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忆在嘉庆的时候,现在高堂上坐着的两人对他和严睿是一样的对待。
但不管是不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自己的仇人,杀父害母的仇人,他要的就是看着严家败落,看着他们去死。
听到严霖的话,严母几次欲言又止,咬着唇将脸转过去,像是不让他们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
“除了偏袒了些,我觉得父亲母亲从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竟然能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该说你狭隘还是幼稚。依我看是两者都有。”
严睿说着就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面如寒霜,目光如剑“现在马上个父母磕头认罪,为刚才说的话。”
李倾言在他身后,第一回 见他这样发怒,整个人比这寒冬还要冷几分。
严霖想将他的手从身上拿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有些不及他“严睿,上次没打成,这次是想着继续吗?自当奉陪!”
“住手,我还没死了!”严父怒声喊道,“咳咳咳。”
刚喊完,就接着一阵咳嗽。
“睿儿,将他放开。”严父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通红的双眼就盯着严霖的脸,抖着的手往身后藏着“严霖,你竟然是这般想的,那为何今日还要回府来?”
严睿松开他的衣襟,担忧的看着父亲将些发抖的手藏在后面。
严霖整理了下衣襟,道“本来是不想来的,上次严睿叫我回府,我可是坚持没有回的,今日来自然不是与你们吃什么年夜饭的,主要就是告诉大哥你一个消息。”
“想必你也知道了,你要抓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不会还给你也不会交给蒋禹城。”
“大哥要是想要的话,可以用北面的楠香斋来换啊!就怕大哥你舍不得。”
严霖说道后面不禁笑了起来,好似现在这个严府已经被他掌控了一样。
“你抓田闻什么用都没有,为什么要拽在手里?”
严睿就觉得他是痴心妄想,竟然想让他用楠香斋与给他换人,他能劫走,自己难道就不能再抢回来吗。
“蒋禹城怎么也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帮自己家怎么也没有错的吧。”
严霖说着就迈着步子准备离开,转身看向门口时,就看到严渠伸着头在那里,看向他的目光全是陌生。
“你和蒋禹城搞在一起,不怕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严睿骂道。
严霖停下身子,没转身,也没看前面的严渠,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严家就不用多管了。”
“如此说来,上回于夫人的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了?”严父突然想到上回的事。
“对,没有错,怎么你们不会到现在才想明白吧?那个秦师傅难道没有跑来告诉你们,顺便敲一笔钱吗。”
严霖不想再对被严渠的眼睛看着,说着快速的从门口走出去,没有在严渠身上有半点停留。
严父在他身后大骂着“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将楠香斋给了你,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回府了,我么严家确实养不出你这样的!”
听到身后的骂声,严霖转过身道“说起来今日还有一事没做。”
说完跪倒在地,对着屋内的严父严母各三拜,随后起身道“今日这三拜就算是还了这么多年的恩情,从此后我与严家再无半点瓜葛。”
话一落地就转身离开,不管在场的丫鬟小厮的惊诧的眼神。
严父刚以为他是要认错的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段话,“逆子!逆子!嗬嗬……”正说着就见他气喘不过来朝着后面倒去。
“老爷子!”
“父亲!”
严母泪眼婆娑的在后面拖住他的身子,堂内的人忙上前帮忙。
严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原本气红的脸现在有些苍白。
“快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啊!”严母急忙的喊着。
严睿将父亲扶到椅子上坐着,再给他顺气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严母这才倒了杯水,递到严父的嘴边。
严老爷子颤着身子,喝了一小口,这时候再看已经好些了,就是脸色不好,还有额头上的汗珠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父亲,现在好些了没?”严睿问道。
“你们不用这样紧张,老毛病了,都很久没犯了,今日却被气出来了。”严父看着他们这一张张紧张的脸,不在意的说道。
心道霖儿走了便走了吧,他这日子还得过的,家里人有这么些贴心的也心满意足了。
“老爷,陈大夫来了。”管家将陈大夫带到了大堂。
看着陈大夫的样子怕是被管家拽着一路跑过来的,正支着桌子在喘气,那长须被吹得一整抖动“唉哟,……累得不轻,这一路跑过来……谁谁……谁病了啊?”
