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雨浓——文选与文
时间:2022-01-13 09:29:59

 
  白赫阳心下一凛,怀疑的虫儿又钻入他脑中,“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云还山庄的第一杀手会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果手上有刀,白赫阳现在一定把刀架到了杜若的脖子上。他不喜欢跟人废话,今天已经破了很多次例。
 
  “如果你手上有刀,那把刀就该贴着我的脖子了。不过这次是个意外,当然应该有例外。”
 
  就像猜透了对方的心思,杜若眼里笑意更浓。
 
  “再听我说几句废话吧。如果我们不能自己走出去,就只能死在这里,还是个饿死鬼呐。”
 
  “你什么意思?”
 
  白赫阳挣扎了一下,还是无法动弹。被蒙上眼睛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只是现在有些无济于事。
 
  “我后面的那堵墙,在我们被关进来之前是不存在的。强盗们走了,就砌了一堵墙,估计留了一条缝透气。所以,我们不会闷死,而是要饿死。”
 
  杜若依旧很冷静,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不过,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不必受那份罪。对一个杀手而言,与尸体待几天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你说什么?”
 
  白赫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杀气显露出来,只可惜他现在好像泥菩萨过江,那些近乎本能般表现出来的东西,就像是最后的尊严。奇怪的是,杜若没有丝毫畏惧。
 
  “我刚才说过,我不是商人,滴的是血而不是水。他们不是强盗,想要的不是黄金而是我们的性命。你还在怀疑我吗?”
 
  不能不说杜若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表现出常人的情绪,而这同样增加了白赫阳的疑虑。
 
  “没有。”
 
  白赫阳动了动手指,他感觉药力正在消退,凭他的武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如常,到时候就用不着废话了。
 
  “不要敷衍我。”
 
  杜若又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血迹,估摸着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们找五子想要做什么,只是比较好奇你们会有什么样的说法。既然你不肯说,我自然不会勉强。至于离开此地,我会出一份力的。”
 
  “我的武功还没有恢复,你要如何助我?”
 
  白赫阳现在只想拖延时间,所以对杜若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么说,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行动自如。”
 
  对于杜若的话,白赫阳无言以对。
 
  “很好啊,这样就不必担心了。”
 
  杜若好似自言自语,她凝视着地面上那滩血迹,在心中默念咒语。只见地面上的血迹自己流动起来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杜若便用右手撑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白赫阳身后,为他解下遮眼的黑布。
 
  突然之间见到光明,白赫阳有些不适,当他习惯那微弱的光后,杜若的发香和浓重的血腥味一齐灌入他的口鼻。
 
  “接下来,我用我的方法打开那堵墙。你无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必觉得惊讶。”
 
  杜若将白赫阳身下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直接面对着杜若所说的那堵墙,七尺男儿的重量在她手中轻若无物。白赫阳大感惊讶,他已经可以抬起手,但还没有反抗之力。
 
  杜若站在白赫阳身侧,面对着那一堵石砌的墙念念有词。只见地面上的怪异符号像是活了一般迅速爬上了那堵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符咒,在微暗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红色。接着,血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墙体之中,隐没不见。过了一会儿,整面墙开始轻轻颤动,不时掉落一些石粉,渐渐地粉末越来越多,一堵石墙竟然缓缓化为一堆粉末,露出来一个巨大的洞。
 
  白赫阳看得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杜若的所作所为,还因为他看到了石墙后面不到一丈的地方,还是一堵石墙。
 
  “真是失算呢。”
 
  杜若言语之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不要那么做了,你会死的!”
 
  白赫阳看到杜若上前几步,又开始念动咒语,心中大不忍,无奈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阻止,只能用言语表达关切。
 
  “刚才那点血是别人想要我放的,不过将就着用罢了,这次却是真的要流点血了。”
 
  杜若念起了咒语,只见一道血丝从她左腕上的伤口处延伸到墙上,慢慢绘成了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符咒,同时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随着那一堵墙倒下的,还有杜若。不过杜若是倒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里,因为在那一刻白赫阳恢复了力气。
 
  墙外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漆漆的,隐约可以看到尽头外的星空。一阵风吹来,油灯熄灭了。
  “看来你可以行动了,带我出去吧。”
 
  杜若微弱的语气说明了她此刻的虚弱,令白赫阳生出一丝愧疚。
 
  “好。”
 
  外面是满天星斗,杜若倚在白赫阳的身上,道:“哪里的星星都是一样的呢。”
 
  白赫阳不知该说什么,便找了个话题,“为什么要这么做?会死人的。”
 
  “这样我就不欠你人情了。”
 
  杜若的回答令白赫阳顿时清醒了,黑暗之中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自然不必担心面对面时的尴尬。
 
  “天山的夜晚,竟这样的冷?”
 
  杜若发出轻微的叹息,白赫阳想到了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便脱下外袍披在杜若身上。
 
  “多谢。”
 
  杜若没有客气,她从身上摸出了一只小瓷瓶,颤抖着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差点忘了还有药要吃,就这么把小命丢掉可是冤枉得很。”
 
  白赫阳扶着杜若,他手上没有刀,杀气也敛起,在黑暗之中与普通人没有区别。
 
  “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朴正,听到白赫阳说出这句话还是会觉得震惊。
 
  “昭明神宫的大巫说我是长寿之相,要是我就这么英年早逝了,明日便去找他算账。”
 
  杜若忽然轻笑起来,天山的夜空下,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似的眨了眨。
 
第13章   秘宫使者
  人生处处有惊喜,五子从前是不信这句话的,现在她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想那日她在重伤将死之际,身边并无一人。满以为会因此送了小命,谁知竟为失散多年的小姨所救,不能不说是个天大的惊喜了。
 
