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谁知对方不依不饶,口中道故人相遇,怎能不见上一面,语罢竟然作势上前,试图掀开那紧闭的帘子。
  将军府的护卫素日也不同于普通家丁,一看这情况,便拿出了架势,长矛一挥,齐齐指向那人,然后对方人马也骚动起来,纷纷抽出身上佩剑。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滞时,车厢帘动了动,传出来一道声音:“萧宁,这里是汴京,不是上京,莫非你还敢拦着本宫?”
  那人被训斥一通,并不生气,巴巴地上前,虽瞧不见里面的人,却带着讨好的笑。
  “殿下,许久不见,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叙叙旧,问候几句。”他的语气热切,口音有些生硬。
  韩素娥坐在母亲身旁,有些吃惊。
  这个叫做萧宁的人,大概是辽人萧氏一族,可他怎么会认识母亲,还是一般熟稔的模样?
  “我同你没什么旧好叙的,把路让开。”嘉敏冷冷道。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不甘,但没敢再造次,听了这话,乖乖地让开了路。
  “殿下,萧某诚盼在中秋宴上见到您。”
  嘉敏没有理他,平静吩咐车外手下:“走吧。”
  马车驶远,那个叫做萧宁的人站在原地目送着,目光有些痴。
  “三舅,”一个着左衽圆领窄袖的高大少年走了过来,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远去的马车片刻,而后拍了拍萧宁的肩,“还下着雨呢,我们的人站在这儿太引人注目,先进驿馆吧。”
  萧宁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见不少驻足的当地百姓,连忙让手下散开,将行李搬进驿馆中。
  两人被驿馆负责人引入住处,甫一进了屋。
  “方才那个便是当年拒绝您的长公主吗?”少年勾起一抹笑,含了打趣,
  也只有他敢这么说,萧宁尴尬了一瞬,不得不承认道:“殿下,正是。”
  被他称为殿下的是皇太孙耶律严宇,此次同他一起来到大宋。
  耶律严宇安慰道:“三舅不必沮丧,这宋人女子也不过如此,在城中出行要坐马车就算了,说个话也是绕来绕去,还是我们辽人女子敢爱敢恨,直爽可爱。”
  “殿下可莫要这般说,”萧宁忙劝,“此次和谈,陛下也有意与宋和亲。”
  “嗤,”耶律严宇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和亲。”
  他脸上的笑倏地收住,眸色沉沉,一片狂风骤雨。
  “舅舅莫不是忘了我为何会来这里,若不是耶律夷新那条疯狗——”
  他没有说下去,后面的话都被吞进咬牙切齿的恨意中。
  萧宁一愣,不敢再提,摇摇头,无声叹息。
  将军府马车里,素娥瞧着母亲神色,试探地开口:“母亲,方才那人是谁?”
  嘉敏抬手,曲肘撑着额,脸色有些恹恹。
  “辽前太子妃的弟弟,排行第三的萧宁。”
  萧宁?韩素娥没有听说过,倒是知道那位前太子妃,好像是和前太子一起被控为谋逆,废为庶人,先后病逝。
  不过说起来,这人也是萧氏一族,她想起前段时间横死的萧慎,这个萧宁恐怕是讨说法来了。
  只是他为何会认识母亲?甚至——素娥有些尴尬地揣测,这人怎么好像对母亲有些……特殊的感情。
  她默默瞧了母亲一眼,终是压下了心中疑问。
  二人在路上这么一耽误,好不容易才到仁明殿,一进去便瞧见圣人迎了上来。
  “可有被雨淋着?”韩皇后忧心地看着侄女,担心她淋雨受寒。
  嘉敏摇摇头,“不曾,雨小了许多。”
  还不待韩皇后再开口,她想起正事,一把扶住对方,面露焦急:“我听人说你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
  姑姑不舒服?
