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这药材卖去其他地方,还得打点其他州郡的关系,带着药材亲自去推销推销,这路上的运输什么的都需要打点,但江瓷不着急卖出去。打算先把医馆开张,打出些名气来。
雁寻更是帮了不少忙,江瓷特意在酒楼定了晚宴,请几人吃饭。
酒过三巡,已是微醺。
雁寻看着江瓷眼眸晶亮的模样,想到最近愈发紧俏的风声,忍不住道:“最近明夏国的动静愈来愈大,前几日雁回城城主的二女儿来明月楼中,偶尔与我谈起,说形势不妙,雁回城已经暗自在布兵了……”
江瓷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她亦是听到了不少。而且,黎瑭在走之前便已经布兵了……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事情。
明夏国在颍州之争上吃了大亏,孟易柏还受了伤,必定不可能就此作罢……会闹些动静出来是必然的。
但最近传出来的消息,包括黎瑭走的时候,也是去了北境的卿周,琉周国联合北境的蜀幽国偷袭卿周,而雁回城在南境,与乌兹国接壤,相隔十万八千里。
而上一世明夏国和琉周国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役中,没有一次波及了雁回城的。
这也是她会选这儿养老的原因之一。
况且,前线开战,她这边多储备些药材输送过去亦是好的。
戚群和何筠廷亦是有些担心。
江瓷喝了口清酒,眉间染了些酡红色,更显得美艳夺人:“此时形式严峻,处在边境的城池有些自保的行为是正常的……不碍事,我还是想照常开张。”
黎瑭被战事缠身,这些日子过得宁静又忙碌,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早些开张,她也早些心安。
这些日子,她亦是给出丰厚的佣金。招募了不少民间的高手,自己还选了几个有天赋的小徒弟培养,在医馆里先当着学徒,
戚群点头:“我同意。”
何筠廷跟着点头:“我也是!”
雁回城的百姓都知道雁回城来了位大人物,是曾经的太子妃,救国救民的大医仙,还知晓这医仙要在雁回城里开个医馆。
这人人口口相传,到开张那天,鞭炮齐鸣,江瓷拿着红色的绢绸,看着街巷人头攒动,眼眶有些发热。
她上一世的心愿,便是在开个医馆,白天济世救人,闲暇的时候,便去山里休息,采采药,钓钓鱼。
“天!这太子妃真像传说中的那般美 !”
“何止啊!比天仙下凡还美些吧!”
她一身素白的长裙蜿蜒,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姿,梳着流云髻,头戴青玉碎珠步摇,眸子潋滟又神,五官精致如画,恰好初晨的光温柔,在她周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远远望去,美得叫人屏住呼吸。
忽然,街尾攒动的人头飞起一个,江瓷猛得顿住,整个人僵住,看着那飞扬的鲜血,热腾腾的心好似在一瞬间冷下来。
方才一片安详宁静的街道忽然伴随着疯狂、刺耳、惊恐的尖叫声,所有人抱着头四处乱窜,拉着孩子、牵着老人,相互推搡,疯狂的逃跑着……
江瓷只觉得周遭的声音逐渐远去,变成了遥远的画面,然后在某一刻所有的声音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刺得她浑身发疼。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啊!敌军攻城!攻城了!”
高大的铁蹄大军轻松地冲破阻碍,将百姓纷纷赶至一旁。
为首那人,一身银色的甲胄,轻轻勒着马的缰绳,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俊美如铸的脸带着笑意,眸光灼灼地盯着她。
……如同看着笼中的小雀。
孟易柏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瓷:“好久不见,阿瓷。”
她潋滟的桃花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眼角带着微红,洁白的裙上染了几丝鲜血,站在匍匐跪地的人之中,站在尸海之外……还是如上一世那般,媚色无双,却又柔弱可欺,叫他忍不住想从黎瑭手里,将人夺回来。
第64章 . 她不过是最无辜的人。 !你敢走!我便……
压抑的哭喊声如同海浪一般在耳边浮沉, 跪了一地的百姓不敢发出声音,却又害怕得忍不住溢出一些痛苦的低吟。
路上死了不少拦路的人,青灰的石板路染了一片血淋淋的鲜红。
方才笑意盈盈一面善意祝贺她开业大吉的人们, 跪着倒着……这一切颠倒得太快太突然。
江瓷缓缓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戚群拿出腰侧的利剑,缓缓挡在江瓷面前, 一双柔软的小手却用力的捉住他:“戚群, 他想要的是我……你们不要去白白送命。”
戚群瘦削的侧脸紧绷,眸光深深地看着江瓷:“那需要我做什么?”
