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的老公跑路了——王舟
时间:2022-01-13 09:09:52

  她对沈砚的时候,没有平常那么古怪,反而有种少女般的柔和。
  沈砚的脖颈上有道疤,宋云英看到的瞬间,眉头轻轻一皱,却垂下了眼睛。
  沈清和在屋外悄悄观望,生怕宋云英大发脾气,又把父亲赶出来。却没想到他们似乎认识,非但没有打起来,还有要叙旧的意思。
  沈清和觉得奇怪,萧则也十分意外。两人转头看谢如,想问他是怎么回事。
  谢如仿佛知道什么似的,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示意两人不用担心,悄声道:“没事,咱们出来说话。”
  
 
第80章  第八十章
  出了院门,竹林旁有一块大青石。沈清和拂去了上面的雪,坐了下来。
  萧则和谢如坐在她身边,三个人聚在一起开会。
  沈清和一直往屋里张望,忍不住要担心父亲,毕竟那位宋神医的脾气古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翻脸。
  谢如道:“别看了,刚才没打起来,这会儿也不会动手了。”
  沈清和想也有道理,稍稍放了心。她想起先前的事,道:“我爹的身子不好么,怎么在你那里针灸?”
  谢如知道瞒不住她,道:“先前跟刘远风交手时,教主中了他一掌,虽然有神功护体,还是受了一些内伤。他怕人心动摇,一直撑着没表现出来。”
  他叹了口气,又道:“后来他又给萧公子输送真气,身体亏损了不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他调养,但没有一年半载,很难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沈清和有点难过,父亲虽然什么都没说,却默默地承担了很多事。
  刘远风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自然不是儿戏,一般人断然当不起他一掌。当日若不是沈砚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唬得鹰鹫派的人撤走了,他们恐怕到现在还不得安宁。
  谢如道:“教主很不容易,很多事他已经尽力了,但难免还有顾不到的地方,大小姐别怪他。”
  沈清和摇了摇头,道:“没在身边照顾爹爹,是我不好。等眼前的事过去了,我就回去帮他。”
  宋神医的小徒弟走到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扫雪。他大约十一二岁,人还没有笤帚高,扫几下,停下来看他们。
  他见几人交头接耳的,心中也好奇得很,忍不住搭话道:“怎么回事,那位伯伯认得我师父?”
  谢如笑了一下,道:“小仙童,你师父的医术高明,不少武林人士都受过她的救治。咱们教主自然也不例外。”
  小童被他哄的心花怒放,撂下笤帚走过来,道:“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么?”
  沈清和对上一辈的事也很感兴趣,看向谢如。
  谢如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徐护法说的。当年教主被仇家围攻,受了重伤,被宋神医捡到了,带回了药庐医治。他在这里躺了半个来月,青年男女嘛,处的久了就有了感情。更何况咱们教主生的玉树临风,自然很招女孩子喜欢。”
  难怪之前说到宋云英的事,谢如就有些试探的意思,不是特别敢提。原来是沈砚年轻时跟她有过一段纠葛。
  沈清和倒也没有很意外,父亲那么英俊,当年肯定有不少人喜欢他,要不然他也娶不到她母亲。
  谢如说:“宋神医……啊不,那时候她还年轻,该叫宋姑娘才是。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惜没过多久,一位女侠前来治伤,咱们教主对她一见钟情。在这里休养的一个多月里,两人谈天说地,情投意合,成为了一对鸳侣。”
  沈清和明白了,道:“那位女侠就是我娘?”
  谢如点了点头,道:“宋姑娘为了这件事,恨上了咱们教主,觉得他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好意。当初你爹娘离开这里的时候,宋神医很生气,还拿匕首刺咱们教主。你看他脖颈上的那道疤,就是宋神医刺的。教主当时连躲都没躲,是想让她捅几刀出气的。”
  沈清和啊了一声,皱眉道:“她也太狠了吧。”
  她从小就见父亲的脖子上有一道疤,三寸来长,像是被匕首划的,不知道什么人能伤的了他。原来是他对宋云英心怀愧疚,当时没有躲避,才受了伤。
  萧则道:“若是你被人当成了过墙梯,你恨不恨?”
