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问:“为什么要杀人?”
这个老奶奶和他们无冤无仇,而且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薛亦遥抿着唇,说不出话,因为他总是梦见时鸢被杀死,被很多人杀,他害怕。
虽然时鸢和他说过慕玖是骗他的,但是时鸢明明是女的,也骗过他说是男的……
他想相信时鸢的话,但是时鸢教的对,信任很脆弱,经不起考验。
---他不太敢相信……
这个答案,他明显无法说出口:“……”
而这沉默的态度,让时鸢有种无力感,她为什么收薛亦遥为徒,因为她想帮这个明明没错,却受尽虐待的小反派。
她觉得给薛亦遥制造好的环境,就能让薛亦遥好好学习,好好修炼,好好生活。
因为薛亦遥本性是善良的。
但她明显失败了,书里反派只是杀了林煜义,在她身边呆着的反派,却要去杀一个刚见过一面的无辜人。
时鸢看着薛亦遥,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也许不该收薛亦遥为徒,因为她不会教。
在无尽的沉默中,压抑的气氛越来越重。
时鸢鼻子发酸,她先开口了,轻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我教不了你。”
声音轻的宛若游丝,但又如同削铁如泥的利剑,轻易间,师徒情谊一刀两断。
薛亦遥的眼瞳一缩,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他摇头,他不要走。
他没想到时鸢会和他决裂,他不是没有击杀成功吗……
钟祁熠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薛亦遥会杀人,---他觉得哪怕时鸢不教,就徒弟向师尊学习,而时鸢的性格,再怎么样,薛亦遥也不会走到滥杀无辜这条路上。
时鸢看着梨花带雨的薛亦遥,道:“以后我与你再无师徒情义,若你再杀无辜人,我会亲手抓你给他们赔罪。”
说完,时鸢站起身,也许该是她离开才对。
薛亦遥抓住时鸢的腿,声音沙哑,鼻音明显,着急道:“师尊,我错了,我会改的,你别赶我走。”
他慌了,他以为没杀成功,时鸢最多就是训斥他一顿,他没想到时鸢会直接不要他。
终于他压制不住的坦白了,他道:“师尊,对不起,我总是梦见你被杀,我害怕……”
他也尝试过不睡,但有时候闭上眼睛冥想,满脑子都是充斥着时鸢死亡的场景,时鸢总是死,总是死在他跟前。
最后在薛亦遥的坦白下,时鸢终是心软又给了一次机会,但是罚也是要罚的,方才如果不是时鸢刚好出现,那后果不堪重负!
跪在地上,薛亦遥开始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按时鸢的说法:只要薛亦遥感觉罚够了,就能停止处罚,明天薛亦遥得上门给老奶奶道歉,老奶奶原谅了,这事才算过去。
天色渐渐变黑,时鸢和钟祁熠吃上了晚饭,薛亦遥还跪着念。
“呃……”钟祁熠抱着碗,感觉饭都不香了,虽然他不喜欢薛亦遥,但他感觉时鸢太严格了,毕竟按薛亦遥的说法,薛亦遥是被慕玖算计了。
——而且某种层度上,薛亦遥也是在为时鸢好,时鸢就不能护短一点吗??
到了半夜,外面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持续,钟祁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毕竟外面那个也是他曾徒孙,说不准未来还要叫他师公……
他转头,看向躺在竹椅的时鸢。
小声道:“时鸢,不然我看这事就算了,他都跪一下午了,也知道错了。”
“呃……”时鸢闭着眼睛晃动竹椅,不理钟祁熠。
钟祁熠知道时鸢肯定没睡,又道:“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薛亦遥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是担心你被害,都担心的脑子出问题了。”
这话,钟祁熠也是在试探时鸢的容忍底线,想更了解时鸢一点,因为薛亦遥这事,完全是以时鸢为中心点出发的,虽然好心办坏事。
但他觉得对时鸢而言,应该是可以谅解的吧,毕竟女人都是心软和感性的……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感动才对吗?
怎么罚的那么果断?
时鸢斜眼看钟祁熠:“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看着他作恶?”
钟祁熠一噎:“……”他没这个意思!他就是想试试时鸢口风。
钟祁熠不开心,却又坚持不懈道:“他不一样,你不是拦下了,他也没作恶成功。”
时鸢:“杀人未遂不是他不想杀。”
说完,时鸢平静的看向钟祁熠,她并不想听钟祁熠给薛亦遥说情。
随后她对钟祁熠道:“我并不在乎别人作恶的理由,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过往悲惨,能建立在无辜之人的生死上救赎。
我也不想了解杀人犯为什么要报复社会,到底是杀人犯从前悲惨,还是脑子不正常,大家都心疼杀人犯了,谁心疼那个无辜的人?”
