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停了手,女官用托盘端着两个纯金镶红宝的酒杯上来,里面是极品名酒万年春。
两人站起身来,取过酒杯,以臂相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女官将空酒盏掷于床下,正是一仰一覆,大吉大利,夫人们都叫起好来。
女官笑道:“礼成。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然后就躬身退下。
那些夫人也赶紧上前说了一些吉利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多子多孙富贵万年等等,虽是俗套,但是人人爱听,就连皇甫潇也不例外。
他微笑着听完,温声道谢,然后对老王妃说:“母妃,儿子去更衣,然后到前头待客。”
“去吧去吧。”老王妃笑眯眯地摆摆手,“你媳妇这儿不用操心,有我呢。”
皇甫潇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无双说:“你更衣之后好好歇着吧,我到前头去了。”
无双红着脸应道:“是。”
两人头上的金冠都太重了,连点头摇头都难,只能挺直腰板端着,这时都想赶紧卸下来。皇甫潇便不再多言,大步走出新房。
老王妃慈祥地笑道:“澈哥儿媳妇,你先代我招待各位夫人,我陪陪儿媳妇,一会儿就过去。时辰差不多,后院也该坐席了。”
全天下也只有这位老王妃会叫安王妃是澈哥儿媳妇,虽于礼不合,听起来却倍感亲切。安王妃每次见到这位邻家老太太般慈蔼和善的老王妃,都恨不得让她做自己的婆婆,这时得她拜托,立刻就张罗起来,带着夫人们出了新房,往设宴的无双殿正殿走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按理说,老王妃今天不应单独见儿媳妇,婆媳应在明天早上敬茶时才正式见面,但她可不管这些。儿子与前一个媳妇夫妻不谐相敬如宾,她虽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不好受,如今好容易又有了一个媳妇,而且看样子儿子也很喜欢,她当然跟着高兴,迫不及待地跑来看新儿媳,哪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再说了,她有那么一个强势的儿子,就算是不守规矩,谁又敢乱嚼舌根?
有她这一尊大佛在,缩在墙角站着的赵妈妈和乌兰珠兰两个丫鬟都不敢动。无双已知老王妃的性情,心里丝毫不惧,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撒娇地说:“母妃,我要更衣呢,这套衣冠太重了。”
老王妃疼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好,母妃这就走,免得你不自在。要吃什么喝什么就让人去叫,可别委屈了自己。”
“嗯。”无双笑得两眼弯弯,“母妃别饮太多的酒,也不要多吃油腻的菜,仔细伤着脾胃。”
“好。”老王妃高兴地答应着,起身带着宋妈妈离开了。
赵妈妈这才走出来,与两个丫鬟一起为无双卸下凤冠与王妃大礼服。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回心髻,换上常服。
一个陌生的丫鬟过来向赵妈妈禀报:“赵妈妈,奴婢是拨来无双殿侍候的丫头茉莉,汤池已经备好,王妃若要沐浴,吩咐一声便可。”
赵妈妈点了点头。今天初来乍到,尚无余暇打探丫鬟的事,见这个丫头年约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身段玲珑,心下不禁有点儿嘀咕,不过看她落落大方气韵沉稳恭谨端正,倒像是一等大丫鬟的做派,赵妈妈便客气地笑道:“原来是茉莉姑娘,有劳了。王妃一整天未进饮食了,还是先通知厨房做些软和的吃食来,稍过一会儿再沐浴吧。”
“好。请王妃稍待,很快就来。”茉莉微笑着转身出去。
她并没有赶着去王妃跟前讨好,让赵妈妈有了一些好印象,回头对无双说:“王妃按例有八个一等丫鬟十六个二等丫鬟,其余三等丫鬟粗使丫鬟还有数十个,无双殿还有几个管事妈妈和二十几个粗使婆子,王妃以后要尽快熟悉起来。这个茉莉像是一等丫鬟,看气派与那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多少。”
“是啊。”无双对那个丫鬟的感觉也不错,不由得转头打量正在忙着收拾衣冠的两个大丫鬟,“乌兰珠兰,你们可要被她比下去了。”
两个丫鬟笑吟吟地说:“谁要比这个呀,我们只要一直在王妃身边侍候就满足了。”
无双愉快地摇头:“你们啊,真没出息。”
勇毅亲王府中,亲王与王妃的寝殿中都有浴池,九尺见方,下有火道,可在一定时间里保持水的温度。
无双闭着眼睛,放松地泡在水中,早上她已经沐浴了好几遍,这时只须要把身上的薄汗去掉就行了,所以不需要再用香胰清洗。
泡了大约两刻钟,她便从池中起身,在乌兰和珠兰的服侍下换上一件大红色赤霞绸窄袖高腰曳地鱼尾裙。这件独特的寝衣配上她高挑的身段,更显亭亭玉立。
从浴房走回寝殿,她倚在榻上看书,赵妈妈用棉巾为她一遍遍地擦头发上的水。
大红的龙凤喜烛照得屋里十分明亮,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喜鹃登枝衔喜字,让安静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喜意。