“给陈大夫倒杯水喝先。”严父见着他着不修边幅衣裳微乱的模样笑了声,也真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第59章 除夕3
陈大夫看了眼严老爷子的脸色就知道要看病的是他,看气色现在是缓过来了,他也不用急,喝了口茶,深呼了几口气。
不紧不慢的将垫手的布包拿出,示意严老爷子将手放在上面,他好诊脉。
陈大夫一边摸着山羊须一边诊脉道了句“严老爷子身子一向不错的,这怎么就,嘶……这脉象。”
“怎么呢?”严母紧张问道。
陈大夫收回手,又仔细的瞧了瞧他的脸色,道“这不是喘证吗?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严老爷子的喘证似乎并没有发作,我也没给严老爷子诊过脉,故而一时间有些惊讶。”
从药箱里拿出了笔墨,准备开方子,又接着说道“这多年未曾发作的并怎么突然就发作了?要知道这喘证最忌讳大喜大悲大怒等激动的情绪,严老爷子近些年应当将情绪控制的不错,这就该继续保持才对,老夫开个方子先吃着。”
“本身也病的不重,可不要为了些小事气的把身体个搞垮了,这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陈大夫将手上开好的方子吹了吹,看着李倾言又道“严老爷子家或许就得添个小人儿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趣,早就习惯的李倾言也不害羞了,只见她莞尔一笑道“陈大夫这开个方子嘴还停不下来。”
“陈大夫,父亲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严渠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父亲还有些发白的脸,他知道是二哥把父亲气成这样,还做了对不起大哥和父亲的事,二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现在也不想再见到他,刚刚二哥在大堂对父亲他们的那表情和动作还有说的话在他看来是那样的陌生,好像二哥面对不是自己的家人还是仇人一般,那眼神让人心悸。
“喘证确实不是小病,不过这些年严老爷修养的不错,现在虽然发作,但没有什么大碍,每天注意休息,莫要情绪过大就没什么大问题,切记最是不能动怒!”陈大夫道,将方子又仔细看了遍交到了严母手上。
送陈大夫走后,众人也没再提严霖的事,严老爷被扶着进房间休息去了,严母跟在后边照料着。
严渠看着父亲母亲都走了,才垂着头喃喃道“大哥,二哥他到底怎么呢?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严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和他说实话,你二哥心胸狭隘,对父亲母亲对我们都怀有怨恨,早就不将自己当成严家的人,还是编个谎言来骗他了。
“大哥,你不用骗我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是二哥的不对,我都听到了,就是……就是想知道二哥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严渠的眼中微微泛着泪光,脸上还有一股倔强劲儿,吸了下鼻子,抬着眼就不让泪水留下来。
他的个头现在正好到严睿的下巴处,微微仰着脸,与严睿的目光撞在一起。
确实他已经不小了,前几天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再过几年也该成亲了,是该知道的,严睿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道“你现在确实不是小孩了,有自己的判断,你已经相信刚才看到的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不相信,不相信那是经常带我出去玩每年都坏笑着将砚台送给我做礼物的二哥!”
