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啊!”
要是,能有那么简单就好。
伊达沉重又苦涩地反驳。
“实际上,脱离者签名之后,工作就应该转手交给【暴追中心】的律师顾问处理了。脱离成功以后还有帮忙给脱离者找工作的任务,也是他们负责处理的。”
“暴追中心,是那个【暴力团肃清运动推进市民中心】?我记得和脱黑call接洽的是佐野先生吧。”
听到萩原的补充,伊达的神情又一次变得复杂了起来。
萩原虽然是在爆处工作着,据松田说之前来的次数也不多,但是对脱黑的事情未免太过上心。
原因他当然也清楚得很。那种心思嘛,就是不受控制的。
至于松田,没察觉,当然是不提醒更好。
“不过要是那个应该由暴追中心的人负责,班长你们平时出去是干什么的?”
“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啊。”
伊达长吐气,挥手叫人重新再上一杯,然后捡起一颗毛豆塞进嘴里,放低了脑袋招招手让他们凑过来,悄声说。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别生气,先听我说完。”
“生气?”
“是啊,生气。是一些佐野先生告诉给我的风言风语。”
他咂舌,晃了晃脑袋。
“我在佐野先生告诉我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脱黑应该做的工作是什么。”
伞屋祈的武力超乎想象。
伊达语言能力贫瘠,只能这么描述。无论是上来多少极道道的家伙,无论是手里拿着刀具还是棍棒,她一个人就足以掀翻全场。
伊达自己衡量了一下,恐怕以他的身手,或者降谷的身手,都难以招架她的实力。
明明外观是纤弱的女性,但是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和身体素质。收拾有十几来个组员的小型组织绰绰有余。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是正确的。
伊达在和伞屋祈外出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了——她是故意诱导状况走向极道主动实施暴力的方向,从而引起合理的反击。
“大多数时候,会以逮捕和雇主责任转承作为威胁,让极道最终屈服签下脱离承认书。也有对方宁死不屈,最后连带着脱离者一起被第四课的人全部逮捕的状况。”
松田似乎撑不住酒意上头,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只有萩原看起来很清醒。
他的酒量不错,所以平常三人出来喝酒,伊达和松田都依赖着他做事后收尾。
“然后呢?”
伊达有想过,这对信赖着警方、想要借警方的力量重回光明、重新当正经人的脱离申请者而言,是否太过不公。
更不用说室长——伞屋祈的做法本身就是暴力,过分点形容,简直就是极道的行径,甚至比这更为狡猾。
“我向佐野先生询问,以前是否也出现过同样的状况。然后佐野先生告诉我,这个做法是室长和前任室长一同决定的,最初他也觉得不太妥,还和第四课经常与室长他们接洽的警官聊了聊,决定一同举报他们。”
“……举报祈姐和爱野先生吗。”
“是啊。”
伊达鼻子喷出浑浊的酒气,狠狠皱了皱眉。
“但是没用。”
伞屋祈和人事课的人暧昧不清。传言是这么说的。
因为她和人事二课的课长似乎有点什么,所以即便作出过激执法行为也不会受到处罚,更不会降职,顶多是口头警告,连反省书都不会留下。
这正是如此,他这个属于别课的刑警才会如此突然地被“下放”到脱黑call。
“我觉得,有问题就该直接和她说。”
那阵子伞屋祈大概是处于某种暴躁期,下手的力度还要狠一些。实在是受不了的伊达事后在回程上劝说她,亦或者说,希望能够申请从脱黑离开。
她没有表示愤怒,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问,伊达,你觉得我做得太过分吗,太不像话了吗。
他说,至少这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模样,更何况,还有无辜的人……
你是说想要脱离的人?极道对他人进行攻击、贩卖违法药品、进行灰色交易,毁了不知道多少家庭和人生。那些人即便悔过,曾经也是犯下过错误的,脱离了是他们的福分,失败了也是他们活该。
她嘲讽地笑了。
伊达,花着纳税人的税,去帮一群没纳过税的混蛋脱身而出,然后再利用纳税人的缴纳金去帮脱身的家伙找到新工作、新人生。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假如要对得起诚心悔过的脱离者,那诚恳交税老实生活还是被波及的无辜市民怎么办?
