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杞和林州忙活了好半天,盘问了女儿失踪的人家,又问了轿夫喜婆方式所有的细节。得到的结果都是不清楚,晕过去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办法就只能把她引出来了。
既然要用新娘子把她引出来,就不可能用让普通人。他们商量完了之后一致决定让江篱去。
“新娘子出嫁都是在黄昏,等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看她把新娘子都带去了哪里。发现不对就动手,保护好你自己更重要。”仁杞看着穿着嫁衣的小师妹,突然生出了一种嫁女儿的惆怅感。
江篱还没来的及说话,仁杞就又开了口:“我们会远远的跟着,情况不对就放信号。”
“知道了师兄,放心吧。”江篱知道他担心,从小到大不管她干什么。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仁杞就会不停的唠叨。
在仁杞不放心的目光中,江篱上了花轿。时间差不多了,轿夫就抬着她晃晃悠悠的出了东瑶镇。
江篱倒是没多少想法,她只觉得新鲜。原来新娘子出嫁是这样的,从小肆意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轿子。
为了装的像一点,她坐在轿子里也没有把盖头拿下来,起初的新鲜感过去了之后她就觉得无聊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颠簸之后,轿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江篱突然惊醒了,她刚才梦见师尊带她在天上飞呢。
一阵阴风吹过,周围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江篱透过盖头看见了一双纸做的长靴。她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就被人背了起来。手指触碰上那人的身体,江篱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人,这是纸人。
看不见的时候恐惧会被放大,江篱干脆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尽量让自己装的像一点。
纸人背着她又走了很久,最后停了下来。江篱只觉得进了一个像是道观寺庙的地方,因为她闻见了香火味儿。
那纸人把她放在了棺材里,盖头被纸人的动作蹭掉了。江篱给自己偷偷施了个小法术,这样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也能看见。
纸人吱吱咯咯的走了,江篱小心的把压在自己身下的手拿了出来。这纸人新来的吧,放个人都不会放,刚刚还磕到她的脑袋了。
这样躺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篱听见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动。
忽然,一张画着浓妆的鬼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尖叫,那鬼脸盯着她看了将近一分钟。面前的这一具凶尸,突然伸出断了一根手指的手,长长的指甲刺透嫁衣深深地扎破她的皮肤。
江篱觉得她的肩胛骨好像断了,这种戾气极重的凶尸修为都不低。刚刚那一下子如果用全力都能刺穿她的整个肩膀。
她现在痛的只想骂人,但为了不被发现就只能忍着。那凶尸见她没反应,又转动着她的手,长指甲插在她的肉里随着动作转动着。江篱只能用禁言术封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
凶尸确认了她已经昏死过去了,就把她从棺材里提了出来。江篱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大家都从棺材里起来了,她一直没动静才引起了凶尸的怀疑。
江篱看着站在她前面的三具穿着嫁衣的尸体,心中也怀疑这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三个新娘子。
又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传来,江篱跟着前面的三具尸体,学着她们的动作往前走。
这会儿她才看见刚刚那个凶尸的真面目,面容清秀。一身火红的嫁衣,也盖不住脸上的死白。
这就是林子里的那个红衣女子,她就是鬼娘娘!
