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下楼梯的时候,任寒顺便问了问叶虞关于辩论赛的事情。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到辩论赛,叶虞忽然想到自己上辈子倒还挺喜欢看《奇葩说》的,之前是每一期都看,后来时间忙了,也因为觉得这个节目的辩题越往后越有些极端和激进,也便看得少了。
但是从这个节目里,叶虞第一次领略到了辩论的魅力和可怕之处。
魅力在于那些辩手侃侃而谈的时候,你能感受到思想之光在绽放,可怕之处在于,似乎不管拿到什么样的辩题,辩手都会想方设法将己方的辩题剖析解释为最合理的。
有时候叶虞在想,如果观众不是知识储备很足、三观很坚定的人,那这样也太容易被辩手们那些诡辩的内容给影响了吧?说到底,当知识密度不如别人的时候,也是很容易被人当做思想韭菜收割的,这也是叶虞后来很少看辩论赛的原因,她还是想保持自己的判断能力。
叶虞把自己的这些想法体会告诉了任寒,当然她没说这些是自己从几年后的一个电视节目里领会到的。
任寒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叶虞不过一个高一学生,竟然能有这样的认识,而且“韭菜”这个词,委实用的辛辣尖锐。
“正如辩论赛,人生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辩论的本质,我觉得是通过辩手的表达,让那些并不了解陌生知识或是只有单面认识的人,可以看到观察问题的新角度,诡辩有时候确实像是洗脑,但是拥有独立判断能力的人,也是能从中获益良多的,这件事情,确实不好一概而论。”任寒斟酌了一下,缓缓道。
叶虞若有所悟,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操场旁边。
跑操的时候,叶虞有意看了看任寒的情况,她怕他突然开始跑操,身体会不适应。
所幸任寒表情似乎很轻松,倒是她,一个寒假没有运动,跑两圈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跑完操正好就是体育课,虽然名雅高中并不占用体育课,但是体育课也挺水的,体育老师让大家跑完几圈之后,就可以随意活动了,有的同学会直接回到班里继续学习,有的男生会聚在一起打几场篮球,有的女生会在操场上一边溜达一边聊天。
叶虞平时都是和何小北唠唠嗑,然后买点零食回班里。
这节体育课老师暂时没有过来,体育委员便带着大家在操场上象征性地跑了两圈,也算是给体育老师一个交代了。
因为没有人看着,所以大家跑步的状态和跑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毫无队列可言,跑得稀稀拉拉、歪歪散散的。
叶虞虽然一个寒假没有运动,但是在班里那些娇弱的女生中间,竟然还是跑得比较快的,她松松散散地跑着就跑到了前面。
叶虞抬起头,骤然看见了任寒的背影。
之前跑操的时候,任寒在她后面,所以她只能偶尔回头看看任寒的情况,现在任寒在她前面,她便可以观察地更加仔细。
看起来任寒跑步时候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双腿似乎更加弹性有力,丝毫不见疲态。
看来倒是自己小看他了,叶虞心想。
任寒在前面慢跑着,有些冰凉的风拂过面颊。
好久没有体验过奔跑时血液加速流动的感觉了,真是畅快。
跑着跑着,任寒忽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总有一抹视线在追着自己。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便正正对上叶虞那双澄澈灵动的双眸。
叶虞心里一跳,急忙移开了目光,还假装回头喊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小北:“小北,快点啦!”
看见叶虞欲盖弥彰的掩饰,任寒回过头去,看着前方的跑道,半晌,轻轻笑了笑。
跑完步,大家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各自散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体育老师忽然走了过来。
“春季运动会报名提前开始了,咱们班有没有想报名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好半天都没人搭理他。
半晌后,几个男生举起了手,“我报名!”“我我我!”
都是几个平时爱打球的男生,身体素质应该都不错。
女生这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何小北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叶虞:“你去不去啊?”
“不去,我跑得又不快。”叶虞说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任寒。
诶?他在干什么?
叶虞看见任寒竟然也去往体育老师那边,似乎是去报名了。
他才刚刚恢复跑步,他可以吗?
第63章 为什么偏偏就一眼看到了他
回到班里后,叶虞忍不住就开口问任寒:“你要参加运动会?身体没关系吗?”
