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啊,不再是鹿血山庄那个被一个火把吓哭的家伙了。”
陆平谦不好意思道:“有姐姐陪我去的话,我更没什么好怕的。”
傅景翊使劲咳嗽了两声,然后停不下来了,一直咳嗽。
清辞立马去关心他,拍拍他后背。
“怎么了?”
傅景翊捂着心口,喘不上来似的,“就这儿,难受……”
清辞扶着他坐着,陆平谦赶紧出去喊太医。
傅景翊紧紧抓着清辞的手,一下又一下干咳,咳红了眼睛。
江太医来了,傅景翊才对清辞说:“你先出去。”
清辞不肯,“我就坐在这里,听听太医怎么说。”
“你呆在这里影响太医判断。”
清辞拧起眉头。怎么会?
江太医也非常配合的说:“是的娘娘,有些病症要宽衣解带去看,娘娘在这里不方便。”
清辞问他:“是你宽衣解带,还是皇上宽衣解带?”
“……自然不是微臣。”
“那又什么不方便的?”清辞还是不走,“脱哪里,要我帮忙?”
傅景翊憋红了脸,“你还是出去,平谦难得进宫,你陪他多说会儿话。”
“你难得不舒服,我说什么也不能走。”
傅景翊顿了顿,道:“怡合宫里有一株人参,你去拔来,我每次咳嗽了用它熬汤喝很管用。”
-
清辞在怡合宫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哪里种了人参。
直到皇上派人来告诉她不必找了,人参找到了,她心里开始恼火。
再去找傅景翊,正碰上他在服药。
一碗深褐色的药,空气中弥漫着它的苦味,傅景翊好看的眉宇深深拧起,抿了一小口便痛苦不堪。
他怕苦。
清辞突然就没气了,从他手里拿过药碗,含了一大口在嘴里,再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喂完了药,清辞就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让太医看诊要避开我?”
傅景翊咳了几声,眼尾呈现出醉人的微红。
“别问,也别去边关。”
清辞被他这个沉痛又深情的样子搞得心弦紧绷。
一般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到这情节,八成是男主病重不治,不舍得女主离开,但又不舍女主伤心,就隐瞒了病情。
不然呢?有什么必要让太医看诊避开他?
清辞心痛得把他抱进怀里,“我不走。”
“那平谦怎么办?他执意要去边关。”傅景翊很为难的问。
清辞叹了口气,“男儿就该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值的,随他去吧。”
傅景翊在她怀里挑了挑眉,“派两个身手好的保护他。”
清辞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更心疼景翊了。
“你为他操心什么,好好养身体,听太医的话好好服药,不要让自己累着。”
他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
第五日,陆平谦就整装待发了。
清辞顶着这张脸也不好明面上去送他,只能在城楼上遥遥望着。
她这五日里清瘦了一点,一边担心着陆平谦,给他搜罗各种护身的东西,还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一边时时刻刻操心傅景翊的身体,实在心绪不宁,食难下咽。wwW.KaИδHU五.lá
半夜傅景翊翻个身,她都要惊醒过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每天看他一碗碗苦药喝下去,心疼得要命,江太医的嘴又死活撬不开,她就是打听不到傅景翊怎么了。
陆平谦走后的第二天,她终于少了点费神的事儿,脑瓜子也好使了点。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碗底的药渣。
有药渣,她不就能知道景翊喝的是什么药了?
清辞轻易得偷了点药渣,趁着他去上朝的时候,打扮得低调偷溜出宫,在金陵城中找了个大夫。
大夫收了银钱,认真看了看。
清辞眼看着大夫脸色复杂,心眼吊到了嗓子口,“大夫,这药是怎么回事?”
大夫有点尴尬低下头,“这位夫人你也真是的,你夫君既然不想你知道,你就别刨根问底,男人这点事儿总是不想让自己女人知道的。”
清辞奇怪道:“什么意思?给了你钱你说明白就是了。”
大夫这才说:“这是壮阳补肾的药。”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是最后一次
傅景翊下朝,一看到清辞就开始虚弱,有意无意的咳嗽一下。
但今天清辞就顾着在那教凡凡背诗文,一个正眼都没看他。
直到凡凡困了,小舞抱他去小憩,清辞也要出去,傅景翊更用力的咳了两声,结果她还是冷漠得关上了门。
傅景翊仔细想了想,不管是清辞还是宋宁都不应该这样。
难道是,第三个她?
