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所谓的“绯闻男友”可能并不能算做“虚假新闻”。
但是这个人又明显没有反驳他弟弟说的话。
说明他确实没有表白过。
而且他还会对弟弟动手……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呢?
不过她也只是粉丝,并没有资格对偶像的生活指手划脚。
小林缘的食指不断地划过纸页。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定下来。
见她心情稍显不佳,闺蜜也没再对身旁这对兄弟投来关注。
她看着显示屏,感慨道:“拉伊莎居然最后一个上,感觉她今天运气不错。她也不用担心会被裁判针对或者压分,这个签位很不错了。”
“有她在的比赛确实不用担心裁判不公正评分,这也是其他冰迷对她恶感不重的原因。”小林缘叹了口气,“可是法国冰场的质量出了名的差……前面那么多人滑过,最后一个恐怕没有更差了。”
同样是花样滑冰的忠实观众,闺蜜也清楚法国冰场质量成谜,“好歹第五个的时候会清一下冰,她是第六个……应该还可以吧?”
“就法国冰场这种能起雾的冰面,清不清冰难道有什么差别吗?”小林缘叹息着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了许多要点。
她指着其中一页解释道:“你看,在去年和前年的法国站分站赛里,运动员失误的比例明显大于其他分站赛。去年这场更是决定了不幸拿到季军的萨拉·克里斯皮诺只能屈居世界第四。”
受不了她喜欢拿数据说话的习惯,闺蜜只好指着冰面转移话题,“她们要进行赛前的六分钟练习了。”
此言一出,小林缘也顾不上继续话题,而是抬起头看向冰场入口。
与她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她俩身边这对兄弟。
广播依次播报出本组人员的姓名,而他们等待着的“拉伊莎·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则是最后才被念出来。
小林缘激动地抓紧笔记本,却全然做不到像闺蜜那样大喊着“拉娅加油”。
只是不知为何身旁的兄弟俩也同样安静。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正准备悄悄扭头看一眼。
但冰面上黑发少女的动作无疑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想。
拉伊莎主动滑向他们所坐的一侧,同时还向观众席上挥着手。
不明就里的普通观众们掀起一阵阵的欢呼声。
而这兄弟俩只是很克制地做了些简单回应。
小林缘心痛地不再看他们,只专心地看向冰场中央。
场地中央的女单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熟悉冰面的最后机会。
更何况这还是法国的冰面。
没有人想因为冰面失去分数。
短短六分钟一瞬即逝。
第一个上场的是美籍日裔的女单选手。
她的基础并不扎实,再加上冰面湿滑,3A时落冰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
也许是开头不利,此后上场的女单们也各有各的失误。
小林缘也不断地记录着她们的技术缺陷以便后续发表意见时引用。
在拉伊莎出现之前,她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当拉伊莎一上场,她便立时紧紧闭上了嘴。
冰面上飘着一层浅薄的雾气,正巧和拉伊莎短节目的选曲相合。
短节目的考斯藤以白色为主,雾霾蓝为辅,点缀有几条碎钻,优雅而不落俗套。
轻薄的纱缀了少许闪片,在臀边围了浅浅一圈,正如同转瞬即逝的初雪。
在灯光照耀下,少女的妆看不出来浓淡,但她的眼睛却在这样的妆面下愈发不似凡人。
那双葡萄红是除去双唇外,她全身上下唯一的暖色。
经过妆点,她的眼睛大得出奇,眼尾飞似也地向上扬起。
只轻描淡写地睨上一眼,久居密林深处的精灵便在所有人面前显出形态。
盘在发间的钻石王冠仿佛由冰雪塑就。
连脚下的雾气都像是森林给予的庇护,只为隐去她的行踪。
写意地滑远,精灵挟了迷雾,随心所欲着游荡。
她的路线初看凌乱,却流畅到半点让人不觉得烦躁,反倒透着浑然天成的自然。
经年不化的雪,化作无形的披风盖在她的肩头。
在寒冷中,精灵浅浅地勾着唇角,轻吻上手背。
鲜艳的唇划过手指,清清冷冷又不留痕迹。
她跃起时也是波澜不惊的,比自己落在手背上的吻还要淡。
可即便如此轻巧,精灵也毫无遗漏地将所有见过她真容的人类迷惑了心智,拉进这片密林中。
直到音乐结束,所有观众才纷纷回神,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小林缘更是激动到直接站起,将手中的抱枕扔进冰场。
将准备好的瓜子抱枕和金丝熊玩偶全都扔了出去,她才注意到身旁的人也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弟弟警惕地看着哥哥,“真要把我扔下去?”
