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儿望着他温柔道:“我明白,世子莫要说那些混话。”
她将头靠在诸葛鸿的怀中,“媚儿相信世子,只是媚儿有一个请求还望世子答应。”
诸葛鸿眼中柔情似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媚儿今晚想同世子一起去。”
诸葛鸿却轻皱起眉头:“媚儿,今晚太危险了。”
“世子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
“话虽如此……”
苏媚儿扬起嘴角,眼中满是情意。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论生死媚儿都愿意跟随世子。媚儿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愿意与世子并肩作战。”
……
当最后一缕落日的余晖散去,黑夜最终降临。
梆响三声,子时已至。
一队黑衣人施展轻功凌墙而上,悄声落地将护墙之上刚刚换岗的五个守卫尽数抹杀打开宫门。
宫门外,无数穿着盔甲的士兵执刀而立临阵以待,随着一声呵响顿时纷纷跨入宫门。
巡视的护卫见状立刻警戒,然而士兵源源不断的涌入皇宫,巡逻队很快就被斩杀在人海之中。
听到厮杀声的旁地护卫也闻讯赶来拼死阻挡。
黑夜之下,两相激战。
巡逻的皇城守卫到底寡不敌众,很快厮杀声便弱去,鲜血顺着台阶流淌而下,仿佛打翻的浓稠红漆。
诸葛鸿望着如血海般的皇宫,抽出长剑直指东方。
“杀。”
“杀,杀,杀!”
雄浑带着杀意的声音响彻夜幕,军队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地,凄惨哀嚎声响彻皇宫。
诸葛鸿望着这所到之处无往不利的皇宫,明明一路都十分顺利,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总觉得有丝不安。
第100章 . [最新] 大结局 我们一起
淮南王府
“咳咳咳……”
昏暗的房间里, 淮南王半昏半睡之间便听到屋外喧闹。
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哭喊声,哀嚎声混乱一片。
“老兴,老兴……”
他张开干裂的嘴竭力呼唤着下人想问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却并没有人进屋侍奉。
淮南王勉强睁开双眼, 撑起身子朝窗外望去,透过朦胧的纱窗就看到满眼晃动的火光。
下一刻,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身黑色飞鱼服的男人跨进屋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平淡的脸。
“王爷,别来无恙。”
淮南王费力的睁开眼睛望去:“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淮南王府勾结武林高手妄图逼宫行刺陛下, 事情败露后畏罪自焚。尸首为证, 天下唾弃。”
如焯勾唇一笑,眼中满含着厌恶和快意。
“王爷放心,府中二百一十三人无人生还。”
他一挥手冷声道,“带走。”
“是。”
如焯身后的人听命大步走上前, 干净利落的将床上的人掀开被子拖出屋子。
淮南王如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 初秋乍寒, 他本就重病, 如今遇了冷身体更是虚弱, 但原本晕沉的脑袋反而清醒。
他被扔在马背上,如焯翻身上马带着他快马而去。
淮南王整个人垂下身子,他们沿着长街疾驰, 顺着呼啸的风声耳边不时传来哀嚎、嘶喊和凄惨的哭叫声。
眼下可见无数慌乱无措的脚步奔跑而过,地上随处是鲜血和穿着锦罗绸缎的尸体。
他竭力抬起头望去,颠簸之中就看到沿着长街燃起的熊熊烈火。
无数的房宅被大火吞噬, 只余下焰焰火光中的剪影。
那是帝都世家贵族的居住地,在这长夜之下已成人间地狱,再无往日繁华。
淮南王闭上眼睛,无力的垂下头。
他知道,输了,彻底输了。
这几十年的筹谋功亏一篑,再无翻身之地。
……
军队穿过道道宫门向金銮殿涌去,诸葛鸿望向长阶之上的大殿,眼中欲望和野心再无法掩藏。
皇宫中余下的守卫不堪一击,不需片刻整个皇宫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是天下。
他将成为这天下之主,九五至尊。
权力,爱人,他都得到了。
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诸葛鸿按捺着心中澎湃的喜悦,抬脚朝长阶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冲出身穿盔甲的将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瞬间,广场上,宫墙上,长阶上皆是士兵。
还未待诸葛鸿错愕,他就看到两道身影出现在长阶之上。
九千岁双手交于大袖之中,立于军后高阶之上垂眼望向他。
他的神色轻蔑,一如往常的孤傲轻狂,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着卖力耍弄把戏的小丑。
“世子近来可好。”
听着他悠悠的语调,诸葛鸿抽出长剑直指前方。
“阉狗,胜负未定莫要猖狂!”
