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只能让孩子报名,看知青办怎么分配。”
周卫国虽然说的轻松,但愁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刘淑敏也跟着愁,百重今年才十五周岁,虚岁也就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最后她还是决定去找找乔平,乔平认识的人多,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乔平听说了刘淑敏的来意,答应帮她打听打听。
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儿,刘淑敏问:“对了,你妈你弟弟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之前乔平妈和弟弟来乔平单位找他,向他要钱,可乔平工作忙,常在外地,他们总扑个空。
关于乔平和他家里的情况,乔平呢也和他领导们说过了,家里两个儿子,乔平不仅挣了工资给家里盖了房,父亲生病借钱给他看病,后来也一直出钱补贴家里。
可乔平母亲却那么对待乔平唯一的孩子乔秀秀,实在让人寒心。
而且乔平也在大队乡亲的见证下,分了家,家里房子地他都不要,同样的,照顾老娘的事情也由他弟弟来做。
当时乔平母亲弟弟都同意了,现在乔平还有有女儿要抚养。乔平母亲呢也没有生病,要钱只是为了给他弟弟娶媳妇,关系好的兄弟,弟弟娶媳妇哥哥是会帮衬帮衬,但不帮也说得过去。
所以乔平亲妈和弟弟直接找货运站领导,想替乔平把工资领走,这自然是痴心妄想。
但他们来的次数多了,货运站领导也烦,还是乔平回去了一趟,拿老家的房子做要挟,毕竟乔平父亲临终前是对家产做过分割的,乔平是长子,家里房子还是他盖的,应该全留给他。就算不全留给乔平,那也最少一半是乔平的。
但现在乔家最值钱的,乔平弟弟乔乐能拿来娶媳妇的也就是那几间房,乔母自然舍不得分给乔平,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最近他们呢,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还找上了革委会,说要举报乔平不孝顺。
乔平自然被请去调查,不过刘淑敏知道这事儿是乔平能处理的了,也就不怎么担心。
乔平耸耸肩:“如果有事儿我还能在这儿坐着和你说话?我妈只以为她能告我不孝,但当初她对秀秀做的那些事儿,我如果去告她,她才是要进监狱的。而且这种事儿,家长里短的,人家革委会都不稀罕去管。再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还是劳模,他们反过来把我妈教育了一顿。”
“可到底是谁给你妈出的这主意啊,万一你妈再胡说些什么……”
“谁给我妈出的主意,除了乔乐,还能是谁。和很多人家比起来,家里也不穷,他呢,却不求上进,二十三四的人了,反而和年轻人混在一起,给人家冲锋陷阵的,蠢货一个。”
“乔乐真是被你妈给惯坏了,他现在还没结婚吗?”
“没有,不过听说和个寡妇搞到了一起,他非要娶那个寡妇,我妈不同意,就那么耗着呗。这几次找我麻烦,也是我妈想从我这里多弄点儿钱,给他娶个像样的媳妇。”
“那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这次找我麻烦,公社革委会的领导就被我们单位革委会领导一顿臭骂,估计回去被找麻烦的就是他自己了,他还想不开敢再找我的麻烦?至于我妈,她为了她宝贝儿子,也不会再来烦我。”
“那就好,我还有些害怕她来找我,后来一想,估计她把秀秀这个孙女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啊,在我妈心里,怕是从来没有把秀秀当成亲孙女。对她来说,秀秀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李来娣的女儿。她厌恶李来娣,也连带着讨厌秀秀。”
“李来娣?对对对,是你第一个老婆吧,说起来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秀秀虚岁都八岁了,她就没再找着你,说看看闺女?”
乔平摇摇头:“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刘淑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口气:“她这妈当的还挺狠心的。”
“是啊,二妹没有远嫁,就在老家,有时她去镇上县里,难免碰到李来娣,她说李来娣就和不认识她似的。不过李来娣现在生活的也不错,至少对她来说应该不错。她现在的丈夫,给她弟弟安排了个正式工的工作,对她那人来说,什么都没她弟弟重要。”
“那她和现在的丈夫,有再生孩子吗?”
