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拉伊莎一起爬上矮坡。
被称为NGO Village的区域已经搭好了许多棚子。不难看出等明天正式开幕之后,会有更多的游玩项目。
但现在只有几个志愿者正在搬木头。
冠军小姐好奇地走到木头旁边,蹲着观察木头表面的纹路,“您好,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
志愿者放下手中的木头,看向他俩,笑着解释道:“那是DIY纪念品的。”
“有五种硬度不同的木头,锯下一块之后,可以用我们这边的工具烫上logo。做好了就可以带回去,留作纪念。”
他指向一旁烙铁,随即回头追问起来。
“你们怎么不在Red Marquee那边参加前夜祭?快开始了哦。”
拉伊莎应道:“一会就去……我现在能DIY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马上就要离开去给我朋友帮忙了。”志愿者先笑了起来,“我朋友说他今年会在前夜祭上翻唱《Sunday\'\'s Pretty Icons》。只是要我说,还是《Ever Had A Little Faith》更适合。”
说罢,他十分随意地哼起了歌。
“Something good will happen, wait and see~(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拭目以待吧。)”
哼了几句,他又转而向他俩征求意见。
“这不比‘Lunging and happening, counting of souls.(不过是一群人在疯狂玩乐。)’更适合前夜祭吗?”
还没等他们回答,志愿者回归了正题。
他将烙铁加热,拿出锯子,“来吧,趁着我还没走,帮你一把。”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拉伊莎拿起挑好的木头,架在架子上,伸手接过锯子,“不过我会用,你们去舞台那边吧。”
一脚踩在木头上,她看向中原中也道:“不用操心我哟,中也可以先去玩。”
从她扎帐篷时表现出来的熟练,中原中也确定她没有半点虚言。
正巧有的事情他还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清楚,这会是个好时机。
他点点头,“我一会回来找你。”
“也不用来找我。”冠军小姐锯着木头,“我做好就去找中也!”
“虽然只是前夜祭,Red Marquee的人也不少。找起来可不容易。”志愿者忽然插来一句。
一听这话,黑发少女仰起头笑了一下,“怎么会?”
她的语气有些柔软,可又很坚定。
“只要是中也,一眼就能看到了!”
仿佛在说什么世间不变的真理。
中原中也慌忙按住帽子,转身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而志愿者则是哈哈大笑着,再次唱起了歌。
他双手指向拉伊莎,一边唱着“The hope rose up in your heart, girl.”,一边同中原中也一起下坡。
一回到Red Marquee,志愿者便直奔后台去找他的朋友去了。
而混迹于诸多观众之中的中原中也却始终有些沉默。
即便想了一路,他也不知道该拿拉伊莎怎么办。
他在这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也因自己有意无意的忽略和对方的伪装,从而得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现在如果不是梦的话,恐怕远远不够真切些。
但如果是梦的话,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有多失落呢?
听见台上传来《Sunday\'\'s Pretty Icons》的歌声,干部先生抬起头看向舞台。
那个志愿者站在主唱旁边,按照节奏拨弄着吉他。
握住话筒,同样挂着吉他的主唱闭着眼唱歌。
橘发少年低下头,轻声合唱起来:“……The story of the both of us, too close to ever love……”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太接近相爱了。
所以才更叫人难以抉择。
不管怎样,最终都是会叫她难过的结果。
而区别只是哪个的程度更重一些而已。
台上的主唱唱完《Sunday\'\'s Pretty Icons》后,无奈至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转而点点头,弹起了《Ever Had A Little Faith》的前奏。
看来那个志愿者终究成功说服了他的朋友。
中原中也叹出一口气,向人群外走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而拉伊莎还没有来找他。
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随着他渐行渐远,台上的音乐也逐渐弱了下去。
唯一能够判断出来的是那首歌已然接近尾声。
站在边缘,中原中也转头看了一眼Red Marquee上的表演者。
志愿者和他的朋友已经下台,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背着吉他的女生。
她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随后唱起了她自创的歌曲。
具体说了什么,中原中也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他只清楚地听到了那首歌的歌名——《君はロックを聴かない(不听摇滚的你)》
有奔跑声接近。
少年回头看向声源处。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那人猝不及防地抱紧。
“因为顺带也给中也做了一个,所以来得有些晚。”
一路奔跑而来的少女气喘吁吁道。
“真抱歉,让中也担心了!”
她的心跳声很快……或许自己的也一样快。
中原中也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怎么……突然抱上来了?”
“因为中也站在那里,回望舞台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很需要一个拥抱。”
说罢,拉伊莎松开怀抱,一手拿着一个做好的成品,展示给中原中也看。
随手接过其中一个,干部先生低头看着木头侧面烙印上的富士音乐节logo。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道:“我一直都知道的,你不爱听摇滚。”
“但是我并不讨厌摇滚。”冠军小姐把剩下的一个塞进口袋里,“中也不继续看那些乐队的表演吗?”
