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骏有些着急:“周叔叔怎么办,我妈她……”
周卫国只能说:“咱们先回家,你妈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周叔叔再想想办法。”
前段时间乔平来家里的时候,还说顺路去看了看骏骏的养父母,他们都挺好的,也只有些小病小痛,但没大病。怎么这么短时间,骏骏养母突然就病重了。
周卫国心里也着急,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怕让骏骏跟着着急。
两人又回了家,周卫国翻着战友们的通讯录,离骏骏养父母最近的也只是同一个市里,可骏骏养父母下放的地方要偏僻的多。
刘淑敏下班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也着急的很。
“我记得骏骏养父母年龄都不是很大,也就四十多岁,怎么突然生了病?”
周卫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估计电报也是托人拍过来的,我打电报回去,一直没有回信。他们那农场也没有个电话,我联系了一个附近的战友,他说会帮忙去看看的。”
乔秀秀陪在姚骏身边,想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连劲松都觉察出家里有事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乖的很,乔秀秀给他夹菜,他也不像之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乖的很。
姚骏不想家里人替自己操心,忍着心里的焦急吃着饭,可是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说了声对不起,他起身回了屋,乔秀秀赶忙跟过去。
姚骏捂着脸,小声啜泣着,乔秀秀抱了抱他:“骏骏哥哥,姨姨肯定会没事的。”
姚骏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真的严重,他们不会给我拍电报的。分开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拍电报给我。而且电报上说,我妈病重,只想见我最后一面。”
乔秀秀听着也跟着流下泪来,只能抱着他,不停的说:“骏骏哥哥,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姚骏抱着乔秀秀,绝望的哭着。
“妈妈,是哥哥在哭吗?”周劲松问,还想去看看。
刘淑敏听着姚骏的哭声,让周尽欢把周劲松领回他屋里去,别去烦骏骏。
又忍不住小声和周卫国说:“卫国,去见骏骏养父母只能坐火车吗?那电报里都说了急症,病重,想见骏骏最后一面。你说万一真的,那你们坐后天的火车去的话,会不会迟了,见不着最后一面了。”
周卫国也是发愁这件事啊,骏骏养父母这么多年为了不连累他,从来不主动联系他们,如今生命垂危,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看孩子。
“没办法,淑敏,你知道宁安距离骏骏父母下放的农场有多远么,就算是坐火车,都只能坐到市里去,转公交去县里,再坐驴车去农场。”
“可是乔平说的时候感觉没这么麻烦啊。”
“这不是老乔怕骏骏听了心里有负担么。说起来老乔对骏骏真挺好的,如果不是有他帮忙,骏骏都和他养父母联系不上。不过有时候他对骏骏有些严厉。”
刘淑敏翻个白眼:“谁知道他发生什么神经呢,就是从百重当兵前后这段时间,老乔对骏骏就奇奇怪怪的。有时候吧特别和善,对着骏骏就有种老父亲般的慈祥。有时候呢又挑三拣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知道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周卫国说:“他就是严厉一些,哪里有挑三拣四,你这净是胡说了。”
“怎么没有,你忘了他和咱们念叨,说骏骏一个男孩子怎么长得这么俊,还说什么他长的太好看了怕长大以后没有男子气概,承担不起男人的责任来。长得俊和男子气概有什么关系,反倒是长得丑还没男子气概的男人多的是。”
“老乔这也是在关心骏骏,其实骏骏他在外貌这方面的确是要注意的,我们做长辈的也是要好好教。现在他才几岁啊,已经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了,只是骏骏呢自己没开窍。你说万一等他情窦初开了,又因为长得好看,喜欢他的姑娘多,变成个花花公子怎么办。”
刘淑敏不赞同周卫国的这种说法:“要我说不可能,骏骏这孩子从小经历的事儿多,别看平时话少,人可聪明着呢。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孩子心里门儿清,你和乔平呀真是瞎操心。”
“我这可不是瞎操心,咱们家除了秀秀都是男孩子,不能否认在一些事情上,女孩子呢要吃亏一些。说个不好听的,像乘风,百重,骏骏,在同龄人里都是非常出色的。只要他们愿意的话,玩弄女孩的感情都是轻而易举的。甚至他们欺负了女孩,女孩都可能反过来替他们说话,给他们做辩护。我们做家长的呢,对于女儿,要教导她不被骗。对于儿子呢,也要教导他们不去欺骗别人的感情。”
“好好好,是我思虑不周。可你教育骏骏是应当的,孩子现在在咱们家,咱们就该承担起管教孩子的责任来。可乔平怎么也对着骏骏指手画脚的。”
周卫国很是不在意的说:“我和老乔就是亲兄弟,他闺女是我闺女,我儿子自然也是他儿子。不管是骏骏还是乘风百重尽欢劲松,老乔想管就能管。”
“行,你们俩是亲兄弟,趁的我倒是像个外人似的。”
两人说着话呢,这时家里的大门被人拍响,听着这拍门的声音,姚骏一下惊的站了起来。
他冲了出去,心里却在害怕这是爸妈那边拍过来的电报,来了坏消息。
他手脚无力,脑袋发昏,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栽倒了。
刘淑敏起身开门,出乎意料的,来人竟然是乔平单位的一个同事。
刘淑敏赶忙请他进来:“小曹是吧,快进来快进来,是乔平出什么事儿吗?”
