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
趴在地上,头仰望天空,手肘杵着地,心膛上下起伏,只见他一点一点向我走来,原本怒气冲冲的样子,越向我靠近的时候,双颊越来越绯红,眼神一直盯着我的心膛。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咳咳咳嗽两声,将头撇朝一方,动作一闪而逝,但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对我有那啥感觉,是不是心里有我?
“不跑了,你就不杀我是吗?”
“呃……嗯。”
脸红了!
这是我见他第一次脸红,模样看起来怪怪的不自然,总觉他在隐忍着什么,五官如雕刻得脸上,又有一种说不出得了可爱。
他说我不跑,就不会杀我,那我就放心了,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
“因为你也快死了,没必要亲自动手,你看看你的腿,这蛇珠和蛇牙我一同找到,那时候白起,你才是真正的回来。”
兴许是我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他觉得露出了马脚,化身成一缕青烟,飞上了云端,车水马龙再次恢复希望,而我在高架桥上,吓个半死。
过往的车辆,最少都是在个八十码左右,假如我一分钟跑五百米的速度,也跟不上车速,司机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都骂我疯子,不要命了。
我是吓的两腿发软,一点点挪移位置,额头冒汗。
嘟嘟嘟
嘟嘟嘟
大卡车远处见了我,更是狂按喇叭,我以最快速度,拔腿就跑到应急车道上,雨水把我衣服打湿,紧紧贴着我的肌肤,我是冷的瑟瑟发抖,东张西望看着过往的车辆。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躲在云端里他,青浅没有下一步动作,风一吹随云散去。
我才在坐在地上,脱鞋一看,小腿都长上蛇鳞,看来我是真的要变成蛇了,跟死没有什么区别。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等他找到蛇珠和蛇牙,一同找到,那时候的白起才算真正的回家?
他还想复活白起!不可能,祖先如果还在也不会让他滥杀无辜,我今晚必须回去超度那七小孩的头七。
我冒着生命危险,冲在车辆面前,终于拦下一辆车,给人一笔钱后,司机一路带我狂奔树洞屋。
抵达的时候恰好六点,有模有样的根据葛三叔提供的客户档案,参照同样案例超度小孩鬼魂的方式起坦做法。
外面用鸡血绕着树洞大门口,撒一周全,然后还泼洒了一撮箕的糯米,在外面烧了两支一米高的香。
天色渐渐变晚,我紧紧的锁着大门,却依然可以听见鬼的脚步声,刚开始只有一个,后面渐渐好几个,而我借着窗户,看到很多鬼影子。
我拿起木鱼就开始敲,阿弥陀佛啊弥陀寺,内心祈祷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刚开始我有点紧张,注意力不是特别专注,可是念叨好一会,顺溜了我慢慢放松警惕。
我听见门外有稚嫩的童音,开口喊到,“我数一二三开始转圈圈,瞎子抓到的人,就代表出局。”
代入感太强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以为,有几个小孩在我家院子里打闹。
住这附近的,加上我这户,就只有一共有九户人家。
我看着钟表上的时针与分针,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正常运作,没有时光倒流,那么就是……。
回光返照
人在临终之际,各种知觉全都丧失,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不管是哪一种,弥留之际,和亲人道别,说说话也是一种最后的爱了。
啊啊啊
而鬼的回光返照,就是重复着死前,所看到所感知到的一切。
我没有推开门去查看,就呆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厮杀。
最后一枚烧给鬼的钱袋扔下去时,一团黑烟,飘在天花板上,出现了两个字“谢谢”。
外面安静了,再也听不到杀戮之声,只剩呜呜呜怨鬼在门外低鸣。
第八十八章 白遇喜
我被噩梦缠身,睡了不知多久,被人从炕上推了下来。
“初七啊!我们按约定的时间来了,你咋还睡着?”
是啊!今天是第三天,下葬起棺重藏的日子,我连忙起身穿衣服穿鞋,然后走出去井口边打水洗脸,大伙儿在院子里可能是因为等的太久,埋怨了几句。
而我也看到,城里进来的新棺材,可能由于敲门半天没人签收,快递员直接把棺材放满整个院子,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让他们来帮忙换棺材的没地方站,才态度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昨晚超度太累了,没想到睡那么长时间,我们走吧!”
一路上,有专门的白事唢呐队伍,走在我们前面吹啊吹,声音十分悲鸣,惹的一群人想起与自家孩子的点点滴滴,走路是哭一路。
大家都穿得一身黑,胳膊上围着白袖子,上面都写着一个丧字。
办白事的最怕遇见什么?
