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忽然一刀朝两人砍过来。沈清和中了迷香,无法躲避,萧则把她抱在怀里,接连躲过玉罗刹的几招攻势。
他道:“我不想伤你,你走吧!”
玉罗刹恨声道:“呸,谁要你让,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们不可。”
她发了狠,连续几刀擦着萧则的脊背砍过来。萧则终于忍无可忍,拔剑而出。
他厉声道:“玉姑娘,你若是执意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
玉罗刹抿着嘴不答,又是一刀朝他们砍过来。萧则放下了沈清和,提剑迎了上去。两人过了数招,刀剑铿锵相撞,玉罗刹被他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一时间无计可施。
她抬眼见沈清和靠在墙边,心一横,挥刀朝沈清和砍了过去。
她选的时机和方位十分刁钻,正好趁了萧则一刹那的空子。他回身阻拦的时候,已经迟了半步。玉罗刹的刀已经砍到了沈清和的面前。
沈清和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冰冷的杀气笼罩了她。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疼痛并没有降临到她身上,她被一把推开,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沈清和睁开眼,却见萧则挡在她身前。那一刀来的太快了,萧则来不及阻拦,只能用身体护着她。
玉罗刹的刀砍在了萧则的右手上,从手背到手腕,一条半弧形的伤口。鲜血淋淋漓漓地淌了下来。萧则的伤口不住流血,疼的脸都白了。
沈清和大吃一惊,道:“阿则,你没事吧!”
萧则说不出话来,手指蜷缩着,不住痉挛。他手腕上的伤口鲜血淋漓,深的见了骨,手筋被挑断了。
玉罗刹也吓坏了,她只想杀了沈清和,却没想到伤了萧则的手。他用剑的天赋这么高,伤了右手,怎么得了。
沈清和眼泪直往下掉,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从怀里掏药。她没力气,药瓶滚落在了地上。萧则受了伤,还在安慰她,道:“我没事,别哭。”
他把沈清和护在怀里,抬眼看玉罗刹。他浑身是血,头发被冷汗浸湿了贴在额头上,十分虚弱。
玉罗刹心里愧疚的不得了,浑身不住发抖。她摇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伤你。”
她的眼泪断线似地往下淌,心中后悔莫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忽然推开窗户,一跃逃了出去。
催命之人走了,两人都松了口气。沈清和捡起药瓶,在他的伤口上敷了白药。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他把伤口裹住了。
好端端的手伤成这样,以后怕是不能用剑了。沈清和难过的不得了,恨不能让自己来替他。她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萧则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是我不小心。”
他的手疼得厉害,心情也十分复杂。玉罗刹的眼神他看得懂,却无法回应她。他这一辈子只认定了沈清和一个女孩子,对其他人注定是要辜负了的。
从前在鹰鹫派时,若是没有玉罗刹的照拂,萧则很可能活不到今天。如今两人形同陌路,她心中自然有恨。
萧则垂下眼,反正他也没什么能回报玉罗刹的,挨这一刀,就当是还了欠她的债吧。
他的伤口还是不住渗血。沈清和手足无措,道:“怎么办。”
萧则既是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似地道:“我没事……等天明找个大夫,治一治就好了。”
他的手筋断了,一般的大夫哪里治得好。沈清和忽然想起了谢如,道:“我带你回昆仑山,谢神医一定有办法!”
萧则之前的绝情蛊就是谢如解的,这次一定也能救得了他。萧则想到了谢神医,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道:“好,咱们这就去找他。”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沈清和雇了一辆车,连夜和萧则回了昆仑山。
守山的侍卫见他们回来了,有些惊讶,道:“大小姐回来了?”
沈清和道:“谢神医在么?”
侍卫道:“在,您生病了?”
沈清和没工夫理他们,扶着萧则上山去了。谢如的药庐在半山腰,周围种着苍松,十分清静。沈清和推开竹篱,喊道:“谢神医,你在么?”
