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一抓起她的手,什么也没说,摸到她手指头和掌心的薄茧,问道:“练功还受得住吗?”
林弱弱笑着回道:“好着呢!最近我感觉身体比以前有力气多了!师父说我进步很快。照这个进度,下个月就可以为我打通筋脉了!”
说到这儿,林弱弱突然有些伤感,凑近他小声说道:“你说,如果你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就接着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那也不对,没有这样的麻烦,还有那样的麻烦呢!哎,总之人只要活着就是有麻烦!”
陈乾一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既如此,那就不用纠结了。我尽量每天白天回来陪你待一会儿,晚上也不用担心,我见你那个便宜表哥在院子附近已经增加了人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林弱弱点头,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明媚,“嗯,我知道!”
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收起笑脸,小声道:“你刚说太子遇刺,你说,能不能是端王?”
陈乾一:“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这种猜测不能宣之于口,毕竟他是王爷。”
林弱弱郑重地点头,“是,我知道,只是从我这段时间经历的和听到的事情看,他的嫌疑最大。上次的刺客被你轻易就抓到了,这次怎么那么多暗卫就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呢?难道这次派的刺客手段超高?”
陈乾一笑笑,说道:“那你就没想过是我超厉害也说不定呢?”
林弱弱闻言,赶忙堆起笑脸,逢迎道:“是哈,是我家哥哥超厉害才对!”
秋水用托盘把茶壶和两个茶碗端过来,林弱弱亲自给两人倒茶,秋水接着整理钟图他们买回来的东西。
林弱弱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秋水,也不知道那明茵姑娘到表哥的茶馆怎么样,吃住都习惯不习惯?”
秋水闻言起身走过来,说道:“别提了,我还想待会儿跟您说呢!”
“怎么了?”
秋水深吸口气:“我刚才听钟图说的,他昨晚闲着无聊就去了那间茶馆,今早跟我说,那哪叫茶馆啊!活脱脱一个五毒俱全!”
陈乾一和林弱弱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秋水,面对两位主子难以置信的表情,秋水把从钟图那儿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给了二人。
原来那个所谓的茶馆,名字是叫“逐月茶馆”没错。里面一共四层,一层还有点茶馆的样子,二层是酒馆,三层和四层是赌场,后院就是勾栏,整个茶馆的硬件那是没的说,地方也大,还有小花园,在雷州郡是数得着的。
可是里面经营的项目,明的暗的,基本上聚齐了所有乱七八糟的营生。
林弱弱一听,突然想起当时她说到“表哥经营的茶馆做的是正经营生”时,御落衡差点被茶水呛到的表情,后来等明茵走了,她想问问详细情况,还没等问,那人就说有事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缓缓心神,林弱弱接着问道:“那明茵姑娘在那儿,可还好?”
秋水点头:“嗯,明茵还行,御公子只让她在一楼的茶馆唱曲,院子里有住的地方,她自己一间屋子,吃的和伙计们一样,据说逐月茶馆对伙计们是雷州最好的。”
听到这儿,林弱弱才松口气。陈乾一一直没说话,见她如蒙大赦的表情,笑着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那个明茵姑娘,这会儿不吃醋了?”
林弱弱闻言,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当初不是我,你就把她带家来了!”
陈乾一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带她回家了?你这是污蔑人!”
林弱弱:“那还用说,我都看出来了!”
陈乾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我太冤了!我简直是……对了,那你就不担心她是谁派来的?”
第115章 夜半来人
林弱弱收起玩笑,说道:“担心自然是担心,但我不是也怕万一她是好的,再平白地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嘛!”