“不相信是一回事,但事实又是一回事,他就是变了,不会再带你去玩,不会再和以前那样送你东西,也不会再回这个府上来了。”严睿低沉着声音说道。
“大哥我知道了。”他知道的,不管怎么问都改不了事实。
严渠转身,那双干净的眸子上染上了一丝污色的雾气。
“你跟他说的这样严重,也不怕出什么事?”看着严渠离开时候的背影李倾言道。
“不会的,我比你更了解他,过上几天就好了,或许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活泼乱跳了。”严睿收回放在严渠身上的目光,说道。
今日严霖在府上这么一闹,整个严府都知道二少爷做的那大逆不道的事了,天底下竟然还有儿子在分的家产后,除夕的那天特地跑来和爹娘断绝关系的,这也难怪老爷会被气的倒下了。
严老爷子的房中,严母坐在床边安慰着,“可不能再动怒了,为那个没良心的把自己身子气坏了,不值当的,这么多年就当我们是白养他了吧,以后也没这个儿子了。”
“我是在想这么多年他都过去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就要与我父子反目,与严睿兄弟成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不太清楚一直半解的,生了误会。”
严老爷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将刚刚想到的说了出来。
“怎么能了,这事你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严母给他掖了掖被角道。
严父咳嗽两下,又道“谢嫂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吧,会不会是谢嫂子的东西里留了些什么暗藏他身份的诗词,你也知道,谢嫂子在谢兄去了后就老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时不时的写些哀悼思念谢兄的诗句。”
“我回头去看看,你在床上就好好休息,怎么躺在这里还想那么多,晚上可还要一起吃年夜饭的。”看他脸色不见好,严母心疼的道。
严母在他睡下之后找到了存放严霖生母遗物的房间,进去一看,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叫来看守东西的下人一问,才知道东西都被严霖在中秋过后没多久就给搬走了。
得知这一消息,严母就觉得琦松刚才猜测的没错,严霖怕不会是知道了自己不我们亲生的,又对谢嫂子的死存了疑虑才会这样。
照这样下去,倒不如找个时间将当年的事情给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再出个什么事。
还是等今晚上的除夕过了再和琦松说,现在就怕他再一激动又出了个什么好歹来。
正如严睿说的那样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严渠又恢复得和往常一样嘻嘻笑笑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严渠现在已经被满桌子的菜给吸引了,时不时在这个盘戳一下那个盘里夹一块,也不见他怎么吃。
他们这一下像是真的将今日下午的事情给忘记一样,谁也没有提,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家人团圆,欢聚一堂。
吃了饭,桌上摆上了年糕、红枣、柿饼、杏仁、长生果等吃的,起了暖炉,一起守岁。
而严霖这一刻,在自己的新买的宅子里面,里面没有炮竹烟花,没有红灯高挂,没有恭贺嬉笑的声音,一个人站在院子外的空地上,旁边毫无生机的树在夜色下像是一个个孤魂般。
他看着一个方向,那边万家灯火处。
“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动手吗?”一个青年走到他的身侧躬身道。
严霖还是抬着头看着那个方向,微哑的声音道「去吧」……
两个字落在空中清冷极了。
第60章 江源
除夕,家家守岁,处处红灯火,连街上都隐约被映出暖红的色调。
五更时分,鸡鸣声一起,家家户户都开始燃起了爆竹,热闹喜庆的爆竹声一时间成片成片的响起,富贵的人家已经放起了烟花,黑沉如墨的夜空霎时间绚烂多彩。
严家,严渠刚从父母兄嫂那拿到新年红包,精神十足的拉着三棱到了院子准备点烟花。
“砰砰砰……”
严府大门被敲得声声作响,但这声音都被烟花和炮竹声给掩盖了,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说明了门外人的着急。
“这,噫?怎么听到了敲门声,这天还没亮,就有客人到了不成?”
一个仆人从大门口路过,他这刚守夜完,正是要回去补一觉的。
摇了摇头还是准备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人,反正不过一会的功夫,不耽搁什么。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打开一尺多宽,那个仆人伸着脑袋借着天空烟花的光看向外面,还真的有人,看着倒是青年模样,就是衣裳脏兮兮的,脸上还有黑灰。
这新年大吉,第一个来敲门的竟然是个乞丐,仆人嘴上碎了句“晦气。”,就要将门给关上。
门外的江源一手将门给拉住,急冲冲的道“晦气个头,快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严老爷说,我这衣服是实在来不及换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没点礼节吗。”
“别瞪了,赶紧把门打开。”江源奔波一晚上,早就没多少力气了,这仆人力气倒是大,就是死撑着不开门。
“你先等等,我先去跟老爷汇报一声。”仆人不认识他,就怕是来闹事的,到时候进去了搅和了老爷他们的心情就不好了。
江源无法,只得在门关上的时候喊道“你快点,这事耽搁不得。”
严老子端坐在院内包了绸布的石凳上,对着前来的仆人道“能出什么事,快请人进来,今日元旦,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就算要闹他一个人能闹到哪去。”
“小的马上就去。”仆人转身离开,乐滋滋的,没想到老爷今日心情倒是不差,还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虽然府上的人每年都有,但都是天亮后统一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