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顾明磊可是连妻儿都死在了大火里,顾深拿下了皇位。
这辈子,他顾长兴,连顾深都斗过了,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陛下……”一旁的太监见他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陛下可是不舒服?奴才给您去叫太医。”
“叫什么太医!”顾长兴怒道,一巴掌扇在太监的脸上。那些大臣都盯着他的病体呢,心里估计都在谋算他什么时候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太监惊恐地求饶,额头磕在地砖上,留下一个血坑。
顾长兴呼出一口长气,压下心里的暴虐。
“摆驾仁明殿!”
他又见到了太后,和他想象的沉闷气氛不同,太后优哉游哉地在浇花。
仁明殿养了许多百合,这会儿开的正是清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儿臣参见母后。”顾长兴假惺惺地行礼,他出身不好,母妃也早早地死了,秦夕琴又是陛下正妻,这太后还只能是她来做,她做,顾长兴就必须称她一声母后。
多膈应。
太后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哀家倒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人上赶着来喊娘。”
语气嘲讽,顾长兴咬紧了后槽牙,低着头,一言不发。
“陛下这是什么事啊?来仁明殿,又是想来给哀家添什么堵?”
“母后说笑了。”顾长兴赔笑道,“儿臣只是来告诉母后一个好消息。”
“不知母后可知八弟在北域割据一事?”他抬眸打量着太后。
太后不为所动:“是吗?那还真是个好消息。哀家就说哀家的小八聪明伶俐,不至于放把火,还烧死自己,看来还是不傻,会给自己留后路。”
顾长兴的脸色更加难看。
“母后,这八弟割据一方,是不是不太妥当?”
“是不太妥当。”太后轻笑,“那不如还请陛下去把小八接回来?”
“又或者是陛下出兵讨伐了他去?”
轻描淡写的,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儿的。顾长兴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陷进去,又被弹出来,最后什么都看不出来。
“哀家年纪大了,后宫更是不得干政,这些事,陛下就不必说给哀家听了。”
“太后!”顾长兴有些恼了,眼神阴鸷,“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太后冷笑:“哀家一个妇人,知道什么?哀家看陛下今日心情不太好,林嬷嬷,送陛下回去。”
顾长兴不满,沉声威胁道:“太后,你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朕劝你,还是收敛着点好,别以为朕能把你当母后供着。”
太后觉得好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冷冷地看着顾长兴:“陛下与其在这儿威胁哀家,不如先想想,如何应对小八才是,你说是不是?”
“你果然知道!”
“林嬷嬷,送客。”
林嬷嬷上前半步:“陛下,请。”
顾长兴紧紧地盯着太后,可惜后者根本不想搭理他,转身就去浇花去了。
她比做皇后的时候,可嚣张多了。
在太后这儿碰了软钉子,顾长兴心情自然不爽利,回去的路上,张慧宁还正好撞在了他的气头上。
“我听说张冉冉和顾明磊没死!”
顾长兴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顾明磊的名字,当即脸就沉了下去。
“滚出去!”
第两百二十四章 顾长兴的秘密
张慧宁当即就窘迫地红了脸,她绞着手里的帕子,怒道:“顾长兴!”
还敢顶嘴?顾长兴冷着脸起身,用力地掐住她的脸:“谁准你直呼朕的名字!”
“……我就喊了!怎么了!”张慧宁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好像天上掉了馅饼似的高兴。
可时间久了,她才发现,这儿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顾深是个疯子,顾长兴更是。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扑倒了一旁的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掌心都磨破了皮。
疼的厉害。
压抑的情绪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要爆发出来。
“顾长兴!你打我?是谁答应我要封我做皇后的!是你!顾深下的毒要猴年马月才能毒死那个老皇帝!要不是你换了毒!皇帝会那么快死吗!”
“弑父的是你,是你!”
又是一个巴掌。顾长兴拽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闭嘴!”
“朕让你闭嘴!”
