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的早点,便是比东京的小巧了些,不过素云一见便觉得很亲切,“酒酿小圆子,这个好。”
陆磊自是带了笑,将一包糖炒栗子也放在了桌子上,又见素云立刻抛弃了酒酿圆子的小碗,立刻过来抓了一把栗子,“你清早的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看着桌子上满满登登的一堆纸包和荷叶包,苏云梅惊喜不已,一时间不晓得要伸手去拿哪一个了。
陆磊看着她笑,顺手一指楼下,“庙会上天未亮,商贾们就开始做生意,马队过去,就会更热闹了。”
“真好。”素云吃了一个蟹黄包,又喝了一口酒酿圆子,张嘴又接下陆磊手中剥好的栗子,嘟囔了一句。
陆磊分不清她说的吃的真好,还是庙会真好,倒也是耐着性子,风卷残云的吃了其他的,两人便带足了交子,下楼去了。
在客栈的楼上还不显,只置身之中之后,各种食物是香气,只各种首饰的摆放,各种扑卖摊子的吆喝声,还有那杂耍的人,眼花缭乱的各施才艺,便让素云看花了眼。
左看右看,那上方还有挑了竹竿的,绑了苹果诱那猴儿去爬杆摘果的,素云只晓得被陆磊揽着,好半天才能挪得动脚步,刚刚还遗憾没有看清那猴儿可取到了苹果,下一秒就看到众人围了一圈,那台子上有个男子,身上缠了许多的蛇,那蛇也随着他的动作,跟他同步的动作来。
素云怕蛇,一头扎在陆磊的怀里,听着他胸前闷闷震动的笑,就这样走了一段路,才敢探出头来,仔仔细细的看其他的。
见那玩蛇的摊子已经远远的在后头,连影子都瞧不见了,才放心大胆的,才扯了陆磊的袖子,往前快走了几步。
一时间竟像置身于繁华的东京夜市一样了,或者是那个大相国寺的样子只是这里的东西更偏向南方的物件更多些。
若说这里的庙会和东京城的夜市有什么区别,只是便每隔一段就有个牙侩的店,门口没有人扎彩棚,摆摊子,阳光照下来,那些头上插草,窝在门前被绳子拴住的人,便多了几分可怜来。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陆离发现素云和东京不同,不那爱买东西了,两人坐在一个馄饨的摊子上,陆磊问道:“可是东西不喜欢,没见你要买。”
陆离拍一拍腰间,表示交子带的足够,素云笑笑:“我们只两人一马出来游玩的,哪里需要买那众多的东西。”
说完就去咬那馄饨,眼光一亮,“这里面有整颗的虾仁。”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婆子笑道:“娘子可喜欢,我家女婿是打鱼的,这虾子小,卖得不好,便送与老妇人给客人做些添头。”
那妇人说这话,手沾了些油污,便从怀里扯出一方帕子,仔细的擦了手。
陆磊却一拍桌子,带着拿着筷子的素云飞快的倒退了半丈。
第一百零九章 拍花子的崩溃
素云还在恍然之间,就将陆磊已经扯出了腰间的带子,手只一抖,便迎上了那妇人手中的长剑。
旁边的人群见这热闹之间,竟有人当街亮了兵刃厮杀,吓得人挤人,反而行动的更慢了,素云不由自主的被人推着,不一会儿就远远的离开了这里,有意无意的推着他的三个人却还意欲将她往巷子口推去。
她心里害怕,却十分的冷静,想起阿娘讲过的那些故事,和看过的话本子,装作无意的抓住那旁边彩棚子的柱子,顺势往摊子下一钻,手一扯那摊主铺的彩绸,噼里啪啦的掉了一通玩意,却是个做彩泥娃娃的。
你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本来好端端的坐着看着素云被三人挤着,就要往巷子里去了,也无意阻挠。
这会见素云体力不支的往下一倒,扯住了她的摊布,那彩泥娃娃掉了一地,约莫有七八成都碎了一片,面上不显,便越过了那素云,一把抓住那个穿的颇为华贵的妇人,吼了一声,“狗蛋,你老娘被人欺负了。”
彩棚子里后面的帘布一掀,出来一个约莫有两米高的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雷鸣般的声音响起:“那个孙子敢欺负老子的娘。”
又看见一坛子泥娃娃碎片,更是表现的怒不可遏,抓起一个比人还高的铁杵,就拎着上前。
首先看到他娘抓住一个妇人,那妇人本来还气势十足的,看到狗蛋出来后,整个跟筛糠一样的,道:“赔赔赔,我赔!”