乔平摇摇头:“没有听人说过。”
刘淑敏说:“希望她老了,别不识趣的找着秀秀,让秀秀给她养老。”
“这个你放心吧,若她将来真的来骚扰秀秀,就是秀秀狠不下心把她赶她走,我也会把她给撵出去的。我闺女可不要她这样的妈。”
“唉,秀秀可怜,遇上这样不负责任的亲妈,对了,乔平,你要是再找,别的我也要求不多,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她不能对秀秀有坏心。不然有这么一个没心的亲妈,再来个不靠谱的后妈,我都替闺女发愁。”
见刘淑敏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乔平趁机和刘淑敏说了件事:“淑敏,我可能要结婚了。”
刘淑敏愣了一下,她和乔平离婚也有三年多了,秀秀今年都八岁了,有时乔平去她那儿接秀秀,刘淑敏也会催他找个对象。
但乔平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刘淑敏也不好多劝。
但据她所知,给乔平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毕竟乔平今年还没三十呢,已经是货运站的小领导,还得过三四次单位的先进,劳模,也分到了房。
最主要的是,乔平虽然离过两回婚了,但家里只有一个闺女,在很多人看来,闺女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便是乔平再疼女儿,只要将来给他生了儿子,家产还是儿子的,女儿给些钱就打发了。
便是刘淑敏,都不知道乔平将来有了儿子以后,会不会更偏心儿子,所以乔平每个月给她的三十块钱,刘淑敏一直拿的很痛快。这钱将来是要留给秀秀的,现在就当帮闺女攒着。
每次乔平领秀秀出去玩,给秀秀零花钱,刘淑敏也从来没有和乔秀秀说不要拿,而是爸爸给多少就收多少,让她自己存着。
但乔平一直没有处对象,没有和人相看,刘淑敏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不过乔平突然说他可能要结婚了,刘淑敏压低声音:“乔平,什么叫你可能要结婚了,这结婚就是结婚,可能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乔平白她一眼:“你别胡说行不行,我是那种人吗?”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不然是姑娘一直追求你,你决定答应追求了,然后结婚?”
乔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刘淑敏说,点了根烟:“你还记得钱医生吗?”
“谁?”
“钱医生,当初你崴了脚,给你看脚的那个骨科大夫。”
刘淑敏点点头:“记得啊,他怎么了?你结婚和钱医生有什么关系?”
“当初钱医生不是拜托我帮忙打听他侄女么。”
刘淑敏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不会是要和钱医生的侄女结婚了吧?”
乔平点点头:“是她,其实她算是钱医生的堂侄女,她亲生父亲是钱医生的堂兄,后来钱医生堂兄去世,她被过继给了钱医生本家的一个没有生育的亲戚。两家多年没有联系了。当时我找着她之后,和钱医生说了一声。后来也又帮他们捎了一两次东西,但其实我们并不相熟。”
刘淑敏问:“并不相熟你们就结婚啊?是不是那姑娘长得特别漂亮?还有,那个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性格怎么样,多大年纪,什么工作,你们如果结婚的话,她得把工作调来宁安吧?我记得钱医生说他侄女是沪市人,她南方人来咱们北方生活能习惯吗?”
乔平抽着烟不说话。
刘淑敏踢他一脚:“问你话呢,我这也没问什么不该问的吧,你怎么和个锯嘴葫芦似的屁都不放一个了。”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刘淑敏翻个白眼:“什么叫你也不知道怎么说,还唉,都要结婚了还唉,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她今二十五,头婚。”
“还是头婚啊,这不挺好的么,二十五岁,年纪也不大,这比你还小好几岁呢。”
“你就不想问问她怎么二十五岁还没嫁人?”
“行,那我问问她怎么二十五岁还没嫁人,可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问的,结婚本来就是看缘分,缘分没到呗。”
“你就不猜猜是其他的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没结婚,都是因为缘分没到。只要缘分到了,有再多的原因也能在一起。不过乔平,我怎么觉得你这态度不对啊,你说起那姑娘时候的态度,可不像什么感情深的。”
乔平又闭嘴不说话了。
刘淑敏很无奈:“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是个嘴巴不牢靠的。而且乔平,你结婚总得和秀秀说一声吧。我呢,也不是非要打探什么,但你结婚的对象,最基本的一些信息你得说吧。还有孩子,你结婚秀秀该怎么办。”
“什么秀秀该怎么办?”
“乔平,你可别给我装傻,你如果再婚了,你新老婆愿不愿意让秀秀跟着我还是个问题呢。”
说着刘淑敏叹了口气:“我毕竟是你的前妻,人家未必乐意让我再养着闺女,说不定会自己养。”
乔平问她:“那你到底是愿意她养秀秀呢,还是不愿意呢?”
