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鸢嘴角微勾,盯着他空无一物的桌子,眸光微动。
“暖春阁每年美其名曰品茶,到底是在做什么?”
品茶就品茶,心中所有身上长处,根本与此毫无关系。
而且安陌白在这,说明一定不简单。
安陌白有些讶异她这么快就开始怀疑,垂眸思量片刻,只是浅浅说出了些皮毛。
“如你所见,暖春阁其实暗地里也在帮忙联络官员,做些见不得勾当的事,权势,钱财,等等……”
她眉头微皱,若这样算起来,暖春阁在京都已有三年。
那岂不是说这三年来,都有人借着其中的权势,入朝堂,反国法?
“铛~”
钟声再次响起,门外传来丫鬟轻柔的嗓音。
“姑娘,您该回去了。”
顾绯鸢脸色微凝,起身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素白的指尖刚刚落在门上。
她便听到安陌白温润的询问。
“绯鸢郡主既是求一个情,那我能问问在绯鸢郡主心中,这个人是谁吗?”
脑海中忽然飞速掠过一道天神般的身影。
顾绯鸢眉眼微挑,轻声冷淡:“没有。”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
在丫鬟深深地注视下,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阁楼。
“小姐,您去哪里了?”
阿暖立刻焦急的扑了上来,眉眼间皆是紧张。
顾绯鸢微微抬眸,安抚般的眼神望向她。
她目光微动,身躯微侧,瞥见紧闭的门。
若她猜的不错,应该会有人来。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落进她耳中,顾绯鸢眸色微凝,示意阿暖站在自己身后。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带着面纱的男人朝着屋中走了进来,坐在了顾绯鸢对面。
她缓缓抬眸,看着对方略带浑浊的眼睛。
尽管覆着面纱,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沉着之气。
不像是商人,是朝廷官员。
“姑娘,在下看到您留下来的字,心有所惑。”
男人沧桑喑哑的声音在阁楼中回荡,带着几丝试探。
顾绯鸢忽然轻笑几声,打破了阁楼中僵持的气氛。
“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在下自然竭尽所能。”
心中所求,自身长处。
想必就是为了能将这些官员连结起来,好彼此相助。
男人闻言神色郑重了几分,打量着顾绯鸢略显稚嫩的眉眼。
似乎是不太相信。
顾绯鸢也对面前的人,十分好奇。
她眸光微顿,盯着男人的面纱,有些犹豫。
刚刚安陌白叫她揭下面纱,她便揭了。
只不过她现在也并不清楚,这暖春阁的规则是什么样的?
想来安陌白也不是被邀请而来的。
“若是仇人寻仇,阁下可有破解之法?”
顾绯鸢被男人的询问拉回了思绪,她嘴角微勾,淡声开口:“既是寻仇,一是血亲之仇,二是财势之恨……”
她话音微顿,抬眸看着男人露出的眉眼。
眼下乌黑,浑浊的眼珠内覆满血丝。
看上去像是许久未曾休息好。
能让他纠结至此的,想必不会是财势。
于是,她收回目光,声音冷了几分:“想必是血亲之仇吧。”
此话落下,顾绯鸢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气势瞬间凝重了几分。
她猜对了。
“那阁下可有破解之法?”
男人明显有些急切,只不过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下的模样。
就像是长者面对着晚辈。
尽管她真的能帮到他,他也并未多么恭敬。
这样的人,定然长期处于被恭维的人群之中。
官职肯定不低。
想必哪部的尚书。
“那要请您给我个字。”
顾绯鸢将笔墨纸砚推了过去,修长的指尖划过干净的纸面。
“这……”
看他犹豫,顾绯鸢立刻装作随意开口:“您只要将字写上,待我算完之后,即刻烧掉就行。”
她朝着旁边燃着的火炉看了一眼。
男人闻言,这才缓缓提起笔尖。
顾绯鸢眸色微顿,视线聚集在他面前的纸上。
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笔尖微动,一个“宴”字出现在纸上。
顾绯鸢猛然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几分诧异。
脑海中飞快的划过萧墨廷给她的那封信。
孙碧菡之死和暖春阁有关。
她深深地看向男人浑浊的侧脸,眼眸微眯。
礼部尚书,孙大人。
“阁下请看。”
纸被推到了顾绯鸢面前,她垂眸盯着上面的字,嘴角微勾。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皱起,看上去十分困惑的样子感叹道:“看来您府上有血光之灾啊。”
“那阁下能否给一个解决之法?”