而哥哥则是冷着一张脸,拉紧手套。
他无语至极地瞥了一眼弟弟,转而看着拉伊莎走向Kiss&Cry区。
“你看得太入神了。”
飞快地扔下一句话,橘发少年抬脚便要走。
“没注意到她在4T(后外点冰四周跳)落冰的时候手肘挫脱臼了吗?”
一听这话,不光弟弟,小林缘也愣了一秒。
她完全沉浸在拉伊莎的表演中,连表演过程中发生过失误都没注意到,更不用说是否受伤了。
从这点上看……
这个人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抓起脚边的花束,小林缘把它塞进准备跟上哥哥的弟弟怀里。
“拜托带给拉娅。”她抿了抿唇,“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们。”
第41章
没有理会身后正发生的事, 中原中也一心只想着赶紧绕去后场。
早在一分钟前,看到拉伊莎落冰后用手撑的那一下,他便已经坐不住了。
但考虑到当时还在比赛, 他便只能按耐下来等到比赛结束。
干部先生几乎是从台阶上跳着下去的。
刚一落地,他便从西装内侧摸出入场证,在安保人员面前晃了晃。
安保人员只来得及看清楚最上面的文字,压根没机会细看。
而拿着证件的人便已然绕过他消失在通道中。
直到另一个色系相同的少年被拦住,安保人员才敢确定刚才一闪而过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入场前, 中原中也就摸清了后场的布局,此时找起来也还算轻松。
依凭着记忆中的地图, 他等在从Kiss&Cry区出来的必经之路上。
等了一小会,他身旁便匆匆跑过一名少女。
她刚经过便停住脚步,折返回来。
“你……”少女思考了一下, “你站在这里等会吧。”
她显然还记得三个月前拉伊莎介绍他时说过的话, “拉娅那边的媒体我会帮忙应付。”
说罢,她便走出通道,挤进媒体中, 挽上拉伊莎没有受伤的右手臂。
中原中也压低了些帽子,稍松一口气。
他记得这个女孩, 名字好像叫“泽茜”, 是拉伊莎的粉丝。
当初音乐节的时候, 她便没少找拉伊莎玩。也幸好这次还有她在, 多少应该能帮上些忙。
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拉伊莎从媒体的包围中拉出来,泽茜·勒鲁瓦忧心忡忡地看着拉伊莎的左臂。
她看过对方在亚洲公开赛上的所有表演, 自然对这套节目应该有的配置耳熟能详。
在发现拉伊莎的烛台贝尔曼实际上只用了单手的力量时,她便反应过来对方一定受了伤。
注意到泽茜投来的眼神,拉伊莎眉心虽浅浅地蹙着, 但仍出言宽慰道:“还好,只是脱臼,使不上劲。”
可是同样从事竞技体育,泽茜又怎么可能没有脱臼过?
那哪里只是一句“使不上劲”能描述完全的感受?
可拉伊莎一向的应对方式她也清楚,更不好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只能陪着她像是两个没事人一样走进通道。
一进通道,拉伊莎就注意到了整个背部都靠在墙上等人的中原中也。
她眨眨眼,泰然自若地打趣道:“你怎么下来了?”