他畅想了下第三个她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更有趣更风情万种,清辞又回来了。
她端着那碗他每日都要喝的药,放在他面前。
傅景翊眼中含光,“想要媳妇喂。”
清辞没什么表情的问:“你先告诉我,这什么药。”
替他尝了这么多天的壮阳药,她想想就要疯掉了。可是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他喝了药根本就没把力气花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头顶有大片草原,也感觉身边个个都是狐狸精。
傅景翊倒抽一口凉气,这他能承认吗,怎么能承认呢?
他薄唇紧抿,就是不说话。
清辞没好气的说:“那你告诉我,这药有用吗?”
傅景翊想了想,江太医这个方子的确是有用的,他现在基本可以应付宋宁。
于是他点了下头。
清辞更生气了,“是谁,方嫔?”
傅景翊记得曾经他跟清辞冷战脱口而出的方嫔,很无奈的说道:“方嫔不存在,你还要提方嫔。”
清辞道:“已经存在了,幽州刺史之女,半年前入的宫,上个月幽州刺史治旱有功,你一高兴,晋他女儿方氏为嫔。”
傅景翊抬袖擦了擦汗,“是这样,那赐她封号圆字,以后她就不方了。”
清辞声音更冷,“元嫔?元这个字,不是当初给我的吗?”
“是方圆的圆,”傅景翊耐心解释,“她存在不存在都不重要,你知道我根本不可以碰……”
“我不知道,”清辞说,“男人都一样,处久了都会腻,皇上没必要瞒着我,我也不可能去杀了那些女人的。”
“什么跟什么?”
“皇上确保凡凡能平安长大就好,谁也不能威胁他的存在,不然哪怕皇上再心爱那个女人,我也容不得她活下去。”
清辞留下这话就出去了。
傅景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出去时带上的殿门。
她是月事来了?昨晚还没有啊?
莫名其妙突然提什么方嫔,还什么别的女人。
应付她一个还不过,他是真的想英年早逝还要找别的女人?
傅景翊回想这些对话,她提方嫔前,是在讨论那个药,那个药……
莫非她是知道了这个药干嘛的?
傅景翊擦了把汗。
他主动去找到清辞,好说歹说,总算让清辞相信了他没把力气花在别人身上。
他就说是自己肾不好,才吃那种药。
还对天起誓他绝对没有偷偷去宠幸别的女人。
他都发誓了,清辞就接受了他肾不好的事,还特别贴心的,睡觉都尽量不靠着他了。
然后半夜又变成宋宁,跑去把所有烛灯都吹灭,就开始纠缠不休。
因为宋宁固执的认为他喜欢昏暗的环境,这样看不清她,这是作为一个替身良好的自觉素养。
-
陆平谦离开金陵城一个月后,秀月跟崔宽大婚了。
皇上给了秀月莫大的体面,小半座金陵城都是红彤彤的,崔宽仿佛娶了个公主。
崔宽用的是当年娶亡妻的规格,没有比当初隆重,也没有比当初寒酸一点。
只是当年他官职小,能给的也有限,时至今日他这样做,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怠慢。
但他事先就跟秀月说了,他想给秀月很风光的大婚,只是亡妻当年是在他刚入官场百般艰难的时候下嫁给他,如今太过高调的续娶,会让他心有不安。
秀月叹了口气,说:“这我不在乎。不过娶都娶了,麻烦你不要老提亡妻,都选择重新开始过日子了,就往前看。”
崔宽点点头,答应她,“这是最后一次。”
大婚当天,他身着吉服高坐马上,将秀月迎娶回崔府的路上,他看到人群里的沈复。
辞官之后,听说沈复在金陵城中另外买了个宅子,这两个月都忙着搬家了。
那个宅子,离过去的七王府很近。
现在他在人群里,他人高气质出众,在人群里很显眼,崔宽一眼就看到他。
人都说沈复变了副模样,颓丧,满脸胡渣,可现在看看还是干干净净的,看来他特地收拾了一番。
崔宽回望了眼身后的喜轿。
他从不怀疑秀月的承诺,她说过婚后会恪守妇道,因此他也不担心沈复的纠缠不休。
陪宴的时候,府里人过来低声告诉他,“沈大人来了。”
崔宽问:“随礼了?”
