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书不能接受我的非完壁之身。”
清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所以,结束了。”
傅景翊脸色一僵。
这个时候,他连安慰都没有资格,他算是罪魁祸首。
清辞笑了一声,似是自嘲,“陛下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什么?”傅景翊一时想不起来哪件事。
“陛下之前说,如果我留下,陛下就允女子入科考,上朝堂。”
傅景翊顿悟,她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是是非非情情爱爱的,清辞都不想了。
这一回,她只想为天下女子争一回。
“算数。”
得到这个回答,清辞舒心道:“你是个好皇帝。”
傅景翊摇了摇头。
“千百年来女人的地位不堪,不是多几个女官就能解决的,要立法,还要请大儒修书改变百姓的思想。”
“立法?”
“嗯,”傅景翊说,“比如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继承家产,再比如女人出嫁也不算男人的附属物,男人不可决定妻子的生死,妻子也可以提出和离。”
可将腐蚀了人们千百年的思想洗革一新是很难的,会有很多人反抗,不肯服从,将这样的律条实行,首先文武百官这里就未必过得去。
“这很难。”清辞说。
虽然很难,但只要帝王有心,能为女性谋一点福祉,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傅景翊温声道:“是很难,所幸每个人都有母亲,母亲都是女人,我们可以从主张孝母开始。”
清辞听他讲如何从人道警醒世人的孝母之心,以孝之名,提高女性的地位就容易一些。
傅景翊还跟她讲了当今世上有几位同样思想的大儒,他们的见解也很有意义。
清辞听着听着就坐了下来,拖起了腮,入神的看着他。
孝母。
清辞突然想到皇上的生母,她几乎没有听到过关于皇帝生母的只字片语。
皇上在登基后也并未加封自己那位早亡的母妃。
可他心里还是惦念的吧。
“清辞,”傅景翊问,“你觉得呢?”
啊?
清辞走神了,完全没听到他上一句话说了什么,下意识道:“好,我觉得好。”
傅景翊离座起身,“不早了,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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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想吐吗
清辞跟在他后面,傅景翊停步,她差点撞上他的背。
傅景翊笑了,“这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反应?”
“谁能不紧张。”
清辞小声嘟囔了句,然后伸手到他腰间。
傅景翊后退抽身,“不必。”
“什么不必?”
“不必做这些。”
傅景翊倒退着又离她远了一步,自己解腰封脱外袍。
清辞很诚恳的说:“你能兑现承诺,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她说的留,不是单纯的留下,是奉献自己,取悦他。
她自认不是个好女人,当初在太师府中为了多一条生路,她勾引秦承泽,可惜后来她动了心。
现在,她自然也可以为了她想要实现的事讨好皇帝。
“纵使你不留下,朕也会尽力完成这件事,清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也是朕的。”
他玄色外袍挽在臂上,明黄色的襟衣贴着他的胸膛,显得他挺拔修长。
他深深看着清辞。
“朕想要你,更想要你平安喜乐。在朕这里,你不需要牺牲任何,朕会给你一个你想看到的人间,直到你心甘情愿接受朕。”
这么说,她应该会明白的吧,他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只是皮肉。
清辞嘟囔,“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她不耐的说完又想起来对方是皇帝。
清辞捂住自己的嘴,来不及了,傅景翊臂上的外袍不知什么时候丢到了一旁,他跨一步过来把她揽进怀里。
腹部相贴,傅景翊拥着她,绵绵道:“我忘了,你喜欢主动的。”
清辞脑袋里有个巨大的问号。
她说过?
真被他搂到怀里了,清辞身体又有些僵。
这个人不是碰到女人就想吐么,他现在胃还好么?该不会吐她身上吧?
他放在她腰后的手,顺着她的脊柱缓缓往上。
背上的酥痒让她忍不住挺身,却是把自己往他胸膛里送。
清辞转过头,吸取新鲜空气,但头又被他从背部游上来的手固定住。
他的手插进发间,清辞想出声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尽管清辞没有回应,他还是在她嘴里横冲直撞了一番。
清辞的手掐着他的腰,逐渐用力。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步一步的引领着她,直到把她抵在墙上。
清辞的背压在坚硬的墙上,衣衫很薄,他身体的炙热向她传来。
他终于放过了她的嘴,唇一点点下移到脖颈上。
滚烫的呼吸似浪潮席卷着她的皮肤,一点点的把她吞没。
清辞终于能问出那句话,“你想吐吗?”
傅景翊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在她颈边说:“你呢,你觉得这样恶心吗?”
