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祝公子病了数天,马某也就不请自来了。”
祝九妹突然听到另一把男声,立马吓到了,箐儿没时间解释,只做了几个手势安抚下她。
多了个马文才,祝九妹也变得不好说话,毕竟对方可是得悉自己秘密的人,偏偏这时箐儿要煎药去,只剩她一人应付。三人有的没的聊了起来,气氛有多尴尬就多尴尬。
到了灶房,箐儿把药分好便开始熬药,同时没忘把这里可以吃的都拿出来,尽管现在她已经饿得没什么感觉。
她嘴咬着一个冷馒头,一边蹲下来煽火,心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那边如何。
“箐儿。”
箐儿回首,看见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
“苓。”直觉告诉她,这次对方是以苓的身份来找自己。
苓儿见她一身灰尘,蓬头垢面的模样,忍不住叹气:“如今的你还有不到五年阳寿,我劝你对这副身体还是小心为上。”
箐儿没想到她只剩下这么点时间,心里忖度着往后尚可施法的次数。她知道苓儿是关心自己,可是她对她还有太多的怀疑。
“所以呢?我死了以后,你的计划就得逞了吧?”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来这里并不是要阻止你。”
属于男子的声音刚落下,箐儿脑中便再次响起之前空灵的声音。
“我下来是为你渡劫的,你曾问我你的劫为何,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四九那双微垂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箐儿不明白为何她要弄得如此神秘,不过既然对方转换了说话的方式,想必这事是不能给天上的人知道。
“那个马文才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是太守之子,凡人一个,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苓儿听后明了地点点头,“果然你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在南院下了结界,凡人是进不来这里,他们只看到几间破旧的房舍,那是南院真实的模样,与如今你们住的这里不同。”
箐儿忽然想起什么,“我早该猜到,那天带路的人就是你吧?”
“那天我本是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易容了,想不到被你缠上,便顺便好心帮你们一把。这里下了结界,你们也不会受到外界干扰。”
话毕,箐儿之前累积的疑问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害她瞎搞了半天,还一直误会了对方。
“你方才的意思是马文才不是凡人?可为何我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的仙气或者妖气?”箐儿回想与马文才相识的种种,虽然对方是有点小聪明,可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
“不只是你,我刚才用灵力在他身上检查过,同样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苓儿不禁皱眉,她知道箐儿在这一世注定与马文才纠缠不清,可是秦凌却没告诉自己马文才的真实身分。
箐儿恍然大悟,接着道:“唯一的可能是对方很强大,可以把自己的气息完全掩盖而不让任何人察觉……可他目的是什么?”
苓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道:“不过箐儿,你这一世与马文才有一段姻缘,他是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话一出,箐儿立马愣住了。
第二十四章
“什么?”
她明明记得修仙五百年的劫已经过了,六百年还没来,怎么这么快又有劫了?
“我这是情劫?”
“没错,原本这不应该是劫吧,或许因果不清,是你前世欠下的。”
箐儿还在发怔,对方继续道:“我知道如今你对他没有感觉,若有一朝你真爱上他,记得别沈沦就可以了。”
“你这样一说,突然觉得好噁哦。”箐儿一想起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凡人,而这次主角成她和马文才以后,她就浑身不自在。
同样,在天上,苓儿只觉得箐儿做事懒散大意,好像总是少了根筋,现在突然谈情说爱起来,还真是挺别扭的。
他拍了拍箐儿的肩膀,“嗯,我也这么觉得。”
话刚落毕,一道喜怒不明的声线便响起。
“看来我来得不巧。”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此时对方正盯着搭在箐儿肩上的手。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先走了。”这次四九重新张口说话。
马文才侧身让他从旁出去,目送他远去后才道:“真受不了你家……公子和梁山伯,我还是先走了。”
“你喜欢就走,不用特地来告诉我。”不知怎地,箐儿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夫子有教礼尚往来,你既然请我喝了茶,我自然要礼貌道别。”
箐儿哪管他满口道理或者歪理,不客气说:“那你可以走了。”
听她这么冲的口气,马文才不得一挑眉,“银心姑娘还真是不近人情,看来我的确打扰到二位了。”
说罢,便悠悠转身离去。
箐儿蹙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郁闷。
屋内,此时只剩祝九妹和梁山伯。
“梁某冒然前来,还望祝兄莫怪。”
“不会不会,我……很高兴。”祝九妹摸摸脸上,总觉得自己脸热得发烫,想必烧还没退。
“祝兄记得这些日子要戒口,切忌馋嘴。”
“好,我会记住的。”
事实上,以上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好几遍。
梁山伯想了想,突然道:“如果祝兄不介意,其实梁某略懂一点医术……”
“不可!」”
尚未待祝九妹回应,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只见箐儿捧着药冲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还有一脸漠然的四九。方才两人一直在外边偷听,正确来说只是箐儿在偷听,而四九则是被拦着不准进去。
“我、我家公子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多谢关心。”箐儿一边稳住手上的药,一边急道。
梁山伯反应过来后,宽容地笑了笑,“好。”
中午时分,曾微子已展开全面搜查,尚武趁对方人手调动时,乘机溜了出去打探消息,刚巧回来的路上竟然碰上马文才。
“公子!”
