热。
他即便知道她现在是在骗她,也不方便问她怎么回事,便点了头。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几乎将伏灵从无比的紧张情绪中拉出来。
她猛地站起来,两腿不能支撑又往旁边倒去,两手撑地才勉强撑住,慢慢站起后脸上有些紧张小心地指了指穿杨叶的方向。
“无界小师父也在那边等着我,我们一起去。”
奉一没有多问多说,率先一步朝她指着的方向走过去。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丝丝光亮从东方的远山上出现。
斩月堂离长安寺并不太远,三人坐上穿杨叶,没过两个时辰便到了。一路上三个人都互不说话,奉一周身的冷漠气息就像竖起了一道墙,拒绝另外两人的任何交流。
无界本也话不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打坐。
伏灵坐在一旁更是无心谈话,满脑子都是阿辰和阿幸。
长安寺外有僧人守着,远远地见了无界便先打开了大门,迎接三人进去。
却就在迈进那道门槛的时候,走在第二个的奉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后面险些撞上他后背的伏灵。
他忽然道,“阿幸被人抓走了。”
伏灵浑身一僵。
阿辰从天水镜将阿幸带走了?
她抿了抿唇,眼睛不自觉地躲闪开,看一眼无界才看向奉一,“那怎么办?现在去找?”
奉一摇头,“不必,他不会有事。”
说完,他又接着转身跟上无界往长安寺里面走去。
伏灵站在那里吐出一口气,过后才缓缓眨眨眼,轻拍狂跳的心,吹在身侧的那只手握紧。
希望阿辰出来去找她看不到人的话不要着急来找她。
否则就要和奉一撞上了。
只是那小土地怕是不会隐瞒,两方都不能惹,阿辰又是个急性子,怕只是一个眼神过去那小土地都承受不住就交待了。
她迟迟没有跟上去,奉一与无界都站在院子里回头看着她。
无界轻声唤她,“仙友可是还有别的事?”
伏灵咬了咬嘴唇,对着奉一道,“奉长老还是先回去看看阿幸吧,我心里放不下。”
等奉一回天水镜,她就自己坐穿杨叶回斩月堂那边和阿辰汇合,将阿辰劝走。
没想到奉一只是冷漠道,“他是我儿子,你为什么放心不下?”
伏灵准备的其他话全都被堵在喉咙说不出来,面上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不再多谈这件事。
等一会儿看情况再让无界帮忙牵制住奉一,她再过去一趟,或者直接让无界帮忙去和阿辰说一声。
总有办法的。
长安寺内多银杏树,长安寺偏南,银杏叶现在正是金黄一片,秋风一吹,簌簌落下,满地金黄,与黄色的院墙相呼应。就连那屋顶青瓦之上也落了些叶子,看起来是深秋的模样。
伏灵从那地面上的银杏叶上踩过,踩在秋天的尾巴上,秋天发出轻微的声响,似是疼呼。
度尘也接到消息出来迎他们,对着伏灵与奉一便是深深鞠躬。
“多谢两位相救。”
伏灵连忙虚虚扶他起来,微微笑着,“顺手而已,小师父当时伤得那般重,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仙友关心,已经好多了。”
度尘微微垂首,模样叫人看不完全,伏灵并不多在意,她现在心在伏辰和阿幸那里。
奉一却突然开口问,“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他命令一般的语气,叫伏灵都愣了下,但那度尘却丝毫不介意,点点头便将三人往厢房的方向引去。
外间突然起了大风,刮得满院的银杏叶四处飞,度尘最后一个进来时顺势就将门关上,风在门上撞了头便呜咽着调转方向去其他地方肆虐。
待都坐下后,度尘才慢慢道:
“一年前,度尘外出云游,路过曲州时,被一道很强大的灵力带走,再醒来时便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四周黑暗,腥味斥鼻,周围是嘶嘶声,有东西从身上爬过去,是蛇,很多的蛇。”
再听到这个陌生的字,伏灵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她是真没听过蛇是什么东西。
只听度尘又道,“在那地牢之中,他们没有规律的爬行,攻击,但都不会离开,背后似乎有人在暗中操控,那人从未露过面,但度尘曾经听到过他的说话声,听起来是位老者,声音浑浊,但隔得太久,度尘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上次是他故意也夜里打开出口,将我与那些蛇丢进那小巷,度尘逃不脱只能尽力向外求救,好在两位仙友发现相救,多谢。”
说完,他又站起来朝伏灵与奉一深深作揖。
奉一沉默片刻,在他重新坐下后又问,“所以你并不知晓那地牢在何处?”
度尘摇摇头。
“他是趁着度尘昏睡时将度尘带出来的,睁眼时已经天黑在那巷子中。”
伏灵单手支着头,“那蛇到底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我怎么没见过?有图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叫无界与度尘都有些吃惊,八州各地,都是有蛇出没的,夏日更甚。
破岳派中更是有修仙的蛇妖,就算不知,那也应当是听过的才是,像伏灵这般对蛇一无所知的人几乎没见过。
无界手在自己茶水中沾了点水,伸手在桌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随后又着重画了脑袋,尾巴画得尖尖的。
“大约是长这样,但与鳝鱼蚯蚓龙又有所不同,只画倒是看不出来,仙友若是不着急,无尘这便出去找书来给仙友认一认。”
无界说着就已经站起来,伏灵脑子里灵光一闪,也跟着站了起来。
“奉长老与度尘小师父先聊着,我随无界去瞧瞧那蛇是什么东西,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