说着,时鸢侧身,才继续道:“还有他是我徒弟,不是其他人,我就要劝他善!而且我没有罚他,我说过,他觉得惩罚到位了,就意味着惩罚结束,这是他在自罚。”
钟祁熠知道时鸢的态度了,但觉得时鸢这种说法有争议:“他做错了,你还说那么凌模两可的话,他敢起来结束惩罚吗?”
时鸢蹙眉,大号钟祁熠怪会无理取闹的,这个小号钟祁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菩萨心肠,还喜欢指手画脚。
于是她不客气道:“他不敢起来,就是他心虚,是因为他做错了要罚,又不是罚给我看的。”
钟祁熠不喜欢时鸢这种语气和他对话,他瞪了时鸢一眼,心里暗暗道,时鸢以后肯定嫁不出去,然后又“哼!”了一声,才不说话了。
翌日……
薛亦遥实打实的跪了一晚上,被钟祁熠说对了,他不敢起来,同时他也知道,无论罚跪几天,都无法抵消他想害人的事。
铁石心肠・时鸢,早上起来后,又吃了一点零食,也没让薛亦遥结束处罚。
很快就到了中午,又到了下午。
时鸢才让薛亦遥,先和她去跟老奶奶道歉,老奶奶笑着原谅了薛亦遥,表示身体无碍。
第188章 挺厉害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钟祁熠就「年满十八」,不需要时鸢喂血了。
这一天天的,钟祁熠都是掐着手指,算着过的。
当他恢复正常,跟时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时鸢,你想当你师尊的师娘吗?”
时鸢:“啥?”
反应过来,时鸢摊手:“抱歉,并不想,你欠我六千三百枚六级晶核,尽快还我。”
钟祁熠:“……”他觉得时鸢没有心,他和时鸢相处了那么久,时鸢就只知道钱……
他都不想还了,虽然是他先去了时鸢的地方不打招呼,导致的时鸢忽然出现,导致的他走火入魔,但作为师祖,他肯定是没错的,有也不承认。
其实傀儡娃娃的洗脑效果,时鸢只是做到了敷衍,所以钟祁熠没被真的洗脑。
最后钟祁熠还是还钱了,但他不回秋山派,也赖在山里,闭关那么多年,他还没好好休息过呢。
接下来,钟祁熠拿出了他师祖的架子,动不动就指挥人,指挥不动就切磋,反正薛亦遥和时鸢都打不过他!
这让时鸢很不爽的同时,让薛亦遥也很不开心。
尤其是知道钟祁熠对时鸢有想法后,薛亦遥说话都开始阴阳怪气了,说多了,那味越来越浓,时鸢哪里会听不懂。
硬着头皮,时鸢装成听不懂,迂回的和薛亦遥表达她的意思,她对钟祁熠一点想法都没有!
薛亦遥这才好受一点。
——
终于在一次,钟祁熠故意靠近时鸢,时鸢不理睬!
然后,钟祁熠就无聊的去拔时鸢手臂上几乎看不见的手毛,后!
时鸢发飙了!她直接把钟祁熠赶了出去,这让钟祁熠很恼怒。
就是亲近一下而已,他是小孩时,时鸢天天抱他,他都没说什么!
当然,一扇门也是拦不住他的。
不开心的钟祁熠决定给时鸢一个下马威,趁着薛亦遥背过身去洗菜,直接搂着时鸢的腰,打算亲一口。
因为他们就在薛亦遥身后,所以钟祁熠赌时鸢不敢喧哗,毕竟被薛亦遥发现了,时鸢岂不是很丢人??
如此想着,他还得意洋洋。
结果还没亲到,时鸢就和他打起来,打不过就踹,钟祁熠不甘示弱,被一个徒孙打败,还被薛亦遥看见,他岂不是更丢人?