马文才远远看见尚武奋力挥着手,便上前道:“有查到什麽吗?”
“有的,”他低声道:“那个书僮我认识,叫阿侥,我们洗衣时偶尔会碰面。”
“他平日为人如何,可曾得罪过什麽人?”
“不会,他很内敛,总是默默低头干活,一句声也不吭。”尚武脸色黯然,继续道:“他人很好,有时候还会帮我们搬木桶。”
马文才不语,尚武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我曾看到他身上有瘀伤,所以他从不敢把袖子挽得太高,生怕我们看见,可是大家都看见了。”
“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伤痕?”
“好像一直都有……对了,这不就奇怪吗?”尚武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
很明显,他应该一直被人虐打。
“看来还要回去一趟。”
马文才回首望向自己刚才走来的路,又想起某人方才说的话,伫立沈思着:“可不能这么容易又回去……”
尚武看着自家公子一时回头一时昂首,自言自语的,禁不住问:“公子,你要去哪?”
马文才指了指,问:“走这边可好?”
“好啊……”尚武不解,他分明见对方脸上写满期待,却又为何要问他?
两人走到半路时,碰见回来的梁山伯和四九。
“马公子?”梁山伯记得他已经走了,不明为何他突然折返。
“我落下东西了。”马文才微微一笑:“梁兄慢走,不送。”
对方亦一笑回礼,擦身而过之际,马文才忽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他看着四九的背影,略感奇怪。
走了一会,感觉身后少了什么,一回头竟发现自家仆人不见了。
“尚武?”
奇怪。
“就一条路也可以走丢……”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南院,回来再顺便找一下人。
“银心,快拿给我看一下。”
箐儿将刚才梁山伯留下的茶叶递给祝九妹,心里暗道: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送茶叶。
祝九妹小心翼翼地扯开绳子,一层层地把纸掀开,茶香就立刻漫溢开来。
“是雨花茶。”她双眼发亮,知道这茶很是贵重,而对方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第一次的见面礼。
箐儿见祝九妹如获至宝地捧着茶叶,有点看不下去:“小姐,药快凉了。”
听她这么说,祝九妹才不舍地把茶叶收好,喝了药以后又睡了。
帮自家小姐盖好被子后,箐儿便准备把东西收拾好也歇一会,只是一踏出门外,却看到马文才一副从容地站在门外。
“怎麽又是你?”
她真好奇这路一天走两回不累吗?
“有事想问你,关于哪桩案件的。”
箐儿捧着空药碗,往灶房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吧。”
“你可记得昨晚发现尸体时,那人是什么状态的?”
