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随便逛逛。”
  见他不欲多说,她也没有再问,微笑道:“那便不耽搁你了,我也是来给芸晨挑生辰礼的,就和璇芷先进去了。”
  话音落下,赵湛神色有一瞬的怔忪,但很快恢复平常,颔首温和道:“去吧。”
  待走得远了,江璇芷悄声问她:“大殿下他为什么要让官家禁六皇子的足?”
  她在旁边听了个一头雾水,赵羡不是赵湛的亲弟弟吗。
  韩素娥心中叹息,本不想将茶楼发生的事告诉她,平添不愉快,但此时也不得不开口,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来路上的事。
  “赵羡找你的茬?!”江璇芷惊呼一声,很快捂住唇,看了看两旁,改了口,“你是说六殿下故意找茬?为什么啊?”
  “我和他打小不和,”素娥随口解释,没太当回事,看了看她,“我倒没什么,不过他跟我关系不好,所以但凡跟我走得近的人,都要捉弄几回。”
  “璇芷,你可要小心了。”
  “嘁,”江璇芷苹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我会怕他么,他敢惹我,我就跟我祖父告状。”
  感情她也会这一招,素娥失笑,方才那话自然是逗她的。
  江璇芷不屑的表情收起来,很快换了副神情,有些兴奋地挽紧了对方的胳膊,“哎,等等,你方才说你让那些人都把地上的东西吃干净了?”
  “这、这也太精彩了吧!”她恨不得亲眼去看,拍手叫好,但很快又疑惑起来,“不过,你同六殿下关系不好,却与大殿下关系这般好么?”
  这俩人不是兄弟吗,况且她记得这位好友跟裴家但凡沾点亲缘关系的人都不太和睦,怎么与这个大皇子还能这样平和地聊上两句。
  韩素娥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幼时与大殿下关系不错,在宫中他对我颇多照拂,还算合得来。”
  怪不得了……江璇芷了然。
  只素娥还有一句话未说,她一直认为赵湛同裴家人不是一类,尤其为人处世,与裴贵妃赵羡大相径庭,倒不像是一家人。这一点,才是她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缘由。
  “哎呦,江姑娘来了,两位请往里面走,”玉器铺掌柜的见到熟客,连忙上前引路,热情道:“最近店里上了几款新样式,两位贵客要不要上二楼瞧瞧?”
  还有二楼?韩素娥好奇地仰视一圈。
  江璇芷点点头,口气熟练:“带路吧。”
  掌柜满脸堆笑,忙不迭抬手掀起门铺尽头的珠帘,露出更为宽敞的内厅。
  内厅的柜面上齐整摆着琳琅玉石,右侧有一处旋梯,直通往二层去,几人朝木梯走去。
  素娥在最左侧,同几个忙碌的匠人擦肩而过,眼角却扫到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端着一方托盘,那托盘上垫着红绸布,放了枚色泽温润的玉佩,隐隐有一道裂纹,她觉得那上面雕刻的花纹有些特殊,便多看了几眼。
  “师父,这能修好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得远了,他身旁的中年匠人说了些什么,声音模糊,素娥断断续续听得“黏合”、“殿下”几个词。
  殿下?
  应该是指方才离开的赵湛吧,原来他是来修补玉佩的。她一边想,一边扶着木梯的栏杆,抬步登阶。
  但刚迈开一步,却突然想到什么,蓦地顿住了。
  她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缓缓扭头,看着消失在院门后的那几人。
  搭在扶梯上的手指下意识缩紧。
  那一眼如镌刻的画面印在她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让她头脑发晕,甚至觉得天旋地转之感。
  “怎么了?”江璇芷见她突然停住,疑惑地问,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望,什么都没有啊。
  “姑娘可是看中什么?”引路的掌柜殷勤询问。
  两人的声音将她拉回来,几息之后,韩素娥方才涣散的目光重新拢聚在一处。
  “没什么,”她慢慢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自然,指着一架屏风对二人道:“雕工不错,多看了两眼。”
  “姑娘可要近前细看?”
  素娥摇摇头,“不必了,太大件的东西,不好送人。”
  说完便神色如常地往上走,一边同掌柜攀谈起来。
  走到二楼时,她装作不经意问:“方才进来时遇到了大殿下,他也是贵店的常客吗?”