张慧宁冷笑,她就顶着这样一张脸看着顾长兴:“你不就是想要赢过那些个兄弟去!你之所以会让李卫昌在苍蓝行宫救我,不就是因为你对张冉冉有见不得人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顾明磊火烧八王府,你还去掘了坟!”
“可惜啊,她根本不记得小时候救过你,父亲也不会让她一个嫡女嫁给你这个病秧子!你十几年来更是不敢去提亲!别说提亲,你连镇北侯府都不敢踏进!你个懦夫!懦夫!”
“闭嘴!”顾长兴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剑,刺向张慧宁。他喜欢张冉冉的事,没有人知道。因为不会有人关注一个病秧子的事。
十二岁那年,春耕大典,张冉冉也跟着父母去了。
他一个人在行宫里犯了心悸的毛病,摔倒在湖边,是张冉冉撞见,跑去找的太医。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还替他包扎被石子磨破的手掌。
“没关系的,三殿下。我也会生病,你别害怕。”
年少时的初见好像还历历在目,可还没等他真正认识张冉冉,她就离京去了临安。
等再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却要嫁给自己的弟弟了。
他不甘心,可不甘心又如何。他没有资格跟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顾明磊抢。
“是你害死了她不是吗?”张慧宁仇恨地看着顾长兴,她恨透了他,也恨透了张冉冉,可她偏偏为了活着,只能作为“张冉冉”呆在顾长兴身边。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顾长兴,是你害死了她!要不是你挑拨离间,太子就不会动手,要不是你害死皇帝,顾明磊也不会走投无路,火烧八王府!你不仅害死了她,你还害死了她的孩子!”
第三个巴掌落下,张慧宁的脸颊肿得很高,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顾长兴几近疯狂地掐着她的脖子:“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顾明磊有什么好!他除了有个健康的身体,他有什么用!从小到大,他读书最差,也最爱惹祸,可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
张慧宁被掐地喘不过气,她用力地蹬腿,目露惊恐。
她害怕了。
她还不想死。
“陛下,何将军到了。”门口突然响起太监的声音。
顾长兴猛地回过神来,他松开了手——可不能让一个嫔妃死在自己的宫里。
他一松手,张慧宁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角落里去。颤抖着看着顾长兴。
看着张慧宁红肿的脸颊,顾长兴突然觉得这张和张冉冉相似的脸,令人嫌恶。
“来人。淑妃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打入冷宫。”
张慧宁不敢再有半点异议。她的珠钗被打乱,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伤。
顾长兴就让人这么把她扔进了冷宫里。
张冉冉对京城的事一概不知,她这会儿还坐在北域的行宫里帮顾明磊一起看奏本。
都是一些北域的地方官呈上来表忠心的东西。还有就是北域外几位将军的回信。
“王爷,镇南军的回信。”张冉冉一眼瞥见桌上压在下面的一封密信,上面还印着镇南军的徽记,便抽出来,递给了顾明磊。
“镇南军?”顾明磊打起了精神,展开密信,上面的字迹一身风骨,每一笔都透出凌厉的气势——看样子,是云老将军写的。
张冉冉也凑过来看。
半晌,两个人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君王虎符有一半在云老将军手上?!”张冉冉震惊。
顾明磊攥紧了信纸的一角,皇帝替他想的周全,早就打通了镇南军这条路。
张冉冉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挽住顾明磊的手臂,轻声感慨:“还是陛下思虑的周全。”
“嗯。”顾明磊轻轻点头。
“镇南军回信已到,中原军林将军的回信也在前日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爷!”陈学凯脚步匆匆地进来,“王爷,京城来人了。”
瞧着他的神色,张冉冉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是谁?这时候从京城来的人,会是谁?
“微臣参见王爷,王爷安康。”风尘仆仆地任北望在玄都的城门口,朝顾明磊伏下了身子。
“任大人!”张冉冉和顾明磊一样惊喜。
竟然是任北望!
“任大人快快请起。”顾明磊连忙扶起他,视线穿过任北望的肩头,他看到了身后的车队,“任大人这是?”
