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辅佐自己的仇人，但我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的族人。也许，会让兄长失望吧。我一直都和他不一样，不能冷静地去考虑问题，总是给他们添麻烦。
一败涂地对有的人来说，正是孤注一掷的最佳时机。
没错。即使是前线输了又如何，我这里还有筹码，还有机会翻盘的。关？守仁在听到最新讯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是被人算计了一波。
没关系的，我这里还有尤娜公主。即便在他心里，女人的地位不那么高也没关系，至少他再怎么也不可能让诸多侍卫们看着自己见死不救的卑劣模样。好歹公主殿下也算是国王公认的未婚妻了。
“父亲要继续利用尤娜公主吗？”
“不要多事。”
真是麻烦的家伙。要不是总是妨碍，尤娜一定早就察觉绯龙病的事情了。御看着彩火周边侍卫们来来往往的混乱样子，还有下面关？守仁和关？泰俊各不相让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照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可惜的是，关？守仁筹谋再多，也赢不了天灾。何况，他派去将尤娜带来的人也早就被他人早一步解决掉了。
“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派人掠走尤娜，也是这样想的？”少年轻蔑地看着表现得顽强不屈的这个人，眼底的怒火显而易见。
“不是陛下欺骗了那位可怜的公主殿下吗？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啊。”即使下一刻就要身死，他也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违，“你本来就是虚假的王，我不过是要将王位从乱臣贼子手中夺回来而已。”
“很可惜，你的高高在上也就这会儿时间了。我倒是很好奇，知道父亲身死之后，意识到自己才是自己父亲死亡的推手的那个人，内心会酝酿出多大的绝望呢。”
“你真可悲。一心只想与王族争锋的你，有去好好看过自己的儿子吗？”
苏芳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声音冷漠，不含任何的温度，“你以为自己还是火之部族的首领？喔，我忘记了，一族首领也不过是王族的刀，又有什么资格命令身为国王的我。”
“臣……请求陛下。”
关·守仁跪在地上的模样惨烈又可怜，他或许不是个忠心的下属，但还算一个深爱儿子的好父亲，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谁让他去做多余的事情的。
“为什么要告诉尤娜？”
关·守仁磕头的动作停下了。
“原本还想给你一个干脆利落的死亡。我是向来不喜欢连坐这种说法的。”
明白自己冒犯到了这位年轻国王禁忌的他继续着跪地磕头的动作，“臣会亲自去和公主殿下解释的。”
有的事情，一开始隐藏很简单，被揭穿之后就没办法还原的。
“抱歉，你早就不是高华国的臣民了。”
死人说任何的话，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尤娜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也不想要继续欺骗她下去了。
听他冷静地和自己述说了父亲临终时的话后，关？京牙越发不解了，“所以陛下为什么要宽恕我呢？你明明清楚地知道，将尤娜公主绑来火之部族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我。为什么要说谎呢？”
“尤娜她原谅了你。”然而她却永远不可能做到原谅我了。
“看来是位善良大度的公主殿下呢。”
我也宽恕了你。至少，你没有选择去伤害她，你对父亲难以割舍掉的亲情让你选择做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做到整顿好火之部族的人群中，也只有你是最适合的。关？泰俊从来没有接受过成为一族之长的教育，要想让他快速成长起来的话，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我已经……等不起了。
第25章 无法开始的复仇
我也想过直接告诉公主殿下的。尤其是在她笑着扑向那个人的怀抱时。
哈克有考虑过，可是，一旦说出口，尤娜公主就会彻底失去容身之所。这样又真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
在他向苏芳质问伊尔陛下真实死亡情况时，那个人是如此告诉他的。
“他是被我亲自用剑送入地狱的。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你可还满意？”苏芳凑到哈克的耳边，犹如情人一般地低语着。
“？”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尤娜，苏芳特意顿了顿，忽然担忧得看着他，“哈克，你是不是太在意伊尔陛下的事情，因此产生了幻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苏芳……”迎面对着少年扑来的尤娜，瞪了哈克一眼，“哈克太狡猾了。我说怎么苏芳一直都没过来看我，原来是你在从中作梗啊。”
“尤娜公主……”哈克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他原本想要说的、想要做到全部都变得束手无策了。