  掌柜方才看见他二人叙话,知道他们认识,所以此刻也知无不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倒不是常客,只是有枚玉佩坏了,拿到鄙店来修。”
  果真如此。
  韩素娥眼帘抖了抖。
  方才看到的那枚环状玉佩,就是赵湛的。
  那是上好玉石做的,澄澈透亮,碧如清水,上面雕着祥云兰草,串珠坠着流苏,即使如此,其实对于皇子来说,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玩意儿。
  但韩素娥知道,并非这么普通。
  因为她瞧得清清楚楚,那玉佩的右上角,赫然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
  小巧玲珑,展翅欲飞,神态生动,雕工了得。
  同她三个月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哭唧唧,这章发出来的时候我应该在补课中......
 
 
第60章 和亲
  “姐姐,姐姐。”
  有个稚嫩的声音唤她。
  韩素娥恍惚回神,支着下颌的手慢慢放下,她坐正了身体,看向李棠:“怎么了?”
  李棠乌黑纯净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眼,心下奇怪,韩姐姐从进了那个玉器铺后就魂不守舍的,后面逛其他铺子也心不在焉。
  与江姐姐分别后,更是一语不发,这回府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沉静。
  他以为是先前在茶楼发生的不愉快影响了她的心情,此刻忍不住打破沉默,扬起笑脸,将才得的玉笔洗捧到她面前,“姐姐你看,这是江姐姐送我的。”
  韩素娥打起精神,看了眼,扯出抹笑来:“瞧你高兴的,这东西府上不是有么。”
  哥哥的书房里什么都不缺,也没限制他用。
  “那不一样,”李棠摇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以前在幽云谷,从来没有人送过他东西,顶多是别的师可怜他只能吃茄子,偷偷给他端碗肉。所以他来将军府的时候,行囊里除了年年几乎没有旁的事物。
  现在他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到这里,那对清澈的眼睛弯了起来,像餍足的猫儿。
  这么说来,他确实值得高兴一场。韩素娥倚在软囊上瞧着这个小小的孩童,看他容易满足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意。
  “说起来是我疏忽了,”她语带歉意,“你来府上,我也忘了送你见面礼。”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素娥笑得亲切,摸摸他的头。
  李棠本意倒并非如此,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指着角落里堆积的梅子糕点,知足道:“这些就算是见面礼了。”
  “这些就够了?”她挑挑眉。
  “嗯嗯。”他用力地点点头,玉雪般的小脸绽开一抹诚挚的笑。
  见他坚持,素娥也只是笑笑,打趣一句。
  “日后可别后悔。”
  ~
  那天回去后,素娥又做了噩梦。
  但并非之前那般玄虚,那梦境十分真实,缥缈缭若间,她似回到了前世,醒来后,她也想起了不少事情。
  这一年的中秋过后,自己在南鸣山落了水,染上风寒后又开始发热,提前几个月犯了病。
  好不容易退了烧,母亲又拘着她在屋里躺了许久,喝了好几天的药。
  期间倒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一天,柳淑燕跟着柳老太太来探望她,却难得话少,脸色不好,强颜欢笑,期间总是频频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素娥性子敏感,当然察觉,在她的追问之下,对方欲言又止,只说自己定了亲,以后恐要远嫁,难得再相聚。
  她当时吃惊,因为柳淑燕年纪同自己相仿,尚未及笄,为何会这么早定亲,且听她语气,似乎不久后便要出嫁。
  她不免继续追问,可对方竟然不肯再说了。
  柳淑燕没待多久,就匆匆离去,很快到了冬季,母亲又安排她去南方避寒,两人再无交集。
  直到多年之后,她才知道,那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而在那之后,韩素娥的心思也全然放在了景阑身上,因为在南鸣山,是他救了落水的自己。
  那时她如同着魔,一颗心系在景郎身上,得了空便只想同他相会,如同飞蛾扑火,不顾身份与母亲的反对恋慕着他,而后又遭遇种种陷害,流言蜚语缠绕着她,阴差阳错之下,竟被赐婚于裴栯知。
  韩素娥醒来后,缩在被衾中,怔怔地望着幔帐顶,半天没缓过来。
  昨晚做的梦仿若真实再现,历历在目,也让她回忆起了当初未曾在意过的细节。
  龙舟赛那日,自己发现那支玉燕簪时,好友那不自然的语气和神态,其实早有预示。
  自己竟然一直未曾察觉,淑燕她竟然同赵湛……
  想到这里,她闭了闭眼睛,放在绸被上的手将缎面抓得皱了。
  既然这样,为何在前世一个远嫁北方,一个娶了自己的表妹。
  这太奇怪了,若他二人真心相恋,以她对赵湛的了解,断然不会轻易放手。
  回想起前世最后一次与淑燕见面,她郁郁寡欢的神情,分明是不乐意的出嫁的。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而这问题恐怕就出在这段时间里。可她前世并没有出府,所以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淑燕定下的夫家是谁,为何会匆忙完婚,前世这些疑点重重的事情,她从来也没有深思过。
  素娥狠狠地咬住唇,恨自己无用。
  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然冒上一股寒气,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
  “姑娘昨夜又做噩梦了”沉香打帘进来,见她醒了,便温柔地扶起了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间。
  韩素娥有气无力地坐起来,看了眼角落的香炉,皱眉道:“怎么觉着自从用了这香反倒时常做噩梦。”
  姑姑不是说好用么,她用着为何不太舒服。
  沉香沉吟片刻,觑着她脸色建议道:“或许姑娘的身体并不适应这香?要么先停一段时间?”
