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冰心:和亲公主跑路后掉马了——月薇小兔
时间:2022-01-13 09:41:07

  我看着他舀汤的侧颜,虽还是俊秀爽朗的模样,但多少带了一丝疲倦。
  他端着汤碗坐在床沿,我轻声道:“昨夜……谢谢你……”
  他摇摇头:“昨日怪我,明知起风了,还和你在外面说那会儿话。”
  我笑了笑:“其实不碍事的,我刚来北梁那一年冬天,也是极不适应这边冬日的寒风,常常晚上发些低热,不过就是身子弱,驱了寒,睡一觉便好了。”
  他拿勺子的手一滞,人也微微怔了下。
  “说起来,现在还是好多了呢,昨日估计也是因着软香散余毒未清,身子弱了些,要不然也不会吹吹风就倒……”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愣了愣,他微微笑了笑:“确实是退热了……我以前不知道,以后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
  也不知是屋内炭火烧得太热还是别的缘故,我脸上又觉得有些要烧起来似的,突然想起他方才舀汤有些笨拙的样子,赶紧笑着转移话题:“严栩,你是不是从没喂过人喝汤?”
  他一脸疑惑。
  我说:“也难怪,赵小姐看起来身体不错,想必是从未让你操过这些心。”
  他手一顿,只淡淡地搅动着勺子。
  “确实从没人像你这样让我操心。”
  一声鸟鸣传来,我看向窗外,“我……感觉今日好多了,等过几天软香散药效彻底清了,我便回张家吧。”
  等了一会儿,他将勺子递到我嘴边,轻声道:“待到迎春节吧……等迎春节过了,你就回张家。”
  这之后的日子,我和严栩的相处似是融洽自在了许多。
  我身子渐渐恢复了正常,他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繁忙,有时候白日里可以与我在院子中待一天,只是陪我写字作画下棋品茗。
  晚上依旧我睡内室,他睡在屋内辟的那间斗室内。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宫中和他在一块的日子,又仿佛和那时不同。
  这日,严栩带了两个空面具回来,说要同我一道画面具。
  我不解,他解释道:“三月十八就是迎春节了,原州的迎春节,很是热闹,就是年轻男女都须得戴着自己画的面具方能上街。”
  我点点头,想起以前庞诣也与我讲过,他还教我画过一个北梁的面具。
  我看了看面具,问他:“必须用北梁的画法吗?”
  严栩笑道:“你的面具,你想如何画就如何画。”
  我俩便立于桌案两侧,相对作画。
  一会儿,严栩停了笔,缓步绕到我这边,看着我的面具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猫?”
  我点点头:“我小时候可喜欢小猫,可我身体弱嘛,猫儿又爱掉毛,太医就不让我养。之前景妃娘娘养了只小白猫,我只能远远看着,都觉得可爱极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花猫。”
  他点点头:“就是感觉还差点意思。”说着,拿笔蘸墨,便在我的面具上添了几笔。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画完,指着画颤抖道:“你你你,你给我猫头上写个王干吗?”
  我那个小花猫被他添了这几笔后,瞬间变成了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
  他只持笔看着我的面具低低地笑个不停。
  我顿时气得拿起笔就要去看他的面具,想着必须也给他胡添个一两笔才行,却在绕开他时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个脚底不稳,就摇晃着要摔倒。
  我惊得哎呀一叫,严栩眼疾手快地扔下笔,双手一揽我的腰,便将我打了个转揽回到了他怀里。
  屋内一片安静。
  他抱得极稳,我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睁眼,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嫩柳似是抽出了一丝新芽,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发怔。
  今年北梁的春天,来得如此早吗?
  放在腰上的手轻轻用力,似是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得更紧了些。
  月麟香气淡淡袭来,不知过了多久,我恍然抬头:“严栩?”
  他像是方才也走了神,微顿了下,手便轻轻松开了我。
  看着我右手的笔,我想起还没看到他画的到底是什么,便赶忙提裙绕过他去看摆在桌上的面具。
  严栩画的是一只幼狼,本身看着英气极了,可我气不过他方才把我猫改虎的事,便故意抬头挑衅道:“这是什么?狗吗?”