“医生在哪边?少说话,先去复位。”
没有理会拉伊莎的问题,中原中也反问起来。
他早就在心里评估过了她的伤势,自然不可能被她这点纸糊的伪装骗到。
更不用说,她这种越是难受反而越要装没事的习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作为此时最为客观的第三人,泽茜也对中原中也的意见颇为认同。
她松开拉伊莎的右臂,走在最前,“这边。”
医务室中忙碌的医务人员并非新手,应对比赛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伤势的经验也十分丰富。
她只检查了几步,便对拉伊莎的伤势了如指掌。
抓住拉伊莎整条左臂,医生摆好姿势提醒道:“只是肘部桡骨小头半脱位,复位的时候会有些疼,忍一忍。”
拉伊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准备迎接无法避免的疼痛。
就在此时,她的右手忽然被人握紧。
握上来的手掌带着些许薄茧。
也许是常年藏在手套下的缘故,对方的手掌比自己的手要热好多。
而他手背上的线条也有着蕴藏了力量的流畅。
冠军小姐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掌心之间几乎不存在的那条缝隙。
左耳边是医生的“准备好了吗?”,右耳是另一个人的“觉得疼就抓我。”
她吸了下鼻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饶是拉伊莎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有没能忍住的水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背上,顺着表面滑落,最终隐没在考斯藤的裙面上。
复位完毕,医生转身去找材料用以固定。
而中原中也则是颇不自在地用另一只手盖住自己手背上的那道水迹。
虽然复位时拉伊莎半点都没跟他客气,但那点力道甚至比不上这一颗轻盈的泪珠的杀伤力。
干部先生微启双唇,浅吸了口气,只觉得心口涩得发紧。
医务室内的空调可能坏掉了。
不然怎么会呼吸到这么冰冷的空气,足像是锥子凿开冰面那样凶狠地扎进心里?
“记得疼就不要像这次一样强撑了,分数又比不上身体健康。”
他将刚捂热的空气挤出胸膛,叹息着说道。
“分站赛的结果不是要经过综合评定,才能在最后排出总决赛名单吗?你肯定能进总决赛。”
这一点当然不会有人怀疑。
但这绝不足以成为冠军小姐不全力以赴的理由。
少女翻过右手,将自己的手背向上摆着。
“我参加分站赛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入围总决赛。”她盯着自己手背上的骨节,“这和B级赛不一样,也不能这样简单衡量。”
参加B级赛的目的仅仅是提高积分和熟悉节目。
而参加大奖赛却不全是因为奖牌、积分这种名誉上的东西。
在这种规模的比赛中,每个同台竞技的对手都值得她以最重视的态度完成节目。
而会为了她来观看比赛的观众们,也应当得到她所能表现出的最完美的表演。
心知在比赛的意义上永远辩不过对方,中原中也只能抿起唇,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我听说你不喜欢法国站的冰面。”
他看着医生一层层裹上纱布,直到拉伊莎的左臂被固定完全才打上了结。
“青年组的时候,不是在这里比过一次吗?”
静悄悄地将头垂得更低,拉伊莎小声答道:“也只是三年前来过。”
要不要搞得像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一样?
“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干部先生回忆着当初解释赛制时对方说过的话,“不是说六站里选两站吗?怎么还来这里?”
连粉丝都以为她不会再来法国站比赛了,当时她应该吐槽得很凶才对。
她对法国站的冰面的讨厌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又是为什么非要选择法国站呢?
冠军小姐不愿多说,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她仍盯着自己的右手,更显得语气有些敷衍。
“我们三个都不怎么喜欢法国站的冰面,不过总归要有个人来法国站嘛。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差别不大。”
差别不大?
脱臼要想恢复效果达到最佳,至少要花三周静养。
可她明天还要比自由滑,后天更是还有一场表演滑。而法国站结束后还要继续练习、比赛,直到整个赛季结束才能休息。
这种条件怎么能养好伤?
中原中也心里一急,憋在心里的话不留神蹿出嘴边,“你平时在我们面前都有胆子说一不二,怎么在这时候突然这么没脾气了?”
连比赛场地都说让就让。
这哪里是拉伊莎的作风?
他这话刚落地,拉伊莎便淡淡地反问回来:“你觉得我一般时候对你们的态度很凶吗?”
没等对方做出回答,她的语气更冷了一些,仿佛刚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北风。
“确实,我们前三名需要商量着决定这六站中谁都去哪两站。”
“但是我一开始就抢了白鸟优子最习惯的东京站,自然也没有让她去法国站的道理。”
“米拉前年刚在法国站比过,按顺序也轮不到她。要是我非要把法国站塞给她,那么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和谐也就到此为止了。”
冠军小姐抽出手,把他的手拍到一旁。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最后在法国站比赛的人会是我。”
她的声线有些颤抖,似乎很是生气却又极力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