秋水接话道:“少奶奶尽管放心,御公子没有让她接客的意思,钟图后来问过明茵,跟她说的很清楚,是照顾她,只在茶馆唱曲儿。”
陈乾一又坐了一会儿,跟林弱弱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便起身回衙门了。
林弱弱继续做她的香皂,刚才已经搅拌的差不多了,再搅拌一会儿,把买来的模具拿出来,一个个地倒满,还剩一些,就拿来事先准备的竹篾子,上面垫上了油纸,把剩下的所有皂液都倒进去,正好倒满。
秋水过来帮忙,一起把这些装好的皂液容器放置在后院的空房子里,冷却凝固。
这些活弄的差不多之后,林弱弱和秋水一起,准备收拾一下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秋水原是不想让少奶奶干这些活的,可林弱弱也闲不住,就跟她一起干,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黄昏时分,晚饭做好了,早上的时候,林弱弱已经派人通知御落衡晚饭不用给送了。
这会儿一家人已经开始吃饭了,百里策、林弱弱、秋水,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刚开始钟秋水拒绝上桌,后来林弱弱说:“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一起吃,不方便我自然不叫你,你不用想太多,听我的就是!”
秋水便没再矫情。百里策也不介意,这些日子,他在这里生活的很习惯,而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要说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徒婿,以他的功力自然看得出,陈乾一是习武之人,但深浅却拿不准,有心问问,又想到他是朝廷的人,问太多了不合适,毕竟相处时间尚短。
每次见到陈乾一,他都在想,能将内力隐藏的这样好,气息收敛到和平常人无意,如果不是经过特殊训练,那就一定是……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那种可能性太小了,他宁愿相信他是自幼经过特殊的专门训练。
吃饭的时候,林弱弱简单说了下太子遇刺的事,其实下午他们说的时候,百里策一直在后院,已经听到了一点儿。
“师父,您说这个行刺太子的人这么厉害,到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能不能是端王派来的人?”
“嗯,你怀疑的根据是什么?”
林弱弱想想,就把在京城的时候听到的消息跟师父说了,百里策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证据却不好找,如果我猜的没错,端王已经不在雷州了。”
林弱弱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百里策,“离开了?您怎么知道?”
百里策看看门窗,又看看秋水,林弱弱说:“没关系,秋水不会乱说的。”
百里策闻言,沉吟一下,说道:“住进这里之后不久,端王找过我,想让我帮他做事,我没答应!”
林弱弱有点意外,端王来找过师父,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百里策猜出了徒弟的心思,笑笑,“不算什么,你夫君也私下找过我,你不是也不知道?”
林弱弱:“啊?他找您干什么?”
百里策还是笑笑,想了想,只说了一句“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林弱弱也没逼问太多,继续吃饭。
……
入夜,陈乾一坐在床上打坐,太子在床上趴着,扭头想看看一个屋住的人,奈何伤口不允许,一动就疼。
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一时说什么好,而且对方好像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思来想去感觉好无聊。
陈乾一自从搬进来,没事的时候都在打坐练功调息,一方面他也觉得无聊还不方便,另一方,他也不想和太子有过多的交流。
他幼年得遇恩师,交给他一套独门功法,从开始修炼至今已经有十年之久。
平时他睡眠时间并不多,包括这两年在床上躺着,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在练功,只是一般人感知不到罢了,以为他在睡觉。
说起来他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师父了,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亥时,他听得到太子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陈乾一本来今天应该出去一下,但想着今天第一天来这儿,万一被发现,就大条了。
……
逐月茶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明茵姑娘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起身来到窗前,素手将窗子裂个小缝,隐约还能听见外面花楼里的姑娘和客人说笑打闹的声音,再开的大一点,能看见不远处池塘里面飘着的花灯,还有花楼里的灯火通明,人影婆娑。
明茵只穿了薄薄的里衣,夜晚的风一吹,打了哆嗦,她赶紧关上窗户,打算回到床上。
“嘣”
她刚走到床前还没坐下,就听见什么东西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传来,像是石子。
声音不大,但响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吓了她一跳。她没敢动,站在床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大约三息的工夫,又一声,又隔了这么长时间,又是一声。
最后一声想完,窗户从外面被推开了,明茵两手攥紧了衣襟,牙齿咬的咯咯响。
她慢慢朝床边摸去,手有些发抖,好在最后终于摸到了,是一把剪刀,她把它握在手里,背在身后。
窗户开了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户跳了进来。
明茵没敢动,瑟缩在床边上,握着剪刀的手心里已经浸满了汗,单薄的里衣,此时已经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了贴在后背上。
那人进来之后,没有说话,往里走了两步,伸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动作却顿了一下。
明茵还在尽可能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在往床角躲。
“啪!”