第十八章 真相
江篱跟着那些尸体走到了道观外,门口的东西让她心头一紧。
这是一个血阵,这种血阵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了。因为这种阵法及其凶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噬操纵之人。
凶尸怎么会阵法?这不符合常理。
果然,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身着暗黄色道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你这次动作很快。”
“别那么多废话,开始吧。”尖锐难听的声音从凶尸的喉咙里发出来。
江篱好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那三具尸体各站在阵法的一个角。看着那空出来的一角,江篱知道那是她自己的位置。
江篱慢慢腾腾的往那个位置移,只要她一站上去,这个阵就会被启动。直到她的血液被吸干,阵法所对应的位置人就会瞬间变成干尸,而这个位置就是东瑶镇。
她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可能一打二,结果是否定的。如果只是这凶尸到还好说,这个身穿黄袍的黄鼠狼妖她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到不是她有空眼识妖的本事,是这黄鼠狼妖的也太臭了。
这样想着她离阵法只有一步之遥了,说时迟,那时快,江篱一个侧身右手一挥,两把飞刀脱袖而出。
趁他们躲避的功夫,江篱当出了信号。涅成淡蓝色的云纹在空中炸开,一里之外的仁杞等人赶紧就往这边跑。
那凶尸的动作很快,长长的指甲贴着江篱的脖颈擦了过去。江篱看着自己手心的血一时间也有些生气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憋屈过。
内力一动,汝扶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那黄鼠狼一见涅成云纹就想跑,剑意化作细丝缠上他的脚腕。
一声惨叫传来,江篱还没来得及去管变成本体的黄鼠狼妖,凶尸就又扑了过来。
以气御剑,汝扶本就是有神识的上古神剑,这会儿借着江篱的内力正在跟黄鼠狼妖纠缠着。
江篱这边堪堪躲过凶尸尖锐的牙齿,一脚踹在凶尸的肚子上,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这边还没解决,黄鼠狼妖见躲不掉就扑了过来。
江篱招架不住,仁杞几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黄鼠狼妖的爪子离江篱的心脏只有一寸距离了。
“阿篱!”仁杞这时候出手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刺破皮肤的痛感并没有传来,黄鼠狼的爪子打在一道淡蓝色的光上。江篱甚至都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黄鼠狼妖已经飞了出去。
林州赶紧上前把黄鼠狼妖捆了起来,仁杞和乐知跟那凶尸纠缠了一会儿就把她制服了。
江篱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灵玉的触感。她今天才发现,这块灵玉里有一道师尊的神识,刚刚就是这道神识救了她的小命。
“没事吧?”
仁杞看着江篱左肩被血渗透了的嫁衣,手有些抖。就在刚刚,江篱就差点死在他面前了。
“没事,是师尊的神识救了我。”江篱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冲仁杞笑了一下。
“别笑了,太丑了。”江篱的笑在仁杞眼中有些刺眼,是他没本事,才让阿篱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篱这会儿没力气跟他斗嘴,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
仁杞赶紧把人横着抱起来,和还在收尾的乐知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抱着江篱去找丹竹了。
“师兄你哭了吗?”江篱看着仁杞通红的眼眶说道。
仁杞并没有接话,他现在只想赶快带她去找丹竹疗伤。
“兆云峰大师兄不能哭唧唧。”江篱见仁杞不理他,坏心思的把脖子上的血蹭在了仁杞一尘不染的衣服上。
“闭嘴,受伤了还那么多话。”
仁杞知道她在用玩笑的方式安慰他,兆云峰的大师兄不能哭唧唧,是他第一次进万妖城的时候江篱跟他说的。
仁杞心思重,江篱受了伤他就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
她的师兄那么好,她不想让他自责。其实她现在都快疼死了,凶尸的戾气渗进骨头里,她现在只能强撑着和仁杞说说话。
好在离东瑶镇没有多远,丹竹远远的看见仁杞抱了个人回来就已经猜到了。这会儿见到了受伤的是江篱,赶紧上前给她疗伤。
尖尖的剔骨刀带着丹竹的内力刺进江篱的伤口里,带出来一块黑黑的肉。那是沾了凶尸的尸毒,这是必须清出来的。
仁杞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丹竹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睡了,没事了。”
听到丹竹这句话,仁杞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谢谢。”因为长时间紧张,仁杞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是我该做的,阿篱很坚强。”
仁杞听见丹竹的话,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阿篱很坚强,阿篱的师兄也要坚强。”丹竹的声音如夏日里的溪水,仁杞突然觉得安心了。
仁杞抬头看着丹竹的脸,早上刚刚升起的太阳温暖柔和。这一刻,那光好像不是来自太阳。
江篱醒过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丹竹给她披了件衣服,就扶着她去了街上。
长长的街道这会儿围满了人,仁杞就这么坐在人群中间,面前是那凶尸和黄鼠狼妖。
许是灵玉给黄鼠狼妖的阴影太大,这会儿它见到江篱还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丹竹扶着江篱坐下后,仁杞才开口:“你是何人?”
那凶尸听见这话,突然咯咯笑起来,这声音大白天的都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是鬼娘娘,我就是被他们活埋的那个人!”一双通红空洞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镇长。
“我本有一个美满的人生,疼我的父母,爱我的未婚夫,我每天都在幻想着我婚后的生活有多美好。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镇长被盯的有些害怕,几次想躲在乐知身后都被揪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道士说你适合做鬼娘娘的!”
