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护驾!”
一群侍卫高声嚷嚷着冲进了瑞祥宫,将这里团团围住。
指挥这群侍卫的正是齐临渊的叔叔,广平王齐冠石。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齐冠石跪拜在瑞祥宫门口,向着齐临渊行礼道。
齐冠石年逾四十,外表看上去却与齐临渊差不多大。因保养的非常好,而且长期服用各种丹药,齐冠石的身体健康得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
平日里,齐冠石总是一副笑脸,为人谦逊和气,在前朝之中也是交游广阔,人缘较好。
此时他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一脸忧色,倒像是真的很担心皇上的安危。
“皇叔快快请起,你救驾有功,理应封赏,朕怎么会责怪你呢?”
齐临渊摆摆手说道,心里却是在猜测着齐冠石这一次带兵前来到底是有何目的。
齐冠石却不肯起,执意要皇上降罪。
而此时的齐临渊已经携皇后贵妃,重新在上首主座上坐下,命人打扫战场。
吴悦己紧紧依偎着皇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显然是仍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快传太医,为皇上、贵妃把脉,救治伤员。”邬幻枫则立在案几旁边,仍在忙里忙外地指挥着。
尚能行动的侍卫们很快就行动起来,抬来了凉水扑灭余火,还有毛巾、白纱、药品等救治伤员。
齐冠石脸上露出焦急混合着担忧的神色。
邬幻枫有些无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旁边一个宫女端上来的水盆,将毛巾放到温热的水盆里浸湿,随即拧干后递给了齐临渊。
“皇后帮朕擦吧。”齐临渊像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
邬幻枫哭笑不得,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拿过毛巾,一点点的替齐临渊擦拭着脸庞。
面部线条匀称坚毅,皮肤光洁白皙,真是个美男子啊,邬幻枫在心中略微酸涩的感慨。
“枫枫,这就是你想让朕看的戏吗?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齐临渊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
邬幻枫淡淡一笑,眼底闪烁着丝丝光芒,嘴角微微勾勒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神女一般纯洁而又美丽,这让齐临渊有些失神。
“皇上,这些话,还是问广平王比较好吧。”
齐冠石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邬幻枫,眼底深藏着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明显是带着敌意的,但是却又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陛下,酒宴结束后,臣听闻瑞祥宫起火,又有刺客袭击,身边一众大臣都已喝得不省人事,臣不得已,来不及多考虑,只能带着自己的府兵前来救驾。所虑不周,让外将进入后宫,还望陛下恕罪。”齐冠石恭敬地答道,话里滴水不漏。
他虽然说的非常恭顺,语气谦卑,但是却隐隐的透露着几分威胁之意。
齐临渊眉头微皱,眼睛眯起。
齐冠石虽然在朝堂上一向是非常的低调,但此时却能带着府兵长驱直入,可见其在后宫颇有势力。
只是……
齐临渊没有深究,暂且将齐冠石的话放一旁,继续问邬幻枫:“从火焰中诞生前来救驾的那只朱鸟,最后朕听到你唤了她的名字,连翘?那是连翘吗?”
邬幻枫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真的想知道吗?”
齐临渊点头:“朕很想知道。”
邬幻枫点点头,转头看向门口乖巧跪拜的齐冠石,开门见山:“广平王,这宫里还有其他人会使用你的空间献祭法术,没想到吧?”
齐冠石身体一震,说道:“空间献祭法术?那是皇后娘娘自创的词汇吗?臣见识浅薄,并未听过。”
他回答的四平八稳,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寒意。
邬幻枫冷笑:“哦,没听过?那刚才这一场「丹朱化鸟」的大战,广平王看的可还尽兴?”
