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了冻死了。
沉鱼感觉自己牙齿都有点细微打颤。她此刻只想快步下台,回到离池谢孤容中间,三人挤在一起做个夹心饼干。
他俩都很高,而且肯定愿意为她燃烧灵力,做人工暖气。
结果,她才走出一步,忽然感到温热触感从她发上轻盈抚过。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慕如镜指尖拈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花蕊淡黄,娇嫩可爱。
正是她发间取代玉珠的那朵。
在爬山过程中,这花朵一直没事,是因为月微尘最开始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为花朵阻挡了外界风雪。
按理来说,离开她后,这朵花就该迅速衰败枯萎。然而它安静躺在慕如镜手中,依然那般美丽动人。
沉鱼冻得有点懵,脑子没转过弯来,直白问道:“你做什么?”
“这朵花沾了邪气,用不得了。”慕如镜温和道,“便由我先行保管,它在研究破解魔道力量上,还有作用。”
是这样么?
沉鱼回想了一下,这朵花是晨间被不知哪只鸟儿衔着叼来的,她觉得好看,就暂时换下玉珠,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合适。
她如今才戴了一个早上,慕如镜就要给她收走吗?
有点可惜……
“作为赔偿。”慕如镜仿佛看出她的心思,灵巧翻手,指间不知何时,凭空冒出了另一朵花。
淡黄色花瓣,白色花蕊。
相比上一朵,清纯略微减少,多了几分浪漫清雅。
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淡黄色花瓣更是透出异乎寻常的生命力。
可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莫非是和他那些小挂饰藏在一起?还是藏在芥子袋中?
他总不能未卜先知吧?只是若不能预知,又为何要偏偏在芥子袋里放进一朵花?
“很适合你。”随后,慕如镜笑着为她将这朵花别在发间,动作自然至极,仿佛完全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有了赔罪,便原谅在下吧。”
就连台下的围观群众也没看出哪里不对,纷纷觉得慕如镜率性自然,换作其他人做来会显得狎昵的动作,他做便毫无违和感。
只有沉鱼感受到,慕如镜收回手时,袖袍恰好经过了自己面颊。这如观音般秀美端庄的青年,便这么满脸无事地轻轻点了点她的肌肤,正点在她唇角那小小的凹陷处。
隐蔽地调情。
尤其他身着祭祀长袍,头戴玉冠,神情端庄肃穆像活佛,行为却大胆轻佻到极致,强烈的反差,一如他光风霁月外表下,包裹的是颗厉鬼之心。
换作平时,沉鱼面对他的调情,绝对毫无反应,甚至一巴掌给他爪子拍掉。
偏偏今日她冻得脸颊冰凉,那轻柔抚摸,带给她的感触,居然强烈到异乎寻常。
慕如镜这样冷酷无情的人,身体却十分温暖。
她的脸本能地追逐热源,可慕如镜的碰触,似蜻蜓点水,丝毫不做停留。
那朵小黄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取代了先前的白色小花,在她发间盛放。
“收集到来自慕如镜的能量12点。”
能量增加了,慕如镜目光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流连,只听他平静道:“下一位。”
沉鱼被晾在原地,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像是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这或许就是慕如镜的真实目的。
人际交往中的拉扯之道,当真是被这小菩萨玩得明明白白。
“沉鱼。”韦御赶紧道,“这边离场。”
“嗯好。”
沉鱼不是扭捏的人,慕如镜尝试钓她,她直接全盘无视。
爷不接你招,还能如何?
她走下高台,直接奔向离池,想要和对方说,给她再当会儿暖手炉。
离池自然不会拒绝她。
若不是少年在这方面仍然偏向内敛拘谨,不适应直白的表达自己心意,否则他一定会直说——不要隔着这么远把他当暖炉,最好直接钻进他怀里,他有自信,自己的怀抱绝对比隔着这么远来的暖和。
可惜离池心里虽然隐约有这方面的想法,却没有明确的将它表述出来的思路。
感受到离池那里传来的暖意,少女舒适得眯起眼睛,像只餮足的猫咪。
若不是碍于影响,与在三个男人间端水,否则她真的想离离池再近一些。
他长手长脚,单纯论臂长,怀抱绝对能将她完整地包裹住。
谢孤容盯着眼前的师弟师妹,满心如何棒打野鸳鸯的琢磨。
就在此时,一直对弟子明争暗斗保持沉默的月微尘忽然开口。
“沉鱼。”
“嗯?”