那狗蛋将铁杵往下一顿,“什么你还骂人。”
眼睛怒睁的像铜铃一样,那妇人便软倒在地:“赔钱,赔钱,大兄弟我说的赔钱。”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哆嗦着举过头顶。
那妇人嘴角勾起,笑笑,那妇人以为解脱了,就要爬走。
爬了半天,却没爬动,扭头一看,那铁杵就压在她的裙角,那狗蛋正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们几个人,赔一锭银子就算了,你怕不是个棒槌吧。”
她回头发现同伙的两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也心平气和的道,赔钱就赔钱,但是人得安然无恙的走。
那狗蛋冷哼了一声,表示可以。
最后那妇人无奈,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最后连头上的簪子,耳朵的坠子,都被那妇人撸了下来,才被放走。
素云看着一幕,看呆了去,这往常在话本子上才能看到的一幕,竟然被她亲眼目睹,她竟忘记了害怕,看入迷了。
只心中算了一笔账,这一摊子的彩泥娃娃,不过几百文的成本,这下子摊主可赚大发了。
直到那妇人指着看的坐在蒲团上的素云道:“我家小姐也......”
素云才晃过神来:“不不不不,我不认识她,我不是她家的小姐。”
狗蛋有些惊诧的看着狼狈不堪,头发都扯乱的素云,呆呆的不说话。
那狗蛋的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呆愣愣的样子,顿时冷哼了一声,“狐媚子,还不赶紧带走。”
那妇人就赶紧上来扯素云,素云哪里肯走,她突然灵光一现,莫不是拍花子,拍花子对于成了亲的妇人也要动手的吗?、
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确实一身姑娘的打扮,她保养的好,纵然是穿了一身的棉布裙子,也难以掩盖天生的娇媚。
那妇人力气大,狗蛋刚想上来阻拦,就被他娘打了一下,缩到后头去了。
眼看着自己马上要被扯走了,那巷子里刚刚还探头探脑的两个婆子,也要出来扯自己,素云想起刚刚的事情。
将那个自己死死抱住的柱子松开,迅速的拎起那个蒲团,丢到了相邻的一家卖瓷器的摊子上,蒲团是稻草编的有些重,只碰到一个边角,就滚落在一旁,素云觉得扯她的妇人,僵了一下,见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才松弛了一下,拼了命的扯她走。
素云以为完蛋了在,这下子彻底没人救她了,就大声的道:“救命,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就是拍花子。”
“小姐,别瞎说了,老爷是不会同意你和李公子私奔的事情的。”
说着在素云的腰间拧了一把,激起了素云的怒火,拔下那头上的细簪子就要刺下!
这时候,边听的众人道,“中了,中了!”
有一个粗壮的妇人,过来扯那婆子,众人往后一看,看到素云丢出的一个蒲团,虽然没有砸中那瓷器,却滚到了隔壁的摊子上,将一只酒壶给撞倒了,那酒壶细长的嘴被磕了一个口。
这店主正在看热闹,看着大家户小姐私奔是个怎生的戏码,便被众人提醒,中了,一看便怒火大起,这小姐得留着,自然又扯着这妇人一通的打骂了,手一伸,“赔钱,细白甜瓷的浮雕酒壶,五十贯!”
那妇人顿时哀嚎一声,崩溃了,她这一身,哪里都是自己的,是那团伙拍了一个胖姑娘,才换到她身上,让她打着掩护,再去扯几个姑娘来的,这素云看起来柔弱无比,哪里晓得比那个肥胖的猪一样的姑娘都难缠。
不仅道具的银子,首饰被人搜刮一空了去,眼看着自己整个人都要砸进去了:“我不认识她,莫要找我赔银子。”
那巷口的两人见状不妙,也扭头就跑了。
素云见状,便将那个蒲团捡回来,坐在上面看的津津有味。
准备这妇人再来扯她,她就在狠狠的砸几个酒壶了事。
更有个老头悄悄的向她招手“小姑娘下次砸我们家的。”
那妇人被剥了一身绫罗绸缎,还锲而不舍的又来扯素云,素云一手抱住柱子,一手拎起蒲团,作势又要砸隔壁的摊子。
那妇人恶狠狠的盯着她许久,转身就走了。
刚转了一半,就被人一脚踹到在地,陆磊带着一队的皂靴皂衣的捕快,将她团团的围住。
素云这时候才晓得委屈,泪珠子成串的往外冒,一头扎进陆磊的怀里,再不肯出来了。
陆磊揽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素云,看着她手上被拽的红痕累累,便怒上心头,“抓回去,叫人,去街角暗巷里去寻个遍,指不定她们拍了其他的姑娘和孩子。”
第一百一十章 程夫人的示好
翌日中午。
当素云在临江县县衙的后院坐着,饮花茶吃甜点的时候,一个壮硕的妇人带着一个瘦弱的穿着官服的男子,哭啼啼的进来就拜:“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不然小女日后可怎么办。”