任寒拿起杯子,仰头灌了几口水,因为喝得有些急,突出的喉结微微颤动着,看起来有种异样诱人的美感,叶虞不经意看了一眼,只感觉心里一跳,竟然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
可惜,任寒喝完水就放下了水杯,然后回复她道:“没事,还没参加过运动会,想体验一下。”
任寒说完,见叶虞面色似乎有些异样,瓷白的脸颊泛着一抹浅浅的红晕,看起来仿佛含羞待放的荷花,美得含蓄而青涩。
他看的有些失神,直到上课铃响才清醒了一些,只是刚刚叶虞恬静如画的侧脸,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
自习课上,班里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摩擦声,任寒看着空白的纸面,犹豫了一下,然后笔尖落下,几个流畅的转折之后,一张侧脸简笔图跃然纸上。
他学过素描,找形极准,少女清丽绝俗的气质被他寥寥几笔展现了出来,只是那一抹娇羞青涩,却怎么也无法画出神韵。
任寒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瞥了瞥身侧——叶虞还在和一道数学题苦战,看样子她似乎是不可能胜出了。
她凝眉苦想的样子也有几分憨憨的可爱,眉毛拧在一起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简直让人想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手上哄她高兴。
任寒看了一眼那道题,在他看来,自然是很简单,简单到都不用看第二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难倒她。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叶虞的面说,不然她会更感觉挫败,立刻就甩笔不干了,任寒已经深谙这一点。
所以平时叶虞问他什么题的时候,他都会表示“这题的确挺难的,你做不出来也没关系,但是只要你努力,还是可以解出来的。”如此这般,才能刚刚好既维护了叶虞的小小自尊心,又能鼓励她好好学习。
任寒自己都难以置信他会对一个女生有着这样的耐心。
算了,下课再给她讲吧。
任寒把草稿纸上的简笔画收了起来,折好夹在书页里。
*
又是一周体育课,体育老师忽然说要测试,这个晴天霹雳来得太过突然,何小北脸色一瞬间煞白,抓着叶虞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八百米啊,叶虞,怎么办!”
叶虞拍拍她的小手:“没事,大不了就不及格呗,又不会怎样。”
她这反向安慰让何小北手抖得更厉害了。
由于体育老师说这次测试会算在体育成绩里面,所以大家都是一脸不愿又不得不拼命的样子。
随着一声信号枪响,女生组从跑道起点冲出。
叶虞知道跑八百米拼的是体力,所以没在一开始就冲的那么厉害,而是保持匀速前进,一直处于女生队伍的中间位置。
叶虞跑着,经过操场看台的时候,看见任寒坐在树下的座椅上。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任寒也抬头看着她。
叶虞急忙扭过头去。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就一眼看到了他?叶虞不敢再分心,而是专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步伐的平稳。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叶虞开始加速,她本来以为自己跑得并不快,但是一加速之后,却发现自己一个个把前面的女生全都给超了。
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给身体带来逆风的阻力,但是叶虞双腿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触底反弹的那一瞬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释放年轻的能量。
她第一个冲过终点。
呼吸有些乱,嗓子也有种灼烧感,放肆奔跑的后果就是身体一阵酸痛。
叶虞在终点等了一分多钟,何小北才颤颤巍巍跑了过来。
一过终点线,何小北就瘫倒在草坪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叶虞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恢复了,便走过去把何小北扶起来,两人一起到体育老师那边报成绩。
“叶虞,三分零二。”体育老师在表格上记下成绩。
听到这个数字,叶虞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不过及格应该没问题吧。
她正准备走,体育老师忽然喊住了她:“你等会儿再走。”
叶虞有些疑惑地看着体育老师,不过毕竟是体育老师的话,她还是乖乖地等在了一边。
等到男生组也测完,体育老师才走到叶虞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开口道:“叶虞,你有没有参加运动会的想法?这次你们班女生一个报名的都没有,12班还有两个女生主动报名呢,你们班积极性也太差了,没人报名的话,你们班女子组的成绩可就是零分了,就算你们班男生表现再好,到时候也要排年级倒数。”
叶虞愕然,愣了愣,“老师,我体育也不怎么样啊,我去参加不也是垫底么?”