那就是遇见办喜事的,我们距离坟地只要再绕过这条桥,对岸再爬一个路口就是目的地,好巧不巧赶上张三炮家娶媳妇。
张三泡是下塘关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因为太老实,三十岁都找不到女人,最近听说找了一个,可没说在今天结婚,没有人知道他家办喜事,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边是白事,一边是喜事,都要过桥。
在我们农村,一般家庭不富裕的,礼俗都是按最传统的方式接亲,八抬大红花轿,锣鼓齐鸣,鲜花散落。
我们办白事的最忌讳,就是让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经典骂人的话,“赶着去投胎”。
顾名思义就是这个来源,一般行人见了抬棺材办丧事的,都要先让道,否则厄运缠身。
这喜事,紫气东来说法,家门迎新,中途新娘是不能落轿的。
“张三炮,你早不结婚晚不结婚,偏偏今天结婚,我们孩子还等着下葬呢!七个人,比你多,你们让道!”
人群中的家长们,有些气愤,本来我就睡迟到耽误了时间,这会儿半路又杀出个陈咬金。
大家以为平时的老实人,还会像以前一样,任由人欺负,可没想到张三炮直接从马背上下来,胸前围着一多胸花,刺眼的站在我们人群队伍中。
“不、不、不让!俺……俺娶媳妇,三十好几才有这……这桩婚事,遇见你、你们我才是最倒霉的!”
张三炮很少跟人吵架,基本谁跟他吵,都是对方赢,所以一紧张就结巴了起来。
两方的队伍就在这时候停止,喇叭、铜锣的声音停止,迎亲的,奔丧的全部围在了一起,有那种要打架的气势。
我看着那花骄落地,新娘子可能因为困惑,居然还卷起帘子,扯掉红盖头看向我们。
而我此时也注意到新娘子,她很美,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俏挺的鼻梁,殷桃的小嘴,圆润润的脸蛋看起来倍有亲切感,张三炮能娶到这么眉清目秀的媳妇,难怪这么紧张。
我夹在中间,听着他们争执不休,双方是为了一条路,破口大骂不留口德,而新娘子是反反复复拉起帘子,看了我们好几次。
花骄是不能落地的,这样接地气不好,还没过门半路停滞,以后夫妻生活不是吵架就是分离,这是爷爷给我上过的一课。
他告诉我,如果我做白事这块,千万要算准,不能跟喜事的冲突在一起。
如果我起早一点,没准就不会赶上这事,可是七具棺材而且里面都是孩童,确实从人数上,我们占上风,开不得玩笑。
“好了!你们别吵了,总得过去一个,挡了谁都不好,但是啊三炮哥,你与嫂嫂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可以过河走,寓意又好,我们这是棺材,棺材还没入土不能碰水。”
我献媚式的,搓着手上前就给人鞠个九十度躬,让后塞了一点红包,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这么一开口,奔丧的队伍更来劲了。
“就是!里面都还是孩子,我就不相信你们以后不要孩子!”
“让开!”
他们总觉得我说的就是理,语气上特别的不好,这张三炮都准备接过红包了,可是看大伙儿蹬鼻子上脸的态度,立马把红包退给我。
张三炮见我们人多,立马牵着马,站在桥顶,站成一个大字,吸了吸鼻子。
“俺还就不让了!咋、咋地?俺欠你们嘀?”
迎亲的队伍,见新郎发话了,纷纷放下手中的喇叭,取下花骄上的扁担,抄着家伙就开始你推我桑,眼看就要打起来。
我是气的跺脚,趁乱钻出迎亲的队伍,将花骄帘子拉起来。
新娘子见我一身黑,吓了一跳,抱着胳膊,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想了想后,当着新娘子面开始脱衣服,大家都是女人,应该不会建议。
新娘子还没搞懂我要干嘛,我抓着她的手腕,向前一鞠,嘣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的大腿,就往河里走。
“小妹妹,我重的很,你们吵架其实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新娘子,有你这句公道话,就抓稳我,我背你过河。”
呼呼呼
我身材也是属于偏瘦的那种,新娘子远处看着脸圆圆的,就知道比较丰满,可是我也没想到,真如她所说,很重。
我忘记卷起裤腿,裤子湿了,就连内裤的条纹都清晰可见,冰冷的河水凉的刺骨,每走一步我都十分小心,不让新娘子的衣角沾水。
双腿都在发抖,新娘子看我背的吃力,叹息一口气,双手搂着我的脖子。
他们依旧在桥上吵吵,一个嗓门比一个嗓门还要大,都没注意我两,已经抵达岸头。
“炮哥,我过来了!你别吵啦。”
新娘子见我腰以下都是湿的,身体还瑟瑟发抖,很是心疼的从怀里抽出纸巾给我擦脸,说我原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许初七。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下塘关成为了传说,就连外村嫁过来的新娘,都知道了我。
我尴尬的点点头,没有沿着桥走,而是继续过河,站在桥头上的人都十分感动。
当我再去准备穿好衣服,扛花骄的时候,张三炮十分不好意思的,自己过来抬,见媳妇发话气立马消,也跟着过河。
第八十九章 冲喜
我完成七个大单,挣的不多,还好没亏一路上买了一点水果,去往爷爷家路上,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堵着我爷爷家门口。
看着架势,有点要打架的意思,最排头的那个人影,似曾相识。
“许老汉,瞧你家初七搞的白事,冲了我家喜事,俺们要一个说法!”
