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大成家的大丫头。”张里正自然认得她，神色间有了几分亲近：“这孩子怎么来了？”
薛大成在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可还都不薄的，只可惜好人没长寿。
第53章 凄惨
“大爷。”薛染香起身，有些腼腆的打招呼。
“好孩子，快坐下。”张里正这时候在张大娘的示意下，也看到了一桌的好东西，不如更加和颜悦色起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啊？”
“大爷，我想来求您帮帮我。”薛染香慢言细语的开口：“我和娘还有妹妹住的那个牛棚，到处都漏雨漏风，我每天晚上睡觉就怕牛棚忽然塌了。
就算是牛棚不塌，等夏天过去了，秋冬的时候我们娘仨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她说着，眼中就噙着泪花，看着可怜极了。
“看看这孩子哟。”张大娘扶着她一脸的心疼。
张里正坐了下来，想了想道：“住牛棚的事，当初你娘带着你们刚搬过去，我也是去说过的。
可是你娘说，是她自己情愿的，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作为一个村子的里正来说，他还是比较称职的，村子里有这样的事情，他都是会去过问一下的。
不过当事人都说了没事，他还能说什么？
“我娘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是害怕我奶奶。”薛染香擦了擦眼泪道：“不过她说了，那院子的房契还在，还有我们家的地契也在，求您去主持个公道，让我们搬回院子去住吧。”
张里正有些为难：“早间我去问的时候，你娘要是说了，我还好办事一些。
如今他们都搬进去几年了，你奶奶那个性子，想叫他们搬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就去试试。”张大娘着急了，推了他一把。
她主要是心疼桌上那些东西，要是帮不上这个忙，东西自然不能留下了。
“去我肯定是去的，我也会尽力，这些东西香香你先拿回去吧……”张里正没什么把握，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大爷说的哪里话，只要肯为我主持个公道，能不能成都不怪您老人家的，这是孝顺你们的。”薛染香连忙表态。
开什么玩笑，这点好处都舍不得，还指望人家能真心实意的帮她吗？
“孩子多懂事啊，走吧，就陪她走一趟吧，我也去。”张大娘自告奋勇。
三人一路往牛棚去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围着？”
还未到家门口，薛染香就瞧见牛棚前围了一大堆的人。
不会吧，不会吧？她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出事了？
她不由加快了步伐。
“怕不是你奶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张大娘紧跟着她，口中猜测着。
这么多年一个村住着，她还能不知道蒋氏是个什么德性吗，非蒋氏亲自出马不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快去看看！”张里正走在最前头。
“香丫头回来了！”
“里正也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分开了一条道。
薛染香就瞧见蒋氏带着朱氏、黄氏站着，蒋氏气势汹汹的，手里握着小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她认得，这擀面杖是个老演员了，每回蒋氏上门来闹，都拿着这玩意儿。
再看边上，江氏捂着额头坐在地上，手指缝里有鲜血溢出，薛染甜靠着她哭的撕心裂肺的，这场景真是好不凄惨！
第54章 看见
“娘！”薛染香就要去扶江氏。
这下好了，她还愁光凭张里正，这小院子要不回来呢，没想到蒋氏这么配合。
今天这事十拿九稳了。
“贱丫头，藏不住了吧！我就知道是江秀秀这个贱人把你藏起来了！”蒋氏一见她，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擀面杖就朝着她后背落了下去。
“啊！”
薛染香惨叫了一声，顺势趴在了地上，开始大滚，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还敢装，我今天就打杀了你！”蒋氏抬起擀面杖，还要打。
“住手！”张里正喝了一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张老狗，这是我的家事，我轮不到你来插手！”蒋氏大怒。
今天非要把这丫头打一顿卖出去不可！
张里正有个小名叫狗子，同辈的人如今都叫他老狗。
“这孩子叫我来，就是主持你家的事的，有话好好说，老是动手做什么。”张里正夺了她手里的擀面杖，扔到一旁的地上。
“好好说？你叫我如何好好说？”蒋氏手指着薛染香：“这个贱丫头，昨儿个好好的，把絮丫头拐到集市上去卖了！
絮丫头不从，打砸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才把人送回来，讹走了我二十两银子。
那可是二十两啊！”
她的心在滴血，现在杀了薛染香母女三个赔钱货都不解气。
“有这样的事？”
“香丫头到处找银子给陈家那小子，说不准还真干得出来。”
“胡说吧，香丫头是个混不吝，只会依着性子办事，哪有那样的头脑……”
围观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丫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张里正低头看薛染香。
薛染香蜷缩在江氏身旁，脸上身上都是尘土，浑身瑟瑟发抖，泪眼汪汪的，这模样看起来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不晓得，昨儿个二婶说要给我做新衣裳，叫我跟着马车去了的。
后来我去了之后，人家就把我赶走了，让絮姐姐留来，说我太小了……
什么卖不卖的，我不晓得……”
她说着，抱着江氏，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好不凄凉。
围观众人见状，也都目露不忍。
“这丫头才多大，她哪认识那些牙行的人？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她就算是去卖了，人家也不见得给她银子，这里头还有她家二婶的事。”
“蒋老婆子什么样，这么多年了，咱们还不清楚吗？她白的都能说成黑的，说不准是她想卖了香丫头，误打误撞的人家留下了絮丫头……”
蒋氏一听众人都快猜出真相了，不由急了：“人家来就说了，就是她去的！人家还给了她银子！”
银子给没给，她不知道，吴老二只管跟她要赔偿。
她一寻思，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家那样的人家，得罪不起啊，只好咬牙先把银子掏了。
“没有，没有这回事。”薛染香捂着脸哭，一副被冤枉了不知所措的样子：“二婶，二婶和我一起去的，她可以给我作证……”
“我没有！”朱氏声音尖利，昨天那事儿太过丢人，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有。”薛染香指着她：“你后来还抱着刘老爷啃，我在门口看见的……”
第55章 恶毒
薛染香双眼灵动的转了转，老婆子没说具体数额，那一定就是不知道她拿了那八两银子。