“随了。”
那就是客人,崔宽笑着去见沈复,还要给他安排跟熟人一起坐。
沈复道:“不留下喝酒了,我来就是看看。”
崔宽拍拍他的肩膀,“你过来随礼了,我也同你说句实心话,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事业为重,你辞官算个什么事儿。”
沈复坦白道:“那是皇上给我的体面,我前岳父有理有据的参了我一本,官场我没法呆下去了,被罢黜多难看,皇上就允我请辞。”
崔宽沉默了下,“皇上待你不薄。”
沈复苦笑,意味深长道:“皇上与我哪来的渊源,是他身边某人待我不薄,这人是谁,崔大人很清楚的。”
崔宽反应极快的说:“那你可要牢记这份恩情,别恩将仇报,扰得她鸡犬不宁。”
沈复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我只是来看看她大婚是什么样子,挺不过如此的,如果是我娶她,绝对不会这样寒酸。”
崔宽点点头,“是的,内人也同我提起过沈大人当年迎娶姜小姐的光景,着实是奢靡非常,全城瞩目,内人至今铭记于心呢。”
沈复脸色更差了。
崔宽笑道:“沈大人不留下喝杯酒,那一会儿闹洞房,沈大人来玩玩?”
沈复对他揖手,“不了。”
“我这儿忙着,就不送了。”崔宽道。
沈复走到大门外,漫无目的一心往安静的地方去。
到巷子深处,他背靠墙慢慢下滑,坐在了地上。
崔府的焰火还在炸空,明明灭灭的,一声声巨响。
怎么办,怎么办……
沈柳茵牵着孩子在巷子里找到他,“哥,回家吧。”
沈复说:“我过会儿过去,你先走。”
声音嘶哑难辨,被焰火的巨响掩盖了去。
沈柳茵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摇了摇头。
她蹲下身,在他耳边说:“哥,你去找姜岚,找小禾,只要你去,我也找个男人改嫁。”
沈复劝她改嫁是劝了很久了。
如今她同意,条件竟然是让他回头找姜岚。
沈复还是摇头。
“你先走。”
他把脸埋进怀里。
沈柳茵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沈复肩上。
“地上冷,别坐太久,记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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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年好合
闹完了洞房,外头也终于没有声音,崔宽看着红烛映衬下她的容颜,不由得看愣了神。
原来秀月也可以这么好看。
秀月摸他的耳朵,“喝多了?这么烫?”
崔宽低醇道:“娘子美貌比酒还烈,未闻先醉。”
秀月脸一红,“你背着我偷偷读书了吧,说出来的话这么酸。”
帐幔落下前,秀月要去吹灭灯烛,崔宽拦住他。
“那对鸳鸯双烛不能吹的,要共燃到天明才是吉利,意喻我们白头偕老。”
崔宽将秀月轻轻抱放在枕上,对她说:“娘子,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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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了八年的人惹不起。
秀月一大早醒来,那个腰酸背痛,比蹲了一晚上马步还劳累。
她枕着他的胳膊醒来,就问:“什么时辰了?”
“才辰时初,娘子再睡会儿。”
崔宽看着她,声音是极温柔的。
秀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床穿衣,“你上朝是赶不上了,我反正得进宫当差去。”
崔宽说:“我们新婚第一天,皇上允我们双双告假五日的。”
“告假会在月俸里扣的,”秀月说,“你告你的假,反正我得进宫当差去。”
崔宽不敢有意见,就下床给她准备东西。
“对了,”秀月跟他交代道,“我一个月得有十天是要在宫里值夜的,话我都得跟你说清楚,良家妇女你可以往家里带,春楼你不能去,得病我弄死你。”
崔宽道:“你值夜,我就也去兵部值夜。”
秀月点了下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