  一旁的韩素娥闻言吃了一惊,母亲来之前可不曾提到姑姑病了,她还纳闷为何要这么匆忙地过来,原来是这样。
  圣人一时未言,而是让二人坐下,嬗溪上了茶,唤退殿内宫人。
  她坐在塌上,莹白的玉指抓紧了绸帕,目光投向角落的巨大鎏金香炉,眉间浮起一抹疑虑。
  对向母女二人关切的目光,再三斟酌后,她才开口道来。
  “前段日子我换了一种香,”她回忆着,“之后便难以入睡,偶尔睡着,就不停地做噩梦。”
  母女二人闻言,心中一紧,嘉敏细细去看她的脸色,发现平日很少施妆面的韩琳晓今日竟薄涂了层粉,然而即使这样,也遮不住眼下的一片青黑。
  “本来我不知是那香有问题,还觉着新换的香比往日好闻,后来怎么也找不出原因,前日娴妃来我这里请安,随意提了句这香闻着特别,我才注意到,是换了香后才开始不适,便疑心这香有问题。”圣人道。
  “那你可有将香换掉?”嘉敏听到这里,急急问。
  她点了点头,说自然换回了原来用的旧香,果然在刚换回去的那晚,她又能安然入睡了,也没再做噩梦。
  看来确实是香出了问题。
  嘉敏稍微松了口气,又问:“既然是香有问题,找太医看了么?”
  正是这句话,让圣人的神色微微一变,她一脸复杂,欲言又止。
  看样子这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究竟是怎么了?”嘉敏意识到不对。
  圣人久久未言,半晌后抬了抬手,嬗溪走了过来。
  “这正是我突然唤嫂嫂过来的缘故,”她从嬗溪手上拿过一方铜盒,掀开了盖子,“这里头是我前几日换的新香,当时我找太医看了,太医却说这香绝对没有问题。”
  没问题?怎么会没问题?
  嘉敏眉间蹙得极深,双眼凝着她,“你怀疑太医说了谎?”
  圣人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代表了她的态度。
  “嫂嫂你也知道……”好一会儿后,她轻启蔻唇,语气有些冰凉,“这宫里头,多的是想要我——”
  她瞧了瞧韩素娥,话只说了半句便停住了。
  她未启齿的话,韩素娥却是都懂。
  她想到前世姑姑被废后,一尺白绫了却余生,不由垂下眸子。
  那时她才明白父亲和母亲的歉疚源自哪里。
  嘉敏缓缓握住这位小姑子的手,她长了对方五六岁,从小看着卿云长大,都说长嫂如母,此时听她这么说,嘉敏难免替她心疼。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查清。”她语气和缓,带了几分安慰。
  但看向那方铜盒时,目光有些冷。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主意打到卿云身上。
  “对了,”圣人又道,“不知嫂嫂知不知道,这次的辽使团队伍里头,有一个人……”她语气迟疑。
  “你是说萧宁么?方才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提到此人,嘉敏便失了兴致。
  谁料圣人闻言一怔,似乎同她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萧宁?他也来了?”
  也?什么意思?难道她说的不是这人吗?嘉敏挑眉。
  “嫂嫂,”圣人反应过来,“我要说的不是他,而是皇太孙耶律严宇。”
  “耶律严宇?他怎么来了?”
  “听闻……辽皇帝要外出游猎,耶律夷新上言说将应该皇太孙留在宫中,是耶律严宇自己要求跟随使团来到这里,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圣人话中含了思虑,“但我猜测,朝廷可能会择一公主或宗室女子同对方联姻。”
  嘉敏神色一变。
  圣人看了看侄女那鲜花一般艳丽的娇靥,忧心道:“虽说这事儿倒不至于落在素娥头上,但还是要请嫂嫂留心几分,据闻那个皇太孙,有些……”
  嘉敏立即明白她话中意思:“我知道,辽人么,总是不知礼数。”
  就如同那个萧宁一般。
  圣人听出她话中意思,不由得问道:“嫂嫂先前说遇到萧宁,他没有无礼吧?”
  嘉敏语气轻蔑,“这里是我大宋的皇城,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闻言圣人放心,点了点头。
  临走前,素娥突然想到自己也时不时做噩梦,便求姑姑将之前用的那种安神香给自己装一些,她想带回府里,按着那个配方也调一些香来。
  圣人见了她们半天,心情好了许多,哪里会舍不得一点香料,便让嬗溪将还剩下的香都拿了出来,用铜盒装了起来。
  她将装好的旧香递给素娥,微笑道:“果然还是这旧香好用,每次闻着,便能安然入睡,现在想想,真是一日也离不得。”
  说罢,闭了闭眼,轻嗅着香炉里飘出的香气,有些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周府
  回到府中,嘉敏立刻吩咐白芷将那盒香料送去沁香园,让那里的香料师好好检查一番。
  白芷依言退下,刚出了院子,大姑娘身边的沉香低头走来,不知为何形色匆忙,一个没注意与她撞了个正着。
  “哎呀!”白芷手上铜盒没拿稳,一不小心就要往地上摔去。
  幸而沉香会武,眼疾手快地将铜盒接住,末了面带歉意地还给她。
  “白芷姐姐,对不住。”
  白芷轻拍胸脯,一脸后怕:“差点就摔了。”
  “你呀,”她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有些无奈道:“走个路低着头做什么,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冒失了。”
  沉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姐姐说的是,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芷看着她走远,摇摇头,却突然觉着手中铜盒轻了些。
  她急忙打开盖子,瞧见里头香料似乎少了些,料想是方才不小心洒了些出去,不过还好不算多,便松了口气。
  雨停了,素娥待在自己的院中,手指抚过雨后的芭蕉叶,晶莹的水珠悬在叶尖,被拨动得抖落在地。
  “姑娘。”
  她回头,见沉香匆匆走进院中。
  “东西到手了吗?”