  谁知他竟嘴角微微噙笑同意道:“嗯……是狗。”
  他走过来,抬手帮我正了正发髻上歪了的珠钗,双眸含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是忠犬。”
 
 
第7章 芸儿,我只喜欢你
  转眼便到了迎春节这日。
  傍晚,严栩将面具递与我,“出了门,面具便须得一直戴着,原州风俗,只有对着自己心仪之人,才可将面具摘下。”
  我看着头上画着个“王”的小花猫面具,只笑道:“你们北梁也真是奇怪,这迎春节不本就是让男女大方相看的吗?怎的还要戴个面具?倒是和你们自诩的民风开放不符。”
  严栩走近,淡声道:“所谓君子贵品格,相看却也不能只相看相貌。”
  说罢,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自然地从我手上拿起面具,帮我戴好了。
  “可要戴紧了。”他笑笑。
  我自打中了软香散被他接到太守府后,便一直没再出过门,今夜能出门游玩,又是原州一年中比过年还要热闹的迎春节,内心也是略有些兴奋的。
  而原州的迎春节,也果然如传闻中一般。
  大街小巷灯笼高悬,流光溢彩,火树银花,车马轰雷。
  此番景象,倒真是比正月十五那晚,还要热闹许多。
  只是街上人也着实多,我一个不慎,便差点被几个打闹的孩童撞倒,还好严栩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
  刚刚站稳,方才撞我的那个孩童却折返回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拿出一个面具道:“这位姑娘,这个给你。”
  我疑惑伸手接过,定睛一看,这个面具上的图案,不是当初庞诣教我画的吗?
  仔细看看,这可不就是,我亲手画的那个面具。
  我问孩童:“是何人让你将这个面具给我的?”
  孩童道:“一个哥哥,”说着对着不远处的旱桥努努嘴,“方才就站在那里的,现在却不知哪里去了。”
  旱桥上此刻果然空无一人,我回头碰到严栩的目光,便道:“这面具……还是我刚来原州不久,庞诣教我画的。当时他也曾和我说,迎春节大家都是要戴面具的……谁知迎春节这么快就到了。”
  严栩未作声,只是轻轻握住了我宽袖下的手。
  我愣了下,想抽出手来,他却握得极紧,只低声说:“今夜人多且杂,给你下药之人还未抓到,还是拉着我手,小心些。”
  今夜他的手心不知为何烫得很,我又是个寒凉体质的,他如此紧握着我微凉的手,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卖桂花糕的小摊,前面排满了人,我拉了拉严栩:“这个看着很好吃啊。”
  他回头笑笑:“想吃?”
  我点点头。
  “等的人不少,你想吃的话,我帮你买。”
  我低声说:“你虽是皇子,但今天也算与民同乐,可切莫插队,要好好排着才好。”
  他笑道:“好。”
  我指了指旱桥:“桥上看风景应该不错,我在桥上等你吧。”
  他眼神黯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莫乱跑。”
  我点点头,提裙上了旱桥,果然从桥上看下去,这街景是极美的。
  而从旱桥的另一面下去,便是护城河,此刻已有人在河边放纸船,纸船的形状虽各异,但中间皆点着灯烛,使得整个护城河灿若星河。
  我正沿着旱桥随意走走看看,却不经意瞥见护城河旁一处人少之地,有一个姑娘的背影。
  今夜出游之人,大多结伴同行,一个人的,倒很是显眼。
  只见她放了一个纸船到河中,接着便缓缓地、缓缓地向河中走去。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不会吧……
  我来不及多想,便飞奔下了旱桥。
  好在她所在之处虽没什么旁的人,却离旱桥极近,她又走得慢,所以在我拉住她衣衫时,她的双脚才刚刚没入河中。
  我惊喘道:“姑娘这是在作甚?”
  她木木地转头,头上因戴着面具表情看不真切,似是自言自语道:“我的未婚夫婿不要我了,他看上别人了,要与我退亲。”
  我急了:“他要与你退亲,你便要轻生吗?”
  她带着哭腔道:“我已经沦为街坊间的笑柄了,人们皆说,是因为我不够好,我那未婚夫婿才会看上别人。”
  我死拽着她:“不过是这点事,你便想不开吗?你若是死了,你那未婚夫婿可会掉一滴眼泪?”
