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无悲无喜,透着凉薄:“母妃,不是也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
蓝皇后还想着狡辩几句,却被萧墨廷冷漠的嗓音打断。
“这其实并不重要。”
微光从窗外打在大殿之上,萧墨廷站在逆光的地方。
柔和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晕染,衬的整个人带着谪仙的高冷。
他微微抬眸,干净的视线几乎要看进她的内心。
“我一直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个位置我也从来不在乎。”
蓝皇后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可是太子之位,未来的九五之尊。
万人之上,无人之巅!
怎会有人会对此不感兴趣?
萧墨廷长睫轻颤,眼皮微掀,声音干净:“除了顾绯鸢,谁都不行。”
“呵!”
蓝皇后和萧墨廷撕破脸皮,如今也没必要再装什么贤良淑德。
她冷冷的睨了眼萧墨廷那张毫无瑕疵俊美的宛如天神般的脸,心中微刺。
他的母妃,便是凭着这张蛊惑人心的脸。
才能在皇上面前如此得宠!
“我凭什么要让你如愿,能让你痛苦,岂不是更如我的意?”蓝皇后慢悠悠的靠近身后的椅子中,手腕微抬,将茶盏托起。
如今萧墨廷对她有事相求。
她可得好好利用。
“你不让我如意,我自然不能让你如意。”
萧墨廷语气平淡,就像是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缓缓抬眸,清澈的黑眸轻眨:“你觉得是太子之位重要,还是顾绯鸢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蓝皇后指尖微顿,眸色深沉,陷入了思考。
长街上,顾绯鸢翩跹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之中。
窄巷偏僻,叫顾绯鸢有种不好的感受。
当时也是在小巷中,她和苍云被红衣女子围攻。
差点没能逃出来。
“你确定是这里?”她蹙眉看着毫无人生活痕迹的小巷,蹙了蹙眉。
安陌白叹了口气,语气感慨:“沧海桑田,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京都的变化是你想象不到的。”
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顾绯鸢耳尖微动,飞快扭头,声色冰冷:“谁!”
第六十九章 当年浙州之事
一道娇小的身影飞快离开。
看模样和个头,像是个孩子。
她和安陌白相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在荒无人烟的杂乱草屋,竟然真的有人住在这里。
顾绯鸢瞳孔微颤,看着破败的房屋,眸中微讶。
屋前的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正一脸怒气的望着他们。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充满稚气的反驳让顾绯鸢微怔,她嘴角微勾,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些。
却未曾想小孩直接跑进了屋中。
“等等……”
她正准备上前,屋中忽然跑出一道狼狈破烂的身影。
他牢牢地挡在孩子面前,漆黑的眸子藏着凌乱的黑发中,看不清楚。
“顾绯鸢,别靠近他们。”
安陌白忽然开口,制止了顾绯鸢正准备上前的动作。
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经历风雨的不安。
若是他们不自报家门,他们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在下御史台御史大夫,安陌白。”
安陌白身姿潇洒,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
话音刚落,顾绯鸢便觉得周遭的气息,都随着这句话变得认真郑重。
她偏头看向男人。
男人先是神情一颤,等听清楚安陌白的话之后。
不知为何,眸中竟然掠过一丝怒气。
顾绯鸢不解。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容不下您这两位神仙!”
男人语气带着讽刺, 看向安陌白视线更是冷漠。
顾绯鸢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的来意:“我们是来查三年前,礼部尚书孙大人去往浙州的案子。”
浙州这两个字刺痛了男人的双目。
他猛然大声咆哮:“你们现在来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一双漆黑的眸子充血,愤怒狰狞在脸上。
他果然是当年浙州的知情人!
“你知道浙州发生的事情?”顾绯鸢眼眸微眯,脊梁挺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忽然开始大笑,眼眶含泪。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睁大双眸看向安陌白。
“御史大夫?好一个御史大夫……”
顾绯鸢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男人矫健的步伐,让顾绯鸢眼前一花。
“砰!”
“安陌白!”
顾绯鸢心底一凉,眼中瞬间散开波纹。
她猛地扑了过去,将安陌白扑倒在地。
同时,也离开了男人。
男人手中握着一把生了锈的匕首,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和杀气。
“爹爹!”
本该躲在屋中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嚎啕大哭。
男人像是一下子就回过神,狼狈至极的跪在地上。
匕首顺着指尖,决绝的滚在地上。
凄凉,孤寂。
“有什么事情非要让你动手?”
顾绯鸢爬起来,挡在安陌白身前。
他的目标是安陌白,不是她。
她有种直觉,他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你的身后是你的孩子,那他的身后就没有要守护的人了吗!”
顾绯鸢心头微怒,若是安陌白死在这里,大诏便又少了一个说真话的人。
所以,她怒了。
男人蹲坐在地上,脏乱的黑发挡住了脸。
他定定地看着顾绯鸢,一字一句泣血道:“当年我为了浙州之事,奔波千里,妄图寻找清醒之人,可我现在却沦落至此,我早就放弃了。”
小孩从屋前扑进男人怀中,轻轻叫了声“爹爹”。
顾绯鸢忽然想起卷宗上记载的内容。
他说他奔波千里,那便意味着,他来自浙州。
而不是陪同孙大人去往浙州的随从。
但……卷宗上却从未提到浙州之人。
那他,究竟是谁?
“站住!”