中原中也看得到。
她找理由、转移借口时表现得其实都很拙劣,目光就像是在说谎一样躲闪着。
但之前自己一直都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忽视。
这实际上是在麻痹自己还是麻痹对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判断真相的能力。
不远处的舞台上,女歌手不断地唱着“君はロックなんか聴かないと,思いながら。(你不爱听摇滚,我明明知道的。)”。
少年收起木制纪念品,上前一步,拥抱住正低着头的少女。
他的心脏激烈地跳起来。
为这个刚刚做下的疯狂的决定。
“只有这三天。”他的声音有些干哑,艰难而又稍显痛苦,“对不起。”
纵使这句抱歉再莫名其妙,他也知道她听得懂。
而听到“对不起”的少女则是抬起手,覆上对方的后背,完整了这个拥抱。
在少年此刻看不到的地方,她缓缓闭上双眼。
“没关系。”
她这样轻声说着,嘴角却弯起一点得逞的微笑。
第21章 晋江独家
没有人会不喜欢拥抱。
拉伊莎一直这样认为。
另一个人的心跳近在咫尺,而这份温度也切实地贴在怀里。
即便在夏天里这种行为难免显得有些热,也叫人根本无法放手。
她将下巴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耳畔是他规律的吐息。
一种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安定的满足感充盈着她那颗以同样的速度跳动着的心脏。
“中也。”
少年不明就里地“嗯?”了一声,却没能得到任何具有实际意义的答复。
他得到的只是另一声“中也”。
低下头,拉伊莎在他肩上蹭了两下。
她也不说话,只是含混不清地嘟囔着零碎的音节。
因为没有一个字听得懂,中原中也大胆断定,她又在说俄语。
“你想说什么?”
声音闷进对方的肩窝里,拉伊莎盯着自己的手背,“说……”
可那些话怎么能叫他听见呢?
她舔舔嘴唇,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合适的话题,“我们难道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那就放手,我们回去?”中原中也试探着提问。
“不要。”
少女语气坚决,手臂也收得更紧了。
她态度十分鲜明,并且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愿意。
“中也要自己想办法,想出来个不用我松手的办法。”
哪还用想办法?
干部先生拍了下她的后背,“抬脚。”
冠军小姐依言抬腿勾上对方腰间。
托着她圈上来的大腿,中原中也把她向上抛了抛,随即走动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你想去看表演吗?”
“不想。”挂在他身上的拉伊莎摇着头,“我有点累了。”
锯木头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更不用说锯两块。
再者说了,大夏天的,她锯完木头全身都是汗,一点都不舒服。
中原中也单手帮她把贴在后颈上的头发拨开,走向扎营区。
“那我们先回去拿洗漱用品和衣服。”他给出两个选项,“主办方提供有免费的淋浴,不过也可以泡温泉,500日元一人,不限时。你选哪个?”
“反正肯定都要排队,我选温泉!”
少女伸长手臂,在中原中也背后抓住脚尖。
“维克托他们天天泡温泉,简直羡慕死了。”
说着,她向后仰着头,看向中原中也。
“所以现在那个问题能够回答我了吧?”
“什么问题?”中原中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拉伊莎松开手,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就是中也的事情啊!”
她跺着脚,重复了一遍中午时问过的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说我的家庭,中也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和自己还有家人相关的事情。虽然说中也是个怎样的人,这一点只需要我以自己的角度进行观察就可以。可是,难道中也的亲友都是怎样的人这些也都要我自己猜吗?!”
少女的长篇大论最终以“我知道有很多事情中也不方便和我说,那就捡一些可以说的告诉我嘛!”作为终结。
可以说的部分……
干部先生拉住踩在小石子上险些摔倒的冠军小姐。
他只纠结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亲人’,因为关于他们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随着他们向扎营区不断前进,Red Marquee上传来的歌声也渐行渐弱。
安静的夜空下,少年的声音于是愈发清晰。
“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亲人的话,也只能是带领我的前辈了吧。”
中原中也摘下头上的帽子,将内侧绣着的姓名翻出来,展示向拉伊莎。
“他的名字叫‘兰波’,这顶帽子也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
他低着头,指尖在精致的绣花上不断摩挲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下。
“对你来说,他可能不算什么有意思的人。其实仔细想想,他也不太可能想要和你多接触。”
拉伊莎随即一愣,连忙追问起来:“为什么啊?明明我们压根没有见过面,他居然会这么讨厌我的吗?!”
“哈哈哈……”中原中也笑得更大声了,“也不是讨厌你。”
他把帽子重新戴好,“兰波很怕冷,哪怕在夏天都会穿着一身厚衣服,还会戴耳罩,烧火取暖更是一年四季都不会停。”
听到这里,拉伊莎才松了口气。
既然不是讨厌自己,或者合不来的性格,就要好办许多。
她瞄着对方头上的圆顶软呢帽。
“说起来,在一般人眼里估计我弟弟看起来也很怕冷,不过他只是普通的身体不好。”
“第一次参加比赛拿到冠军之后,我的奖金就拿去给家里人买了礼物。爸爸的是钢笔,他的是顶哥萨克帽。”
少女双手在头顶和耳侧比划着。
“中也知道哥萨克帽吗?就是这种,会有垂下来的像是耳朵一样的部分,也是设计用来保护耳朵的帽子。”
“这种帽子比耳罩要保暖,可以和兰波先生建议一下哦。”
“嘛……”中原中也撩了下落在肩头的发尾。
他微笑着应下:“等他从法国寄信回来的时候,我会和他说的。”
法国?拉伊莎眨眨眼,“我就说怎么一直没有见过兰波先生,原来是因为他一直在法国啊。”
“嗯,已经有三年了。”
中原中也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据他说,是找到了和以前的搭档有关的线索,然后留下了帽子送给我,就独自回到法国了。”
也不知道混蛋太宰和他说了什么,会让兰波只留下了帽子和书信就消失。
放弃解开这道已经困扰了他三年的问题,干部先生张开手掌。
“之前也说过我的朋友很少。”他将大拇指扣向掌心,“先说你最熟悉的,公关官。”
随后他一一弯起剩下的手指,“除了他之外,还剩下住在我楼上的信天翁、帮你拆过石膏的外科医生。最后是你没有见过的钢琴师和冷血。”
“所以那个大半夜连门都不敲突然冲进来,然后把准备睡觉的你拖去工作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