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就也喝一口吧!”就在迹部景吾饶有兴致地将咖啡举到左边那只帝企鹅的嘴边时,忍足侑士回来了。
“迹部……你,”忍足侑士有些凌乱,他那总是很有个性的朋友这会儿正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你这是有多寂寞?”
“本大爷什么时候寂寞了?”迹部景吾丝毫不理会忍足侑士那奇奇怪怪的眼神,“这是我要送给一个小朋友的礼物。”
“小朋友?”忍足侑士茫然,一转头不小心看见了儿童游乐区附近的闲院青,“原来如此。”这样就明白了,浸泡在爱里的人们是不会寂寞的,不管是迹部景吾,亦或是闲院青。
“看来你并不需要陪伴,”忍足侑士故作伤心,“我还是去找阿岳他们吧!”走之前想摸摸企鹅却被迹部景吾无情阻挡,“真是男大不中留啊!”忍足侑士迈着无奈的步伐走向周边区。
傍晚五点,结束了一切工作后的闲院青回到了餐饮区,迹部景吾和两只企鹅玩偶排排坐的画面笑得她停不下来。这场景可不是经常能见的,闲院青举起手机,拍下的照片她要私下珍藏,就夹在日记本里,和那张香槟食用指南一起。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一只企鹅太孤独,”没等闲院青询问,迹部景吾就说了起来,“你只能选择一只,另一只我要带回去。”只有这样闲院青才会欣然接受。
“那我要企鹅妈妈吧!”闲院青抱起没有幼崽的帝企鹅。
“你都已经分配好了角色?”迹部景吾忍不住笑,“那我就把企鹅爸爸带回去。”这浓厚的过家家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之后也会一直在这里?”
“不是哦,今天最后一天,”闲院青抱着企鹅,又熟练地点了一份巧克力套餐,“终于可以休息啦!”她直接把脸埋进了企鹅玩偶。
“所以你八月份是有时间的?”迹部景吾撑着脑袋。
“有是有吧,但我得回北海道放羊。”
“放羊?”
“嗯!我家里是牧场嘛,”闲院青将企鹅放回到椅子上,拿起勺子开始享用一块巧克力慕斯,“也不知道我家阿波罗怎么样了……阿波罗是我的马,等一下哦!”她又快速地翻起了手机相册,“看!这浓密的毛发!”
“啊嗯,蒙古马?”
“没错!你很懂诶!”闲院青愉快地翻阅相册,兴起时她不会想到此刻与迹部景吾之间的距离,只差那么几毫米就能碰上了,连彼此的头发丝都在试图产生交互,“我记得你也有马?”
“有,不过最近都没怎么骑。”
“是因为工作很忙吗?”她想起他总是卯足了劲儿的样子。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迹部景吾说,“不过最近空下来了,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假日时光。”
“那很好啊!一定要好好享受!”
“啊嗯~”
第22章
八月的阳光自不会逊色于七月,但有相对温和的微风会从鄂霍次克海上传来。从女满别机场出来,乘坐石北本线前往北见市,一出车站便能看见父亲的小型面包车。闲院家的白河牧场位于北见市东北角,算是个地广人稀的区域,相邻近的人家也都是牧场中人。
回到家后的闲院青收到了一大堆心意满满的礼物,其中大部分是吃的,也有全新的羊毛织品等着她在夏天结束后带回东京去。在牧场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任务,闲院青自小就被母亲扔在羊圈里,父亲则是在她上小学的第一天带回来一匹小马驹。
那便是蒙古马阿波罗,闲院青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父亲从没有教过她一点驯养马的知识,带马回来的隔天,他去镇上的书店里买了几本驯马指南。于是闲院青一直照顾阿波罗到她考上大学的时候,离开北海道的前一天他还带着闲院青去海边吹风。闲院青永远不会忘记和阿波罗在一起的岁月,于是每逢长假必回家,阿波罗永远都会热情迎接她。
八月里的闲院青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每天清晨六点起,吃过早餐后便前往马厩查看阿波罗。父母亲在五月里招募了一些人员专门负责放羊和照看奶牛,于是闲院青难得有了大段的空闲时间,每天都要骑着阿波罗到牧场南面的小山坡上去,那儿有一棵超大型的樱花树,即便是这夏日时分,苍翠的叶子也能给予人闲适的感觉。
每天下午闲院青都会待在这里,阿波罗或自由活动,或趴在树下乘凉,闲院青则是拿出笔记本或书,总有许多写不完或是读不完的东西等着她一点一点完成。
愉快的日子行进至八月第二周,这天下午,闲院青如往常一般骑着阿波罗回家,原本悠闲自在的闲院青在看见家门口停靠着一辆豪华SUV时,迅速扬起马鞭。井上桃香还未下车便听见了闲院青的声音,她先下车,又伸手帮助凤长太郎下车,小野友香则是在黑川瑛太的协助下走下车来。