小曹进了屋,说:“大姐,不是乔哥出什么事儿了,是正乔哥那里好有批货有问题,乔哥打电话回来问领导怎么处理,我接的电话,他顺便让我给大姐捎带了句话。”
刘淑敏给小曹倒了杯茶,递给他:“哦,这样啊,那还真是麻烦你了,跑这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因为电话里主要说公事,乔哥也没仔细多说,只说了一句,他走的时候收到了信,说骏骏妈妈的病好了,忘了和大姐说一声,怕大姐担心,嘱咐我一定要来通知大姐。”
刘淑敏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说:“是嘛,这个乔平也是,平时做事稀里糊涂的,也就工作的时候还算上心。”
“大姐,乔哥就是太专心工作了,才会忽略了生活里的小事。”小曹看看周卫国,觉得自己来乔哥前妻家帮乔哥传话就算了,再多待下去也有些尴尬。
一口把杯子里茶水喝光,小曹摆摆手:“姐,乔哥交待的事儿我也办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送走小曹,刘淑敏回家,看着周卫国姚骏,说:“老周,乔平让人传来这话,应该是告诉我们,骏骏妈妈没事了,最起码应该是病情控制住了。看来乔平他可能正好在附近,有乔平帮忙,骏骏父母那里应该会轻松一些。”
姚骏有些紧张的问:“真的吗刘阿姨,我妈妈她真的没事了吗?”
刘淑敏拍拍姚骏的肩膀:“骏骏,你乔叔叔不是个没谱的人,他既然专门让他同事跑这一趟,肯定是正好见着你爸妈了,也确定你妈妈没事了,怕你在家里担心,这才通知一声的。骏骏,你周叔叔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到时候让他陪着你去一趟,看看你爸妈。”
姚骏对乔叔叔也是很信任的,乔叔叔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姚骏的理智很快归位,说:“周叔叔,我已经这么大了,可以自己坐火车去,你工作重要。而且我爸妈他们毕竟……我不想再多给您,给家里添麻烦。”
周卫国很严肃的说:“骏骏,你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麻烦。”
“我知道周叔叔,我知道您和刘阿姨对我好。但我真的可以自己去,您相信我。”
姚骏这个人固执起来是真的固执,刘淑敏和周卫国也实在犟不过他。
在姚骏乘火车离开前,周卫国的战友也给了回信,姚骏的养母是不小心摔断了腿,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引起了感染。当地的卫生所医疗水平不够,等去了县里的医院时已经烧的神智不清。高烧不退又引发了别的病症,而县里医院又消炎药短缺。还好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帮忙从市里弄来了盘尼西林,不然姚骏养母怕是真撑不过去了。
显然,周卫国战友口中的那个熟人就是乔平。
既然姚骏养母的病情已经好转,周卫国也就同意他一个人去江西了。
刘淑敏也不住的念叨:“乔平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如果不是他恰好在附近,都不敢想骏骏妈妈会怎么样。”
在乔平回来后,为了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刘淑敏去了他那里一趟。
说起当时怎么正好在江西的原因,乔平说:“最近不是骏骏快高中毕业了么,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也八九不离十,我本来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的。正好遇上骏骏妈出事,我还能不帮忙?”
“乔平,这回真是谢谢你了,骏骏这孩子重情重义,和他爸妈感情也很深,如果他妈真的出事,我都不敢想他会怎么样。”
“这不没事么,别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骏骏呢也亲自去了一趟,他们一家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是该去见见,等骏骏上了大学,怕是更忙了。淑敏,骏骏尽欢上大学的事有具体的消息了吗?”