九千岁轻笑一声:“你是想靠这群乌合之众,还是想靠边关的北燕?步六孤祈通如今身染恶疾自身难保,世子怕是所托非人。哦,对了。”
他扬起嘴角,“咱家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世子。”
他轻挥了下手,诸葛鸿就看到自己一向敬仰如神祗的父亲如今却像崽猪一般被人领着衣领拖到台阶上。
“父王!”
如焯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淮南王府同明安公主府四百零三人皆已肃清。”
九千岁啧舌笑着:“听听,今夜必是记入史册的一场盛宴呐。”
他朝那地上苟延残喘的淮南王状若惋惜道。
“诸葛章你说说你,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货,成日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的谋夺皇位,如今连儿子都搭进去了。若是到了地下可如何同先帝交代?”
诸葛鸿见他居然如此嘲讽自己的父王,顿时怒喊。
“你这阉狗休得张狂!当初打伤你的人是我,今□□宫的也是我,同我父王无关,有什么就冲我来!”
九千岁却眼中含着玩味,望向台下的人悠扬回道。
“你那条贱命还不配咱家动手。你说呢,苏媚儿。”
诸葛鸿身子一僵,与此同时,是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望向胸口刺出的匕首。
在黑夜中寒如冰刃,其上沾染着滚烫的鲜血。
诸葛鸿缓缓转过身子,望向他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女人。
“媚儿,为什么……”
苏媚儿松开握住匕首的手,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机不可闻的轻颤。
“你欠我的。”
“我看在婆婆的面子上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诸葛鸿望着她冷漠的脸,却忽然轻笑一声,苍茫而无力。
“原来你从来就没原谅过我,咳咳……”
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忽然又带上一丝期冀的抓住苏媚儿的手。
“是我不好,是我想要的太多才错过了你。媚儿,如果,如果还有来生……”
还未等他说完,苏媚儿便挣开他的手撇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明明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却像是一把淬着寒冰的利刃再次在他的心口刺上一剑。
诸葛鸿眼中的光渐渐暗去,他最终捂着胸口无力的跪在地上,平日里挺直的脊梁渐渐弯下。
“对不起。”
最后的一句道歉随着晚风飘散,再没有声息。
淮南王望着那具逐渐僵硬的背影老泪纵横。
“鸿儿,是爹害了你……”
一双绣云黑底皂靴立于他面前,淮南王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如往日倨傲的九千岁。
“你赢了。”
九千岁垂眼望着眼下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却不同他说一句话,而是缓声下命道。
“淮南王世子意图逼宫,施火刑挫骨扬灰,其余同党格杀勿论。至于淮南王,念在王爷年事已高又身染重疾特免除一死,施以宫刑关入司礼监,供其终老。”
听到这道决断,原本已经自暴自弃的淮南王却挣扎着要扑上去,被侍卫用刀柄重击后背扑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挫骨扬灰,那是最惨重的极刑,亡人死后无法再入轮回,形神俱毁,不得安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九千岁不杀他,将他变成太监让他受尽屈辱他都认命。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无葬生之地,他如何甘心!
“阉狗,你不得好死!你丧尽天良残害百官,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九千岁转身朝长阶之上走去,淡漠的听着的身后传来的诅咒却再没有回头。
……
金銮殿中,沈乾服侍小皇帝喝下药休息后,还是忍不住走到外殿探勘殿外的战况。
敬宝连忙拦住她:“公主,外面危险。”
沈乾安抚道:“放心我只在殿内偷偷瞧上一眼。”
她走到外殿,就听到兵刃相接的声音已经停熄。
这时传来“吱嘎——”的推门声,殿门被缓缓推开,凉白的月光顿时倾泻入大殿。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月色之下,即使逆着月光也隐隐可见精致立体的五官。
“都督。”
沈乾看到来人眼前一亮,欣喜的走上前,“诸葛鸿呢?死了没?”
