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眼神。”葛秋丽不高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脾气,懂点事吧!”
毛小莉憋着气,险些破口大骂,但凡她能空出一只手来,怎么说也得把厨房里早上剩下的馒头摸几个带出来,这一家子都没有一个靠谱的。哦,也不对,小姑子还算靠谱,当时丈夫和小叔子吓得都不会开车了,是小姑子开车带他们逃出来的。她打算以后要让孩子多跟小姑子相处,学些小姑子的聪明能干。
苏沅可不知道大嫂心里的想法,她全神贯注开车,现在身心俱疲,坐在树下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喝水吧。”苏柏把碗给她,苏沅喝了几口,缓了一口气,又看向大伯那边。
“看什么呢?”苏柏奇怪地看过去。
“没什么,二哥,村长不知道在哪里,你找找吧,得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柏不想动:“我的脚都是麻的,刚才路上的时候妈几乎是坐在我身上的,我歇一歇。”
苏沅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找到村长时,她看见苏天宝在就喊了声。
“小沅姐你也来啦,村长说让我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晚一点他再上山去看情况。”苏天宝刚挤出人群,抬头笑着说。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苏沅也不用问了,见村长被人围堵着,人群都很不安,一直在追问村长想要求村长的一个承诺来安心,就不想打扰村长了,跟苏天宝一起往回走。
村民们都挤在路边树荫下,各种车子凌乱停着,到处都有小孩的哭声。苏沅听得头大,忍不住叹气,她看向苏天宝欲言又止。苏天宝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高高兴兴地走着,到地方了还跟苏沅挥手:“小沅姐拜拜。”
“……拜拜。”苏沅看着苏天宝跑到树下朝树后说些什么。大伯和大伯母都站在树下正在说话,那么树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姐姐了。她其实心中有一团火,在开车逃命时就在折磨着她。
没错,从末世后姐姐就变了很多,比如姐姐再也不会跟她聊亲生父母的事情,对家里的人事物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了,哪怕自己主动提起,姐姐也只是静静听着,不会发表任何看法。她以前跟姐姐说起家里的事情,姐姐谈兴都很高,几年前在她的鼓励下,私底下姐妹俩聊天时姐姐都是喊“爸妈”“哥哥嫂子”的,可现在姐姐总是冷淡地称呼父母为二叔二婶,称呼哥哥为小松哥小柏哥,喊嫂子为大堂嫂。
这称呼太冷漠了,好像他们就是这样关系的亲戚,喊在姐姐嘴里,跟喊任何一个个亲戚没有区别。
明明姐姐以前那么渴望向往亲生父母与兄妹亲人,姐妹俩小时候常常偷偷一起玩,经常畅想姐姐没有被抱给大伯家的情形,直到十几岁时姐姐才淡了,好像已经认命。她努力找姐姐一起玩,就是想让姐姐感受到家人的爱,这些年她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后来有了炜聪哥,他们三人在外乡互相扶持。她跟炜聪哥的学校相隔不远,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炜聪哥很照顾她,三人经常一起出行,偶尔姐姐突然有事要加班来不了,她就跟炜聪哥单独出去……她是真的没有多想过!直到姐姐跟炜聪哥分手,姐姐戳破了那些不对劲,她才惊觉过去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往事不可追,苏沅能做的就是不再跟炜聪哥有任何瓜葛,可是后来他们在东叔那里学武,交集又多了起来,炜聪哥向她告白,锲而不舍,让她很烦恼,每次见到姐姐都有一种愧疚感。
今天她带着家人逃命出来时,车上拥挤大人抱怨小孩哭闹,她都撑下来了。直到来到安全地方,还幸运地跟她爸重逢,她听他爸抱怨她姐姐冷漠无情,不由得愣了。
原来在最开始广播还没响的时候,姐姐就带着天宝逃出来去接大伯大伯娘了。
原来爸爸提议过让姐姐回来帮忙接人,姐姐拒绝了。
原来在抵达安全地点后,爸爸再次提及回去接人,姐姐还是没同意。
如果说之前她怀疑姐姐的心思变了的话,现在就是铁证了。
她倒是不觉得姐姐危急关头拒绝回家这边危险地域是不对的,她在意的是,姐姐提前逃难走的时候也没有拐到巷口喊一声。血脉亲人就在跟前,通知一声很难吗?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会提醒一句的。
——换做是以前的姐姐,一定不会头也不回地先离开的,苏沅如此坚信着。
苏沅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深刻地感觉到,姐姐已经不在意他们了,真的把他们当做“二叔家的亲戚”来对待相处了。
“小沅。”
熟悉的叫声打断了苏沅的思绪,她回头,看见了贺炜聪。
贺炜聪关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怎么站在阳光下出神?”伸手把苏沅拉到树荫下,见苏沅这一次竟然没有挣扎,他心中一喜,更加温柔地关怀。苏沅正是迷茫脆弱的时候,她的烦恼无法跟家里人说,以前她是经常跟炜聪哥诉述无法将姐姐认回家的苦恼的,此时她忍不住开口:“炜聪哥——”但话刚出口,她就停下,并且挣脱开贺炜聪的手。
“小沅,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啊。”贺炜聪有些失望,但还是温声关怀。
“没什么,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滚落下来一辆车,那车狠狠砸在地上,车头落地,半截车身都被砸扁了。
但更让人恐惧的东西还在后头,丧尸猪竟然紧跟其后,像一座滚动的山一样跟着落地。它重重落地时整个身体落在车上,车内有人在惨叫,但只一秒就消失了。
车子被压成铁皮,血水与汽油从丧尸猪身下流淌出来,浸湿地面。
“啊!”受惊的人们发出惊叫声。
没人认出那是谁的车,也没有时间去辨认了。一头又一头丧尸猪跑下来,红眼睛瞪视着路边的活人,吼叫着撞来。大家惊慌冲向自己的交通工具,逃,他们也要快一点逃!