“冉冉!”周念惜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冉冉阿姐!”周怀世也来了,兴奋地朝张冉冉挥手。
任北望轻笑:“微臣是来给王爷送军粮的。大战在即,粮食乃是战事之本,怎能有半点马虎。就是没想到,微臣在筹措粮草之时,还碰上了周家的姐弟,他们也在筹措粮草。索性便一起来了。”
“听到八王爷葬身火海的消息我可急坏了,若不是你后来来信,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念惜责怪地看着张冉冉,“喏,你要的粮食。”
这回换顾明磊错愕地看向张冉冉了。
他苦北域粮食短缺已久,却没想到张冉冉已经给周家去了信。
张冉冉抿唇轻笑,冲顾明磊眨了眨眼睛:“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粮食,就没告诉你。”
“不过表姐和任大人可给我了一个大惊喜。”
第两百二十五章 酒鬼
等任北望核对完所有粮食的数目,夜已经深了。
他连官服都不愿意整理,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出了粮仓。
“任大人,王爷在碧林阁等您。”顾瑾就站在台阶上等他。
任北望无奈,他就知道顾明磊要找他。
“还请顾大人带路。”
“任大人请。”顾瑾侧身。
碧林阁,顾明磊就坐在窗前的软塌上等他,桌上还摆着两壶清酒。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枝头。
他听见任北望到来的动静,微微侧目,抬起了手中的酒杯,“喝酒吗?这可是北域特有的冬夏酒,借隆冬的雪水入坛,盛夏开封。酒香醇厚,就是宫里的御酒,也不过如此了。”
任北望无奈轻笑,接过顾明磊手里的酒:“王爷这么晚还与微臣月下对饮,不怕王妃娘娘怪罪?”
“本王是找你喝酒,又不是找女人喝酒。”顾明磊挑眉,“况且任大人也应该有话要和本王说,不是吗?”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任北望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清凉灼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回味无穷,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确实是好酒。”
顾明磊扬起了嘴角:“坐。”
任北望在顾明磊对面坐下。
“你一个户部尚书,怎么来的?”顾明磊问。
任北望替自己斟上酒:“自然是卸任了。三王爷在城中大肆搜捕太子……大皇子和王爷的亲信,总之,只要不是他那一派的臣子,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京城百官,已然去了三四了。”
“任家人人自危,微臣自然是为了这最后的一线生机来的。”
“你一直都是这么精明。”顾明磊笑道。
任北望自嘲一笑:“微臣父亲曾教导微臣,臣不可愚忠,总要懂得变通,才能为君,为家谋得荣光。我身为王爷之臣,却未能替王爷分忧,实属惭愧。”
“没什么惭愧的。”顾明磊摇头,“本王之所以来,也不过是想把京城这片战场让出来。要想斩断别人的手脚,总得先看清别人的手脚在哪里。”
任北望微楞,随即反应过来。他举起酒杯:“王爷英明。”
两人酒杯相撞,酒液轻晃。
“那王爷打算何时动身回京?”任北望好奇地问道。
顾明磊摩挲着杯壁:“如今已是盛夏,秋季已然不远,宫里的板栗酥乃天下一绝。本王总得赶回去尝一尝。”
那就是在这几天了。任北望心下了然:“那微臣今日就提前预祝王爷旗开得胜了。”
烈酒入喉。
烫得他心肝脾肺都好像沸腾了起来。
张冉冉等到子时,才在门口等到了一个“醉鬼”——顾明磊半个身子都搭在了赵德海身上,脸喝的通红,眼神更是迷离。
“……冉冉?”
还好,还认得自己的夫人。
张冉冉几乎都要被他气笑了:“怎么喝成这样?”
“这……这王爷和任大人喝着喝着,陈将军和温将军也来凑了热闹……”四个人大男人,都喝得七倒八歪的——任北望都是顾瑾给扛回去的,另外两个,也是互相搀扶着回去。
顾明磊露出一个傻笑来,抬手摇摇晃晃地要去抱她:“冉冉——”
张冉冉慌忙接住他,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扑面而来。顾明磊胳膊搭在她肩上,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她身上:“冉冉——”
“我在。”张冉冉无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