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曳踱步到系统73面前站定,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它面板一角。
“你想干嘛?我警告你,我顶头上司可是主神。你要是杀了我,主神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薄薄的眼皮向上微掀开些,时曳闻声轻笑,樱色唇角弧度一点一点压平,声音清凉如夏季入口的碎冰,带着些许不满。
“你威胁我。”
下一句怕了吧还没机会说出口,系统73发觉自己被时曳捏住的一角泛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跟着,悠悠窜出股黑烟。
卧槽两个字卡成连续剧,系统73眼前有序的数据化成黑白色乱码状抖了抖,三秒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不是吧大姐,你真动手搞我啊。”
更可怕的它不敢说,她搞它居然成功了。再来两下,或许它就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些小世界中了。
至于它拿出来威胁时曳的主神,哪里会管它这个以代号命名的破烂系统。
只会嫌弃它无用,早点捏死它。
“不然你以为我是应该害怕那个主神,还是无法伤害你呢?”
时曳面上没什么温度的淡笑着,指尖再度捏住系统73断裂的那处,微微使力便听到它冲耳的惨叫嚎哭。
“我错了我错了,姐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个好系统的。”
“以前是我没机会,现在我只想当个好系统!”
等它逃过这次,一定会找个更好的宿主,吸收足够的能量,回头弄死他们。
捏住面板的手指力道分毫未松,时曳嘴角轻挑,挂上淡淡讥讽。
“假的。”
话落,系统73只能哀嚎着,眼睁睁看她在轻描淡写间又捏碎一角。
一分钟内损失掉两角,系统73说话抖成水波纹,“别,姐……我,我还有,一一,种办法。”
换掉芯子的女主怎么这么难搞哦,说好的女人心柔。软善良又好骗呢?
它跟着许贝诺这个倒霉蛋之后,已经遇到两个这种恶毒婆娘了。
莫非是主神要亡它?!
透出点细粉的手指慢悠悠掐住面板仅剩的两处边角,时曳面色寡淡,语调轻的没多少起伏。
“关我什么事?”
“啊……我可,可以救回死掉的,人!”
系统73扯着不存在的嗓子疯狂嚷出来,生怕晚一点整个在时曳手中碎成粉末。
终于听到想听的,时曳抿唇轻笑,悠然撤回手,“说。”
系统73竭力调动周身能量维持数据,一颤一颤地开口:“你知道,那些人毕竟是真死了。”
抑制着内心使力碾碎面板的愤怒,时曳杏眼微睁,曲长睫毛眸中渐渐泛起的深色。
“重点。”
“我没法复活所有人。”细长条内的黑点原地转动两圈,系统73再说来的话夹杂着难言的恶意。
“他们这些人里面,总会有那么几个必死的。”
听明白它话里的意思,时曳嗤笑出声:“所以,你觉得我需要从受害者里面选一些,随意决定他们该死还是该活?”
倘若今后有机会,她倒是想会会那个主神。该是怎样的智障,才会造出这种漠视他人生命的垃圾。
“可是怎么办,我有选择困难症啊。”时曳侧身望了眼在灯光照耀下泛出白光的张张照片,微微蹙紧的眉头透着纠结。
“太难选了。”
系统73自觉掌握住了些主动权,“那我也没办法,这种事只能你来做决定。如果你刚才没破坏我两处边角的话,我就能把他们全救活了。”
欺负它的恶婆娘,内心活该遭受这样的磋磨。
指尖再度轻抚上面板,时曳略微俯身凑近它,语气颇为惆怅,“没办法,我确实选不出来。”
再度惨遭钳制,系统73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似乎有变,“你啥意思?”
这时候时曳应该转身和旁边那个懒懒散散的反派宁涧一起,痛苦又纠结地商量拯救谁放弃谁才对吧。
为嘛又抓它?
时曳樱色唇角微微开合,尾音清冷得像融进骨血的冰雪一般干净,“既然选不出来,我就只好杀了你呀。”
系统73:……!
好家伙,我他妈直呼好家伙。现在的人都喜欢玩这么野的?
得不到干脆全毁掉?
那它还怎么活下去东山再起?
面板在指尖下按压下开始狂乱发出警报,系统73眼前闪过重叠如山峦的黑灰乱码。
“我可以复活他们!你不用,不用选择困难症!”