“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没有呀。”沉鱼睁开眼睛,满脸写着天真无辜,“顾问好像就是想给我净化一下阴煞之气。”
谢孤容冷嗤一声。
那慕如镜只差把手长在沉鱼身上了,他这傻乎乎的师妹还没看出来。
“无妨。”月微尘温和地说道,接着上前向她走来。
沉鱼呆在离池身边不想挪窝,倒是离池第一时间如同被侵入领地的猛兽般,脊背微微弯曲,露出獠牙,随时准备向敌人发起致命攻击。
换做平时,月微尘或许还有心情逗弄一下自己的小徒弟。
但此时,此刻。
银发祭司修长的手指,轻快地自沉鱼发间轻触,随后离开。
他稍稍蹙眉,对离池说道:“这朵花枯了,你怎也不提醒沉鱼更换?”
沉鱼被他挡着,没有看见,只心里悄悄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爱盯着她的头发来。
也是哦。
月微尘和慕如镜,似乎都很喜欢她的头发,一个送了她发带,一个喜欢玩弄她的发带。
莫非这是他们的什么特殊癖好?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专员,沉鱼立刻将这条珍贵情报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随时准备深入调查。
只有离池看得清楚。
那朵开得正鲜艳的灵花——没错,那是以慕如镜自身灵力凝结而成,他早便看其万般不顺眼,只是沉鱼觉得冷,他优先决定为沉鱼取暖,才暂且放下解决那朵讨厌的花。
可一直对争风吃醋毫无反应的月微尘,此时却突然动手了。
并且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
那朵娇艳清丽的黄色灵花,就这么在祭祀指间转瞬枯萎凋零。
而祭祀若无其事地将花朵递到沉鱼眼前。
“这样脆弱的花,怎可能在镇危峰顶生存,慕顾问未免考虑得过于不周全。”月微尘平静道,“并非每一束花草,都能有净瓶这样的法器保护。”
说罢,他淡淡抬眼,看向了高台之上。
手持净瓶,面容秀美似观音的圣洁青年,也若有所感地垂眸向下。
两者对视。
在这一刻之前,他们至少在名义上,还是一对颇为投契的好友。
沉鱼瞅了一眼,心中莫名冒出个念头。
男人的友谊,其实也挺塑料的嘛。
更何况,这俩货本就称不上挚友。
顶多算是病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师尊加入战局。
*
宝贝们,今天加班太累了,实在写不了第二更,欠的三千字周末补。
啊,我的中秋假期看来就是还账用的了(悲痛)
第三十一章 :师尊参战 ·
“瞧。”
银发祭司淡淡道。
只见他指尖轻捻, 原本枯萎衰败的黄色干花,便瞬间粉碎,冷风吹过, 烟消云散。
月微尘轻叹:“多可惜。”
在路人眼中,月微尘乃是清冷出尘的绝世美青年, 只可惜明珠暗投, 进了葬仪脉蹉跎岁月,以至于成了小宗掌门却实力不显。但从卖相来说,月微尘绝对没问题, 只需一眼,便会令人觉得他是高洁清净的性子,对他心生好感。所以外人不会怀疑月微尘的话,只以为这话过于娇气。
然而, 只要是稍微了解些月微尘的人, 都不会相信他那句话中含有惋惜意味。
他根本和慕如镜是一路货色,必须终生□□就医。
说罢, 月微尘望向沉鱼,温和道:“若你喜欢,待你下山后再补偿你一个便是。”
“没事没事。”
“嗯,”说话素来给人留有余地的月微尘,破天荒直白道,“那颗玉珠,确实更适合你,回去便暂且先换上吧。”
沉鱼同样冰雪聪明。
若说她方才是冷过头,以至于思维变迟缓没反应过来, 此时的她体温回升,离池在身边不断散发着暖意, 顿时恢复了平日机敏。
自然也同样感受到了,月微尘的不悦。
虽然面带笑意,可月微尘确实在不高兴。
如雄狮愤怒于自己标记过的猎物、属于自己的领地,居然会被一条独狼觊觎。
他哪来的胆子?
