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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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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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侧过脸,直到火辣辣地疼在脸上升腾而起,他都没回过神来。顾贤吸气,看着都疼。顾明磊心情复杂。
“一时疏忽?”
“你可知道张冉冉身后是镇北侯府?你又可知如今北域战事正酣,镇北军中统帅,有多少是他张平的心腹!她哥哥更是禁军统领,若是他女儿今天在你东宫出了事——”
“谁来拱卫你的皇权?”
“你就在这儿抱着晨儿的棺椁,等着做那亡国之君吧!”
皇帝是真的气狠了,顾明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顾深脸色惨白,事发突然,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皇帝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失望的目光落在顾深身上:“抛去这些不讲,小八可是你的弟弟啊。”
刚才如果不是张冉冉躲得及时,这一刀下去,顾明磊和顾深的兄弟情谊,就是斩断的彻彻底底。之后再见面,那就是杀妻灭子之仇。
顾明磊低着头,下山前,他又想过顾深会跟他生气。
但他没想过顾深会纵容云氏行刺张冉冉。
他陡然有些心寒。
可他又为顾晨一事感到愧疚,思绪复杂,让平时最是活泼的他,也选择了沉默。
“……是,儿臣知错。”顾深深深地埋下自己的头颅,声音沙哑。
“趁着晨儿的丧礼,你便留在东宫好好想想。太子妃也交由你自己处置。”
“……是。”
皇帝起身走了。
顾明磊也待不下去了。他从贺太医手里接了张冉冉,也跟顾深告辞。
顾深没说话。
顾明磊也没等,转身走出了灵堂。
只是走到东宫门槛的一瞬间,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顾深已经不在了,他去了后厅。
偌大个东宫,萧条又凄冷,顾晨的灵幡在风中缓缓飘动。
“王爷?”张冉冉担忧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抬脚迈出了东宫的门槛。
一道无形的裂缝横亘在了他和顾深之间,沟壑之深,难以弥补。
他想,之后,怕是再也没有撒娇叫大哥的机会了。
“走吧,我们回家。”
张冉冉的手被他温柔又坚定地纳入掌心。
马车缓缓驶离东宫。
“殿下,八王爷已经走了。”
顾深在院子里停住,忍不住想要回过头,可他也已经看不到东宫的大门了。
“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闹着要自杀。”前面,丫鬟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满脸的为难,她话音刚落,云氏就狼狈地冲了出来。
手里握着另一只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也没穿鞋,赤着脚走在深秋冰冷的地砖上。
“都别过来!你们……你们……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我的晨儿!”
顾深远远地站着,看着院子里的闹剧。
直到云氏手上用力,要把金簪插进自己的脖子里的瞬间,他上前握住了金簪。
簪子刺穿他的手掌,剧烈的疼痛把他从回忆拉回现实。
“够了。”
云氏的金簪落在地上,她盯着顾深看了许久,眼睛里蓄满泪水:“殿下……晨儿还那么小,到了下面也没有人照顾,臣妾,臣妾……”
“够了。”顾深用带血的手掌环住云氏,“孤会派人去照顾他。”
当晚,东宫的地砖都被几个丫鬟和婆子的血染红。
顾深坐在屋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地砖上的血迹,夜色里,那些血黑的像墨水。
云氏瘫坐在一旁的地上,脸色惨白,已然是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
天空中似乎又下起了小雪。顾深突然想起观星楼说的话。
今逢灾年。
瞧这冬日来的都比以往的早。
“把地上处理干净。”
下面的人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此时哪里还敢怠慢,血流进地砖的缝隙里,擦不干净,那丫鬟几乎整个人都要趴上去。
顾深蹙眉,取了身边侍卫的剑,手起刀落,血又溅了一地。
云氏两眼一黑,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殿下!”在这样的关口,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殿下,李府来了信。”
李卫昌?顾深随手把剑扔在地上,接过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却让他沉下了眸子。
太子杖杀东宫下人的消息传到宫里时,皇帝正在回寝宫的路上。
何忠见那传信的护龙卫跟皇帝耳语了两句,皇帝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杀了多少人?”
