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绷不住上扬的唇角,沉闷的嗓音也轻快起来,“算了。”
伸手拉住少女,沈炼不情不愿地说:“便宜他一回吧。”
确定他这话没有勉强的成分,叶穗岁竖起大拇指,认认真真的夸他,“不愧是我的好相公,真大度!”
“那是自然。”沈炼下巴微抬,灼灼的桃花眸浸着骄傲,“我可不像沈轻鸿一样斤斤计较。”
叶穗岁连忙点头,“是是,他哪能同相公比呢!”
就算知道小姑娘是在说好听的话哄他,沈炼依旧是乐的眼尾上扬,浑身充满了再去挖三十个兔子洞的干劲。
朱嬷嬷已经又来催了,如今天冷,她怕再耽误一会儿,兔子肉就凉透了。
二人拉着手欢欢喜喜地回屋去吃喷香的烤兔子,与此同时,蓝芷也端着一只烤兔子到了顺宁院。
蓝芷不是头一回来了,院里知道她跟着叶穗岁,对她也很是友好。
“蓝芷姑娘来了,这回是给二少爷送什么?”
蓝芷笑着说:“大少爷逮的几只兔子,让奴婢给二少爷送一只尝尝。”
她说着是大少爷,可院里的人心里清楚,大少爷可舍不得将辛辛苦苦猎来的兔子给他们二少爷吃,定然是少夫人让她送来的。
哎,为了缓和这哥俩的关系,少夫人真是操碎了心。
“那蓝芷姑娘快去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元宝也已经跟沈轻鸿通报过了,他打开门,笑道:“快进去吧,二少爷等着你呢。”
蓝芷哎了声,抬步走了进去。
“给二少爷请安。”
她的嗓音清脆动听,像枝头上的百灵鸟一样,沈轻鸿俨然已经记住了她。
“是你啊。”他笑着走过来,“这回大嫂让你送来了什么好吃的?”
见他走近,蓝芷唇畔笑容深了两分,嗓音也越发的柔媚,“是大少爷猎来的野兔。”
“大嫂竟舍得给我吃?”沈轻鸿不可思议道,“大哥知道了不得气死。”
蓝芷也跟着笑了笑,“应当不会。”
跟着叶穗岁的这段时间,她发现沈炼对叶穗岁宠溺的很,就拿今儿的兔子举例。
叶穗岁只是睡午觉时说了句梦话,醒来自己都不记得,沈炼也没再提,但翌日天一亮他就带着弓箭出了门,暮色四合时提着三只胖兔子回来了。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心动。
蓝芷也心动,但她不敢有所行动。且不说沈炼根本瞧不上她,她得有多大的能耐和胆量,去撬福康郡主的墙角?搞不好小命都得丢掉。
她在心里碎碎念着,沈轻鸿已经拿起了签子,轻嗅一口,肉食的鲜香味扑面而来。
沈轻鸿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他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水!给我水!”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将蓝芷吓了一跳,她赶紧放下托盘去帮他倒水,沈轻鸿接过一饮而尽。
“不够!”他用手扇着嘴巴,吸着冷气催促,“多倒几杯!”
咕噜咕噜七八杯凉水下肚,沈轻鸿才觉得好受些。
“沈炼是想辣死我吗?你同我说,他偷偷往上面撒了多少辣椒面!”
蓝芷啊了声,“没有啊,二少爷,我是直接从小厨房拿来的,并未经旁人之手。”
“你不用解释,肯定是沈炼搞的鬼!”
他与清风阁的厨子,以及蓝芷都无怨无仇,他们没必要放辣子害他。
至于叶穗岁就更不必说了,纯真善良,哪里会有这样折腾人的坏心思。
说来说去,也只有沈炼会这么做!
嘴里还是辣的发疼,折磨地沈轻鸿都忘了往日风度,恨恨骂道:“一个兔子都舍不得,真他娘的小气!”
“二少爷别生气。”蓝芷见他皱着眉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偏方。
她柔声问:“二少爷这里可有糖?之前奴婢听人说过,把糖化成糖水能够解辣,二少爷不妨试一试。”
糖块这种东西对普通人家是稀罕物,在沈家却很平常。
沈轻鸿立即叫人去拿了糖块,化成糖水喝了,口中的痛感果然消散了许多。
“当真有用!”他惊喜地看向眼前少女,“蓝芷是吧?你懂得还挺多!”