顾绯鸢见男人抱起小孩,连忙上前拦在了他面前,语气坚定:“孙大人死了,死状极惨,被人硬生生放干了血,只有你知道当年浙州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
“他是活该,”男人轻笑一声,低头看着顾绯鸢,“他该死,查什么凶手。”
说罢,他便绕开顾绯鸢,朝前走去。
看他之前的身手,是会武艺的。
若是他走了,那孙大人的案子有没有线索了。
她声音拔高了一份,美目掠过怒意:“那你为何还要留在京都,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不离开,还是说京都之中,有你不离开的原因……唔!”
冰冷如同金属般的手腕钳制住她纤细的脖颈。
她眉头紧皱,眼角绯红。
男人的钳制,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放开她!”
安陌白脸色苍白,修长的舞文弄墨的手掌想将男人的手掌扯开。
但却无济于事。
“嗖!”
破风而来的长剑从男人耳边划过,斩断了一段发梢。
男人瞬间松开了手,顾绯鸢眼前一黑。
清冷孤绝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龙涎香环绕身旁。
萧墨廷将顾绯鸢揽在怀中,认真冰冷的黑眸看着男人。
强大不容置疑的气场瞬间炸开。
气氛变得僵持,冷漠。
男人侧眸看着刺穿柱子的长剑,瞬间紧张了几分。
“你又是谁?!”
听见男人的质疑,顾绯鸢抬眸看向萧墨廷。
原来萧墨廷他也会武。
顾绯鸢大口的喘着气,脖颈上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对她动手,也就说她说对了。
她从萧墨廷怀中起身,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你若是赶我们走了,小心我们查到别的地方。”
萧墨廷和安陌白同时看向了她。
她置若罔闻,黑眸闪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半晌,男人上前一步。
萧墨廷紧张的将顾绯鸢挡在身后,一副维护的模样。
“我是月泽,浙州月家之仆。”
浙州月家?
是那个惹了山匪,被灭门的月家?
月泽看穿顾绯鸢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月家好歹也是一方势力,怎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匪灭门!”
他缓缓走到顾绯鸢面前,略带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当年发生了什么?”安陌白内心焦急,忍不住问道。
月泽扫了安陌白一眼,眼神鄙夷:“御史大夫?”
顾绯鸢察觉他对安陌白的敌意,若有所思。
看来当年他来京都喊冤,怕是也曾找到安陌白头上。
只不过,怕是根本就没有传进安陌白耳中。
便被下面的人暗自处理了。
第七十章 选妃
“你既然是月家的人,对于权势地位之争,不会不了解。”
她美目微颤,盯着月泽漆黑的眼眸,一字一顿:“当时孙大人一跃成为礼部尚书,没人愿意招惹他。”
月泽嗤笑一声,满目怆然:“那根让他成为尚书的玉笛,是他从月家夺走的。”
果然是因为玉笛!
既然月家并不是被山匪灭门,那就是被……
顾绯鸢瞳孔微颤,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了一个虚无的官职,当真值得牺牲这么多条命吗!
“月家真的被灭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月泽忽然打断了顾绯鸢的话,语气冷漠:“当然,你不用问了,他就是我杀的。”
什么?!
突如其来的认罪,让顾绯鸢有些措手不及。
暖春阁戒备森严,他怎么进去的?
顾绯鸢眼眸微眯,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孙大人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享受了三年权势。
而整个月家,却从此成为了噩梦。
“真的是你杀了他?”顾绯鸢有些不相信,美目疑惑,“你是怎么进去的?”
月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歇斯底里的大笑。
他猛然垂眸,冰冷血腥的眸子射向顾绯鸢。
顾绯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月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顾绯鸢。
她一时不察,锋利的指尖擦过脖颈。
鲜红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胸口。
“不要!”
顾绯鸢还是晚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萧墨廷选择了护住她。
而月泽直直的撞向了身后穿入柱子的长剑。
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滚烫的鲜血如同泉水般从他的脖颈涌出。
他死死地盯着她,嘴角诡异的扬起:“我就是凶手……”
漆黑的眼神慢慢涣散,他顺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
眸中的生机逐渐消失。
萧墨廷抬手覆上顾绯鸢的脖颈,语气轻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
顾绯鸢伸出手,看着掌心的血迹,心头微痛。
他根本就没想杀她。
只是想自尽而已。
如今他承认他是凶手,那此案便成了死结。
“唔啊啊啊啊啊!”
屋前的小孩脸上染着鲜血,凄惨的哭声冲破了寂静的小巷。
顾绯鸢忽然心头一沉悲凉。
她抬脚缓缓走到小孩面前,抬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原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女孩。
“你……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顾绯鸢的话,小女孩哭声不止,只是视线落在了顾绯鸢身上。
“我……我……叫李欢欢。”
顾绯鸢微怔,她不是月泽的女儿?
那她……
她脑海中忽然掠过卷宗上的记载。
“李雄是你爹爹?”
她是当年陪同孙大人前往浙州其中的一位随从之女。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哭的泣不成声。
安陌白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无云的天空,心头感慨。
如今,这个案子算是没办法查了。
萧墨廷盯着她流着血的脖颈,眉头蹙起。
他猛然上前,将顾绯鸢横抱起来。
“安陌白,带这个小孩走。”
顾绯鸢震惊的看着萧墨廷,耳尖惹上绯红:“殿下,我没事,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可萧墨廷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
反而是将顾绯鸢抱得更紧了一些。
安陌白看着亲密的两人,缓缓离开。
又看了眼月泽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心头大震,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小丫头,你便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