“对,要个说法,今天我们就守在这,就不相信你不出来。”
咋了这是?
我推开群众,发现爷爷奶奶家大门紧闭,张三炮坐在椅子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煽动在场所有人情绪。
这才新婚燕尔一天,就嚷嚷着来闹事,我卷起袖子毫不示弱,推开一群堵门的人,水果放在门外。
“炮哥,新娘子我都背着过河,刻意绕开了,哪有冲喜这说法,这是互不干涉,有啥不能好好说,非要在我爷爷奶奶家吵?”
咯吱
大门打开,爷爷听见我的声音,一把拽着我的胳膊进屋,然后上了大锁,将一群人关在门外。
一进屋,奶奶就跟我说了这件怪事,说这事在整个下塘关村传开了,我在树洞屋住的远,消息自然来的慢。
当晚去吃酒席的人说,新娘子特别的好看,还与亲戚们猜拳来着,可是玩着玩着就突然倒下了,三炮当时可能是觉得他媳妇喝多了,没多想就背进屋。
这张三炮都三十好几才娶上个媳妇,宾客都还没散席,就去闹洞房,有的人说洞房的时候,破了人身子,有的人说洞房的时候,三炮没啥经验,伤到了新娘,当晚院子里就听见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放下碗筷,看向新房,只见张三炮浑身是血,眼神呆滞,吓坏了所有人,在场的人都纷纷逃离现场。
次日,所有人再次见到新娘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看着十分憔悴,没出大门就被人背回屋中,张三炮傻了一晚上,谁问他他都只是说,“大了……大了……。”
我听的是面红耳赤,而爷爷却一直坐在一旁沉思,然后叹气。
这新婚燕尔房中之事很正常,每个女人都会经历,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搞不懂今天他们来闹,是啥意思。
“奶奶,别说了,我觉得是碰瓷!那天我根本没让新娘子沾水,也没让新娘子过桥,下葬的良辰也没当误,谈不上冲喜。”
“不……不,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觉得初七你听爷爷一句劝,亲自去看看,很多时候不能太过全面概括。”
爷爷很少教育我做人,基本上奶奶管我,看着他挠了挠才发,揉着太阳穴,坐在火堆边叹气,我就觉得可能真有啥大事。
于是,我换了一身下地的衣服,我本来心情好穿了个红外套,可是如果去张三炮家,再穿这样外套有点不合适,将买来的水果原封不动的提了出去。
咯吱
大门一开,张家所有亲戚原本是坐在地上的,看见我就立马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事情总要解决是吧?既然关乎我,我就想亲自去看看,三炮哥拜托了。”
张三炮人老实,见我态度诚恳,艰难的点点头,勉为其难收下水果,带我去了他家。
他家为了娶媳妇,盖的是新房,就住在村长家后一条水沟,一路上也跟在我耳边讲了昨晚的事。
昨晚,他太急了,想着新娘睡着了还是等醒着再办事,可是过了今晚又感觉不一样,那是新婚的初夜,初夜是要见红的,于是未经允许爬上床。
刚开始新娘没有任何反应,可是那肚子越来越大,出于好奇没有把控住,还是宣泄出去,没想到新娘突然睁开眼,大声尖叫。
一晚上,肚子就搞大了,实在诡异!
我越听越渗人,再三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有就是新娘子在没嫁给三炮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姑娘,没有怀孕。
“嘘,我只敢跟你说,真的啊……太大了那肚子,感觉跟十月怀胎,要生了一样。”
老实人应该不会撒谎,我看着他真挚的眼神,都是担忧。
他还送裤兜里递给我一样东西,我伸手去拿,是一块白布,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这样东西,秉着恶心我还是小心翼翼打开,一朵血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