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这样的人才,还有姑娘不喜欢他的呀!”
素云倒是好奇起来了。
“张先生说那姑娘不知道我师傅喜欢他,、我偷偷跟我说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素颜心里一时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人不爱说话,原来是为情伤神啊!
“那你师傅还挺可怜的。”
她低下头,又去揉手里的面,素云的手劲小,但是人不逞强,活不了大盆的面,就小盆儿的一点点的来,在放进大盆里,捂好被子,天气已近九月,逐渐亮了,下午就要活好明天早上要用的面。
陆磊不知何时停止了砍柴的手。
在门外看着,仔细的听炉子旁边那两个姑娘在聊天,刚开始他以为这小厮是男装,着着实实的吃了一顿醋。
后来看素云叫他叶姑娘才放松了些。
现在这俩姑娘悄摸摸说的话她们自己没意识到什么。
陆磊这个局外人却听的清清楚楚,也解惑了,这江文远,他是听说过的,开封府有名的少年神医,以针灸最为拿手。
现在听着意思,江文远年少时,借住在外祖家里曾经在松山镇有个喜欢了多年里的姑娘,后来得知姑娘退了亲,江文远才急忙赶回来的吗,这松山镇这么小,他到底喜欢上了什么样的姑娘,他对江文远有点印象,貌似多年前,江家姑奶奶和夫君不合,才带了江文远在张家药铺住了许多年。
他小时候跟现在很像,话少,甚至有人猜他的哑巴,他这样一个成天不出门的人,能喜欢了谁去?
突然他眼光瞄向了屋里的小姑娘,苏云不就是几个月前定期了,顿时心里一阵燥热,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若非他来得及时,这门儿亲还轮不到他结。
他庆幸自己回来的够早,也感谢自己的娘是亲娘。
江文远如果说提前送信回来,她娘但凡真的有心提亲,绝对饿轮不到自己了,江文远的娘,张家大小姐,脾气还可是一等一的大,眼高于顶,哪里能看上素云这样腿过亲的小姑娘。
陆磊招手对那小药童青松:“青松,你家表少爷是回来定亲的?”
青松瞥了他一眼,“陆公子你这不是没话找话说吗?要不是你,我家江先生也不至于.......不至于......”
青松不至于了半天,终究还是将话咽回去了。
陆离算彻底的明白了,这江文远为何会出现在松山镇,还凑巧上门给卫老爹瞧病了,这是相中了人家的闺女啊。
他看着窗口里正认真揉面的素云,突然感觉到了危机顿生。
他如果再这样不作为,江文远能仗着恩情,将素云叼走吧,这个不要脸的腹黑男,怪不得这么殷勤的天天来卫家报到。
于是,第二天一早,一向身体弱不爱出门的陆娘子,就来了卫家。
这是陆娘子第二次来卫家了,第一次是卫娘子生病的时候,提了些果篮子,来探望。
看着卫娘子躺在松软的铺盖上,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屏风那边是卫老爹的床,陆娘子脸上带着笑,心里带着羡慕。
“妹子,你看着素云多贴心,床铺的松软,屋里也收拾的整洁,世人都说闺女的贴心的小棉袄,我是真心的羡慕你和卫老弟呀!”
陆娘子是真心的喜欢素云,看素云哪里都好,就连照顾生病的卫家老两口都觉得无比的用心。
屋外的素云,白了一眼,搬蒸饼的陆磊,九月中的天气,昼夜都很凉了,陆磊只穿了单衣,仍然忙的汗透了衣衫。
素云有些过意不去,拿了自己早就绣好的帕子,往陆磊面前一甩,扭身又去了灶房。
卫家的做饼出身的,灶房绝对是最干净的地方,两口大灶腾腾的冒着火光,李婆子,塞了柴,将风箱拉的呼呼响。
一人控着两口大灶,还时不时的要去帮忙上蒸笼,送货的任务已经全部交给陆磊了。
陆磊看着甩在面前的一方青色的布帕,有些愣神,刚刚素云那个白眼却不同于往日,刹那间的风情,让他有些愣神了。
他将手帕展开,右下角的地方,绣了一丛青竹,青竹的旁边就是一块石头,他顿时血液都涌了上来,腾腾腾的迈步进了灶间,正在把面揪成剂子的李婶,抬头惊诧的看着他。
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袖口挽的高高的小姑娘,见他过来了,素云嗔怪语气丝毫没有客气:“还不去送货,傻站着做什么?”