她仔细回想,道:“他头上流了很多血,应该有严重的伤口,另外身上好像也有其他伤痕,总之浑身都是血。”
“如此可怕,也难怪你被吓晕。”
箐儿白了他一眼,“我是饿晕。”
马文才又道:“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明天我会告诉曾微子说我找到证人,可能需要你露面一下。”
“我早就说过要出来指证,只不过被你们阻止而已。”
“那好,明天你随我走一趟。”
箐儿“嗯”地应了声,便把空碗放好。
不知不觉,两人已再次来到灶房,马文才见话题结束也是时候离开了。
“等等。”箐儿忽而低声道。
他闻言转身,赫然一阵风卷席而来,晃眼间对方已来到身前,迎面而送的还有一道亮光,他虽马上反应过来地一把握着箐儿的手腕,可是下一秒,左胸还是传来剧痛。
“你……”箐儿骇然瞪大双眼。
马文才见她一脸震惊得似乎自己才是受害人,顿时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不躲开?”她握紧利刀,眼神出现警惕。
“谁知道你要偷袭我。”他低头一看,发现胸前已经开始有血溢出,“想不到你下手挺恨。”
箐儿见他如此冷静,再次心生怀疑,“别装了,你到底是仙还是妖?”
“你觉得我不是人所以想杀我?”马文才忽然觉得可笑。
剎那,他脸色转沉,握着对方的手用力一拉便反客为主,待箐儿回过神来,手上的刀已经被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则被对方从后挟持。
他倾前俯首,如墨的青丝垂在箐儿身前,微弯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
“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要杀我?”声音近在咫尺。
箐儿心中不由一动,对方似乎果真不知情,见事情不如想像中发展,她便胡乱瞎扯个理由,“我怕你把我和小姐的秘密说出去,就打算给点厉害你看看。”
言毕,她感觉身体从对方怀里一松,竟然就被放开了。
“你若担心大可跟我谈条件,用不着动不动就杀人灭口。”
马文才从旁拿了一块布擦了些许的血迹,虽然命中要害,不过伤口不深,若回去处理伤势应该也无碍。
箐儿也看见了他胸前的血,她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放过自己,不由脱口而出:“这事是我的不对,我帮你疗伤吧。”
“你又不是大夫,如何帮我疗伤?”
她没搭理他,自己开始运行体内那股仙灵之气,然而,脑海中再次浮现苓儿曾说的话,如今这副身体可剩不了几年的命。
马文才见她犹豫的神情,以为她在逞强,淡淡地道:“放心,这仇我自然会记下。来日方长,以后再找你偿还。”
箐儿抿嘴不言,只好默默目送对方“负伤”离开。
尚武回到屋里已经快两个时辰,然而他还没看见马文才回来。刚才他明明跟在马文才身后,不过顷刻之间,抬头就不见了人影。
“怎么还不回来……”尚武在屋里根本没法安坐,刚才他都快把整个山头找遍,结果都没有找着,只好回这里来。
正在懊恼之际,尚武忽而听到两声敲门声,当他兴奋不已地冲去开门时,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曾微子等人。
“你家公子在吗?”
尚武学着马文才平日的口气,假装镇定地道:“我家公子不在,不知大人前来何事?”
“我等前来搜屋,由于时间紧迫,恕在下未能等你家公子回来。”
未待尚武回答,曾微子一扬手,众人便入屋搜索起来。
“喂! 你们做什么……”尚武想上前阻止,不过被曾微子用刀鞘挡在身前,便不敢再动。
这次的搜查明显更彻底仔细,不管是书柜衣橱,还是什么古董珍品,都一一被翻来覆去地检查。曾微子亲自来到昨晚未曾查看的床,一手掀开帘子,竟然没看见任何奇珍异宝。
“什么都没有?”他回头盯着尚武,感觉自己昨晚被骗了。
尚武机敏地“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早就藏起来”的意思。
曾微子想了想,觉得也是有这个可能性,见其他人均查无所获,尽管再不甘也只好告辞。
人走了没多久以后,马文才总算回来了,尚武刚要呲牙咧嘴说着刚才的事时,却察觉到对方脸色惨白,甚为不妥。
“公子你怎么了?”
马文才坐了下来,移开方才一直捂在胸前的手,道:“…… 我取些热水来。”
尚武这才看见衫上的血迹,顿时惊道:“公子,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