孙大人瞳孔猛缩,震惊的看着顾绯鸢。
还以为是骗人的江湖术士,没想到还真是有真才实学。
竟一眼看出他府上有血光之灾!
顾绯鸢收回目光,将纸条毫不犹豫的丢进了火炉,烧了个干净。
眼看着纸条化为灰烬,孙大人看向顾绯鸢的眼神更是完全相信。
“此乃您的劫,什么因结什么果,还得找到这个因才行。”
顾绯鸢胡扯一通之后,便看着孙大人若有所思。
难不成她又猜对了?
孙大人猛然抬头,言辞恳切:“可是在下从未作过什么恶因。”
从未?
顾绯鸢心中冷笑一声,谁能保证这一辈子都未曾做过一件坏事。
一看便是他在扯谎。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强硬冷淡了几分:“既然您不肯说,便另求他人吧。”
与此同时,钟声悄然响起。
孙大人眸色微凛,忽然飞速开口:“城西有一个观水栏,请阁下明日午时无比前往。”
说罢,他便抬腿离开了阁楼。
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顾绯鸢这才缓缓将目光放在后院中的湖水之上。
淡淡的波纹散开,人影绰绰。
她眸光微动,盯着后院中央的屋子。
那个地方,便是所有锦盒都经过的地方。
她忽然起身,弯腰看着下面的高度。
大概有三四米左右。
如果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后面的人。
想到这,顾绯鸢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帷帐上。
第六十章 又遇命案!
她毫不犹豫的扯下帷帐:“阿暖帮我把这些绑起来。”
阿暖连忙上前,将顾绯鸢扯下的帷帐,全都绑了起来。
顾绯鸢将帷帐从雕窗扔了出去,正好可以够到地面。
她满意的勾了勾唇,忽然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衫。
若是她这个装扮,怕是一会儿就会被丫鬟发现。
她转身看见阿暖身上地丫鬟衣衫,眼睛一亮。
后院中。
男人听着丫鬟的话,眼睛闭着,指尖有节奏的在桌案轻轻敲着。
忽然,一个敏锐的字眼让男人猛的睁开了双眼。
“幽兰阁,去的是孙大人,孙大人看上去对幽兰阁的客人很敢兴趣……”
孙大人?
男人抬手,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兰阁的客人是谁请过来的?”
此言一出,刚刚说话的丫鬟顿时脸色苍白的跪了下来。
男人缓缓将目光落在丫鬟身上。
巨大的威压瞬间降临,属于上位者强大的气场散开,威慑着众人不敢开口。
丫鬟声音颤抖,语气惶恐:“回主人,不知。”
“不知?什么时候暖春阁的客人,会是我们不知道的?”
男人声音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却凭白将整个屋子拉入冰窖。
冷若冰霜。
忽然,男人脸色微变,煞气翻涌:“谁!”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边闪过。
男人像是离弦的箭,猛的冲了出去。
如同磐石般的手掌握住女子纤细白皙的脖颈。
“唔!”
一声轻哼从喉咙中溢出。
他将女子的脸转了过来,忽然眸色微凝。
是她!
顾绯鸢脸色的面纱早已被扯落,她看着男人熟悉的眉眼。
这不就是刚刚上楼之时,她碰到的人?
诡异的涟漪自眸中散开,顾绯鸢思绪微动。
——放开。
她脸色一白,男人瞬间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同时,顾绯鸢猛然扯落男人的面纱。
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俊朗面容,让她瞳孔猛缩。
“是你?寒鸦?”