一度迷恋黑暗的家伙,没有什么好值得原谅的。
“我和她说,无论如何,像她那样在现场工作,我做不到。”
那就留下来接电话吧。伞屋祈说。现场的事情我来做,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内工作就行了。我是不会把你调回去搜查一课的。
“为什么执着在班长身上?”
“是啊…为什么。”
新的啤酒上来了。两个男人举杯对碰,然后仰头畅饮下肚,伊达直接干掉了一整杯。
“噗哈——嗝、她说,在脱黑和搜查一课一样都是的警察工作,不过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如果我想要结婚,脱黑总比搜查一课来得安稳,只要有能交接班的人在,还能准时回家。”
“啊……”
伊达扯了扯嘴角。
“最近娜塔莉和我提过同居的事情,我都不敢随便答应呢。她这么一说,我觉得的确也应该。”
萩原看着他,表情难以参透。伊达还在说,说话有点吃螺丝。
“我啊…没办法…没办法喜欢上她的作风……可是、至少她这个人是不错的……或许有什么缘由…我也没有资格去探查…萩原,你和她…你要想和她有点什么……”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这是个未完成的提醒和祝福,伊达脑袋咚一下磕在桌面上,打着鼾睡着了。
萩原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沉默地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开始一枚枚毛豆剥着玩,然后用筷子全部夹起来,沾着盐吃掉。
好咸啊。他拍了张照发给她。很快收到她的回复。是一锅失败的土豆炖牛肉的照片,还有一系列羡慕和希望能和他一起喝酒的发言。看着就让人忍俊不禁。
当天酒局他负责打车把伊达送到娜塔莉家楼下,拜托给了未来嫂子,然后在扛着松田回宿舍。结果自己最后也体力不支倒在了松田房间的地板上,第二天起来一抹嘴角还流了口水。松田的睡相更是惨不忍睹。
手机这时来了声响,是班长的邮件。说昨晚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萩原一笑了之,毕竟本来就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把松田晃起来去刷牙的时候,他多嘴问了一下。
“昨天班长说的那些,你怎么想?”
“啊?”
松田顶着一头乱毛,满脸迷茫,眼皮肿得不行,整一呆子形象。
“班长昨晚说了啥?”
好家伙,竟然喝断片了。
第16章 危险性up
大黑大楼,顶层酒吧Cocktail。
等着的时间里,有些肚子饿了,拎起放在酒杯上方的粉色樱桃吸吮,百般无聊地看着店内的灯光和人群。
“一杯波本。”
在我旁边坐下的男人声音有种独特的韵味,是一听就能让人认出是他。
我把椅子转过去,饶有趣味。
“看来你已经开始习惯这个名字了。”
他客气地笑笑。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奖赏,我也得试试看它的味道。”
“那可千万不要忘记。”
我举起自己的那一杯布朗登诺,金澄的酒液里冒着气泡,向他敬了敬。
“这个名字,到死都会跟着你的——波本。”
降谷零,成功获得酒厂代号。
从这一步步的改变看来,还真让人能体会到时间的流动啊。
“谢谢伞屋前辈的帮助。”
披着安室透的皮的他乖顺起来,显得很虚情假意。
“现在看来,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叫您前辈了——伞屋,我也可以直呼您这个名字吧?”
“嘛,毕竟是假名,随你哦。”
从降谷零变成波本,间接杀过人,直接或许也杀过人。大概在某一时刻他经历过崩溃到重新站起来,然后蜕变成了现在这个所谓的神秘主义者。
我撑着下巴。
“呐,波本,你还是处吗?”