皇甫潇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温馨宁静的画面。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夫妻的感觉,少年时恩爱,老来相濡以沫,百年后合葬一处,永远相依相伴,就像他的父王与母妃。
其实屋外有不少丫鬟婆子,但是他都摆手示意不必禀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进屋中,赵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皇甫潇对她很温和:“赵妈妈不必多礼,下去歇着吧。”
“是。”赵妈妈不敢违逆,带着乌兰珠兰离开了寝房。
无双放下书,从榻上坐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皇甫潇换了常服,也是大红衣袍,头上戴着一个束发的玉冠,看着有点儿像是青年书生。他瞧着无双发呆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却也并不要求她来侍候,只柔声说:“我去沐浴,你先歇息吧。晚上别看太多书,仔细伤眼。”
“嗯,好。”无双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皇甫潇笑了笑,便穿过殿内的通道,走进浴房。那边自有内侍服侍王爷,丫鬟是不能进内的,皇甫潇早就不想再纳通房了。对于女人,他已经厌倦多年,如果不是从异国来的这位公主如一团火般燃起了他的热情,他是绝对不会对洞房花烛夜有所期待的。
泡了一会儿,他感觉体内过多的酒意渐渐散去,于是起身披衣,走回了寝房。
宽敞精美的花梨木千工拔步床上,无双已经躺下。她用锦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面向墙壁,心跳得很厉害。
皇甫潇进来,看着床上裹得如蚕茧似的人,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此刻已近子时,外面万籁俱寂,整个王府都安静下来,只有大红灯笼散发着喜气洋洋的光亮,透过窗纱映进屋中。
春暖花开夜,良辰美景时。
皇甫潇不再耽搁,把身上披的衣裳扔到一旁,上床掀开锦被,整个人贴了上去。
无双抖了一下,虽然很害羞,却没有抗拒,任他有力的手掰住自己的肩,顺着他的力道平躺下来。
看着皇甫潇微笑的脸,她心慌意乱,忍不住左顾右盼,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个好像会很痛。”
皇甫潇伸手轻抚她的脸,感受着指下丝般细滑的娇嫩肌肤,他的眼睛暗了一下,渐渐涌现出几分灼热。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的味道:“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无双就相信了,赶紧点头,很认真地“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如水,如小鹿一般温驯,对他充满信赖。
皇甫潇只觉得心里一热,已是蠢蠢欲动。
他将锦被掀到一旁,借着烛光打量着她身上的寝衣。那衣裙不同于大燕的样式,如花般撒开,平铺在床上,让他想起了秋日大青山中的红叶,如霞似锦,如火如荼,仿佛一把冲天大火,直逼进人的心底,见过的人总会被那种铺天盖地的艳丽所震撼,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的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撩起她的裙摆。她笔直的双腿慢慢出现在他眼前,然后是丰腴的桃源胜地纤细柔韧的腰肢覆碗一般的椒乳。她的肌肤闪烁着晶莹的光,带着淡淡的处子馨香与少女的勃勃生机。
他一手托起她的肩颈,一手脱去她的寝衣,带着几分欣喜打量着她,目光越发地火热。
无双第一次裸裎在男子面前,再是大方,也羞得想要逃开。她不敢与他对视,侧过脸就想往床边滚,打算跳下床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皇甫潇愉悦地笑着,整个人压下去,紧紧覆盖在她身上,滚烫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无双很笨拙,紧张得全身僵硬,双唇闭着,牙关咬得紧紧的。
皇甫潇温柔地说:“别怕,放松点儿我们是夫妻,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别怕”
无双紧闭的眼睛长睫闪动,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
皇甫潇轻抚着她的身子,火热的唇滑过她的脸颊脖颈肩头,使尽手段,让她渐渐有了美妙的感觉,得了一些意趣,整个人都软下来,红着脸任由他摆布。
破瓜之痛是每个姑娘变成妇人的必经之事,但是皇甫潇的体贴温存让无双觉得并不似想象的那般难以忍受。经过了最初的疼痛难耐,皇甫潇的有力冲击带给她越来越多的欢喜。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搂住皇甫潇宽阔的肩背,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体会着每一种极致的欢乐。