她不等谢如回答,大步往里走去。却见沈砚也在房里,他袒着上半身,正在针灸。
见女儿来了,沈砚也有些意外,他道:“时间到了吧。”
谢如道:“差不多了。”
他上前给沈砚起了针,一边道:“大小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沈清和微微皱眉,道:“爹爹病了?”
沈砚把衣服拢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一点小毛病,没事。”
他见萧则的脸色很不好,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道:“你受伤了?”
沈清和道:“他的手被人砍了一刀,手筋断了。”
沈砚和谢如都大吃一惊,对于萧则来说,右手就像是他的生命。手筋断了,他以后还怎么用剑?
谢如让萧则坐下,解开了绷带。血淋淋的伤口露出来,骨头依稀可见,沈清和不忍心看,别开了眼。萧则的伤口疼的厉害,心中的压力更大。若是不能用剑了,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就连以后的人生也会失去方向。
谢如看过了,神色也有些沉郁,片刻道:“确实断了。”
沈清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道:“谢神医,你医术天下无双,一定能救他的,是不是?”
谢如有些为难,沉默了片刻道:“大小姐,术业有专攻,我是个内科大夫,若是他受了内伤,或是中了毒,我都能尽力一试。可他受的是外伤,而且伤的地方十分关键,容不得分毫偏差,我不能擅自给他医治。”
沈清和十分失望,又转头看父亲,希望他能有办法。
沈砚道:“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谢如想了想,似乎有些为难,又不好说出口。沈砚看出他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谢如道:“萧公子的伤,需要顶尖的外科圣手来医治。我倒是知道一位高明的大夫,姓宋,所学皆传承自华佗的青囊经……”
沈砚沉默下来,谢如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清和忽然想起来了,从前靳溶被人抓走,就是送到了一位姓宋的女郎中那里。那女子的脾气怪得很,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好像谁都瞧不起。据说她手上有本青囊经,擅长用麻沸散为人开刀,要不然薛明也不会找她去做换脸手术。
沈清和道:“我见过她,那人是不是叫宋云英?”
谢如道:“对,就是那位宋大夫。天底下恐怕只有她才能治得了萧公子的手,须得赶紧去求她,迟了就来不及了。”
沈清和立刻站起来,道:“我这就去!”
谢如道:“她的脾气有点怪,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咱们。”
沈清和道:“我付她重金,做医生的也要吃穿,难道她跟钱过不去?”
谢如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困难。沈清和心中也清楚,江湖中有怪癖的人太多了,有钱未必能让鬼推磨。他们这一趟去,只能碰运气。
沈砚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道:“我陪你们走一趟吧。”
沈清和一怔,随即生出了希望。父亲的身份贵重,有他亲自出面,说不定一切就都好说了。
谢如诧异地看着沈砚,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小声道:“教主……”
沈砚神色淡淡的,道:“他的伤不能耽搁,立刻上路,你也一起来。”
谢如藏了满肚子的话,当着沈清和他们又不敢多说,只能答应了一声。
“属下遵命。”
沈砚让人驾车送萧则赶往百草谷,沈清和在车上照顾他,沈砚和谢如骑马跟在一旁。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百草谷时,天还没黑透。大车停在谷口,周围的青竹郁郁苍苍,叶梢上沾着一层霜雪,到处都透着一股清冷之气。
沈砚在竹林外下了马,道:“你们先进去,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沈清和扶着萧则进了药庐。她到了门前,扬声道:“宋神医在么?”
有个小童穿着一件青色的袄子,探头出来道:“你们是谁,找我师父干什么?”
沈清和客气道:“我夫君受了伤,想请宋神医帮忙救治。”
小童看了一眼萧则,见他容貌俊朗,脸色却十分憔悴,便道:“你们进来吧。”
小童打开院门,带着他们进了屋。宋云英正在熬药,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她抬起头来,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道:“是你们?”
沈清和勉强笑了一下,道:“好久不见,宋神医。上次为了救我师兄,唐突了你,十分抱歉。这次我夫君受了伤,想请您救治。”
宋云英哼了一声,道:“上次还没那么亲近,这会儿已经是夫妻了?”