江瓷淡淡道:“安静等着。”
大军攻境, 此时黎瑭必然已经回神。现在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白白送命罢了。
何筠廷眸光通红地江瓷的背影, 拳头死死攥紧。
江瓷微微垂眸,将眼中的泪眨干净,再抬眸时,又是那个颠倒众生的绝世美人。
她缓步走到屋檐之下, 下颌微抬, 媚眼如丝,却又高傲:“殿下, 好久不见。”
她当真变了……
和上一世的江瓷有了太多的不一样……
孟易柏眸光深深地扫过她身躯的每一处:“阿瓷……就算你选了黎瑭又如何,还是得回到我身边。”
江瓷红唇轻扬, 那精致妍丽的美人面更是夺人心魄:“殿下说的是。”
孟易柏看着她脸上美丽却又虚假的笑:“在等着黎瑭救你?”
江瓷没应声。
孟易柏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竟然……竟然还在等着黎瑭救她?!
“江瓷!”
他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眸子带着嗜血的狠厉和嫉妒:“他已经放弃过你一次!你凭什么觉得他这次会救你?!”
他日日被前世折磨, 想到她死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睡在自己身边却满心装着别人的模样……假意的情深,假意的奉承!
可为什么这一世,她明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还不看清楚黎瑭?
江瓷瞧着他,柔声问:“殿下想要什么?”
孟易柏一笑。
她眼神直白, 含着轻轻的嘲弄。
孟易柏心里一痛,打量过她傲人的曲线,毫不掩饰地众人面前道:“我要你琉周国的太子妃,侍奉我。”
匍匐在地的百姓们纷纷抬起头。
戚群和雁寻、何筠廷均是脸色一变。
孟易柏举起刀剑:“否则,我便杀光这全城的人,一个不留。”
他是知道她的软肋的。
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心软、柔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大义,否则又怎会上一世死得那么不甘那么不明不白。
又怎会,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没在他身上下蛊。
他亦是可悲。爱得不敢承认,爱得无力保护,爱得空有妒忌。
江瓷只弯眼一笑,毫无被□□之意:“好。”
百姓们皆是心头一恸。低低啜泣:“江姑娘……”
明明得手了,明明应该开心的,可他心里撕裂的痛着,
孟易柏一笑,拍了拍马背:“还不上马?”
江瓷往前一走,手腕忽然被三人同时抓住,江瓷回眸看着他们,神情淡然:“放心,他不会伤我。找机会…和外面的人接应上。”
她轻声道,然后一步步朝孟易柏身边走去。
她伸出手:“不拉一把吗?殿下?”
她反客为主,孟易柏伸出手,牵住她柔暖的小手把人往上一带,紧接着,那温香软玉便填满了整个怀抱。
当所有的空虚在忽然的一瞬被尽数填满时,孟易柏眼眶一红,狠狠地一勒缰绳,一手勾住她的腰:“将所有人分别关押!逃者叛者杀无赦!”
当晚,雁回城中的所有百姓被押解如不同的地方,城中最富丽的楼被清理出来,被明夏国的军队彻底占领。
孟易柏一拉缰绳,缓缓停住下马,将人单手抱下马,一路抱着上了楼。
江瓷乖顺地待着他怀里,安安静静的。
他一脚踹开房门,这明月楼本就是风月场所,床榻大而柔软,一旁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汤池。
不知道哪个下属揣测孟易柏的心意,早早地送来了妖娆暴露的衣服挂在那架上。
孟易柏瞥了一眼,缓缓把江瓷放在床榻上,见她面色惨白,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和自己对视:“知道怕了?”
江瓷一笑:“我一直都怕。”
怎么会不怕呢?哪怕心里有些底气孟易柏不会做的太过,但物是人非,如今的孟易柏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被父皇完全控制的太子。
只不过,她别无选择罢了。
她眼尾柔柔地染了红,蕴着泪,孟易柏擦过她眼角的湿意:“如果我真的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是不是这辈子你也恨死我了?”
江瓷眼眸眨了眨,有些无措地抓了抓他的衣袖,妩媚潋滟的眸中闪过几丝阴狠:“…我会杀了你的,孟易柏。”
想到在颍州时,她眼里只有黎瑭的样子,孟易柏一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跟上辈子一样,以色侍人,床、、、、笫功夫还是那么好?把黎瑭迷得……”
江瓷一巴掌扇在孟易柏脸上,胸口微微起伏:“孟易柏!”