“好大呀!”虽然也去过其他牧场,但还是禁不住感叹的小野友香被闲院青撞了满怀。井上桃香迫不及待地跑去和阿波罗玩,却被后者热情的亲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波罗是很温柔的,”闲院青看着井上桃香躲在凤长太郎身后,“话说你们怎么会来啊!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我和前辈从欧洲回来以后就觉得没有玩够,于是就联系了桃香,”小野友香对井上桃香被阿波罗戏耍的场景也很感兴趣,“她虽然不知道该去哪,但很快就联系好了凤同学。于是我和前辈一致决定问问迹部……”
“迹部?”闲院青这才发现SUV副驾驶上正在和司机商量着什么的迹部景吾,“不会是他提议来牧场的吧……”
“对呀,他说他家的阿拉伯马对蒙古马也很感兴趣,”小野友香说,“但考虑到各种因素,所以并没有真的把马带过来,你不打算谢谢我?”最后这句是贴着闲院青耳朵说的。后者虽总爱端着不在乎的架子,实际两眼泛光嘴角微翘,迹部景吾一下车便能看见她欲说还休的神情。
“一会儿我请你吃顿大餐。”闲院青凑近小野友香,她看着迹部景吾绕过SUV朝她走来,就像是鄂霍茨克海上的微风从太阳上来。
第23章
“就连我也被邀请了,”凤长太郎坐得笔直,“非常感谢前辈们的厚爱!”这男孩儿总是如此文质彬彬。橘黄色灯光下,井上桃香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凤长太郎,就好像小野友香也一样深爱着黑川瑛太。
闲院母亲将晚餐用的杯盏依次摆上餐桌,原本坐着的四个人也都没有闲着。小野友香和井上桃香帮着一起摆盘,黑川瑛太承包了给大家倒茶的工作,凤长太郎代替闲院母亲把托盘拿回到厨房里去。
“阿青和迹部好慢啊,马厩离这儿很远吗?”小野友香捧着茶盏,她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慢慢品味。
“真是辛苦了,”闲院母亲操着一口方言,“我们家阿青承蒙各位关照了。”
“没有的事,”黑川瑛太接过话茬,主要是他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北海道方言,“反倒是我们都承蒙闲院的关照呢。”一旁的小野友香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黑川瑛太。
“到这里就可以了,”闲院青放开阿波罗的缰绳,“他会自己跑回去,从来不用我们操心。”
“你似乎很有经验?”
“毕竟从小就和阿波罗一起长大。”迹部景吾看着闲院青与蒙古马阿波罗碰鼻子道别,远处夕阳渐落,近处凉风中带有一丝淡淡的盐味。
“母亲说今晚吃汤咖喱,”闲院青奋力地想要拉开马厩的门,迹部景吾非常熟练地上前帮忙,“你也很有经验嘛!”
“毕竟我的加尼特也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
“这样啊,那你平时骑马的话,会穿戴特别整齐吗?像英国那些马术运动员一样?”
“在自己家不用特别拘束。”
“但还是会遵守起码的礼仪?”闲院青看着迹部景吾无声点头,“那还挺麻烦的,要我还是喜欢牧场。”
“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然不爱拘束,”迹部景吾靠近阿波罗,后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就像我也习惯了我的生活,那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由的表现形式?”
“那你觉得这两种不同的自由是否能兼容并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闲院,”迹部景吾转过头,名字的主人有些发愣,却还是回应了他的呼喊,“你头发里有片叶子。”边说着边伸手帮她摘去,“我们回去吃你母亲做的汤咖喱吧。”
“好啊……”闲院青又撸了一把阿波罗的脑袋,“明天再一起玩叭!”
这一天的晚餐非常丰盛,来自鞑靼海峡的新鲜水产经过闲院母亲的料理变得更加美味,看似浓厚的咖喱吃起来却非常清爽。刚出炉的面包也是用牧场的小麦粉做的,带有北海道这边独特的风味,搭配奶油或者炼乳来吃会让人拥有一种十足的幸福感。
“这一餐吃下去,我绝对胖三斤!”井上桃香一边说一边吃得起劲,凤长太郎正在和一只蟹钳搏斗,小野友香和黑川瑛太正在分享同一只面包。迹部景吾在闲院青满怀期待的眼神里说出了许多赞不绝口的话,而事实上,一向吃惯了五星级酒店水准的伙食,偶尔感受一下质朴却真诚的农家风味,也是一种享受。
“好饱啊!”