  沈清和静了片刻,渐渐明白了宋云英的心情,道:“我只怕比她下手更狠。”
  谢如叹了口气,说:“后来教主夫人生了重病,我的医术有限,只能尽力给夫人续了几年的命。教主大约是觉得当初对不起宋姑娘,没能拉下面子来求她医治。教主这些年来一直没下过昆仑山,大约是在内疚,觉得夫人去世,都是他没来求宋神医的错。”
  沈清和摇了摇头,觉得这种事怪不得他。小童忍不住道:“那他现在怎么又来求我师父了?”
  谢如想了想,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想开了吧。人不能怀着过去的错误过一辈子,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为了救重要的人,不是件丢人的事。”
  沈清和有点难过,父亲那么骄傲的人,为了她来求不愿意求的人。自己虽然怨他不关心自己,其实他为自己也付出了很多。
  屋舍里,两人相对而立。沈砚道:“宋姑娘,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抱歉。”
  宋云英冷冷道:“有什么好抱歉的。”
  沈砚毕竟是在这里遇见妻子秦月鸿的,宋云英的心意他明白,却没办法回应。他道:“耽搁了你这么多年,实非我意……”
  宋云英漠然道:“别往脸上贴金了。我这辈子精研医术,没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
  沈砚笑了一下,道:“那就好,这样我也能少内疚一些。月儿生前也说过,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认识了我,她很想跟你做一对好姐妹。”
  提到秦月鸿,宋云英的神色微微一变,有些复杂,又有些难过。
  秦月鸿的死,她是知道的,却硬着心肠见死不救。当年那个少女鲜亮活泼,又十分聪明。宋云英长居山中,很少遇到同龄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看待。可后来,她却把沈砚夺走了。
  一个是她很欣赏的女孩子,另一个却是让她情窦初开的男人,他们走到了一起,宋云英实在很难接受。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孤独中度过,一想起他们,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听到秦月鸿的死讯时,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她没有。
  她的心里居然一空,有种失落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许她只是因为一直以来的骄傲被挫伤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宋云英说:“她真这么说么?”
  沈砚点了点头,宋云英的心里越发难受。
  沈砚又道:“当年我为了面子,不肯来求你,导致月儿去世,这是我一生的遗憾。如今清儿的夫婿受了伤,天底下除了你,谁也救不了他。我想,可能是上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的错误。”
  他注视着云英,认真道:“宋神医,求你救治萧则。”
  凤鸣派的教主这辈子都没求过什么人,如今这样郑重地求她,让宋云英有些动容。
  积郁了这么多年的愤怒仿佛遇上了一场滂沱大雨,渐渐被冲刷去了。宋云英叹了口气,竟有些怜悯之意。骄傲如沈砚都已经过了这道坎,自己又何必固执不放呢。
  她垂下了眼,静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沈砚的心微微一动,道:“你答应了?”
  宋云英嗯了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沈砚推开门,却见一群年轻人趴在门上,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沈砚一脸漠然道:“规矩呢,谁让你们偷听的。”
  小童立刻撇清道:“不是我,是他们要听的。”
  沈清和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放心。爹爹,宋神医答应给阿则治病了?”
  沈砚点了点头,道:“快进去吧。”
  萧则迈步进了竹舍。宋云英用烈酒给器具消毒,又用火灼烧了一遍,转头吩咐小童去熬麻沸散。
  萧则有些忐忑不安,沈清和握着他的左手,安慰道:“别怕,我在外面等着你。”
  萧则笑了一下,说:“没事。”
  宋云英端着针和刀过来,道:“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干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他。还是说,你们信不过我的医术?”
  沈清和道:“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有点紧张。”
  宋云英笑了,傲然道:“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得了,话说完了就出去,等会儿不准喧哗。要是我手抖了,你男人的手就没救了。”
  沈清和暗自腹诽她不近人情,却也不敢惹她,老实道:“是,我们一定安安静静的。”
  她招了招手,和无关的人退了出去。小童点起了灯,端来了麻沸散。
  对待即将手术的病人,宋云英难得露出了温和的态度,道:“别担心,喝了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萧则看着药碗,知道这就像一场豪赌,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用剑,就看这位大夫的本领了。
  他仰头一饮而尽,在床上躺了片刻。旁边跳动的烛火变成了两朵、三朵,忽而又无处不在。宋云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萧公子,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萧则想回答,却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仿佛沉入了深海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沈清和坐在床边,见萧则睁开了眼,又惊又喜,道:“你醒了,宋神医说手术很顺利,手筋已经接上了。伤口疼不疼?”