指尖力道略松,时曳杏眸透着光,“详细点。”
再没多余的心思试探时曳,系统73憋着哭腔,开启二倍速解释。
“死了就是死了,我没回溯时光的能力。但因为这些人死在许贝诺手下,用的又是我自带的吞噬技能。”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我就可以将他们回溯到没被吞噬前的状态。可我,真没那么多能量。”
说到这儿,细长条内的小黑点小心翼翼瞄了眼时曳看不出喜怒的脸色,颤巍巍继续往下说:“没骗你,我真没有那么多能量。”
“你说可以救活所有人,又说没那么多能量。”
泛出健康粉色的指甲轻点面板,听着清脆声响,时曳眉眼间的笑意陡然散开沉下来。“玩我呢。”
再也憋不住探测线传进类似大脑处生出的委屈惶恐,系统73哇啦一声哭出来。“人家真的没有,可是你们俩有嘛!”
若非这汹涌磅礴的能量包围圈,它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跑都跑不了。
没完全相信系统73的话,时曳下颌微抬,“那你先复活几个人,证明一下。”
“我随机复活的人,你又不认识,怎么证明?更何况,不论是谁,根本就不会记得他们死过的事。”
流转眸光掠过照片上捧着运动鞋的女孩,时曳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按了下,没亮。
随手朝宁涧挥了挥,嗓音软和许多:“我手机没电了,你输入138……这个号码,先别拨。你能依据这些照片找到对应的人吗?”
上次那条匿名短信的发送者,就是宁涧找人查出来的。
宁涧手下挥动的风刃防备着系统73,依言解锁手机输入号码,“好了。找人这事我问问。”
看了眼满墙照片,宁涧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多张照片,点开微信找到专业人士发了过去。
两分钟后,对方发来两个字,简单明了。
可以。
扬起手机献宝似的,宁涧拉住时曳的手,“他说行。”
松了口气,时曳抓住面板,示意细长条看照片,“先复活她,证明一下。”
“你认识林岁安?”
阴沉沉的眼神凉凉扫过它,时曳目光落在‘XL’上。
原来是徐林的意思。
“闭嘴,再不动,我掐死你。”
两处黑点定在照片上,系统73撇撇不存在的嘴,接着聚集能量,面板开始抖动。
半晌,它幽幽望着时曳:“林岁安已经复活了。”
下颌轻点,时曳拉拉宁涧,“拨电话。”
电话响过两声,清冷微沉的男声从扩音器处传出来。
“喂?”
拿住手机的手指瞬间僵直,宁涧偏头瞪了眼时曳,“你居然叫我给徐墨衍打电话。”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宁涧?”
寻不见的酸味占据大脑一角,宁涧愤愤哼了声,将开着扩音的手机离时曳近了些,“我家漫漫找你。”
假装没听到他话语中刻意加重的我家二字,时曳摸摸发烫的耳尖,温声开口。
“徐墨衍,林岁安现在怎么样了?”
对方呼吸猛的一窒,跟着传出些细碎声响,两秒后,徐墨衍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林岁安死在去年新年前的最后一天。
时曳不该有这种问题。
瞟了眼极力缩小自己存在却仍旧藏不住疑惑的系统73,时曳心里吐槽烂系统果然不靠谱。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徐墨衍拼命压制的戾气随着简单两句话迸发出来,快要盖住他眸底最后一点清亮颜色时,宾馆简陋的木板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徐墨衍浑身散着寒气开门,看清亭亭立在眼前,苍白面上挂着甜软笑容的女孩模样时,心脏猛地乱跳起来。
“徐墨衍,吃饭了吗?你吃了也没关系,我饿了,你陪我出去买夜宵吃吧。可不能让我妈发现,我馋那家烧烤好久了。”
生出薄茧的手指轻轻戳在小嘴叭叭的少女肩上,触感温热,真实得过分。徐墨衍眼眶忽的一热,嗓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惶恐试探,“林岁安?”
“不然你以为是谁?今天数学竞赛出门卡住脑子了?”