寒鸦,就是她曾在皇城之中,遇到的人。
也是救了她的人。
若非她闯进了他的庭院,怕不会那么快甩掉萧淇。
彼此坦诚相见。
寒鸦只觉得头一痛,便被她扯下来面纱。
“你怎么会在这?”
异口同声的询问从两人口中同时吐出。
“我是这里的侍卫。”
“我是陪着师父来的。”
寒鸦眉眼微冷,问道:“陪着师父?”
“是啊,”顾绯鸢眼眸微动,嘴角浅笑,“我是跟着师父来的。”
能自由出入皇城的人,难道只是个侍卫?
顾绯鸢装作好奇,歪头朝着屋内看去:“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
寒鸦飞快的挡在了她面前,虽说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丫鬟,但还是要谨慎些。
“对了,你师父在哪个阁楼,我送你回去,这里可不能乱跑。”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透着月光的冷淡狡黠。
叫屋内的丫鬟皆是心头大震。
主人何曾如此温润如玉过?
顾绯鸢没有犹豫,脱口道:“幽兰。”
“幽兰阁吗?”
寒鸦眸色微凝,神情凝重了几分。
又是这个人。
“幽兰阁?”顾绯鸢眉头微蹙,美目轻眨,“我只看到旁边写着幽兰两个字。”
寒鸦眉眼微低,看来她真的是陪着别人来的,否则不会对暖春阁的规矩一点都不懂。
“走吧。”
他抬脚走在前面,高大的声音修长冷冽。
身后的顾绯鸢猛然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绯鸢郡主很少外出,那您的这位师父是何人?”
寒鸦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如此看来,那个“情”字很可能是她师父替她问的。
至于“通”,说不定她师父真的有本事。
“我师父很厉害,是她帮我赢了南蛮。”
顾绯鸢只留下这么一句,便抬脚越过了他,挡在他面前:“你先回去吧,既是侍卫,定当坚守原位,我自己回去了。”
说完,她没给寒鸦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她脚步飞快,纤细挺拔的背影看上去灵动漂亮。
寒鸦深深地望了眼顾绯鸢的背影。
这位绯鸢郡主还真是不简单……
顾绯鸢猛然推开幽兰阁的门,胸膛剧烈的起伏喘着气。
耳畔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她连忙将帷帐从外面扯了上来,重新挂了回去。
阿暖不知所措的看着顾绯鸢的动作。
“小姐,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阿暖真的很害怕。”
顾绯鸢指尖微顿,抬手覆上她柔软的发梢,安抚的摸了几下。
“没事,先把衣服换回来。”
好不容易刚刚将衣衫还回来,敲门声瞬间响起。
丫鬟推门进来,眉眼恭顺:“姑娘,我家主人请您过去。”
主人?
顾绯鸢忽然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没了半点人影。
她嘴角微勾,抬脚走到丫鬟面前:“既然品茶会已经结束,我也该回去了。”
“姑娘?”
顾绯鸢与她擦肩而过,余光中瞥见月玲珑带笑的眉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刚刚下了楼。
阁楼之上,便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死……死人了!”
顾绯鸢心头“咯噔”一声,眼看已经看到暖春阁的门。
还没等她推门,涌出的侍卫便将整个暖春阁团团围住。
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顾绯鸢眸光微动,瞥见阁楼上安陌白严肃的身影。
两眼视线交错,皆看出几分凝重。
声音是从她旁边的阁楼传出的。
“大人!大人!孙大人!”
顾绯鸢只觉得“轰隆”一声,一道雷砸在了她的头顶。
为何偏偏这么巧,正是找过她的孙大人?
严阵以待的侍卫将她所有的退路封尽。
他的身份被这么点出来,朝廷命官死在暖春阁。
这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忽然,顾绯鸢看着一列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
侍卫声音冷漠:“孙大人最后找过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