还有，朱氏的丑事也好拿出来说一说了。
众人一听这话，看着朱氏的神色顿时变了。
“你，别胡说八道！”朱氏一下子蹦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就说她不来，老婆子非把她薅了来！
这样的丑事被说出来，她以后可怎么有脸出来见人啊！薛染香这个天杀的！
她清醒过来之后仔细想过了，总觉得她出丑这事儿跟薛染香脱不了关系，就是喝了那碗凉水她才有的反常举动。
可薛染香平日里呆呆笨笨的，哪有那本事？
但是除了她还有谁？
不管是不是，这丫头留不得了。
“你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手都被捆起来还啃吴老二，衣裳都蹭开了，我都瞧见了……”薛染香带着哭腔辩驳，她一脸无知，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越是这样，围观的吃瓜群众就越是相信，因为孩子不会撒谎嘛。
那些村民互相对视，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那些相熟的汉子，更是挤眉弄眼的，瞟着朱氏的眼神别提多暧昧了。
“你，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朱氏几乎无地自容，气急败坏的就要上手。
“哪有这样的事，给我打这个死丫头，满口胡言！”蒋氏跟着帮腔。
她虽然恨朱氏不争气，但儿媳妇的坏名声传出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以前怎么没发现薛染香这丫头这么能说会道！
不管了，她损失了二十两，怎么着也要把这丫头卖了回点血。
“呜呜呜……我没有胡说，二婶说好了带我去做衣裳，却把我丢在了刘家说让我给人家做姨娘。”薛染香哭的越发可怜了：“絮姐姐进去了就把我丢在那里，结果人家嫌我年纪小把我赶出来了，留下了她……”
“我的女儿啊！”江氏一听这话，顿时心疼的不行，一把抱住薛染香，抬头朝着蒋氏哭道：“娘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香儿她才多大？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也没要你养啊，你怎么能背着我把孩子领去卖了呢，你这是剜我的心啊……”
她真是后怕极了，几乎字字泣血，这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蒋氏和儿媳妇朱氏合伙，这是要卖了薛染香啊！
“蒋老婆子，你平时蛮不讲理倒也罢了，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张里正看不下去了：“这孩子才多大？大成不在了，江氏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被你赶到牛棚里，容易吗？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你这样不缺德吗？”
“是啊，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蒋老婆子可真做得出来，恶毒啊。”
“以后离她远点……”
周围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蒋氏脸上挂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忽然行驶而来。
众人都纷纷回头去看。
第56章 装的
吴老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朱氏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黄氏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蒋氏只觉得眼皮直跳，这怎么又回来了？她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
薛染香见到吴老二，心里也开始打鼓，完了，八两银子要露馅了。
吃瓜群众很自然的让开了一条道，吴老二走上近前。
“不知小哥还有什么事啊？”蒋氏勉强扯出一抹笑。
“忘记了，之前，给你三儿媳妇的十两定金还没拿。”吴老二伸手指了指黄氏。
黄氏那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本想白得十两银子，没想到朱氏这么蠢，这么点事都办不成，反而叫薛染香这个黄毛丫头给绕进去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十两银子？”
蒋氏和朱氏都回头看黄氏。
“呃……那个，不说我都忘记了，我去取给你。”黄氏转身灰溜溜的进院子去了。
她知道这事儿赖不掉，刘家家大业大，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只是这银子好还，等会儿婆婆的苦头可就难吃了。
蒋氏几乎气的七窍生烟，这两个儿媳妇，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朱氏就是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黄氏呢，又太精明了，这么点事她还私藏了十两银子，等会儿回去非得好好搜她一搜！
“对了，还有。”吴老二看向薛染香：“这小姑娘，也拿了八两银子，给我吧？”
他朝着薛染香伸出手。
薛染香正要开口。
贺斟呈忽然挤进人群：“我替她给。”
他掏出了银子，放在吴老二手中。
吴老二用牙咬了咬：“是真的。”
将好黄氏也取了银子出来，他这才一起收了起来，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薛染香没想到贺斟呈这个时候会来，还救了她的急，小伙子还不错，挺有担当的，不知道他的银子是从哪来的？
她漆黑的眼眸微微一转，正要有所动作。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不少人纷纷行礼。
“元蕴道长来了！”
“小神仙！”
“见过道长！”
薛染香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瞧见赵元蕴带着元清，由远及近。
他依旧是初见时的装扮，子午髻配着道袍，清冷疏离，凤眸若泉，不染尘埃。
薛染香立刻改变目标，连滚带爬的凑过去抱着他的腿：“小神仙，你可算来了，救命啊，我奶奶要打杀了我！”
赵元蕴低头瞧她，浑身上下都是尘土，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只一双眼灵动狡黠的偷看他，那眼泪更是不走心，泪痕都干了，分明就是装的。
“薛染香，你放开道长，瞧你脏不拉叽的，把道长的衣裳都弄脏了！”黄氏的女儿薛染薇忍不住开口。
她平日是不爱说话的，但眼见着薛染香玷污了犹如无上神明一般的元蕴道长，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薛染香瞥了她一眼，不理会他，手里头却抱得更紧了，满是泥污的手在赵元蕴衣裳上留下了明显的手巴掌印。
要不是要装可怜，她可就忍不住回一回这个堂姐，要你管？人家小道士都没说什么呢！
“你先起来再说。”赵元蕴伸手去扶她，半分也不嫌弃。
第57章 哭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