喉结涩得艰难滑动,徐墨衍弯腰将人抱进怀里,鼻音微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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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着对面男女的说话声,时曳挂断电话,抱住宁涧手臂晃了晃,“成功了。”
虽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徐墨衍记忆有偏差,但系统73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放心。
在两人能量的帮助下,耗时三天,系统73将所有人都复活到最开始的状态。
时曳刚收到同诺中学发送的全国第一名贺喜信息,谢松赫就拿着平板慌慌张张推门进来。
“曳姐,出事了。”
热搜第一名:全国数学竞赛组第一名竟是校园霸凌者。
热搜第二名:天才冠军私生女。
热搜第三名:当代学生身上智商与道德能否并存。
第60章 60
网上热度很高,不过十分钟,发布校园霸凌视频的博主下密密麻麻全是针对视频主人的谩骂。
想来这位名叫‘拒绝校园霸凌’的博主发文时异常愤怒,稀稀拉拉说了一堆话。
拒绝校园霸凌:
昨晚收到粉丝投稿举报,荣获今年全国数学组竞赛的第一名,来自南方小城的天才冠军少女,竟是校园霸凌者。
大家都知道我就读于京都支齐大学,前段时间我还送自家小辈去明悟会馆参加考试。
彼时,这位长相气质出众的妹妹令我眼前一亮,我甚至天真地以为她能在一定程度上推翻女生数学不如男生好的谬论。
结果确实令人惊叹,一个从未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城姑娘,在速度与准确率上都能超过各地精英。
可我太失望了,虽说私生女的身份并非自己选择,但借此无底线伤害同学欺凌弱小,实为不该。家人朋友们,我必须站出来,为受害者发声。
长夜漫漫,我只想活在阳光下,希望你们也是。
文字下,视频由多个片段组成。
首先是穿着校服的少女,神色淡漠地瞧着男生滚下楼梯,与周遭同学惊恐的反应截然不同。细心网友发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恶毒的笑意。
接着,是另一个缩在小巷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生,校服脏得看不出原来模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亘大半张脸。
在他面前,身穿红色棉服的少女笑盈盈地和一众混混交谈。
看起来,完全符合文中仗着成绩好老师信任喜欢,背地里却做尽阴暗霸凌事情的天才冠军形象。
时曳指尖轻轻滑过热评第一,目光定在紧随其后的几条评论上。
热心市民陆海空:恕我直言,视频内这种霸凌欺辱无辜同学的人,就应该被扔进火葬场碾碎烧干净,归类都该进有害垃圾桶。
不知道叫啥就叫我爹吧:长得倒是漂亮,可这心脏得比下水道里的臭蟑螂死老鼠还要恶心。不懂就问,是爸妈都死绝了没人好好教导才变成这样的吗?
熬夜冠军退役选手:我的天呐,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我真的get不到。顺便说一句,私生女不愧是私生女,恶心死了。
在座各位都是垃圾:哎呀,人家长得好成绩好,偶尔任性一下怎么啦?尔等贱民,不就是应该给人家这种天才冠军私生女践踏的嘛。(狗头保命)
天上人间第一挖掘机:我刚从另一个热搜过来,这位时某不仅校园霸凌,还是个海王式交际花!私生女牛批!不像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
再往下,诸如此类的话还在成倍数增加。
“曳姐,这绝对是有人搞你。别,别看了。涧哥已经联系人去处理了,很快,很快这些东西就都消失了。”
见时曳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有继续向下看的动作,谢松赫忙伸手盖住平板大半屏幕,第一次觉得网络这个东西片面得有些刻薄。
他点进这个热搜看博主文案就觉得不太对,看见视频内时曳清晰至极的脸时,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仅凭这个大V义愤填膺的几句话,和这段没头没尾的视频,就高举正义大旗,将时曳的家人朋友骂了个干净。
恨不得开着挖掘机挖开她家祖坟,将她这个‘社会败类’给一块铲进去似的。
正义没有错,可不明真相遭坏人当枪使的正义,在这一刻却是极度的残忍。
明明在几个月前,视频第一部分还被人打码,以令一种形式角度的标题发出来,然后他和宁涧顺藤摸瓜找到了时曳。
可网友却像完全没有记忆一样,只说她霸凌。
“曳曳,你别怕,这件事宁叔叔和宁涧会联系人处理干净的。我们绝对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轻轻敲了敲门,方遇词倚着门框,向来舒展的眼角全是愤怒。
不知想到什么,她面含担忧地看向时曳,带着几分笨拙地安慰。
“我们都是相信你的,这些虚假消息,只有笨蛋才会相信。”
时曳拍拍手站起身,“谢松赫,方姨,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听着她微哑的嗓音,方遇词叹息一声,上前将人拥进怀里,格外温柔地轻轻拍打她瘦削的脊背。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方姨和宁叔叔都是站在你和宁涧这边的。”
网上那些话方遇词看见都想顺着网线爬过去将这些个键盘侠剁吧剁吧,更何况曳曳这个当事人呢。
再懂事再聪明,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哪里受得了这种莫须有的污蔑。
时曳乖巧窝在方遇词怀里没有挣扎,鼻腔内全是她发间柔和的香气。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张锦月,她的妈妈。
“方姨,您有时间陪我妈妈聊聊天吧,我怕她担心。”
“好。”
方遇词吸吸鼻子,偏过脑袋有些别扭地松开时曳,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月姐那边你别担心,有方姨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