  沉香点点头,拿出一方绸帕,袖子一抖,倒出一堆香粉。
  “怕白芷姑娘发现,奴婢没敢弄太多。”
  “没事,”素娥看着眼前的香料,“这些够了。”
  她吩咐道:“让阿凉抽空去游云寺一趟,问清觉明大师最近所在,然后差人将这香料送过去。”
  沉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刚说完,见青禾穿过月洞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
  “哪里来的?”
  “门房送来的,不知是谁。”
  素娥没避开沉香,直接拆开封口,展信而读,却是李棠来信,对方说过三日便上门来寻她。
  “姑娘……”一旁的沉香眼力好,无意间扫到,皱了皱眉,“您还没同夫人和将军说。”
  是啊,素娥沉吟,这几日竟把李棠给忘了,三天后他就来了,自己必须想好怎么同父母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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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汴京世家之一的周家,府上建筑却异于南方风格,虽也飞甍画栋,层楼叠榭,却斗拱低垂,房檩平直,彩绘漆柱,仙鹤透雕雀替,风格颇为与众不同。
  书房外的长廊上,沈檀负手而立,打量着梁柱上的画,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贵府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些,”他看看四周,“莫不是怕来人猜不出你们底细?”
  一旁陪同的周老太爷子捻了捻白须,不慌不忙,“欲盖弥彰,老夫便反其道行之。”他露出得意的神色:“倒还真没人怀疑什么。”
  他见沈檀不可置否的表情,还要再说什么,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周之翰步履匆匆,方才他正在大理寺,突然被祖父急召回府,说有要事要谈。
  能是什么要事?他边想边走近书房,见到爷爷和另一人站在长廊上,不由得愣了一瞬。
  另一人似乎有些眼熟。
  “祖父,这位是?”
  “周大人,”沈檀含笑点头,看出他的不解,主动解释,“我叫沈檀,上次我们在张府遇到过,我当时跟在世子身边。”
  周之翰闻言了然,确实,上次看到世子身边站了一个人,祖父也提到过镇北王府派了人来,想必就是这位沈公子了。
  他客气一笑:“不敢称大人,上次走的匆忙,未能打招呼,实在对不住。”
  周老太爷看孙儿已到,便道:“我们进书房详谈吧。”
  三人进了书房,仆役上了茶,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周之翰正疑惑有什么事情时,就听沈檀道:“先前龙舟赛贵府得了前三甲,沈某还未向你们道贺。”
  周老太爷摆手:“之后怎么做,还要听凭王府吩咐,以及黄家相助。”
  “只是现下……有一桩事必须要先解决。”
  说起这事,他神色微微认真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孙子和沈檀。
  “祖父,怎么了?”周之翰微微一愣,祖父看起来,似乎在为什么事发愁。
  沈檀温和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周老太爷但说无妨。”
  于是周老太爷叹了一口气,将困扰之事告诉他。
  原来自上次龙舟赛后,周家手下的几个产业便接连出事,不是这间铺子走水,就是那间铺子被盗,要么是粮铺的米莫名长虫生潮,要么是酒楼里有客人吃坏了肚子,麻烦层出不穷,甚至连西边的几个矿场也出了问题。
  一开始周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一点小问题,出了事自然有弥补的法子。但时间长了,就咂摸出不对味来,周府自然不是吃素的,便派人去查,一查不要紧,周老太爷才知道这些铺子出事不是巧合,都是有人暗中唆使,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郑家。
  他料想郑家失去了到手的肥差,一直心有不满,而当时进献沙漏机械时钟的也正是周府,郑家想必是因此忌恨上了他们,才屡屡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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