“七人。”
“给他传信的确定是李家的人?”
护龙卫点头:“送信的人是从李家出来的。顾十七回报,信是李卫昌亲手交给那人的。”
皇帝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了扶手上。
“增加东宫和李府的护龙卫。”
“是。”
“另外顾三那边对京城的户籍查的如何了?可发现有疑点的人?”
在临安时,张春荣那句京城有凶,不立朝堂,图谋大靖,勾结蒙金,他有些在意。
护龙卫摇头。
“再查。”
“是。”
另一头,顾明磊回到王府当晚,又起了烧,来来回回折腾到半夜,张冉冉倚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睡的也不安稳,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夫人,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歇了。”碧青进来小声提醒道。
张冉冉微微颔首,小心地起身。
门口赵德海守着,见她出来,安静地拱手行礼。
“王爷就拜托公公了,若是夜里还有事,你让三两来叫本宫就行。”
“夫人辛苦。”赵德海心中轻叹,张冉冉属实辛苦,本来她正是应该享福的时候,可先是白天受了惊,晚上回来,又恰好碰上顾明磊生病。
守到这半夜才歇下。
张冉冉自己却没觉得,她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屋里:“王爷不常生病,这一病,就是半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赵公公也多费心。”
“是。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张冉冉便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往厢房走,只是走到一半,就碰见了顾瑾。
顾瑾坐在房顶上,没戴护龙卫的面具,温三两正在和他说话。
两个人似乎吵的激烈。
然后顾瑾抬手揉乱了温三两的头发。
温三两乖乖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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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太子要黑化了【狗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顾平峰来访
顾明磊的病一直拖拖拉拉到九月中才又所好转,彼时初冬已然降临在京城,就连小雪都下了好几场。
顾平峰带着董明月来看过好几回,还送了不少人参灵芝。
“我说你啊,南巡一趟回来,怎么还病成了这样?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上树摸鸟,下河摸鱼的,比谁都好动呢。”顾平峰磕着瓜子,裹着厚实的大氅坐在顾明磊对面抱怨。
顾明磊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消瘦下去的手腕,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以前也有过的。”
顾平峰楞了一下:“你是说你七,八岁大冬天掉进河里那回?”
张冉冉错愕:“王爷小时候在冬天掉进河里过?”
那可凶险。
深冬的河水,冰冷刺骨,比那吃人的魔窟都差不去多少。
顾明磊挑眉,抿了口热茶:“那时候隆冬,雪下的很大,那湖边的树上却还有燕子蓄了窝。我调皮的很,就爬到树上去掏人家燕子的窝,却不想那燕子还在窝里。”
“然后啊,他就被那燕子啄了手,雪天树上又滑,他直愣愣地就从树上摔了下来,正巧,那湖面上前两天御膳房的为了捉鱼,开了个洞,他就落进了水里。”顾平峰接话。
顾明磊轻笑,张冉冉却笑不出来,大冬天从树上摔进水里,稍有不慎,顾明磊就不能坐在这儿了。
“哎,你知道吗,当时你病重,皇叔本来是不想告诉皇爷爷的,但不知怎么的,皇爷爷竟然找了上来。皇叔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他做了个梦。”
这事顾明磊没有印象,他好奇道:“皇爷爷做了什么梦?”