沉鱼在月微尘自然取下自己发间之花时,便已想明白,之前那朵白花从何而来。
她看玉珠不顺眼,昨晚一直比划用什么东西替换它,这一切都被月微尘借助玉珠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今早,他选中某只幸运小鸟,送来了这朵得到他青睐的花。月微尘觉得沉鱼会喜欢这朵花,沉鱼也确实喜欢,最后戴上了这朵花。
少女戴着这朵花,在世间轻盈招摇,浑然未觉自己已被某只猛兽标记。
因此月微尘心境闲适从容,亦如兽王的游刃有余,他含笑注视少女在花丛中穿梭飞舞。心中知道,月鱼总会再游回他的怀中。
此为独属他一人的愉快。
可慕如镜竟敢毁掉这份愉快。
沉鱼心中揪紧,快速思索自己应当如何回应,接着她听到谢孤容开口。
“女修还是要多些首饰。”大师兄非常耿直,“每天只戴一颗玉珠,会叫人觉得沉鱼寒酸。”
月微尘轻笑,正要随意打发了自己这不甚聪明的大弟子,便听对方语气古怪道。
“师尊,你便是想要沉鱼每日戴你送的首饰,也不该如此吝啬。还是说灵石已消耗殆尽?”
谢孤容有些疑惑。
他虽然多日未曾管理门派内务,却也记得,师尊账上不该如此贫穷。
大师兄非常正直。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虽然目前师尊疑似情敌。可一码归一码,如今师尊追求沉鱼舍不得花钱,他必须要指出,并且需要当众指出。
唯有如此,才能叫师尊认识到他的错误。
谢孤容觉得自己没错。
闻得谢孤容的话,吃瓜群众们纷纷对视:葬仪脉已穷到这个地步了么?
“呵。”离池总是第一个嘲讽月微尘的勇者。
少年以满含讥诮的嗤笑,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讽刺轻蔑。
银发祭司语气仍然保持冷静:“……回去我便与你商议这个问题。”
谢孤容点头:“哦。”
“那接下来,净邪的应是我了。”月微尘说道。
“哪有这么简单。”有路人努嘴,“谁能上去闻丧阁早就规定好了,韦御只不过照章办事,怎可能真的一个个排查?”
月微尘只是淡淡轻笑。
而紧跟着——
“下一,一……”韦御打起了磕绊,“一”后面的词语,怎么都念不出口。
银发祭司平静的注视着他。
慕如镜眉心微挑,却也不说话,只轻轻笑了笑。
韦御神色扭曲,众人看到,他甚至开始狠狠咬牙,试图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似乎并非他的意愿,因为他的眼里满是惊慌。
可在众人奇怪的目光里,韦御动作仅仅只能保持在面部用力,而嘴巴则被外力捏得大开无法闭上的扭曲姿态。
意识到正有两位大佬利用自己角力时,韦御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只是那眼泪还未流到腮边,就已被寒风冻成了冰条。
结果自然是月微尘更胜一筹。
“下一位受洗者。”韦御哑声道,“月微尘。”
原来,刚才月微尘注视着的,根本不是韦御。
而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慕如镜。
众人大觉奇怪:这种净化典仪通常不会请小宗掌门来做,总有降低身价之嫌。
除非是新人主持,或者双方素有旧怨。
月微尘露出了适当惊异,仿佛自己也没想到。
但接着,他很好说话道:“无妨,那便到我吧,莫叫韦道友为难。”
祭祀银发黑袍,看起来肃穆而俊美,如九玄之上司掌天下杀伐的仙君。
韦御看着他,却觉得活像见鬼。
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会见到两个慕如镜?
三长老上前,有阻止之意。
能让沉鱼上场受洗,那是因为慕如镜撒了钱,但月微尘可不在事先商议好的协议里,若是临时想加人,必须加钱。
月微尘见他试图阻挡,脚步未停,只温柔开口:“不知三长老可否行个方便?”
三长老只给灵石行方便。
他不耐抬眼,想表示自己不吃这套,要过去就交钱。
结果,就这么撞入那比月光更清冷的金色眼眸中。
月微尘语气平和:“可否行个方便?”
三长老心神俱醉,几乎要溺死在那双金眸里:“可以,可以!”
众人大跌眼镜。
只认钱的三长老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需知道,此前连大长老都对沉鱼的美色动过心,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最后没下手。唯独三长老无动于衷,据说,他当时一听沉鱼是个贫穷美少女,就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莫非三长老不近女色的真实原因……是他好男色?
月微尘一步步向高台上走去,脚步不急不缓。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慕如镜一眼。
风雪吹得他银发向身后飞舞,俊美仙君垂眸,单手扶住腰间某物,大拇指轻抵,稍稍向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