又转身对着陆磊拜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家老爷今年也得了大人的风头,升上一升了。”
那身后的丫鬟婆子也个个壮硕的很,搬了几个箱子,放下就走。
只留下这个妇人和她身边的官服男子,不停的表达着谢意。
素云云里雾里的听了一通,才明白,原来拍花子分了几个队,趁着庙会的时候,连着小童和顾念拍了几个去,临江县县太爷的姑娘,也趁乱被拍了去。
素云这边智斗了拍花子,扯出了那花子的头,才连夜揪出了这群花子们,虽然少了几个人,但是关键人物都在,孩子们和姑娘们也都好端端的,也不多去追赶了。
这临江县的县太爷本就三无人员,无靠山,无背景,无头脑,得了这么一个大功劳,哪里有不表功的道理,便已经派人连夜往府城送信去了。
封静是发运使,和江都的总督关系不算好,但是这关乎到陆磊是封静的下手,江都风调雨顺,这花子趁着庙会大肆行事,不管怎么只要破案了,便是功劳一桩。
府衙那边也快马快艇的,连夜赶了过来。
那府衙的捕头一照面,那头头却还是个通缉的要犯,更是喜不自胜,天还未亮就押着往府衙去了。
走之前丢下一句话,“程大人就等着升官吧,大功。”
便叫个连任了九年的县太爷,眼看着升职无望的程得才程大人,感动的痛哭流涕,两人才想起恩人来,这便是两人道谢的根由了。
陆磊只坐的端正,手里一盏茶,也不喝,神色淡淡的道:“程大人这些年,油水可真不少啊。”
那瘦弱的官服男子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小人,小人不敢。”
陆磊见他胆子竟这般小,连句话都接不住,不由得摇摇头,亲自去扶了他起来道:“大人言重了,我不过顺口一提,不为同僚,我又不是大人的上峰,万万受不起大人一拜。”
素云手里捧着那茶,假装低头饮茶,心道:这陆磊真看不出来,如此的心黑,借了人家的势,受了人家的好处,还要将人吓一吓。
正思忖着,那胖夫人却过来,胖胖的脸上挤满了笑容,道:“姐姐若不嫌弃,陪我到后头走一走吧。”
素云正了脸色,学了陆磊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来,将茶杯放下,点点头。
被程夫人热情的请去了她的院子。
一路上程夫人只嘴巴不停的道,自家的娘家是如何的富贵,那铺子哪个哪个是她家的,哪个哪个是她的嫁妆,还道那程大人不过是是个贫苦的举子,遇到她才有了这般的好日子过。
素云听了半天,直到了程夫人的院子,才明白了,心里却暗暗的将程夫人这般行事,记下来。
“程大人也是好运道,遇到夫人这般好,这般为他打算的娘子。”
世人哪个不爱听好听的话,那程夫人激动的握住素云的手,看到那手腕被包的白绫才道:“夫人才是好运道,夫人您也是受苦了。”
一边又吩咐身旁的妈妈去取些茶油来:“这茶油是个好东西,夫人每日洗浴时放些,肌肤觉得干燥的时候放些,便是年纪长些,那皮子也是嫩白无暇的。”
说着掀开自己的宽袖,露出了粉白的手臂。
素云连连赞道:“夫人这皮肤真的是堪比小姑娘一样了。”
程夫人大大的认同,道:“夫人以后若要那茶油,报上我的名字,那程家的铺子必定给夫人最好的茶油来。”
随后话题一转,意思就更加的明了了,一个匣子推过来,素云不明所以,打开一看,薄薄的两张纸,盖着红印,便连连推脱,道“夫人客气了,这却是万万不可的。”
那匣子里红契素云很熟悉,她买下的宅子,便是这般的模样是一张地契,至于底下那张什么什么契,自不必去看,便合上了匣子,连连推脱。
那程夫人是个精明的,见素云这般的推脱,便知她要么是看不上,要么就是不敢收,也不做强求,只殷切的笑着:“那夫人若不肯收,我也不勉强了,便收拾下特产土仪,夫人可不能在再拒绝了,不然我程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素云便道:“那就多谢程夫人了。”
两人边说着,程夫人便叫了身旁的婆子,去请小姐来,给素云道谢。
不多时一个圆脸的可爱的姑娘就蹒跚的过来拜见。
这母女两个倒是一样的体型。
程小姐闺名芙蓉,人虽胖,但声音如莺啼,格外的动听柔和,她款款拜下:“芙蓉见过夫人,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素云也没有比她大几岁,只道:“芙蓉姑娘客气了,快请起,不过是巧合罢了。”
芙蓉伤了胳膊,几个丫鬟只扶着她下去歇息了,程夫人就叹道:“我当初也是个杨柳小腰的女子,只不晓得我家芙蓉也没成亲,怎么就胖成我这个样子了。”
素云看她也是爱女心切,道:“我曾经在话本子上见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姐天生肥胖,她的兄长就为她寻遍了那减重的方子,最管用的却是那个荷叶灰,不晓得夫人可听说过?”
程夫人惊诧道:“荷叶灰,可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