齐临渊的眉头也越皱越深,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齐冠石头垂的更低,朝齐临渊拜了一拜,说道:“臣惶恐,如此惊险的危急时分,臣未能保护好皇上的安危,实在是罪该万死。如此看来,皇后娘娘的侍女连翘,正是这「丹朱化鸟」的始作俑者。”
第167章 灭口
“如此看来,皇后娘娘的侍女连翘,正是这「朱鸟化人」的始作俑者。”
齐冠石扣的一手好帽子,顿时将嫌疑全转嫁到了连翘头上,毕竟所有人都听到了,最后时刻,邬幻枫确实说出了连翘的名字。
邬幻枫却不以为意,冷笑道:“广平王果真见多识广,常年身处遥远的夜风郡,却对宫中事务了若指掌,连我身边的宫女名字都认得清楚。”
齐冠石听出了邬幻枫语气中的讽刺,但他并未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刚才皇上有此疑惑,臣也只是恰好听到这个名字罢了。至于什么空间,什么献祭,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邬幻枫嘴角勾起,淡淡地说道:“呵呵,广平王可真会装傻。一年前,你与肖家勾结使用这邪术陷害我时,就没想过有一天会与我当面对质?”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场诸人均是惊呆了。
“一年前?”齐临渊低头沉吟着,神色变得复杂。
“皇后娘娘此话何意?”齐冠石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忠厚模样,慢悠悠地说。
邬幻枫缓缓抬起眼眸,直视着对方:“广平王,我只问你一句,谁是你在宫中的内应?”
齐临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邬幻枫。
邬幻枫叹了一口,拉住齐临渊的手,在他身边跪下:“陛下,臣妾会把一切都告诉您,但这件事,要从一年前的说起,还请陛下下令,封锁瑞祥宫,在事情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一个人都不允许出去。”
齐临渊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连翘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愤怒与疑惑两种情绪不断交织,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壳而出一般,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强忍着不去怀疑邬幻枫,可是一年前……一年前那种羞辱、忿恨的感觉又浮上来,如此熟悉。
为什么心里会出现这种异样的感觉?
等待了好一会儿,齐临渊还是冷静下来,反握住邬幻枫的手,沙哑着嗓音说道:“朕再相信你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邬幻枫平静地站起来,走到宫门口,看着门外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
这些都是齐冠石的府兵,暗中培养了很多年的死士,服从是他们的天职。
邬幻枫高声说道:“圣上有旨,封锁瑞祥宫,任何人不许离开,违者杀无赦。”
“遵命!”
看到侍卫转身离去,邬幻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抬头望了望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皇后还在等什么?”齐临渊问道。
邬幻枫闻言转过身来,向着齐临渊行礼:“陛下,等这一系列事情的关键人物。”
齐临渊面带不解:“关键人物?”
邬幻枫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远处。
齐临渊身旁的宦官急忙上前几步,附耳在齐临渊的耳边轻声道:“陛下,大内侍卫已经将瑞祥宫团团围住,现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齐临渊收敛住脸上的表情,点点头说道:“去吧。”
太监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宦官尖锐的嗓音。
“这……这是,肖娘娘?”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肖美人由连翘搀扶着,缓缓从瑞祥宫后暖阁中走出来。
肖美人垂头丧气的,像是失了魂,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宫装的婢女,两人皆是低着头,低垂的脑袋下面一双眼睛滴溜乱转。
“连翘……”齐临渊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他重新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满脸稚气的小宫女。
连翘则是一脸淡定,走路也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与其说是搀扶着肖美人,不如说是伸手提溜着她。
刚才以火为体、以光为箭的朱鸟形象又浮现在每个人心中。
连翘不理会齐临渊,径直走到邬幻枫面前,将肖美人摔在一旁,然后单膝下跪,对邬幻枫说道:“娘娘,这是你要的人,刚才她躲在后面暖阁里,想趁乱逃跑,被我抓回来了。”
“这……肖美人想跑?”齐临渊问。
连翘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肖美人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对着齐临渊连连磕头:“皇上,皇上恕罪,不关我的事啊皇上,臣妾也是受人蒙蔽……”
肖美人的话更加深了齐临渊的疑虑,不知道她受到了怎样的刺激,突然变成这样。
这么一说吴悦己也想起来了,今天从庆功宴一开始,肖美人的表现就怪怪的。
吴悦己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啊,我明白了,陛下,该不会这些恐怖的黑衣人是肖美人引来的吧?”