第24章
“两种不同的自由是否能兼容并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前一日傍晚迹部景吾的话仍在脑中打转,可闲院青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坐在阿波罗的背上,阿波罗站在小土丘上,日出时的景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样令人心动。牧场上的屋舍与树林连成一线,火红如一颗柿子的太阳升起在这条线上。即便都知道地平线在更远处的鄂霍次克海上,但每次站在小土丘上往东边看都成了闲院青与阿波罗的仪式。
长久的仪式总不容许被打破,对闲院青来说,爱情或许是美好的吧,但谁又知道那里头夹了什么?就好像到如今母亲还会做给她吃的一口饭团,每一个里都塞了不同的内馅,不吃便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可她并没有想好进一步的打算,她喜欢迹部景吾,也很喜欢如今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远或太近都不好,如今的距离无需她想太多得刚刚好。两种不同的自由势必要付出许多才能够兼容并蓄,他和她本就不一样,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盛夏日的清晨不带一丝凉风,朝阳的最后一段离开地平线之前,阿波罗便已经耐不住性子。可闲院青始终拉着缰绳,她在心底里思索着和迹部景吾之间的事。还没思索完,太阳便升起来了。像是一颗剑玉,但太阳没有拘束。
“该回去了。”闲院青小声嘟囔,她坐直了身子又抖了抖手里的缰绳,马鞭在身后轻轻挥舞,不必太用力就能让阿波罗兴奋至极。驰骋的感觉可以让她忘记很多烦恼,这一刻只需要享受风与速度。
迹部景吾喝了一口闲院母亲烹煮的热茶,只因为前一日闲聊时提了一嘴自己喝茶的习惯,后者便主动请缨要煮自己拿手的茶给大家喝。煮开的红茶里加入了烘干的玫瑰与一把小山楂,都不需要再添什么佐料,便已是香甜可口。闲院母亲在料理这一块实在是心灵手巧,如果迹部景吾说自己爱喝咖啡,她也一定会拿出自己最擅长烹煮的咖啡吧。迹部景吾这样想着,桂马被步兵吃掉了。
闲院父亲对将棋的执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他眼里透出的对迹部景吾的敌意似乎也是与生俱来的一样。迹部景吾是六点半起来的,闲院父亲却似乎很早就摆好了棋盘。明明就候着他却还说是一时兴起,有时候某些中年男性的想法也会像迷宫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所以说,人性是复杂的。看似对任何事一丝不苟的闲院父亲,其实并没有很会下将棋。好几次迹部景吾的步兵都快吃到闲院父亲的玉将了,可后者丝毫没有察觉,仍旧在担心棋盘另一边的香车。
闲院青一回来便看见了这样的场景,迹部景吾和她那总是有些倔强的老父亲面对面下将棋。她本人对这些需要动脑的棋类不感兴趣,但还是凑上前去看了两眼。
第25章
“将军!”老父亲狂放不羁的笑声在牧场上空传开,即便他的胜利是迹部景吾放了海的缘故,他还是高兴,无论什么层面,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闲院青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迹部景吾。后者笑而不语,只默默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
“下次再来!我去弄套国际象棋!”老父亲对下棋的执着经久不衰。自闲院青年幼起,便总见父亲阅读棋类书籍,观看棋类视频。只是这多年下来棋艺总不见长进,但本人始终乐在其中,便无需打搅,左不过是个陶冶情操的兴趣爱好。
“我刚好珍藏了几套不错的象棋,伯父要是不嫌弃,改日我托人送来。”
“客气了,我还是自己去买吧。”老父亲是不愿欠人东西的,哪怕是人情也不愿意。迹部景吾自知在这一层面无法突破,不过这也不打紧,时间还长着呢。
“国际象棋,家里不是有吗?”闲院青加入群聊,“前两天我和母亲一起收拾屋子,还看到一只棋盘呢。”
“你以为什么?我那是同时买了将棋和国际象棋,”老父亲狡辩道,“只因那时将棋更合我心意,国际象棋就搁置了。如今重拾可不是要重新开始?这和你的那些本子是一个道理。”
“本子?”迹部景吾喝了一口茶。闲院青拽了拽老父亲的袖口,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可老父亲哪管这些?
“你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啊,”老父亲故作嫌弃,“我尚且只是摆弄棋盘,她倒好,房间里恁大的书架,三分之一都是本子。每次新开始学一样东西都要买新的本子,且不论之前的是否用完了,一定要买新的。”
“谁说我没用完的?阿波罗刚来那会儿,我用掉好几本呢!”
“那是阿波罗来的时候,现在呢?”老父亲气定神闲,“你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可有真正敲定下来一两样,系统性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