“当然不愿意,从闺女的角度来说吧,就算你再婚了,又有了新老婆新家庭,说是把孩子交给你,你常年在外工作不着家,实际上照顾孩子的还是你新老婆。在我不了解你新任妻子的前提下,我是真不放心把秀秀交给她。就算她人品很好,对秀秀也好,可秀秀我养了这么多年,还真舍不得给你们。”
“你放心吧,不用你把秀秀交给我,更不用你把秀秀交给她。咱们呀,还是和现在一样,我呢,工资也涨了,秀秀也大了,花销更多了,我前些时候还听她说又想买什么书。以前每个月给你三十,以后给你五十块吧。”
刘淑敏上下打量着乔平:“乔平,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老实和我说。你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十出头,你要结婚了,反而把工资全给我了,你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乔平实话实话:“花不了的,你就给秀秀存着,我的工资呢,明面上儿的放你那儿,给秀秀攒着,我也放心。”
刘淑敏有些着急:“乔平,这不是放不放心的事儿,你这话说的真的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顾虑,但是乔平,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实话实说。你呢,是秀秀的亲爹,只要你没做太离谱的事情,我都给你保密。”
乔平揉揉头发:“淑敏,我被人盯上了。”
“什么被人盯上了,不会是……”
刘淑敏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口型说:“投机倒把?”
乔平点点头。
刘淑敏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乔平,你别忘了你可是和我做过保证的,说你一定谨慎谨慎再谨慎,一定不会出事。你还说什么你在外地,没人能抓住你的把柄。”
乔平说:“是没人抓住我的把柄啊,我也很纳闷,那个钱佩佩是怎么回事,她非常笃定,我搞那什么了。”
“钱佩佩不会是你要娶的那个女的吧?”
“就是她。”
“到底怎么回事,乔平,你从头到尾,明明白白的给我说清楚,我发誓,你不管和我说了什么,我绝对保密,连老周都不告诉。”
“你绝对保密?”
“绝对绝对绝对保密。”
“好吧,淑敏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关另一个人的名誉。”
刘淑敏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但心里却在想,看着乔平对钱医生那侄女虽看似不耐烦,但也并非一点儿也不喜欢,不然不会对她的名声这么在乎。
乔平慢慢说了起来:“本来我只是帮钱医生的忙去找她。我按着钱医生给的地址找过去,果不其然没有找到。和街坊四邻打听呢,才知道他们一家建国前就搬走了,连一些老邻居都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哪儿了。后来我又四处打听,终于在一个公安朋友的帮助下,找着人了,可当时,钱佩佩精神不太好。”
“精神不太好?是生着病吗?”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有些……有些,疯疯癫癫的。”
刘淑敏皱紧眉头,疯疯癫癫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候经历了一些很艰难的事情,她本来有一名恋人,对方非常优秀,两人已经说好了要结婚了,可这时她的那名恋人,得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两人约定等对方回来之后就成婚。可那个男的一去不回,而且在国外,还说了很多污蔑国家的话,以借此拿到外国的绿卡,成为一名外国人。”
“这是什么王八蛋!”刘淑敏只听着都觉得生气,也难怪那姑娘会接受不了,有些疯癫呢。
“虽然这事儿里钱佩佩是被辜负的,但是闲言碎语总是少不了的,她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儿,精神就有些失常了。她的养父母呢,也受不了这个打击,觉得应该想想办法,帮女儿走出去。可她父母心是好的,却做了错事。他们认为女儿的精神出了问题,应该找个好的人家嫁过去。这样的想法本是合情理的,可当时钱佩佩精神状态不好,愿意娶她的,好的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是啊,精神失常,这说的难听点儿不就是疯了,正常人家,哪里会愿意娶一个疯子回去。
刘淑敏揪着心:“然后呢?”
“经人介绍,钱佩佩父母也找着一个男人,四十岁了,是个鳏夫,还是个残疾人,在厂子里上班,被机器卷了一支胳膊。当时钱佩佩父母呢,想着是两人先处对象,看看这个男的对女儿耐不耐心,再决定结不结婚。可谁也没想到,钱佩佩怀孕了,怀孕以后,她精神反而清醒了。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把那个男人告了。”
乔平抽了口烟:“因为这事儿,钱佩佩和她父母产生了很大的争执,他们甚至觉得,钱佩佩并不是疯病好转,而是更疯了。钱佩佩想打胎,他们也不允许,因为他们夫妻两人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虽然孩子的父亲被女儿送进了监狱,可孩子是无辜的,这可是他们的外孙或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