皇甫潇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宠幸过后院女人,久旷之身今始得以纾解,又是精神愉悦之下,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挞伐长久,把无双累得筋疲力尽。
直到寅时,皇甫潇才身心舒畅地抱着无双去浴池浸泡了一会儿。无双倚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早就不辨东西了。
两人沐浴后回来,值夜的丫鬟已经把床上的被褥重新换过,落红点点的白绫喜帕也收到床角放好。皇甫潇把无双放到床上,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就像个不染尘埃的干净孩子,让他的心感觉很安宁。他躺到她身旁,拉过锦被来盖好,便拥着她沉沉睡去。
无双累得狠了,整夜都没有动弹一下,直睡到将近巳时才醒来。
已是日上三竿,她看着透过窗纱的天光,一时间竟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自己正在龙城的家里赖床,企图磨蹭着不去练武,定要母妃来哄才肯起身。
她出了一会儿神,完全没察觉身边的异样。
皇甫潇看着她呆呆的小模样,不禁莞尔。她一点儿不像那些女人,只要一醒过来就惦记着做出种种姿态争宠,又不能在他面前失仪,即使在床上撒娇作痴都小心地拿捏着分寸。那些人无论是艳如桃李还是贵如牡丹,又或是清水出芙蓉,其实都是刻意雕琢,他阅人多矣,没有什么姿态能够蒙蔽他的眼睛。大概只有这个一出生就是尊贵无比的小公主从来就用不着讨好谁,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做出什么姿态吧。
他默默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缕笑容,心里满是愉悦。
过了好半晌,无双才慢慢回过神来,猛地发现身边半躺着一个人,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手里还拿着一卷书,而自己却是什么也没穿,浑身更加酸痛难当。
“啊”她轻轻叫了一声,忽然就觉得脸上烧了起来。
皇甫潇侧头看了看她,微笑着说:“别担心,母妃昨夜就让宋妈妈来说了,今儿我们不必太早去请安。母妃昨日太高兴,走了困,今天让她多歇息一下,咱们不好去打扰。”
“嗯。”无双这才放下心来。她倒不怕别人说嘴,就怕老王妃认为自己是个懒媳妇。
皇甫潇放下书,将她连人带锦被一起抱过来,放到胸前,温柔地问:“身子难受吗?”
“嗯。”无双点点头,脸更红了。
皇甫潇摸摸她的颊,笑着补充:“宋妈妈已经拿走了喜帕,大门外也放了炮仗,你已经是我们皇甫家的媳妇了。”
“呃”无双羞窘难当,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再不肯抬起。
等到皇甫潇和无双起身,赵妈妈早就急得不行了。
深谙王爷性情的荣妈妈一直笑着安慰她:“王爷这般体贴,可谓是破天荒第一遭,显见得是与王妃很和睦,这是好事啊。”
知道荣妈妈是皇甫潇的奶娘,赵妈妈对她既亲热又尊敬,此时不禁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说:“哪有新媳妇不是一大早起来侍候婆婆的?”
荣妈妈笑了:“其实,老王妃就没侍候过婆婆,当年也不过是初一和十五这两日进宫请安。说句实在话,你要真让王妃一大早去请安,老王妃反倒被闹得睡不好了。”
赵妈妈这才想起,老王妃的婆婆是住在皇宫的,后来薨逝,葬入皇陵,老王妃除了循例请安外,也就是在婆婆病重时进宫侍疾总之,皇家的媳妇与民间确实不同。这么想着,她才觉得好过了些。
一大早起来,在荣妈妈的指点下,她已经认识了拨到无双殿侍候的四个一等丫鬟茉莉丁香玉兰芍药,也见过那十六个二等丫鬟,还打听到王爷寝殿那边也有四个一等丫鬟牡丹石榴芙蓉海棠。她让乌兰珠兰宝音哈沁过来与荣妈妈见面,这四个陪嫁来的丫鬟自然位居一等,无双殿也留出了她们的位置。八个一等丫鬟互相认识后,彼此客气了两句,都很有礼有节。
就在这一团和气却并不亲热的气氛中,终于传来王爷的召唤。八个大丫鬟一起进去,服侍王爷王妃梳洗,然后一起坐在桌边进早膳。
王妃根本没有侍候王爷的自觉,王爷也似乎没有要求王妃这么做的意思,于是乌兰侍候王妃,茉莉侍候王爷,两人都吃了不少东西。
无双放下筷子,接过茶碗漱了口,轻声道:“我们该给母妃请安了吧?”
皇甫潇牵了牵嘴角,轻描淡写地说:“先进宫谢恩。”
无双惊诧地看了一眼屋角处的沙漏:“都这会儿工夫了”
皇甫潇无所谓地说:“我一早给忘了,现在才想起。”
无双更觉匪夷所思,不过并没有想得太多,也没觉得怠慢了皇帝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亲爹就是皇帝,她可从没怕过。反正皇甫潇是她丈夫,她自然跟着他的步子走。
皇甫潇的行为不过是给昨天宫中所下旨意的反应,要让对手看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逼他们出错。
两人按品大妆,穿上华丽累赘的大礼服。临出门前,皇甫潇让荣妈妈去禀告老王妃,他们先去宫里谢恩,回来再祭祖敬茶,然后便带着无双乘辇而去。
这是亲王用的辇,里面很宽敞,两人并排坐着,中间还能放个小方几,上面有几样茶果点心。
皇甫潇淡淡地道:“我们一起给皇上磕个头,然后你就去给两宫太后请安。若是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放在心上。顶多两刻钟,我就去慈宁宫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