清辞轻佻得笑了一声。
“我人血都喝过,这还能更恶心不成。贞洁烈妇我装不来,陛下,我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只要对我好,谁都可以。”
傅景翊呼吸一顿,手摸上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说:“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傅景翊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浓密的眼睫下一点点泛红的眼睛,声音暗沉低哑郑重,“你那么好。”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啊。
清辞明明只是觉得可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的话却是破碎嘶哑的。
“可是他这样想,他觉得我脏,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碰我。”
傅景翊一怔。
怪不得她会这样,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残行为在里面,她有意的轻贱自己。
她看似轻易的从萧承书身边抽了身,可其实她因此怀疑自己,因此厌弃自己,她被伤得很深。
他在她面前垂下了眼眸。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萧承书的地方,不要这样想自己。是他瞎,他会后悔的。”
傅景翊不可能告诉她,在她离开姑苏后萧承书就病倒了。
萧承书可是做过太医的,就让他治好自己吧。
这一回真的是他活该了。
傅景翊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清辞躺在柔软的床上,准备好接受接下来的一切,可料想中的都不再发生,皇上没有上床来。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坐在了地上。
“以前为了跟你多呆会儿,折腾你给我守夜,现在换我来守着你。”傅景翊说。
清辞说:“我不需要你给我守夜啊。”
守夜是什么破传统,好好的睡觉杵一个人在旁边呆着,半夜起来乍眼一看不得吓死。
傅景翊道:“可我们也不能挤一张床上,这儿也没有多的席子,我只能……”
“有的。”
清辞立马去柜子里翻出一条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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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只要不喝酒,就特别容易惊醒。
傅景翊一从地上坐起来,她就醒过来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得去上朝了,”他说。
外头天还没亮透,清辞打了个哈欠。
傅景翊穿衣动作很轻,他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她抓着被子正在看他。
“朕应该给你名分的。”
尽管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她让皇帝在地上睡了一夜,她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清辞磕了下眼睛,慢慢悠悠的说:“皇上,我觉得,召萧承书回金陵城,解释下他起死回生的事,由他提出和离,再给我名分比较好吧。”
傅景翊的直觉告诉他萧承书不会同意和离,他更不想召萧承书回金陵城。
“朕不在乎,寡妇本就可以再嫁。”
“可我在乎。”
傅景翊没法再拒绝,他现在只希望这不是她的推辞。
“好,召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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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翊走后,没过一会儿,郑颖进来坐在了床边。
清辞本还想再睡会儿,被她在这儿魂不守舍的杵着,根本没法再睡了,只能坐起来。
“都没事了,你还乱想什么呢。”清辞纳闷了。
郑颖一双眼睛红透了,“我想回家。”
清辞叹息,“后宫就是这样的,那么多女人就围着一个皇帝转,他看你一眼,就多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也多了很多手要推你下深渊。”
“那你呢,你愿意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还是站在随时掉下去的万丈峰峦上?”
清辞觉得这话问的就有问题,也听出了郑颖的弦外之意:想争宠吗?
“这不是我能够选择的,轮不到我愿不愿意,走一步算一步吧。”
来这宫中,要么背负着家族荣耀,要么为了自己的荣华地位,而她会在皇上给的蓝图实现之前,好好呆在皇上身边,尽管他说不需要她牺牲任何。
郑颖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问:“可我已经被逼上梁山了,清辞,我昨天差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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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给过我机会?
“你别怕,”清辞说,“皇上已经认了宠幸过你,她现在要动你得好好思量一下。”
郑颖沉默着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清辞安抚她,“你别急,我会尽力帮你制造机会的,昨晚只是我有话必须跟他说才留在这,今后我帮你找机会。”
郑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喜欢他吗?”
清辞笑了,“跟皇帝谈喜欢?”
这不可能。
男人不能分享,皇帝不算。清辞很明确她不会把皇帝当作自己的男人,哪怕有一天她或许会为妃为嫔,可他是皇帝,永远都是。
郑颖又问:“你跟皇上解释了吗,那八婆陷害我这件事?”
“没有,”清辞坦言。
“为什么你不说?那八婆干了这样的事,她却没遭到报应?”郑颖不解,“我们在她手底下,她早晚会再次动手的。”
“皇上暂时不会给邱茗定罪的,”清辞说,“皇上也不傻,你第一天入宫,即将受宠幸,这就出事了?后宫那点事儿皇上可看得不少了,他明白的,也会厌恶这样的邱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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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茗将宫里的花圃乱剪一通,孟姑姑在旁小声说:“娘娘,这事着实诡异,郑颖分明是个处子之身,咱们亲手破的,怎么皇上能认了她肚子里的种呢?”
“天晓得,”邱茗一晚上也没睡好,脸色抹了许多胭脂才好看些,“那小贱人进宫第一日不侍寝,让自己婢女上,整得跟自己真怀上了似的,这又是什么套路看不懂。”
孟姑姑凑近她耳边,“娘娘,其实我瞧着那个婢女有古怪。昨日是她当众问的皇上彤史,可这怎么能由她问,她算什么东西啊?皇上认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看的不是郑颖,正是那个婢女。”
邱茗一下子被点醒了。
“莫非皇上临幸过的,并非郑颖那个小贱人,而是她身边的贱婢?”
“万事皆有可能。”
“那怎么办?”
“咱们现在不好轻举妄动,且盯着瞧吧。娘娘你可一定要冷静。”
邱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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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夜去庆福宫?”宏公公问。
傅景翊一个“去”字卡在了喉咙里。
不行,天天去她肯定嫌烦。
傅景翊摇了摇头,“去司珍房挑一对明珠耳坠送过去。”
“等一下。”傅景翊喊住了宏公公,“准备点别的东西,庆福宫人人都得送到,不过明珠耳坠一定得给清辞。”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她应该会明白的吧。
另一边。
准备了美酒红烛,清辞还给郑颖挑了件薄纱飘飘的衣服,精致的锁骨在透明的轻纱下若隐若现,这微微屈身,肩上的衣服都会掉下去,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
郑颖本就是个玲珑美人,清辞不信看到这样的美色皇上能不动情。
折腾了老半天,没等到皇上过来,等来了一批封赏,连主殿的邱茗也得到了赏赐。
而清辞这边,宏公公特地双手捧着盘子奉上,“这是皇上赐给姑娘的。”
一副明珠耳坠。
清辞谢了恩,郑颖得到了芙蓉金步摇也就罢了,小禾得到的是镶玉银镯,都比她的值钱。
何况她也没个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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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翊自我克制了三天,这一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庆福宫用个晚膳了。
也恰好这一日,派去姑苏的人回来了,带回了萧承书。
萧承书跪在殿中,光看他仪态,就能看出他这些天确实身体不太好。
他没有抬头。
傅景翊心平气和的跟他交流,“你知道朕为什么叫你回宫吗?”
“不知。”
傅景翊道:“你可以回萧府了,你父母亲看你回去一定会很高兴。”
萧承书愣了一下,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