往日沈轻鸿只把眼前人当做个普通婢女,并未正眼想看,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女子生的很是标志。
桃腮粉黛、眉眼如画,许是生长在民间,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坚韧和洒脱。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看的蓝芷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细白的手指将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别在耳后,“二少爷谬赞,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能够帮到二少爷就好。”
说完,她又端起托盘,“奴婢就先回去了。”
生的柔美,又不像旁的丫鬟一般贪婪,沈轻鸿对她的满意又增添了两分。
“你把兔子给元宝,今日之事,你不要同别人说。”沈轻鸿温声提醒。
蓝芷闻言眨了眨眼睛,“二少爷将兔子吃光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是个聪明的姑娘。
沈轻鸿笑着想,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还不知自己被夸了的蓝芷端着空空的托盘回了清风阁。
主屋的门关着,蓝芷不敢贸然进去,便走到季夏身边。
“回来啦。”季夏笑着问,“二少爷可喜欢?”
蓝芷点点头,“二少爷说味道很不错。”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那是自然,老李头的手艺是这个!”季夏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年龄相当的姑娘凑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季夏就问了句:“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离开了,可想好去做什么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问,叫蓝芷恍惚了一下。
这么快吗?三个月竟快要结束了。
这一个多月可以说是她此生最安稳最幸福的时候。
不仅吃得饱穿的暖,每月还有一大笔月钱,简直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生活。
蓝芷抿了抿唇,她不想离开这里。
第43章 蛊惑
“季夏姑娘, 我想留在少夫人身边。”蓝芷忍痛道,“只要让我留下,那一百两银子我也可以不要。”
她想过了, 她一没本事二没手艺,一百两银子虽多, 但总有花光的一日, 留下来就不一样了。
管吃管住有月钱,主子又仁厚宽和, 呆上一辈子她也乐意。
于是蓝芷双手合十,讨好地看向季夏, “拜托姑娘帮我美言几句,我保证认真干活,唯姑娘马首是瞻。”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事...”季夏摇了摇头, 态度坚定, “不成。”
见蓝芷变了脸色,季夏连忙解释, “并非我不喜欢你,实在是少夫人命格弱, 受不得冲撞。”
她言辞恳切,让蓝芷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是啊, 她可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福康郡主这样的病秧子怎么能扛得住。
念此,蓝芷像失去了水分的小花,瞬间蔫了下去。
季夏看着于心不忍,温声道:“你也别难过,将军府又不止少夫人一个主子。”
蓝芷猛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这样。”季夏笑着点点头,“将军府这么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你若是在不想走,就去求求少夫人让她帮你再府里找个别的活计做。”
蓝芷有些心动了,她攥着手忐忑道:“这、这能行吗?我命格这么硬,府里愿意留我吗...”
“那就找个比你命格更硬的呗。”季夏道,“咱们沈大将军可是从沙场中搏命出来的,还有二少爷也是,你的命格再硬,还能硬过他们?”
蓝芷闻言眸光闪烁两下,试探的问了句,“二少爷也上过战场?”
“对啊!你别看二少爷外表文质彬彬,其实厉害的很呢。”
她话音刚落,房内传来了呼唤声,季夏哎了一声,边走边扭头对蓝芷说:“你也别急,慢慢想想,反正无论怎样,少夫人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季夏是叶穗岁身边的大丫鬟,说话极有分量,听她这样说,蓝芷心下稍安,笑着点了点头。
她确实得好好想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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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大雪纷纷扬扬下个没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美丽之中,又多了几分凄凉。
白晴画看着手中的来信,泪雨如下。
她孤身一人离开了这么久,父亲的来信上不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还斥骂她不知廉耻,说生了她这样的女儿是家门不幸。
最后还威胁她快快滚回蜀东成亲,否则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想起幼年时慈爱的疼惜她的父亲,白晴画的心口一阵抽痛,眼泪也越发汹涌。
趴在桌上大声哭了一阵,白晴画突然直起身子,呜咽着将信撕的稀碎。
“没有就没有!我也只当没你这个父亲!”