——就让人很有打破他的假面的欲望。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的就恢复了。我笑意盈盈,他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忽然要问起这个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你的前辈呀?”
我非常无辜。
“作为前辈的话,是不是应该在这方面也帮帮你呢——有需要吗?”
“……这是必须的吗。”
咦,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啦。
虽然我觉得,本身进入进入酒厂这种地方,想要干干净净地离开是不可能的。要是没能迈过自己心里那一道槛,阴影只会追随终身。
……不过要是能轻易地迈过去了,说明本身心理就有点问题吧。
我想到家里的那个厨房杀手,不由得咂舌一声。
“如果,前辈认为这是必需的话…”
安室透明显把我的啧声当作了另一种意思,无视了酒保推来的波本,倾身压了过来,手抚上了我的脸侧。
“…我也可以接受。”
他说最后一句话前明显先吸了口气,给自己做个心理准备。
我鼓起腮帮子噗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不会当真以为要卖身吧?不会吧不会吧?”
安室透松开我,眨着眼睛一摊手。
“我是看前辈玩得很开心哦。”
“抱歉抱歉、对不起啦——放心吧,组织还不至于强逼你要做这种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
“说实话搞情报的,大多数时候很少成群结伴地行动,为的是保留必要的神秘感。就像是现在,组织内部知道我明面行动做什么的人也很少。你也这样的话,没人会追究你平时在做什么啦。”
他很配合地发问。
“那前辈现在做什么呢?同为情报人员,我有这个资格了解一下吗?”
我竖起一根手指的挡在唇前,眨了眨右眼。
“这就要身为情报人员的你自己调查出来啦。要是回答正确,到时候前辈还可以给你一些奖励呢。”
“奖励?”
“唔——成年人的奖励?”
“那种我可没有兴趣。”
“啊呀,不接招吗。可恶,居然是严防死守的类型呢。”
“我可不喜欢——”
他握起波本,遮住了嘴边,尽管眼睛在笑,唇角却被放了下来。
“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
“还真是冷淡呢。”
这种类型特不好攻略。我咕哝,随后非常纯良地勾唇。
“不过要是透君有什么难题,不用客气也不用见外,尽管来找我帮忙好了。既然你都叫我前辈了。”
“……什么难题都可以吗?”
“嗯?”
他忽然沉默了。我歪了歪头,等待着下文。可是话只说了一半,他又打算不讲了。
“……没什么。”
安室透抿下酒,恢复了那个虚伪的笑容假面。
“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去找前辈的。”
啊呀,还真是让人担心。
我姑且暂时先当他没有撒谎想要一个人承受着吧。
稍微喝了一点酒就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家了,要是找代驾也很麻烦,被千速抓住就更麻烦了……啊对了,既然降谷零已经是波本了,那绿川唯呢?
哄走了安室透说自己不用人送,我拨打了电话出去,坐在马路边停着的自己车旁抱着膝盖,等待着听筒里的嘟嘟声结束。
咔哒一响后,熟悉的低哑嗓音响了起来,很是温柔又无奈地问我。
“小祈,你现在在哪里?我按你家门铃没有人应。”
“唔?小唯是寂寞了吗?”
我拖长声音。
“我刚和别人喝完酒,现在回不去啦。”
“要我来接你吗?”
“我打这通电话当然就是这个意思!”
抬高音调,我任性地要求他。
“快点过来!我想你了…我要回你家!我的车还在这里呢!”
好像喝的有点迷迷糊糊了。
可恶,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赖着安室透不走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发展…不过小唯回来了也不错嘛。
被大坏人的琴酒派出去实习的小唯,现在终于获得了苏格兰的代号,凯旋归来——
“唔?”
“来,不要动。”
耳边传来他的低声,在夜色中发冷的身体被披上了温暖的外套。
有力的手臂托在我的大腿下,另一只手拢着我的后背,把我抱了起来。
好像被放到了副驾驶座…还被他绑上了安全带。
“呜——小唯。”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