叶虞上辈子运动能力一直不咋样,重活一世她吃得好喝的好,上学时候还天天跑操,这样身体才好了一些,但是参加比赛恐怕就有些困难了吧。
“你是你们班女子八百第一,而且我刚刚看了你跑步的状态,你身体素质不错,虽然现在成绩不算特别好,但是经过训练,还是能有很大提高的,距离运动会不还有很长时间么,你每天抽时间练习一下就行了,而且运动会只要参加,就有保底分数,这也是为了鼓励同学们积极参与。”
体育老师说完,叶虞还没来得及考虑,就听见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啊,朱老师说的对嘛,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一年也就一次运动会,高三更没有什么时间了。”
叶虞扭头,看见了林辉的笑脸。
朱老师冲着林辉点了点头。
林辉看叶虞有些为难的样子,急忙挥手:“老师也不是让你非要参加,这个还是你自己做主。老师对运动会分数这个事情也不是很看重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这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说了更显得有些此地无银八百两的感觉,叶虞不由得笑了一下。
“好吧,老师,我参加,毕竟是为班级争光嘛,还有,朱老师你说只要参加就有分数?”
朱老师点点头。
叶虞思索了一下,开口道:“那能报的我都报了吧。”
反正都决定要参加了,不拿的分数白不拿,就算垫底也有分数呢,好歹老林对自己一直也不错,她去尝试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再说了,才刚刚开始跑步的任寒都参加了。
第64章 来找麻烦了
虽说是参加运动会,但是体育老师也只是让他们在课余的时候多去操场上锻炼跑几圈。
叶虞班里参加运动会的男生有不少,但是女生也就她一个,她又要参加一千五百米长跑,又要参加跳远跳高,委实责任重大,体育老师给她专门指导了几次,就让她自己去好好练。
任寒得知她参加了那么多项目,一时之间有些担忧:“不会很累吗?”
“不会啊,反正是为班争光,就算得倒数也有分数呢。”
“你倒是很有集体荣誉感。”任寒瞥了她一眼。
叶虞笑了笑,未再多说什么。
开学没过几日,又传来一个让叶虞难以置信的消息。
宋思思要转学了。
她要转去东区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这个消息虽然让人震惊,但是也在叶虞的意料之中,毕竟宋思思也和她说过,在名雅高中的学习生活让她痛苦不堪,她早就想离开了。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果不其然,叶虞这天一打开院子大门,便有一个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冲上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我们家思思就是被你给带坏了是不是!平白无故一个孩子怎么会想着退学,还要去当艺术生?你说说,你是怎么忽悠哄骗我们思思的!”
叶虞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了门板,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的样子,叶虞却只是沉默,什么都没有解释。
宋思思的这个决定,她家里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毕竟名雅高中是什么学校?她要转去的学校如何能和名雅高中相比?
叶虞也不在意眼前的女人把责任都推卸到自己身上,她如果不发泄出来心中的怒气和埋怨,回去也会对宋思思非打即骂的,既然宋思思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他们也就只能接受。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也不会理解宋思思的选择,他们只能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罪于她一个外人的身上。
旁边住着的邻居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走出来查看情况,看见对面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正在为难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生,一时间都指责起来。
“这是干什么呢?两个大人为难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么?怎么这么一副要吃了人的样子?”
“这不是老叶家的孩子么,怎么回事儿啊这?”
……
对面宋思思的爸爸兀自还在拉着宋妈妈,“你有什么事情回家说,这关人家一个小孩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咱们思思以前都那么乖巧听话,这在她家住了几个月就要反了天了,现在连学都不想上了,这不是因为她带坏了我们思思是因为什么?你别拦着我,我要好好教训她!”
叶虞整理了一下校服,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快要迟到了。
她顿了顿才道:“阿姨你要是觉得是我的问题,等我放了学再说好吧,我要去上学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宋妈妈更是愤怒暴躁——她还要去上学?
自己女儿现在都没得学上,她还想去上学?
宋妈妈一把拉住了叶虞,“你跟我去我家,去和思思说,让她好好上学,都是因为你她才不愿意去上学的,我真是后悔让她跟你这样的差生混在一起,你跟我走!”宋妈妈直接上前来把叶虞的书包摘了下来,粗鲁地往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