两人愈打愈猛,扯头发,咬人,掐脖子,到后来动用法术,时鸢拿出了青凤剑,钟祁熠拿出了常用的软剑。
「哐哐」的声音不停传出。
薛亦遥转头就看见时鸢和钟祁熠打的一路火花带闪电……他当然是帮时鸢的。
劝架是不可能的。
这场闹剧以茅屋受到波及,塌了,才结束……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三人被迫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薛亦遥拿着药膏凑到时鸢身旁,时鸢后期和钟祁熠后期都打疯魔了,身上留了不少伤:“师尊,我帮你上药。”
时鸢手里拿着树枝,愤愤不平的戳地面,钟祁熠在她心中的印象,简直跌下了十八层地狱,她稳住暴躁的情绪,才对薛亦遥道:“好,谢谢。”
“不用客气。”薛亦遥小声道,他挖出药膏,轻轻在时鸢脸上和脖子的小伤口处推开,心疼,想哭。
他没想到钟祁熠嘴上说喜欢时鸢,下手还那么狠。
伤口疼的发热,药膏有些冰凉,薛亦遥指腹的触感在皮肤上摩擦,还有些痒。
时鸢不太自然,毕竟薛亦遥还和她表白过,现在还靠她那么近,还有——
单是慕玖的谎话就让薛亦遥不正常了,亲自触摸这些伤口,该多难受?
根据话本经验,这得黑化……
抿着唇,时鸢有些紧张的动了动手腕,道:“一点也不疼,他也被我打伤了,……其实我挺厉害的。”
薛亦遥差点怀疑他出现幻听,他很诧异时鸢主动提这个,抬头就看见时鸢耳尖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烘托,他莫名感觉手指都在发烫。
半响,他才真诚的轻声附和道:“师尊最厉害。”
时鸢觉得薛亦遥这话很糟糕,是在哄她吗?明明她都打输了!
她转开话题:“等下我也帮你上药。”
薛亦遥:“好。”
师徒两坐在高大的树下,钟祁熠侧靠在树枝上,他确实被时鸢打到了,但是他铜墙铁壁,没有伤口。
听见下方的谈话,他略微有些得意,毕竟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
而且女人都喜欢比自己厉害的男人,他今天用行动告诉时鸢了,他比时鸢和薛亦遥加一起都厉害!!
他猜,时鸢此刻应该会暗搓搓的佩服他。
——
山上的状态还算岁月静好,山下就变了,谣言越传越广泛,越传越真实,极度夸张,无数贪婪的人竟来到时家门口,让时家把时鸢交出来。
时父时母本以为说时鸢不见踪影,这群人也就离开了。
但是他们低估了人性了贪婪,有些人,是没有道德和三观的,就算知道时鸢不在了,那不是还有时父吗?时父也是时家直系血脉的人啊!
——不是说,时家的人可以随时变性吗?
但时家根基在那摆着,他们不敢白天强攻,于是半夜劫人。
时父万万没想到,他这把老骨头,还能被人惦记上,躲过几次夜袭,面色难看极了。
因为躲不掉的是那群人对强大的渴望,和对力量的贪婪。
周影着急的给时鸢用师徒群聊了,告知时鸢情况,毕竟要按这趋势下去,时鸢下山时,可能就是时家,家破人亡日。
时鸢听此,打算回时家支援,她好歹是个虚神,武力值也有,说不准能起到关键性作用,但薛亦遥不同意。
本来他拉时鸢上山就是为了避难的,如今困难来临,时鸢却要迎难而上,这怎么行……
但薛亦遥根本无法阻止时鸢,他只能妥协,最后他退让了一步,再三和时鸢说明,他得走在时鸢面前。
因为他死了,他可以和时鸢共享生命。
时鸢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时鸢回到时家,时家内,如今有无数她的熟人,钟祁熠,师尊,司马澧,温池棠,夏筠芷……还有姚泓?
这个小魔头混在里面格格不入。
当然还有些不熟的人,时家那么多年的基业,这些是时父时母的朋友。
外面那群人没劫走时父,反而被杀了不少,终于没人再敢乱来了。
但往往需要十分谨慎的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包藏祸心的朋友。
内部的战乱一起,那是时父的一个酒肉朋友,就算对方失败了,时家也被爆出了天阴体的真实性。
如今在大家心中,这就像时家坐实了谣言:天阴体加随时能变性。
第189章 消失了
修仙界掀起了一阵暴动。
时父和时鸢,眼下在大家心中,就是两件宝贝,这宝贝还能生宝贝,让大家无比心动。
很快,他们就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旗号,开始公开讨伐时家。
那副大义凛然,是为了铲除异己的明面上,背地下却是一颗肮脏又贪婪的心。
还有时家的地位,在修仙界长盛不衰,早就有人眼红了,只是以前不敢表达出来。
俗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
很现实的一件事,当你强大时,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大家都想讨好你,巴结你,让你感觉仿佛全世界都是好人。
反之落魄了,没人愿意巴结了,坏人远比好人多。
时父时母那些关系极好的家族朋友,很多时刻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