见她如此恼怒的模样,孟易柏更觉自己说准了,他一把将江瓷按在软床之上:“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要不要再感受一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嗯江瓷!”
“他怎么碰你的?……”他抽开腰带,触摸到她腰间柔嫩的肌肤,更是有些发狂。
他捏住她的下颌,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舌尖猛的一阵钝痛,紧接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江瓷又将身上仅有的一点毒粉洒在手上,往孟易柏脸色拍去。
这毒粉是她防身带的,毒性并不强,只能让人暂时失明、昏沉,顶多半刻钟的时间。
江瓷颤抖地拢好自己的衣服,深深忍住酸胀的眼睛:“孟易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下流。”
她转身朝窗户跑去,可窗户却被钉死了,怎么也推不开。
江瓷脚步微乱,赶紧朝门口跑去,门刚推开,两把利刃便抵在了脖颈前。
孟易柏捂着眼睛痴狂的怒道:“江瓷!你敢走!我便敢立刻杀光这全城的百姓!”
她再想逃,也会被这心软的大义所困。所以他拿捏得在她的七寸之上,用着一城人的性命逼迫她。
她再有本事,也抵不过一个军队,从密不透风的笼里逃出去。
一旁的侍卫用刀架住江瓷的脖子,太医赶紧上前诊治,开了些药。
眼睛恢复清明之时,孟易柏微微抬眸,便见江瓷站在柔柔的光里,眼睛挂着泪,通红一片,楚楚可怜。
她瞧过来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见孟易柏走来,侍卫懂事地收回刀,又将沉重的大门关上。
光刹那间顿时收回,江瓷忽然觉得,她企图握在手里的命运好似一个笑话。在绝对的权利、地位面前,她依旧是任人拿捏的玩偶。
孟易柏缓缓逼近,一把掐住她的腰贴在门上:“瓷儿是喜欢这个姿势吗?还记得我们上一世也这么玩过吗?可刺激了。”
江瓷的脸一点点变红,发怒地咬在孟易柏耳朵上,却被他提前躲开,他掐住江瓷的下颌:“黎瑭到底碰过你没有?”
他得不到将江瓷的心……至少身体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是他的。
江瓷嘴角一扯,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一点。
她才是应该是完全站在上风的人。
因为孟易柏在意她,而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孟易柏。
他先动心了,他便输了。
江瓷,你要冷静。
要冷静。
江瓷嘴角一扯,语气软下来几分,她柔软的小手摸了摸孟易柏紧皱的眉宇:“阿柏,你弄疼我了。”
她上一世也这么叫他,潋滟的眸子像是装着漫天的星子,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孟易柏一顿,将手松开,不敢置信地瞧着她:“你叫我什么?”
江瓷又凑近他,缓缓叫了声:“阿柏…”
孟易柏一把将江瓷抱进怀中,空虚的怀抱被熟悉地香气填满,孟易柏紧紧闭上酸涩的眼睛:“瓷儿。”
他俯身将人抱起,放回软软的床榻之上,抚摸着她的小脸,看着那双眼睛,沉默了许久。
激烈的情绪褪去,孟易柏安静地瞧着她,嘴唇轻启,忽然喃喃道:“瓷儿……对不起。”
江瓷一顿:“对不起什么?”
孟易柏翻身上床,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入怀中,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知晓她是细作的那一刻,他痛苦得快要死掉。不敢置信……
他那么宠爱她,那么爱她。
结果掉头来都是假的,父皇让他立刻将人处死,他却下不去手。于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利用她传递假的情报,一边害怕她逃走,在她吃食里偷偷下毒,让她五感退化,筋骨酸软,只能困在他身边。
可谁知父皇利用江瓷的计谋早就被黎瑭看穿,黎瑭不知何时看出来这个细作的身份已经曝光,知道递回来都是假情报。他们胜券在握的出兵确实刚好落尽了对方蓄谋已久的圈套里面。琉周国大败,父皇震怒,于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一人身上。
他一开始也怪她、恨她欺骗自己,却在那一刻忽然明白。她不过是最无辜的人。
却承担了一切的后果。
孟易柏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
他不想那么对她的,他想好好疼爱她、弥补她。可是两人之间隔了太多的仇怨……早就像失控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