  这位小姨复姓澹台,双名宫蟾,是翕教现任神尊神燚的孪生妹妹。虽是孪生姐妹,二人却大不相同。神燚整日病怏怏,又在神庙长大,便少了人间烟火气。宫蟾却是身强体健,先由祖母康夫人抚养,后在长姐神燮身边长大,惯了翕教上层的明争暗斗,不可避免的卷了进去。
 
  宫蟾离开洵都已经有十五年,五子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她的印象。而病榻上一见,那个女人自称是五子的小姨,五子便信了一半。因为朴正的种种暗示,以及之前收集的一些资料,五子信了七成。又因为那女人对五子极好,不拘于礼数,深得五子好感,便不疑有他。
 
  五子的伤是皮外伤为主,有了上好的伤药,再精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加之宫蟾的细心呵护,她这几日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小姨,你找到他们了吗?”
 
  五子靠在床头,轻轻问坐在床沿上的宫蟾。她与宫蟾相认后,便托宫蟾帮着寻找朴正等人,宫蟾满口答应。
 
  “不急不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就乖乖等消息吧。”
 
  宫蟾柔声细语安抚五子,她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女人,岁月从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已经好多天了,难道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五子心里着急,她这几日虽然过得舒服,心里还是有一块石头压着。宫蟾不让她出去,又见不到外面的人,简直是与世隔绝。
 
  “别担心,我还没有告诉你吧,你小姨我可是秘宫之主,不会让你失望的。”
 
  五子只从朴正那儿听过“秘宫”二字,此刻听说宫蟾是秘宫之主自然惊讶,她从未想过这一点。不过,这样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了。
 
  “这副模样是被吓到了,还是不相信?”
 
  宫蟾笑了,道:“来之前你有没有收到一封信?那是我叫朴正做的,也是我让他出面引你来此处。”
 
  五子又惊又喜,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那些刺客可不是我安排的。”
 
  宫蟾道:“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不希望你大老远地跑来见我,更不愿从我嘴里吐出一些被人忘记的事情。我虽不会令他们称心如意,恐怕也会令你失望,因为有些话小姨要带着去见你的生母。”
 
  五子顿觉失望,道:“你们一个瞒着一个,谁都不肯说,是不希望后人知道实情了?”
 
  宫蟾道:“后人所能看到的,都是前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不懂弦外之音,便只能人云亦云。”
 
  五子道:“那小姨要告诉我什么?”
 
  宫蟾道:“时候未到,我也不会说的。你姑且耐心等待几日,把伤养好,待小姨把人找到,大家聚一聚再说。”
 
  说完这句话,宫蟾便离开了,留下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侍奉五子。五子躺在床上,想着宫蟾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又傻又天真。
 
  宫蟾出去后,直接到了正厅,那里跪着两个年轻女子,见到她后立刻拜伏在地,口中道:“属下拜见主人。”
 
  “起来吧。”
 
  宫蟾的语气里没有对待五子时的那种真挚,她坐到了宝座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人。
 
  这两名女子是秘宫四使中的两位,依兰和依月。秘宫有四位使者,依次是依云、依兰、依月、依风,都是宫蟾养大的孤女,个个身怀绝技,是秘宫的重要支柱。
 
  “我让你们去找的人,可找着了?”
 
  依兰道:“回主人,找是找到了,可是发生了一点误会。谬庄主身边的人杀了我们好些个属下,我们也误伤了他们中的一位姑娘。”
 
  宫蟾道:“秘宫与云还山庄向来不分彼此,居然会有误会。好啊,你们谁来说说,是怎么个误会法儿?”
 
  依兰向依月使了个眼色,依月忙道:“回主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与依兰带人去迎接谬庄主,谁知他们刚遭遇了袭击,人也散了,便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等视为敌人,无故杀了我们四个姐妹。我也依兰怕闹出更大的乱子,便下药将白赫阳和他身边的女子迷倒,想以此为人质谈判。谁知谬庄主误会了我们的意思,他身边的女子更是蛮不讲理,直接动起手来。我和依兰看情况不好,便将白赫阳二人关在分舵,先行回来禀告,还望主人为我等做主。”
 
  依兰随声附和。
 
  宫蟾敲着桌子道:“好啊好啊,我亲手养大的人都靠不住了,这秘宫是要完了吗?”
 
  依兰、依月慌忙跪下,头也不敢抬起来。
 
  过了许久,依兰才小声道:“主人,我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鲁莽行事了,请主人再给一次机会吧。”
 
  秘宫里的人都知道,宫蟾喜怒无常,下手狠辣,被她处死的下属不计其数。
 
  依月见宫蟾并没有反应,她自恃是宫蟾最为看重的秘宫四使之一,壮起了胆子,道:“主人,属下有罪该罚,可属下对主人是忠心耿耿啊。那谬琮自有了云还山庄,独霸一方,越来越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今日他敢任意杀害秘宫下属,明日指不定会作出什么事来。此人不可不防。”
 
  她声情并茂地哭诉一番,挤出了几滴不知真假的眼泪。
 
  宫蟾的气似乎消了一些,道:“回来之前你们还干了些什么?”
 
  依兰道:“扣留了白赫阳和那女子后,我们本想借此与谬庄主谈一谈,谁知那二人自己逃了出去,我等百口莫辩,仍想着挽回,便盘桓了几日,与他们周旋。怎奈误会已生,多说无益,只得回来。”
 
  “是我错怪你们了?”
 
  宫蟾拉长了声调,冷眼看着两名属下。
 
  依月匍匐在地,道:“属下惶恐,属下自知办事不力,甘愿受罚。只是恳请主人明察,不要放过心怀不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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