“哎,哎,我这就去!”陆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喜欢素云对他客客气气的样子,他只觉得素云指使他干活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样子,分外的吸引人。
压抑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架起驴车,鞭子一挥,莫名的兴奋,行了半路,觉得寒风袭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外衣就出门了,便低头笑笑,暗笑自己沉不住气来。
“看什么,再看也不是你的,若你再贱些,将他勾上手,爷们也算服你了!”男子随手甩了个鞭花,看到女子被吓得瑟缩的样子,又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小个子的女子,看到罗三炮拎着手上的钱袋,阴笑着出了门,前日他们成功的组了一个局,一个过路的客栈的富家老爷上了当,罗三炮弄了几十两银子,她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罗三炮得了银子,就要去偏远一些的赌坊里去厮混两天,临行前便拿了重金买来的铁链子,将她绑在屋里。
听到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罗三娘才停下了手中的绣活,转身打开了一旁的匣子。
第二十二章 出了命案
她自己眼瞎跟了这样的男人,以前的闺中的名字自然是没脸用,就随了罗三炮的名字时日久了,人称她成罗三娘。
匣子里是一只退了原色的镯子,镯子是铜的,之前镀过一层银,也许是岁月很久了,也许是太得主子的喜爱,那层银褪去之后,流出了微微的红铜色,是当下最不值钱的鎏银首饰。
有些穷人家为了哄女孩子高兴,才会花了几个银钱,纯粹是为了面子好看,这层银镀的很薄,很容易褪色,显得有些寒酸。
就因为不值钱,才留了下来,罗三炮最近几年染上了赌瘾,无论到了哪里先就打听了一些赌坊的位置,搞到钱,就将她反锁家中,自去快活去了。
罗三娘听得有踢踏踢踏的声音传过来,将镯子塞进了袖子里,紧张抓住了手中的绣活。
这小院里住了三四家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其中两家都是码头上扛大包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还有一个是在镇上读书的童生,说是童生也有二十多岁了,人平日里也木讷讷的,不善言辞。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在罗三炮动手打人的时候,高声制止,甚至还在罗三炮威胁他的时候,要去告去衙门。
罗三炮人是狠毒的,可是再狠毒的人,也是怕官府的,他身上背着人命,自然最怕与官府的打交道。
虽然言语上依旧如此,可打人的时候竟真的少了。
听的那踢踏踢踏的声音走过来,门锁也清脆几声的被打开,罗三炮骂骂咧咧的道:“晦气的很,酒都忘了拿!”
说完看也没看她一眼,单手提了那罐子,踉踉跄跄的随手挂了门锁,就听得吩咐车夫的声音吗,“快走快走,莫耽误我的好手气。”
罗三娘握紧了那镯子,眼神平淡极了,不像平日的对着罗三炮的瑟缩,也不像面对苦主的娇媚,只眼泪婆娑的缩成一团,就此瘫倒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素云能数量的揉面,揪面坯,揉出一个光洁圆滑的面饼时,松山镇发生了一起命案,外地来的小夫妻,男的竟然一命呜呼的醉死在了赌坊。
一时间赌坊被查封了,县衙里还来了一些捕快,过来办案。
蔡二叔也忙的不可开交,一天到晚不着家,这送货的量,一下子增加了。
正南街附近的蒸饼,素云咬咬牙撑了起来。
独轮车咕噜噜的响,九月底的天,风很大,路上的行人都穿起了棉衣,素云裹了头巾,一步步的往前推。
这时突然有个踏踏踏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素云赶紧施了些力气,将空独轮车往街边停停,正好也趁机歇一会脚。
那马却只踢踢踏踏的一直在她身后打转转,她就有些好奇,抬头一看,那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面,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却是不认识的,马在这时候可是稀罕物,一般的人家光草料算算,都养不起的。
那汉子见她不说话,低下头只顾着休息,娇小的身子骨,靠在独轮车上,特意穿了素净的衣衫也挡不住的好身材。
络腮胡胡子抖了抖,聊得她没认出来自己,只好下马,问“二狗去哪里了,我不是吩咐他早起去给你送蒸饼吗?”