说到这里刘淑敏就很骄傲了:“骏骏成绩好,他父亲还是烈士,牺牲的时候呢已经是团级了。他们老师给我透了点口风,今年咱们宁安有几个清大京大的名额,骏骏呢,八九不离十。”
乔平说:“还挺好。”
刘淑敏说:“不过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延敏说了,就是让骏骏自己考,他也是能考上清大的。”
“那尽欢呢?”
“尽欢不比骏骏,应该能去邻市上个大学。”
“这么说来,你家里要出两个大学生了?”
“你这是把我们乘风给忘了把,乘风军校都快毕业了。”
“是,还有个乘风,家里六个孩子,三个大学生,老周最近是不是很得意。”
刘淑敏点点头:“是,尾巴都快翘起来了。现在他给百重写信,都是说让百重好好努力,像乘风似的被推荐上个大学。”
乔平哈哈一笑:“老周这么高兴,那我可是要去找老周喝酒了,让他把珍藏的茅台拿出来。”
刘淑敏说:“行,那茅台呀你们快喝,喝了就没得惦记了。对了,你和钱佩佩,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她来宁安也快两年来吧。她现在在钱医生家住着,钱医生他们医院的职工楼就在百货大楼跟前,我有时还会碰上。我觉得她真的是挺好一姑娘,你们当初不是也处的不错,都准备谈婚论嫁了,怎么突然就掰了。”
“这些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怎么隔三差五的就问啊。”
“不是我隔三差五的问,是我觉得说不通啊。难不成你还记恨着那姑娘当初用投机倒把威胁你的事儿?”
“没有。”
“那到底为什么啊,乔平,当初你们是在谈对象,对吧?只是她父母不赞同你们结婚,他们就这么一个闺女,不同意她离开沪市跟着你来宁安,然后你们的婚事就拖了下来。可是现在她都在宁安了,你都找人帮忙把她弄来宁安了,工作也调动过来了,难道就因为她记不得你们处对象的事情,你就不娶她了?”
乔平很坦诚的说:“我们之间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她不记得一些事情了,我呢也并不觉得我们合适,还是分开比较好。”
刘淑敏小声说:“乔平,你是不是还担心她精神上有些问题啊?不过你不是说她是被过继的么,和她爸妈其实只是远房亲戚,怎么他们全家精神都不正常啊。她就不说了,她父母居然突然点了家里的房子,邻居家都被烧了,太可怕了,还好火灭的早,没有人受伤。出了这事儿,她父母纵火也进去了,家里钱也都拿来赔左邻右舍了,这还不够,听说她现在每个月工资都要寄回去继续赔偿邻居们,也是可怜。”
乔平只把大概的情况和刘淑敏说了,其实对于钱佩佩更多的事他没法说,哪怕这个人是他非常信任的刘淑敏。
当初,他觉得钱佩佩这人挺不对劲儿了,面上瞧着精明,实际却有些糊涂,言语说话中也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透露了出来。
乔平打探了个七七八八,就准备和她开门见山的谈一谈,或者想法子让她离开沪市,将她安顿好,再给她介绍个更好的对象。
其实不止是乔平,或者说连乔平都觉察出钱佩佩的不对劲儿了,那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偏偏钱佩佩对她父母呢又怨念很重,可以说是深恨他们,连乔平都能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恨意,何况被憎恨的本人呢。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平也并不清楚,只知道突然有一天,钱佩佩父母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将她的手脚捆绑住,想要把她拖到郊外去烧死。
她觉察了,醒了过来,在被她父母堵住嘴之前喊叫起来,惊动了邻居们。她父母索性拿凳子将她砸的昏过去,直接在自家房子里点燃了火。
乔平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父母下了决心,宁可将自己的家烧掉也要让钱佩佩去死,但若换成他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对钱佩佩父母做出的选择也并不意外了。
在传说里,孤魂野鬼这种东西,也只有火能让它魂飞魄散。
还好有邻居冲进来将钱佩佩救了出去,她只有手臂上被烧伤了,但是头却被砸的不轻,等醒来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被人欺辱怀孕,觉得活不下去想寻短见。
之后将那个人渣告进监狱,从阁楼跳下去孩子流产这些事通通都不记得了。连乔平她也只记得是堂叔的一个熟人,仅此而已。
若问她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屋子里,只有一片白。
乔平非常确信,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钱佩佩了,但她才是原本的钱佩佩。
她家里被烧了,父母呢被抓起来了,亲戚里只有钱医生这个堂叔了。虽然钱医生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很好,但是还是请乔平帮忙,让钱佩佩来了宁安。
乔平和刘淑敏说:“对钱佩佩来说,现在的生活挺安稳的,钱医生夫妻也在给她相看对象呢,你呀就不用替她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