“不是我,不是我!”肖美人头发凌乱,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拼命摇起头来,鼻涕眼泪沾了一脸。
齐临渊没有说话,有些厌恶地别过脸去。
肖美人还在拼命求饶,忽然之间,她的胸前闪现过一层黑雾,仅是一瞬,黑色的蛊虫就沿着脖颈爬了她满脸。
肖美人惊恐的睁大眼睛,伸手想要抓住蛊虫,却只能抓到空气。
黑色部分在快速扩大,她的瞳孔猛缩,身体剧烈痉挛起来。
“啊……救命!”肖美人疯狂的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耳。
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吓到了,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邬幻枫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想上去帮忙,被连翘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肖美人被蛊虫吞噬殆尽。
“你想灭口?”邬幻枫转而怒视广平王齐冠石,喝道。
齐冠石却是十分淡定,抬了抬自己的双手,一脸无辜:“陛下明鉴,臣可什么都没做。”
肖美人很快就变得满身鲜血,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好皮了。
她气息奄奄地蜷缩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斥着惊恐与愤恨。
她死死盯着邬幻枫,咬牙切齿道:“都怪你,都怪你,这一切……一切都是你害的!”
肖美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在如同诅咒一般的呓语里,停止了呼吸。
第168章 灭族
肖美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在如同诅咒一般的呓语里,停止了呼吸。
在场的人人都被吓丢了魂,这样的死亡方式实在太过于恐怖,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就连一向淡定从容的齐临渊都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唯有邬幻枫神情冷漠,脸色平静。
“广平王好狠的心,竟不惜自断一臂?”邬幻枫道。
齐冠石神情凝重,语态平和:“皇后娘娘慎言,这么快就咬定是本王做的,可有什么证据,还是说,皇后娘娘刚才看到了我下蛊?
要论位置,娘娘您站的距离肖娘娘还更近一些。这里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娘娘切莫污人清白。”
齐冠石滔滔不绝地说着,一番话像连珠炮一般,说得滴水不漏。
“来人,拿下广平王。”邬幻枫下令。
侍卫有些犹豫,看了看齐临渊。
齐临渊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像下定决心一般,别过脸去挥了挥手。
两柄长刀立即架在了齐冠石的肩颈上。
齐冠石昂起头,万年和煦的脸色露出一丝冷笑。
此刻的邬幻枫静静站立着,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皇上最后还是相信自己的!
演出已经落幕,是该向观众道明来龙去脉的时候了,邬幻枫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广平王齐冠石,终于开始娓娓道来:
“空间献祭法术,是南疆的古老秘法,从不外传,世间也鲜少有人知晓。法术以自身血肉为祭,交错两地,定位时空,实现传送,但祭祀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被传送者也并非实体。”
说到这里,邬幻枫指了指大殿之中已经消散无踪的黑衣人尸体:“就像这些黑衣人一样,是一种具备实体功能的意识体,他们接收了幕后之人的指令,从业火中诞生,不知疼痛,没有情感,不死不休。”
齐临渊看着邬幻枫的背影,眼神中充满着疑惑和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一切要从一年前说起。”邬幻枫闭上了眼睛。
“一年前,皇后养了多年的宠物鹦鹉浩哥儿,当着众人说出了北地邬家要谋反的阴谋。
随后,皇上在皇后宫中看到了朱鸟幻化成的人形,与皇后私通,这是谣言的起始。
“可试想,如果邬家真的要谋反,会将一只会说人话、随时有可能泄露军机的鹦鹉带在身边吗?
“我从北地嫁入宫中已有数年,这些年间,并未与父亲兄弟见过哪怕一面,期间因皇后身份贵重,要避外戚之嫌,故而就连家书都甚少。即便我的父兄真要谋反,我身边的鹦鹉又怎会知晓?”
邬幻枫说的有理,齐临渊心中大痛,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当年的自己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认真思考,就将皇后发配冷宫。
若不是彼时北地战事吃紧,国门岌岌可危,朝中又无人可替代邬老将军的位置,自己恐怕当即就要将邬家人急召回京,一同问罪。
如今想来,齐临渊愧疚不已,硬着头皮问道:“那么后来呢?朱鸟化人又是怎么回事?”
邬幻枫继续说:“臣妾也是后来才知道,浩哥儿根本不是什么鹦鹉,而是一种极为稀少的神鸟——朱鸟。
相传朱鸟是尧的长子丹朱所化,因为丹朱暴虐叛逆的个性,朱鸟本身也带着「谋反、流放」的不详寓意。同时,在某些秘术的作用下,可以幻化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