她红肿的双眼涌现着痛心后的疯狂。
白家不要她,总会有人要她!总有一天,她会让白家所有人哭着跪着来求她!
用手指抹去眼泪,白晴画捂着胸口,虚弱道:“可儿。”
可儿就在外面侯着,也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她一唤,立马推门进来了。
“姑娘,您没事吧?”她担心问。
白晴画泪眼汪汪道:“我不太舒服,你帮我请个大夫吧。”
“好!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王大夫!”
高门大户的府上都养着一两位大夫,每月都会来府上给各位主子请平安脉。王大夫正是沈家养着的那位。
谁知白晴画却摇了摇头,“你辛苦一趟,帮我去外面请个大夫。”
面对可儿疑惑不解的眼神,白晴画叹息道:“姨母身子刚好一些,我怕她知道了会担心。”
可儿闻言不疑有他,拿着银钱,正要出门,又听见白晴画说:“我听人说善草堂的赵大夫医术颇佳,你就去请他来吧。”
善草堂从开国皇帝那一代就设立了,是出了名的老医馆。想来这里的大夫也比旁家医馆要好些。
可儿一边在心里说着,一边顶着纷扬的大学和寒风出了门。
等她回来时,白晴画已经平复许多,只是双眼还红肿着,瞧着很是楚楚可怜。
“姑娘,奴婢帮您请来了,这位是善草堂的赵大夫。”
“有劳赵大夫跑一趟。”白晴画谢了句,对可儿说,“你去小厨房熬完姜汤,给赵大夫驱驱寒。”
白姑娘总是这么善良体贴。
可儿在心里夸了句,笑着应了,转身出了门。
赵大夫放下药箱,问道:“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白晴画双手紧握,指甲在掌心掐出五个深深的印记,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压低声音道:“赵大夫,我要买药。”
赵大夫打开药箱的手一顿,面上却没有惊讶之色,笑容甚至还深了两分。
“不知姑娘要拿多少银子来买这副药?”
白晴画紧咬牙关,“你想要多少?”
“加封口费,一百两。”赵大夫气定神闲道。
“一百两!?”白晴画瞪圆了眼睛,“你可知道我要的是何药?”
赵大夫笑说:“不管什么药,都是这个价。姑娘请我来,难道就没打听过价格?”
确实没打听过。
白晴画也是在外面听曲儿时偶然听两个打扮华丽的贵妇人提起过,她们说只要给够钱,他那里什么都有。
可一百两未免也太多了!
看出她的迟疑,赵大夫微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姑娘想做什么,但事成之后,我想姑娘是不缺这一百两的。”
他就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身材发福,嗓音也称不上好听。
可他的话就如罂粟一般惑人心神,白晴画心一狠,答应了。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
赵大夫微笑颔首,“成交,提前祝福姑娘心想事成。”
可儿端着姜汤进来时,赵大夫正好合上了药箱。
她关切问:“大夫,我们姑娘怎么样?”
“哦,姑娘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一时没有缓过来罢了。”
赵大夫背起药箱,“姑娘没什么大碍,我就先回去了。”
“您把姜汤喝了再走吧。”可儿上前说道。
“不用了。”他笑着说,“我已经收到比姜汤还要暖心的东西了。”
比姜汤还暖?
可儿没听明白,下意识地想追问一句,白晴画抢先笑着开口,“大夫辛苦了,天寒地冻的,路上小心。”
送走了赵大夫,盯着可儿喝完了姜汤,白晴画便打了个呵欠,“我累了,先睡一会儿。”
“哎,姑娘,那我在外面侯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伴随着房门轻轻关闭的声音,床上的白晴画慢慢睁开了眼,看向了紧握在手中的药包。
一百两。
不仅掏空了她从蜀东带来的所有银钱,还赔上了一盒首饰才换来了这一包药。
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伴随着野心和期望,哭累了的白晴画逐渐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季夏快步进来,同叶穗岁耳语道:“少夫人,不出您所料,白晴画果然请了赵大夫。”
“那就好。”叶穗岁松了口气,“我的银子没有白花。”
这一世白晴画和沈轻鸿的进度太慢了,慢到她都想伸手推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