苏涵也拿出钥匙招呼家人们上车:“我们走!”
道路两个方向都有人走,苏涵选了到镇上的方向,那边有建筑物,可以拿来甩脱丧尸猪。
“快走!”贺炜聪也拉着苏沅的手往自家的车方向跑去。
“我家在那边!——”苏沅着急喊。
“来不及了!跟我走!”
幸存者们乱糟糟地各自逃命,丧尸猪也兵分两路,轰隆隆地一路追。苏涵开车往镇上方向而去,苏天宝扭身看背后:“我的妈呀,真的好大只,路都被它们堵住一半了!哎哟!”
车子绕过路上一辆车。
“快坐好别乱动了!”王月娥忙呵斥他,“绑带子,快点!”
“是安全带,天宝坐好把安全带扣上!”苏卫国说。
一家四口的车子在逃难最前线,呼啸着将丧尸猪抛在身后。苏涵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猪这么追赶,这个末世还真是荒谬!
镇上的路末世后她摸过几次,十分熟悉,有些道路路况有些变化,她七拐八拐,成功将丧尸猪甩开了。不过镇上丧尸不少,她也不敢多待,绕来绕去又绕出城,正好遇到东叔以及其他几家村民,大家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逃出来太仓促了,粮食都在家里,没有食物的话在外面我们活不长的,不是被丧尸咬死就是被饿死。”东叔决定回村子,“我去探路,那些丧尸猪应该都离开了。”
苏涵也是这个想法,家里还是有不少物资还没来得及收的。
他们一行人小心地回到入山口,这里已经被丧尸猪踩踏得不成样子,最让人觉得恐怖的当属地上那块浸血的铁皮了,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看不出是谁的车,唉,回头再帮忙铲开吧,现在手头也没有工具。”东叔叹气。
守了一个小时,苏涵用望远镜盯着,山路上没有动静。怕就怕他们走到一半被丧尸猪堵住,那就危险了,东叔说他去探路,被苏涵拦住了:“我去吧!”
“你凑什么热闹,我去!”
“我去,东叔,我的手脚还算利索,遇到危险我就爬山,放心吧!”有空间做后盾,苏涵觉得自己行动比东叔安全多了。“你们等我消息。”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话语权
开车一路回村,隔十分钟苏涵就会用对讲机报平安。路不太好走,到处都是被丧尸猪踩坏的痕迹,偶尔路上还有血迹,苏涵都不敢多看那一团团模糊的血块。开到中断时,她忽然感觉车顶有震动感,像是什么东西砸到车顶了。
难道是石头?
刚这么想,车顶又有声响了,听着像有东西在爬。苏涵悚然一惊,难道又是什么丧尸化的动物?她立刻来个急刹车。
吱——
车轮摩擦地面,在急刹车的噪音中还夹杂着一声尖叫声。苏涵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飞了出去,在车后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吱!”那团东西稳住身型,一边挠头一边看过来,竟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
它朝苏涵又叫了两声,试探着爬过来两步,又立住歪头看她。
明明隔着车,但苏涵就是觉得这狐狸跟她在后视镜中对望了。
原来是只狐狸!