  她心如死灰道:“什么叫这点事?姑娘倒是说得轻巧,再说了,就算我今夜死了,我与姑娘你素不相识,你又何苦来管我?”
  她执意回头,继续往河中去,我本就没什么气力,反而被她带着鞋子就要没进水里。
  离我们最近之人,也有五六里,就算我大声喊叫,怕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我顿了顿,突然想起宋瑾的那句话。
  要劝一个人,要给她讲个更惨的故事才好。
  想到此,我用力拉住她的衣袖:“姑娘,你先听听我的故事可好。”
  她顿了顿,回头看着我。
  “我,嗯……三年前,我父亲为了两家的关系,将我许给了远方的一位素不相识的公子。”
  那姑娘上下打量我一番:“你竟已成亲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本是要成亲的,可是他家出了些事,不得不将婚期推后了三年,而我既然已经到了他家,路途遥远不便回家,便在他家住了下来。”
  她倒是没继续往前走,只轻声道:“那人,是对你不好吗?”
  我顺势拉着她一道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将庞诣给我的面具放在一旁,开始平静地讲道:“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了,他……对我很好,就是因为很好,我才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越陷越深,直到……”
  姑娘估计是被我勾起了好奇心,问道:“直到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有一个早就定亲的青梅竹马,那个才是他心尖上的人。”
  姑娘张大嘴巴:“他定过亲还又与你结亲,与你结亲还惦着以前的人,本就是他负你。”
  我摇摇头:“怎么说呢,要论先来后到,我也不占理……而且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我只是把这份温柔错误地当成他喜欢我。”
  “那还是他的不对,他应该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温柔。”
  我愣了愣:“也许吧……后面他那个青梅竹马模仿我的笔迹写了几封给情郎的信,他们家便将我打入了……嗯,就是一个没人住的庄子吧,他的青梅竹马来我这里炫耀时故意跳到水里诬陷我,他却向着她,只关心她伤到没有。”
  姑娘默了会儿:“这么说来,你也是挺惨的。”
  我见她已不似方才那般冲动,便继续道:“后面他因为一些事中了毒,为了救他的命,我便将家人给我的解毒药给他用了。那药很宝贵,我也只有一颗,本是我嫂嫂给我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姑娘道:“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这样对他,你是有多喜欢他?”说罢,又道,“你这样对他,他这下总该感动了吧?”
  我笑了笑:“可惜没有,他怀疑我为何身上会带着解毒药,甚至怀疑我和伤他的人是一伙的。”
  姑娘瞪大双眼:“你……你……你也太识人不清了。”
  我长嘘了一口气,笑道:“你看,我是不是比你惨太多了?”
  她想了想,闷闷道:“你确实比我惨。”说着又抬头道,“那现在呢?你还与他在一块吗?”
  我摇摇头:“后来我想明白了,就离开了他,来了原州,你看,来这里后我过得很好,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而且我都这么惨了都从未想过要轻生。”
  姑娘低了会儿头,道:“新的朋友……那你有遇到新的意中人吗?”
  我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道,这个故事也确实应该有个完美的结尾才好,便点点头:“嗯,我也遇到了心仪的公子,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在一起很好。”
  姑娘突然轻轻笑了笑,站起身看着护城河:“确实,听了你的故事,我也觉得退亲丢人不算什么大事了。”
  这时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二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急死奴婢了。”
  姑娘笑笑:“没什么,在护城河边放了个纸船……我们这就回去吧。”
  接着,她回头对我道:“今日能与姑娘见到,也算缘分,我是城北廖家的二姑娘,敢问姑娘姓名,姑娘救了我,改日还需登门道谢。”
  我笑笑:“我叫云月,是岳国人士,不过,我马上就要离开原州了,有缘……兴许我们还会见面。”
  “这样啊……”她语气怅然,但又歪了歪头,看向我后方,笑道,“后面一直站着的这位公子,不会便是姑娘的心上人吧?”
  我愣了下,回头见不远处站的,居然是严栩。
  他虽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清秀挺拔之姿却从来都像暗夜的星辰般耀眼,手上还拿着一个纸包,应该是刚买来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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