  素饿歪着头想了想,纤莹指尖慵懒地一摆,划过一道优美弧线,“那先不用了吧。”
  “现在就换掉。”
  沉香应了声,顺从地将那香炉里的灰挑了干净。
  素娥嗅着换回来的沉光香,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穿戴好,坐在妆台前梳发。
  “姑娘,”铜镜前,檀香鞠着一捧青丝,慢慢梳着,“我听白芷姐姐说,夫人和将军明日要去西山行宫,好像是夏和辽使团来人,官家在行宫宴请他们。”
  中秋宴么,是有这么回事,韩素娥点点头,拿起一支簪子把玩,却不知她提起这个是做什么,“怎么了?”
  檀香有些踌躇,支吾半天才道:“姑娘不去吗?”
  她这么问是因为看白芷的意思,夫人似乎不让自家姑娘一同前往。
  铜镜里的韩素娥神色一怔,因为姑姑的那番话,母亲确实不太想让自己去,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出门,且明日的场合,显然又会碰上一些不想见到的人。
  “不去怎么了。”她说着,将手中桃花玉簪递给檀香,让她替自己戴上。
  檀香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她还没去过行宫呢,而且她也很好奇辽人和夏人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她闷闷地道,但又很快释然,姑娘近日确实不太适合出门,而且听闻那辽人极是霸道,万一被自家姑娘的容貌惊艳了,又像当年那个萧宁一样,一心求娶殿下,闹得满城风雨,那可多不好。
  嗯,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姑娘果然还是待在府上比较好。她暗自点了点头。
  殊不知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韩素娥透过铜镜看清她的神色变换,猜到一二,不由失笑:“这般想去行宫吗?”若是她很想去,自己也不是不能带她去。
  “你若是想,我就带你去瞧瞧吧。”
  谁知檀香闻言连忙摇头,甚至摆手:“别别别!千万别!您可千万不要去!”
  这又是怎么了?想法变得这么快?素娥扬眉。
  “姑娘您最好还是待在府上。”
  檀香对着插好的那根簪子左看右看,满意地笑笑,口上打趣道:“姑娘生得太出众了,一去呀就将其他人给比下去了,万一亮瞎了那群蛮汉的眼,他们不依不饶起来,可真是徒增麻烦。”
  “又在胡说什么!”端着铜盆跨进屋的沉香正巧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将水盆放在架上,白巾沾了热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韩素娥的手指。
  她皱了皱眉,似想起什么,一边擦拭,一边嘟囔:“不过,怎么听说那个辽朝皇太孙也来了,莫不是真的要两朝和亲?”
  她声音极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和亲?”韩素娥猛地将手抽回,瞪大了眼看向她。
  “怎么了姑娘......”沉香不解,自己说错什么了吗为何她的反应那么大。
  下一刻却听对方喃喃自语道:“和亲......联姻,我竟忘了姑姑说的话。”
  耶律严宇......择公主或宗室女子联姻。
  韩素娥想到这里,突然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淑燕为何毫无征兆地定亲,为何定亲后便很快出嫁,而当年众人又为何不肯告诉自己那夫家是谁。
  种种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日姑母说起这事时,她并未放在心上,还道是谁会这么倒霉,如今想来,竟有种宿命般的荒唐。
  她那种不好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怪不得前世的事情她半分不知,因为这行宫她压根没有去过,所以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铜镜里原本鲜艳的笑靥消失了,素娥僵直坐着,看向镜中人影,满眼里除了怔然,还有缓缓浮起的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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