这让苏涵松了一口气,被丑陋恐怖的丧尸猪追了一天,乍一见这样好又有灵性活生生的动物,不由得心生一丝怜爱。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碗倒满水,再拿出一碗粥放到路边,然后就走了。
对她来说,她只是路上一个小插曲,付出的也只是随手的一点小善心而已。要是末世前她遇到这种情形,大概率会打电话报警,现在上哪儿打电话去?末世头一个月信号就时有时无,到现在直接没了。现在是末世,养活自己保全自己就很难了,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养狐狸”这三个字。
白狐狸又歪了歪头,踱步过去嗅了嗅水喝粥,先舔了一口,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一眨眼,水喝完了,粥也吃得干干净净。它灵动的眼睛看向前方,那是它来的方向,那里有很危险的地方,它不想再回去了,它得搬家。
可是这个人很香,真的很香,长这么大它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人类,不然也不会赶着路还跳上车。
想着,口水流了下来。
白狐狸看了看后面,犹豫地踱了十几下,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它的奔跑速度真的很快,在路上划过一道白色的影子,肉眼甚至看不出那是一只白色狐狸。
苏涵终于看见村子的路障,所有路障竟然都被暴力撞坏了,只剩下边沿一点残渣,越靠近村口的血迹更多,还有几辆被压坏的单车。靠近村口的房子看起来倒是都还完整,但进入村子里,就能看见满目被撞垮的房屋,到处都是砖头水泥瓦片碎块。
“卫国家的闺女!”有人喊她,苏涵回头,看见灰头土脸的海婶子一瘸一拐地从废墟里出来,她过去扶了一把。
“怪物走了吗?”此时的海婶子完全看不出一丝精明刻薄模样了,她身上都是淤青挫伤,声音沙哑,神情惶惶。
“我也是刚回来,正在检查。”苏涵将她扶到空地上坐下,“我再到处看看。”
海婶子疲惫地摆手,看着变成废墟的家无声流泪。
开车一圈,苏涵没看见丧尸猪的身影,看来它们的确都下山了。
她看到不少幸存村民,加起来得有二十来个,像海婶一样躲在地窖里,结果丧尸猪踩地窖门踩一半跑了,幸运存活下来的人还有两个,其他人则是四处奔逃,跑到地里,跑到林子里,到处躲避才逃过一劫。
“那些猪突然就不追了,要是还追我铁定跑不动了。”一个村民喘着气说,“我这口气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苏涵又等了一个小时,甚至还上后山观察一番,这才给苏天宝那边的对讲机送去消息。东叔当即决定回村子,他把摩托车跟自己的儿子留下,让儿子等在路边,见到转回来的村民就通知他们回家。
“爸,那我什么时候回去啊?”
“天快黑了你就回来!”
东叔还到路边挖土,用土在地上摆了几个字“没猪,回村”。
“等你回来了就靠这几个字提醒了,行了我们走吧!”
回到村子,东叔一看村子的惨状就红了眼眶,众人各自去找自己的家人,回自己家。
哪里还有家?
苏卫国看到家中惨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这房子,才起了五年……”庄稼人一辈子也许只能建这么一次新房子了,苏卫国夫妻为了这房子真是倾尽所有,没儿子的时候抬不起头,有儿子了没新房子也脸上无光,这房子是苏卫国夫妻的脊梁,是他们扎根的地方。
王月娥坐在地上大哭:“天杀的猪啊!老天爷怎么这么对我啊!……”哭得停不下来。
靠近后山这一片的屋子连一面墙都没剩下,全都倒了,堪称整个村子被丧尸猪摧毁得罪严重的地方。
“地窖!地窖里的粮食!”王月娥猛然想起什么。
被老婆提醒,苏卫国也赶紧收住悲痛,咳嗽两声:“来,我把铁锹找出来,我们来挖地窖,这天色阴阴的,我怕会下雨。”两人踩着碎石头要去挖地窖。
“爸妈,等一下。”苏涵这才开口了。
她知道这一次是时机说出自己的“特殊能力”了。
对,她很冷静,理智到冷血地计算着这一次是否为合适的时机。经过这一年的观察,苏天宝已经对她唯命是从。不看苏卫国夫妻其他缺点,在生存上,他们是值得信赖合作的伙伴。她早就想过将自己的能力过明路,在囤货时得到家人的帮助,提高自己在家里的话语权——她想要这个末世求生四人家庭的领导权。
一步一步,到现在她在家里的话语权仅次于苏卫国,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听着神奇,但在以前——爬行丧尸、跳高丧尸、丧尸狼丧尸兔子等存在出现时,都没什么用。村子能够自给自足,各家各户都有地窖或是粮仓,粮食有的是地方放。她的空间,大概只有在进镇上搜集物资时才有用吧,那也是对她有用,苏卫国夫妻从来没有出苏家村冒险的想法,那几亩地占据他们所有精力,他们不需要再去谋求别的。
直到现在,前所未有的危机出现,丧尸猪花了几个小时,轻而易举摧毁了他们的家,破坏了他们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