“哈哈哈哈哈哈,道士?他就是个畜牲。他骗你们,让你们把我埋了之后他就把我挖了出来。就藏在你们给他建的道观里,我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被迫臣服在他的身下,无数次自杀都被他救了回来。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死,后来他也真的满足我了。”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会和这黄鼠狼同谋?”江篱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因为它帮我杀了那道士,它帮我报仇,我帮它修行,天经地义。他们把我活埋以后,因为怕事情败露,就杀了我全家!我的小弟弟,他才两岁,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这话让江篱他们震惊不已,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如刀般的目光投在镇长身上,他这会儿已经吓傻了,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秀秀,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那大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说边磕头。当年她男人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没有阻拦,这几年她过的痛苦万分,每天晚上都能想起来这一家人的音容相貌。
“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现在他们就都死了,都死了!老天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
听了她这话,江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你,无法和你共情,也无法知道你有多痛。害了人的凶尸入不了轮回,这是地府的规矩,我也无法帮你。但是我们会把当年害你的人都送到官府,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谁可以逃掉。”
事情的经过清楚了之后,林州就通知了官府的人来审理这个案子。当年杀害秀秀全家的凶手和整件事情的主谋,都被判了绞刑。
秀秀和黄鼠狼妖被陵线阁带走了,黄鼠狼妖用歪门左道修行,还害死了人,被送去了炼狱。那里都是熔浆,受够百年才能入轮回。
秀秀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上也背了好几条人命。陵线阁考虑再三,还是把她送去了地府做苦力,数百年之后就可以重新投胎。
第十九章 金陵
仁杞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现在只想带着江篱回去疗伤。
不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们还没启程的时候,掌门师伯的灵蝶就来了。
“掌门师伯说什么了?”乐知给江篱洗了一串葡萄问道,自从江篱受了伤之后,乐知就再也没跟她拌过嘴。
“掌门师伯让我们去金陵。”
“啊?去金陵干嘛?”
金陵是乐知的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掌门让他们去金陵干嘛?
“你父亲求助掌门师伯,秦淮有异。东瑶镇离金陵最近,掌门让我们现在就过去。”仁杞给掌门师伯回了话后给他们解释到。
而乐知听说秦淮有异也坐不住了,都到了解决不了需要求助的情况了,他有些着急了。
几人连夜赶路,在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金陵。
“二少爷?”乐氏的守卫远远看见跑过来的乐知,惊讶喊到。
“我爹呢?”
“家主在西贤堂。”
那守卫说完乐知就跑了,仁杞他们跟在后面慢腾腾的走着。
这一路过来金陵城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就说明这个异动并不是火烧眉毛。再加上江篱还伤着,他们就没打算跟着他跑。
他们还在慢悠悠的晃,就见迎面跑过来一个身穿绛红色乐家家服的少年。和衣服同色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跳动着,好一个肆意少年。
“小少爷。”乐家守卫看见这少年,连忙行礼。
“我二哥回来了?”
“是,二少爷刚进去。”
知道乐知回来了,少年这会儿也不急了。看着守卫带着的几个身穿涅成校服的江篱等人,这会儿才想起来行礼。
“哥哥姐姐好,我是乐肆,乐知的弟弟。你们是我二哥的师兄弟吧?”
少年说话讨喜,长的更讨喜。一张俊脸明媚生动,笑的时候右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是仁杞,是你二哥的师兄。这是江篱,你二哥的师妹。这是丹竹、林州、辛介。都比你大,都叫哥哥姐姐吧。”
“你就是仁杞!那个十六岁独自击杀虎妖的仁杞?”
仁杞被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逗笑了,看着少年星星一样的眼睛,仁杞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今天见到真人了!我以前都是在茶馆听你的故事。”
仁杞摸了摸前面的脑袋,一路上听他诉说着自己的崇拜。江篱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乐肆,都说金陵养人。以前她不觉得,如今看了乐肆才觉得这话是真的。
少年阳光明媚,像个小太阳,比乐知师兄那个扣扣搜搜的老头子养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