“他说他梦见了一条病恹恹的小金龙,盘在他怀里,哼哼唧唧说难受。”
顾明磊微怔。
“然后他想皇叔都那么大了,怎么会是一条小金龙,就想到了咱们这一辈身上,找皇叔一问,才知道是你病了。”
“他当晚就想把你抱回他那儿去,说他身上带着龙气,一定能压住你的病气。”
“皇叔听了吃醋,说他身上也有龙气,送到他寝宫也是一样的。说来也奇怪,你在皇叔的寝宫里住了半个月,病好的快,没多久就该吃吃该喝喝,跟个没事人似的。”
“当时宫里还有传闻,说你是天生的……”
“顾平峰!”董明月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猛地一拍桌子,不满地看着顾平峰,有些话可不能说出来。
“我这不是跟小八闲聊嘛……我又不会说出去。”顾平峰委屈。
顾明磊敷衍地笑了笑,他能猜到顾明磊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他大病后不久,皇帝就册封了太子,或许也有制止流言的意思。
顾平峰不敢触董明月的霉头,话锋一转,又说起太子:“前段时间也不知道顾深是抽什么疯,他竟然在东宫杖杀了六,七个下人。我听说血都把草染红了……”
顾明磊端起茶盏的动作猛地僵住。
“世子,喝茶。”张冉冉连忙给顾平峰添满热茶,“我听说世子前段时间养了只大狗,如何?可好养?我也一直想着在王府养只大狗,也好看家护院呢。”
顾平峰被张冉冉一打断,注意力立马分散了过去。
“好养!弟妹要吗?等我家大狗下了崽子,给你们送两只来。”
“好,那就先谢过世子了。”
顾平峰摆摆手,表示小意思。
“那也得再过些时日了,妹妹现在的情况可不方便养这些猫猫狗狗的。”董明月看向张冉冉隆起的小腹,“几个月了?”
“有四个月了。”张冉冉回答。
“他可闹你?我怀的时候,每天都吐,折腾的不行。”
“还好,他乖的很,倒是没吃什么苦头。”张冉冉轻笑着抚上自己的小腹,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源源不断地传到掌心。
董明月也替她高兴:“想来这小世子生下来,也是个乖巧的。”
“这恐怕难。”顾平峰撇嘴,“你看小八这闹腾劲儿,这孩子估计不会文静。”
董明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妹妹别听他瞎说。”
顾明磊轻笑,温柔的视线落在张冉冉的小腹:“不用太乖,王府这么大,够他野的了。”
“胡说,那皇宫那么大,都不够你野的呢。”顾平峰又拆他的台。
“顾平峰——”顾明磊抬手就要跟他打架。
顾平峰笑着躲开,抱着热茶抿了一口:“活的轻松点,小八。”
顾明磊顿住。
“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家兄弟分分合合,不过是常事。往后等你去了北域,你和他还有的斗,现在就难过成这个样子,那到时候怎么办,把脖子洗干净了送上去给他砍?”
董明月见顾明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气得想捂住顾平峰的嘴。
顾平峰却难得认真。
“顾深学的,是帝王心术,他一旦动手,那必然是斩草除根。”
“小八,你身上不是一个人的命。”
“我知道你在这次之前,一直觉得他是最宠爱你的大哥,所以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想着能避就避。外面的人,总说你不学无术,但就连我父王都知道,你是几个皇子里最精明的那个。所以你问问自己,你和顾深,还有别的法子吗?”
“京城现在是一片风平浪静,那是因为皇叔身体还康健。”
“但你和他已经走在死路上了。”
顾明磊握紧了茶盏,顾平峰说的没错,他和顾深确实走进了死路。
“这两天,和你沾点关系的官员都遇上了点麻烦。谁的意思,你应该清楚。”
那是顾深在向他宣战。
他解下腰上晋王府的玉佩,推到顾明磊面前:“我不喜欢顾深,所以我打算把我全家的命都压在你身上。”
“哦对了,还有顾贤。”顾平峰又从怀里掏出第二个玉佩,上面是刻着一个贤字。
“你别忘了,你姓顾。”
争夺皇权,是每一个皇子天生就会的东西。
顾明磊盯着桌上的两枚玉佩看了许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张冉冉握住他的手:“王爷,父亲给我来过信,一切都听你的想法。就算王爷不想,镇北军也可以护我们周全。我们可以离开京城,离开北域。”
顾明磊侧头看他:“然后去哪儿呢?”
张冉冉沉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