九千岁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关心他。”
沈乾笑着抱住他的腰:“都督运筹帷幄,人家就知晓你一定会赢。”
鬼知道她方才心里紧张的都能打鼓了。
听到她这一顿马屁,九千岁原本郁沉的心里倒稍散去阴霾。
“陛下如何了?”
“陛下刚喝过药已经睡下了。”
他们走进内殿,敬宝便俯身退下。
小皇帝并未入眠,他见到九千岁的身影双眼顿时闪烁着欣喜,立刻挣扎着下了床。
“师傅,你没事就好。”
然而他的身子虚弱,跌跌撞撞的没走几步都摔倒在地。
九千岁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的身子想将他送回床上。
“陛下要注意身子。”
小皇帝却已经起不来身子,只拉着他的袖子苦涩道。
“朕知道,朕的时辰已经不多了。御医总对朕说已无大碍,可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近来胸口总是疼痛难忍,几度无法呼吸,朕……咳咳咳……”
九千岁宽抚着柔声道:“陛下莫要多想。”
小皇帝摇了摇头,嘴唇苍白:“师傅,叛乱已经平定了吗?”
“陛下放心,叛党已尽数歼灭,边关有常远将军镇守北燕无机可乘。”
小皇帝听到这话才舒展开笑容,缓缓道:“好,那就好。”
下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而扭曲,袖口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刺向眼前的胸膛。
“嘭——”
与此同时,九千岁猛地一挥衣袖,将怀中的人甩出滚落在地。
他的动作极快,然而胸膛依旧被划下血痕。
沈乾双目猛睁,连忙搀扶住九千岁冲小皇帝喊道。
“你疯了吗!他是你的亲人!”
小皇帝强撑着地面,口中被摔得满是鲜血,他却疯狂喊道。
“亲人?朕也曾今将他看作是唯一的亲人,他的权力、地位都是朕给的!从前他的确是一心为朕,帮朕制衡朝中的老臣。
可南巡之后天下却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朝中尽是宦官鹰犬,还有谁人将朕放在眼里!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朕才是九五至尊!”
小皇帝捂住又开始剧痛的胸口,他的呼吸渐渐困难,脸色苍白渗着豆大的冷汗。
这次病痛的发作愈加厉害,再加上方才的那一摔,眼前已渐渐晕眩。
九千岁从方才便一直立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发泄。
胸口的鲜血不断流淌而出,他却仿佛没有知觉,只缓缓走到小皇帝面前蹲下身子。
“陛下就这么恨我。”
小皇帝看着九千岁胸口的那道渗着血液的伤口,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
他含着泪哽咽道:“师傅你别怪朕……朕之前从未想过杀你。朕只想,只想等清除淮南王一派后逐渐卸下你的权力,放你归田颐养。
可是如今朕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朕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为了理儿,为了大赵,朕只能如此。”
他咳着血,呼吸已经渐渐急促:“朕没能杀了你,或许便是天意吧。这天下朕给你,可理儿……理儿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刚临人世的孩子,朕求求你放过他。”
九千岁听到他这话却微扬起嘴角,眼中透着阴晦的暗光,声音轻柔如泉水。
“陛下放心,咱家自然不会对侄儿下手。”
然而还未等小皇帝心下放松,却又听九千岁缓缓道。
“皇位如何,天下又如何?空有皇位却无实权的滋味不好受吧,这龙头宝座咱家向来不稀罕。咱家就想当那擒龙人,摄政王这个位置,更适合咱家。”
小皇帝瞪大双眼:“你,你想做什么?”
九千岁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陛下该休息了。”
说罢,他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小皇帝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最终擦手而过,他面色苍白的想要撑起身子却再次跌倒在地,只能无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