哪怕苏芳真的对伊尔陛下动手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尤娜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让她面临与我一样的痛苦，不，她知道后，一定会比我还要痛苦百倍。她一直都那么喜欢苏芳，可是，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尤娜离开之后，少年温柔的笑容一下子终止了，眼神也幽深到让人辨别不清他的想法， “我以为你这次真的会告诉尤娜呢。”
“苏芳，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哈克对他再也没有尊称了，“尤娜公主知道以后，会面临多大的痛苦，你知道吗？”
“所以你为了让尤娜不会痛苦，也会不揭穿我，从而成为我的共犯？”
我才不是你的共犯。否认的话咽在了喉咙里面。是啊，伊尔陛下那样温柔，明明知道他被谁所杀害，我却不仅不揭穿眼前这个伪善的家伙，还要和他同流合污，继续欺骗尤娜公主。我到底在做什么？
陷入自我怀疑的哈克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我不能说是对的。说了的话，尤娜公主也会不安全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办法把她从王宫里救出来。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和她说苏芳的坏话，她会不会信任我。是啊，他们认识比我更久，尤娜还一直对苏芳怀有爱慕的心情……即使和她说了，她怎么可能信我而不信苏芳呢？哈克清醒地发现：无论自己知道些什么秘密，都无法说出口。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我对眼前这个人非常的讨厌，却连更用力地揍他一拳都不能去做。被尤娜公主看到的话，一定会抱有怀疑的。尤其是，比起怀疑苏芳，她一定会先怀疑我。一旦不被公主信任，我连留在她身边，继续保护她的理由都没有了。
可恶！哈克击打着枝繁茂叶的大树，发出“轰隆”的巨响，想象着自己正在打某个人的脸，总算发泄出了一小部分的愤怒。
绯龙城笑闹轻松的氛围，自尤娜公主回来后，就没有了。侍女们多觉得奇怪，苏芳陛下不顾生死亲自去救公主殿下，不该是最叫人感动的浪漫爱情故事吗？为什么回城后，公主殿下却变得不爱笑了呢？而且，她还总是不愿意去见苏芳陛下。苏芳陛下也只会在她睡着后，才过来，就像是故意在逃避什么似的。明明，再过不久就要举行国王的订婚大典了。
“公主殿下，我做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为她梳妆的侍女轻声道。
“放在那里吧。”
果然不一样了，即使是喜欢的食物，也没赋予她欢快的笑脸。
“虽然我对于公主殿下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是，公主殿下是和陛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请原谅这样的我，免不了会擅自地去担心公主殿下的事情呢。”
“没有喔。”
“陛下在路上有辜负过公主殿下吗？他遇见了别的更喜欢的女人？”
“没有喔。”
“那么，公主殿下想要取消和陛下但我订婚大典吗？事到如今再取消的话，大概高华国也会沦为他国的笑柄吧。”
“放心，不会发生你们担心的事情。”
面对尤娜温柔的话语，侍女羞愧地跪了下来，“我有罪。是我擅自揣摩了公主殿下的心意了。”
“无妨。”这桩订婚大典，本来就是很正式的事情。身边的人会为此担忧不已，本就是很正常的。
“订婚典礼不会取消的。”
借由我的身份，苏芳他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王，不被周遭质疑。知道订婚前，我就这样去想过了。我唯一未曾料到的是，苏芳上位的路途远比我想象中更无法接受。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恋人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无论他是出于任何所谓正义的理由都一样。只因为死在政变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待我如珠如宝的父王。
现在想想，我做了多么可悲的事情啊。在父王死去后，还在不知羞耻地渴求着苏芳的怜爱，却不知我眼前的正是伤害自己最深的刽子手。
苏芳，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你去做这样的事情呢？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得不出答案。你给予我的过去，回忆都太美了，让我总是免不了沉溺于这样的温柔之中，渴望着成为你的妻子，和你一道成长，能够足以与你匹配。
多么的可笑！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门外传来熟悉的男子说话问询声。
“与其问别人，不如自己亲自进来问本人吧。”
哈克听见屋内的声音，顺理成章地走了进来，在女孩面前跪了下去，“请问您现在有好些了吗？”
“我说不好的话，你会帮助我逃跑吗，哪怕是要逃出绯龙城？”
灼灼逼人的眼神一瞬间差点蛊惑了他，少年正了正神色，严肃认真地答道，“我会。只要公主殿下说了，我就会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
哈克还是一样的可靠呢。可是，为什么呢……？连你都……