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即明茵一声闷哼!
声音虽不大,明茵也已经尽量在控制,使自己不要喊出来,但脚被砸了一下,着实又惊又疼。
那人吹亮了火折子,明茵脑门都是汗,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双手举起剪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人扑过去。
那人心有所感,一闪身,刚点亮的火折子灭了,明茵扑了个空,收不住身体向前的趋势,直接将剪刀扎在了窗户上,窗户纸毫无悬念的破了个口子。
那人再次吹亮火折子,明茵转过身,这次看清了来人。
“是你?”
第116章 畜生
待火折子再次被点亮,明茵看清了来人:“是你?”
火光照射下,那人脸上的青铜面具显得有些阴森,尤其再搭配上他说话的声音,就更瘆得慌。
“嘿嘿嘿……明茵姑娘,你的任务完成的可不怎么样啊!”
明茵很惧怕这个人,瑟缩在窗边,那把剪刀还在手上,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寒意。
见她不说话,那人继续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上,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如今你却离目标越来越远,你到是说说,想怎么办啊?”
明茵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火光中那双冷血的眼睛,咽了口口水,说道:“不要动我弟弟,你再给我点时间!”
那人轻叹了口气:“明茵姑娘,你别想着拖延时间,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再说又不是让你去杀人,只不过是让你从他身上拿件东西,这么点儿事儿你都做不到,亏你长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
明茵这会儿稍稍镇定下来一些,冷冷说道:“人家根本就不留我,我有什么办法!”
那人闻言,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哼!废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留在他身边,拿到我让你拿的东西就行,就不难为你观察他行踪了!”
明茵接着他的话问道:“只要拿到令牌就行吗?你们就放了我弟弟吗?”
那人:“当然!”
随后接着道:“我再给你十天时间,不管你用任何办法,否则你弟弟……另外,如果被抓到,你知道该怎么做,否则你弟弟一样活不了。”
那人做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明茵看了一哆嗦。
那人见了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随后一跃而起,从窗户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不远处的花楼依旧欢闹不止,夜风更加凉了,明茵浑身已经湿透,风一吹,身子摇摇欲坠。
她强忍着颤抖回身关上窗户,又一点点地在黑暗中走到床边,顾不得换掉汗湿的衣服,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
唐思礼这几天心神不宁,自从把秋水抓了又放回去之后,他派出去跟踪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出事了。
本来这件事他也没对秋水报太大的希望,他当时的打算是让陈乾一知难而退,毒死一个他府上的小丫鬟,算是敲山震虎。
事发第二天,他把这件事跟他老爹唐景同说了,唐景同当时手里端着丫鬟刚给倒的茶,直接把茶碗就扣在了唐思礼脑袋上,烫地他“哎呦”一声。
“哎呦,爹!您干嘛啊?”
“干嘛?这就是你做下的好事?你看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长脑子!”
唐景同气得不轻,拄着拐棍站起来,围着跪在地上的唐思礼绕了一圈,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他掰扯清楚好了,一气之下一甩袍袖,“唉”了一声,一句话没说直接出去了。
留下唐思礼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嘟囔两句,见老爹也不回来,讪讪地起身回房去了。
唐思礼是唐景同的长子,住在唐家老宅里,一进回廊,迎面过来四位妾室。
对,四位都是妾室,正妻已经跟他分居快十年了,独自住在后院,吃斋念佛,一年都见不着两回面。
“哎哟,老爷,您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满脑袋茶叶花子啊?”二姨娘先声夺人。
唐思礼平时就不待见这位,这会儿正烦着呢,“去!去!滚一边去!”
老三见状忙挽住他的胳膊,温言道:“您是不是又被老爷子给泼了?”
话音未落,老四接上,在另一边说道:“您也是,大早上的去找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