素云这时才恍然大悟,这络腮胡就是陆石头啊,前几天他说有些事,便叫了码头上的二狗子,过来和蔡二叔搭手送饼子,如今出了这档子命案,蔡二叔都忙不过来了,二狗子作为了跑腿也累的够呛。
“蔡二叔那边忙起来了,说出了命案,二狗子一个人也跑不过来,索性近些的我自己送送,也不累的。”
“下次再有事情,叫二狗子再叫个人过来送就行了。”
“敢不敢牵马?”陆磊将缰绳往她面前一递,语气中带着笑。
“这个还是不敢的。”素云连连摆手。
陆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推着独轮车,素云带着薄汗素素静静的走在独轮车的旁边。
素云用帕子擦了汗,那汗里都带了些淡淡的蔷薇香味来,这叫做什么蔷薇水,是陆磊从朋友手里拿来的,说是从文莱的船上带回来的,比香粉好用多了。
每次只要用手沾一点就能香上一整天,素云自从得了这蔷薇水,才给了陆磊一些好脸色。
待到了卫家饼铺,卫老爹正坐了铺的厚厚的宽大的特质的椅子上,跟老顾客侃大山。
看到陆磊,卫老爹顿时喜笑颜开,“石头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卫叔都好的很,也特别的顺利。”
侃大山的客人,见卫老爹的姑爷牵着高头大马过来,寒暄了几句,得了一把糖果子,甚有眼色的离开了。
陆磊栓了马,提着一个大竹筐,进了店门。
“这里面是女孩子用的东西,素云,你拿去看看可能用得上,对了你看看这个。”
陆磊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木匣子,刚打开搭扣,就闻的扑鼻的蔷薇香,只见粉白粉白的一个鹅蛋一样的东西,散发着香味。
“这个我别人给我师父的,我师母年纪大了,说用不上,叫我带给素云,这是洗手用的花皂,正是素云喜欢的蔷薇香味,我就拿了半匣子。”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五,素云本想延迟些日期的,但却从未有先例。
因着卫老娘能下地了,娘俩就去了一趟西林寺,老方丈依旧白发白须,却温和的道:“天赐良缘,切莫误了吉时。”
素云隔三差五的就收到陆磊送的一些小物件,不过定亲短短一个多月,就习惯了,这时不管卫老爹说什么,自捧了匣子,往后院去。
到帘子前,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今日去买些黄骨鱼来,午饭就吃黄骨鱼了。”
声音轻飘飘的朦胧胧的就落在了陆磊的胸口。
捂了一个多月的小姑娘,终于还是焐热了一些啊。
“好,我一会就去一趟码头,跟老蔡买黄骨鱼。”
陆磊一脸的喜色,满脸的络腮的胡子都挡不住,卫老爹笑的跟一朵菊花一样,忙挥挥手让他去。
第二十三章 听到了
陆磊刮了胡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俊,站在灶台边,看着素云麻利的将鱼嘴掰开,掏出了内脏,又在清水里过了几遍,锅里起油,油里撒了一些盐巴,将清洗干净的小鱼一条条的铺在锅底。
炖黄骨鱼用的是木炭炉,厚底的铁锅里此刻滋滋的散发着鲜香味,素云熟练的給鱼翻了一个面,又把那黍子面和了白面,做成了软软的饼子,沾了水贴在了小锅子里面。
素云低头做鱼饼子,这不是南地的菜,是叶姑娘说的,让她做的,说北地的人都喜欢吃铁锅鱼饼子,她太久不吃,甚为想念,就缠着素云给她做。
那会正好有担了木桶,沿街叫卖小鱼的,素云就挑了两条黄骨鱼,两条小鲫鱼,按着叶姑娘的方法做了一个铁锅炖鱼。
结果叶姑娘一口下去就惊为天“鱼”,这什么鱼,怎么这么鲜,这么嫩,竟然还没有什么刺。
那北地里寒天冻地,他刚去的时候受不住,师父将自己的皮袄子,皮帽子摘给他,他也才保住了一条命。
他仗着年轻也做了一番糊涂的事,可是师父从不干涉他,只道,“既然老陆愿意将我托付给你了,我就只信你。”
整整三年,师父从卧病不起,到马上驰骋,都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往事,往事里记忆最深的就是那铁锅鱼,连鱼的内脏都没去掉,一老一老却吃的满身大汗。
陆磊看着这一锅精致的小鱼,心里感叹万千。
看到素云因为忙碌额上的一滴汗,他就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了一下,这样忙忙碌碌的小姑娘,这般的忙碌,是为了他。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额上的汗被一只粗糙的手触到,沾在他的指尖,没有散去,晶莹剔透的。
素云浑身一怔,抬起头看着那人虔诚的伸舌头舔了他指尖的那滴汗。
觉得一个声音,轰的一声,在她脑海里炸开了,手下的动作也忘了,脸通红一片。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能这样!
素云就生起气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这样动手动脚的,本来有心想问问,出外办事危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一生气就全忘了。
记起来的全是他肃了一张脸,将她抵在台子上,将她扣在门框中间的事情了。
生气时鼻尖也萦绕着蔷薇水的香味,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要做个贪财的娘子那话来。
卫娘子从灶房外,就看到两个人一高一低怔怔的互相望着,一时间有些激动,觉得自己真的是好眼光,竟相中了这样一个好姑爷,好女婿,又怕打扰了两个人,怕他们羞了去。
迈了轻轻的步子,去了正堂,卫老爹正悠闲的吃着花生米。
“哎呦,真是羞死了,我刚刚看石头看素云都看直了眼呢?俩人啊,对视了!!!”
“我瞅着我的眼光就是好,一眼相中石头了,这石头可真没的说,若没有石头,我看我这条老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