“上次我质问你时，哈克是不是就怀疑他了？只是怕我难过，不想要告诉我？”
“是。”
少年的回复无疑是给女孩的伤口上撒了盐，尤娜又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打破我的美梦呢？”
“我不能确定，也没有证据。何况，我说了自己的怀疑的话，以公主殿下当时的状况来看，真的会信我，还是会信那个人，我真的没有任何把握。”
女孩认真端详着不知所措的少年，悠悠地叹了口气，“哈克，你先起来。我没有怪你，而且这也并非不是你的错。”
的确，当时哪怕是哈克告诉我，我真的会相信吗？苏芳是我最温柔的兄长，是从小陪我长大的倾慕的人，我在意他，像是夸父逐日、葵花向阳，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的身影上离开。我那么单纯又执着热烈地去爱着一个人，会为他心动，为他变得小心翼翼，为他想要将自己变得更好，只想要成为那个能够永远待在他身边的人。
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选择去相信这样荒缪的事情呢，哪怕是事实也不愿意去相信。
“我是不是很愚蠢？”
平日里总说她“蠢”，说她是“怪兽”的少年第一次沉默到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此时的安慰，并不能进入她的内心深处，如此说再多又真的存在意义吗？
大概也没向谁寻求答案，尤娜继续问自己，“居然在父王身死后，向仇人乞求怜爱，渴望着成为他的妻子，我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呢？他但凡有一丁点喜欢我，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从头到尾，父王还有我不过都是他利用的棋子而已。父王已经为此失去了生命，我又还能失去什么呢？”
如果那个人其实也喜欢公主殿下呢？并不只是把您当做棋子呢。不可能的吧。就像公主殿下说的一样，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会舍得让她遭遇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幕。
夜深人静时，会有想要见的人。
“苏芳……”
只有在她熟睡后，我才有资格进她的房间，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听到她直到此时，嘴里还在呢喃着自己的名字，苏芳去而复返，又回到了尤娜的床边，专注地看着女孩并不安分的睡脸。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只有你了……”
醒来后她一定无法和我说这样的话。少年心中了然，对自己过去草率的决定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心情。
是我让她无法停下流泪，明明过去还承诺过会为尤娜擦干眼泪的。我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
“尤娜，不要怕，你会忘记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的那个人。”
他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自我否定，还是真的相信未来会变得如此。
“睡吧。不要再做噩梦了。”少年俯身为她掂了掂被角，正想离开时，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袍。
“和我好好说说话吧。”
尤娜没有睡着吗？不明白现在自己还能和她说些什么的苏芳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请说吧。”
匕首藏在枕头下面，我只需要拿着它，向着眼前这个人刺去，就可以彻底地得到解脱，不会再为如今的局面所困扰了。
为人子女，为父亲报仇，不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尤娜放在背后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握住刀柄，结果却不经意地让其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了“哐当”的刺耳声音。
“你要杀了我，为伊尔陛下报仇吗？”
我不能这样做吗？
“抱歉，现在不是适当的时机。”少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声音轻柔，“我还没有向国民们实现自己的承诺。”
那我呢？你对我的承诺又算什么？告诉我啊，苏芳？
女孩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一般，说不出任何的话了，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全然是崩溃的模样。
“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会满怀期待地等待你来杀我。”
面对说着这样的话的恋人，尤娜捂住了自己的脸，绝望地双膝跪下，放声大哭，“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让尤娜得到幸福，也是我最责无旁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