  萧则的手是有些疼,但还能忍耐。他手腕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动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沈清和吓了一跳,连忙说:“现在不能动,大夫说等养好了才能活动。”
  这段时间里她陪着自己东奔西跑,十分辛苦。他受了伤,她比自己还要焦急。若是没有她,自己的手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
  她坐在床边,萧则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蛋儿,道:“谢谢你。”
  沈清和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温声道:“谢我做什么,咱们得好好感谢宋神医才是。”
  宋云英在隔间里听见了,漠然道:“不用谢,诊金三百两,多住一天加二十两,走之前记得付清就行了。”
  沈清和脆生生地答应了,反正她带了足够的钱,只要萧则的手能好起来,花多少钱都值得。
  萧则感觉今天格外清净,道:“你爹呢?”
  沈清和小声道:“我爹和谢如先回去了。他说宋神医一见他就心烦,他也不想惹她发脾气。”
  萧则笑了,这些前辈高人也都年轻过,闹起别扭来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小童熬好了药,送了过来。萧则靠着床头坐起来,沈清一勺勺地喂给他喝。药虽然难以下咽,有心上人陪着,也没有那么苦了。
  宋云英隔着帘子看他们,恍惚间想起了当年的情形。以前沈砚也曾经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青竹,人比瘦竹更清隽。
  那时候秦月鸿住在另外一间屋。她的左腿受了伤,却依然拦不住好动的天性,一天到晚拄着拐杖走来走去,说要多活动腿才能长得好。
  宋云英在屋子的一角碾药,听秦月鸿说在外头见过什么奇闻异事,偶尔回头看沈砚一眼。
  沈砚隔着帘子听她们说话,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宋云英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好看,却又不敢多看,生怕被他发现。秦月鸿却敢直接看着他,笑盈盈地说:“喂,我们女孩子说话,你偷听什么?”
  沈砚十分坦然,道:“姑娘的声音这么大,我就算想不听,也是不成的。”
  秦月鸿觉得意外似的,道:“哎呦,你还怪我吵。云英,你这是收了个什么病人,这么会抬杠,可不是嘴太损了才被人打成这样的吧?”
  沈砚一时无言以对,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面前的这个姑娘十分与众不同,吸引了他的注意。
  秦月鸿根本不在乎他是谁,只是觉得这人文绉绉的,跟平时见的那些莽汉不同。
  她拄着拐杖过去,仔细看了沈砚用绷带缠着的手臂和半边脑袋,叹了口气,道:“伤得这么重,可受了不少罪。算了,就当你弱你有理吧。”
  沈砚虽然带着伤,气质依旧没落下,道:“那也不必,在下并没有跟姑娘一争短长的意思。”
  秦月鸿看他一本正经的,噗嗤一声笑了,道:“好吧,是我不好。以后我小点声,免得打扰你休息。”
  沈砚温和道:“在这里长日无聊,听着姑娘说话,也能解闷。”
  秦月鸿道:“你看吧,他自己都承认偷听我说话了。云英,咱们怎么罚他?”
  宋云英笑了,以前她觉得沈砚的性格多少有些沉闷,碰上了秦月鸿这样爽朗的女孩子,算是遇上了人生的对手。
  从前的事仿佛还在眼前,她静静倾听,好像还能听见回荡在屋里的笑语。一转眼,却已经物是人非。
  那个鲜明的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当初的那个少年郎也如水墨画一般,停留在记忆的一个角落。
  宋云英有些惆怅,良久叹了口气,低头磨起药来。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在药庐将养了半个多月,萧则的伤口渐渐愈合了。
  沈清和每天早晚给他喂药,时常买了鸽子回来炖汤。萧则喝汤,她就在旁边看着他,神色十分温柔。
  宋云英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天检查完了萧则的伤口,冷冷道:“我看你伤养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萧则倒是早就待够了,一听能走松了口气。沈清和有点不放心,道:“他的手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么?”
  宋云英冷漠地说:“不能,顶多就是恢复到从前的一半,顶尖高手的水平是达不到了。”
  萧则垂下眼,有点落寞。沈清和也很难受,神色黯淡下来。
  宋云英也不想太打击他们,缓和道:“等伤口长好了,就抓紧锻炼,说不定还能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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