沈清和道:“还没成亲,就快了。”
宋云英喔了一声,神色依旧冷冷的。她指了一下病榻,道:“坐那儿,哪里伤着了,给我看看。”
萧则坐下来,解开了手上的绷带。宋云英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倒抽了一口气,道:“我记得你剑法不错,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萧则不愿说太多,淡淡道:“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宋云英冷笑一声,嘲道:“那可真够不小心的。”
沈清和道:“他的手能治好么?”
宋云英沉吟了片刻,道:“治是能治,但要恢复到从前那么灵活肯定是不可能了。而且愈合的过程也很痛苦,你能受得了么?”
萧则已经很虚弱了,简短道:“能。”
宋云英嗯了一声,转头看了沈清和一眼,忽然目光停在了她的脸上。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沈清和,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小姑娘。然而就在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这小丫头从某个角度看起来,很像她认识的一个故人。
她皱起了眉头,道:“秦月鸿是你什么人?”
沈清和一怔,道:“她是我母亲,您认识她么?”
宋云英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沈砚是你父亲?”
沈清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么犯了她的忌讳。她道:“是。”
宋云英听了这话,忽然翻脸道:“你们出去,我不给他治了!”
沈清和十分诧异,道:“为什么?”
宋云英恨恨地道:“你还来问我为什么?我跟她有仇,为什么要救仇人的女婿?”
沈清和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道:“从前的事,我一概不知。宋神医若是生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阿则的手耽搁不得了,求你给他诊治!”
她一向骄傲,为了心爱的人却愿意低头求人。萧则有些动容,道:“清儿,你别这样,她不肯治,咱们走就是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沈清和不住摇头,现在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只要能把萧则的手治好,让她下跪都行。
宋云英知道萧则的手伤的十分严重,除了自己,天底下也没有谁能治得了。她看着他们,冷冷道:“小子,你能练这一手好剑法实在不容易,我给你一条出路。只要你不娶她,我就给你治病。”
萧则看着宋云英,神色冰冷,仿佛觉得她的话极其伤人。
他冷冷道:“清儿是我的妻子,就算手废了,我也不会跟她分开。”
宋云英冷笑了一声,道:“有骨气。那你就好好地做个废人吧,不送。”
小童见师父下了逐客令,只好上前道:“两位,请罢。”
沈清和还不甘心,萧则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沈清和只好追上去,道:“阿则,你别逞一时之气,咱们再想想办法。”
萧则受了伤,又折腾了一天一夜,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了。他停在竹林前,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又憋着气,道:“不治就不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清和道:“你冷静一些,你的手重要。练了这么多年的剑,你想就这么放弃了么?”
萧则自然舍不得放弃,剑就是他的生命,可沈清和对他来说比生命更重要。宋云英是故意在为难他们,可这样僵持下去,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沈清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神色黯然,比他还要难过。
沈砚缓步走过来,见了这情形,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道:“她不肯治?”
沈清和有些委屈,道:“本来好好的,她忽然问我的爹娘是谁。我说了,她就大发脾气,把我们赶了出来。”
谢如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看向沈砚,想请他拿个主意。
沈砚道:“我去见一见她吧。”
沈砚敲了敲门,走进药庐。小童听见声音,过来道:“你是什么人,谁准你进来的。”
沈砚淡淡道:“凤鸣派沈砚,求见宋神医。”
宋云英听见声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沈砚站在门口,淡淡的光映出了他的轮廓。宋云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手里拿着的手帕却掉在了地上。
沈砚弯腰帮她把帕子捡了起来,宋云英没接,沈砚就把手帕搁在了桌子上。
他环顾了一遭,道:“好久没回来了,这里一直没变过。”
宋云英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有些生气,又显得很难过。
小童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一时间不敢说话。
屋里光线幽暗,周围垂着青色的帷幔。沈砚站在屋里,身长玉立,气质清和,一晃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云英道:“你怎么会来的?”
沈砚道:“这么多年没见了,来看看你。你跟从前一样,模样没变。”
宋云英一直没有嫁人,又注重养生,容貌确实显得年轻。
她道:“你也还是从前那样,没怎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