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虽然瘦瘦弱弱，但五官底子是好的，赵琳觉得，这小孩长大了也必然不会差。
不过，那又如何？
这孩子长大了会如何惊艳，这些大妈来这儿干什么？
她压根就不在意。
赵琳扭着小蛮腰，随意的将合同往墙上一放，抬手就将两份合同的字，全部签好。
“行了！租金已经让助手提前给你了。”
“现在，我字也签完了，顾老板，还是请你赶紧拿着合同，回吧！”
赵琳话音一落，目光顿时被顾泽身上的那件唐装，给吸引住了。
同室内的灯光下呈现的效果不同，在室外，顾泽身上的银色暗绣，又隐约多出了一丝冰蓝之意。
随着阳光通过走廊的玻璃窗透进来，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打在顾泽绣着暗纹的半边身体上。
一条冰蓝色的巨龙，就好像随时都能跳出来一般。
顾泽的长相气质，本就是赵琳看了一眼就对他感兴趣的那种。
配上这件绣着冰霜巨龙的青色唐装，脸上挂着百年不变的金丝眼镜，顿时又多出一种禁欲中带着些许威严的气息。
看的赵琳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就像是直面神邸，产生的不容亵渎的情绪一般。
若是在里面看到，就已经让赵琳心生戒备。
那么当顾泽沐浴这阳光站立，见到这件衣服赵琳，脸上的表情也瞬间挂不住了。
这件衣服，是谁做的？
若是这种类型的唐装面世，她的淘宝设计还能继续像原来一样，一路碾压性的战胜吗？
涉及到自己的生存问题，赵琳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既然合同都签了，我会如约在三天之内将店铺腾空，店里还有杂事，我马上就准备回去了。”
赵琳的戒备让顾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就站在赵琳身后不远处的某位小豆丁。
这几日，张大娘一直怂恿自己来投标会亲自来打脸赵琳。
自己当时并没有同意，谁知这个小家伙竟然偷偷背着他，同张大娘搅和在一起。
这几日，顾泽一直以为小家伙被张大娘接到她家，是去同张大娘的小孙女玩耍。
谁知道，小家伙竟然偷偷搞了这么一出。
对了！
甚至还亲手帮他绣出身上这一件，银龙唐装。
顾泽看了眼那五六个披着丝巾，将身上的旗袍牢牢遮住的大娘们，再瞧见同款装扮的小家伙，面上全是哭笑不得。
顾泽的识趣，让赵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近距离观察后，赵琳确定顾泽身上的这件唐装，绝对不是什么制式衣物。
至少都该是那种，刺绣作品有资格放进博物馆的大家所绣。
这样的衣服，一年最多也就出过一两件，量产是不可能量产的。
搞不好顾泽今日穿的这件衣服，还是顾家祖上的某件传家宝，压根就不可能再有同样的衣服出世。
这种全世界只有一两件的衣物，对于赵琳的事业是不可能会有影响的。
赵琳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总算是找回了自信。
她冲着顾泽点了点下巴：“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顾老板了。”
顾老板？
呵~连祖上的牌匾都摘了，店铺也租贷给我赵琳了。
等我的个人工作室在你家铺子彻底打开名气，你还算得上什么顾老板？
赵琳的嘲讽，顾泽虽然听不见，但还是能看在眼底。
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对了！这几位是同我一道来的长辈，他们想要观摩一下赵小姐你的……”
顾泽正准备告知赵琳真相，却不料话都没说完，就直接被赵琳打断。
“后门没有关，她们想看，让她们直接从后门进去就是了。”
不过就是几个老太婆和一个小豆丁罢了，只要顾泽不进去，压根就影响不到她的投标会。
赵琳随意一挥手，就拿着其中的一份合同转身回了拍卖会场。
交代完侍者注意大门动静，千万不能放顾泽进来捣乱后。
赵琳满意的听着，现场已经开始热烈的进行投标活动。便顺着李伯特等人的招呼，自信而又高傲的走了过去。
拍卖大厅外。
见到赵琳离开，以张大娘为首的大妈们，连忙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丝巾给揭了下来。
“蕙兰，快给我看看，勾丝了吗？”
“你说你想的什么鬼主意，害得我这一路都走的小心翼翼，生害怕弄花、弄坏了我的宝贝。”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像小顾那样，大大方方的露出来直接亮瞎他们的狗眼，该多好！”
听着老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张大娘一边帮小朋友将小丝巾给弄下来，一边又翻着白眼解释。
“能一样吗？咱们身上的衣服，同小顾那件唐装能相提并论吗？”
“人小顾，哪怕是披块麻布出去拉黄包车，也称得上是全上海滩，最俊的黄包车司机。咱们嘛……”
张大娘看了眼眨巴眨巴大眼，仰着头顶盯着她瞧的小朋友，到嘴的自贬又瞬间吞咽了回去。
“咱们，自然也是全上海滩最美的老太太！”
“逼逼赖赖些什么，穿都穿了，别抱怨了，咱们要的就是这种，突然出现，惊艳四方。”
张大娘这般说了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
“小顾衣服上绣的是暗纹，阳光下、灯光下也只是若隐若现，咱们身上的旗袍，可不一样。”
张大娘收了收小朋友在刺绣的时候考虑到了，以至于压根就看不出什么赘肉的小肚子，脸上满是自信。
“今天我张蕙兰，就勉强冒充一回孔雀大仙，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随着张大娘的话音刚落，六个穿着不同色系、不同样式、不同风格的大妈们，纷纷将丝巾团吧团吧塞进手包里，仰着着下巴，高傲而又自信的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好了！我们第一轮‘春之语’1~5号的投标结果已经出来，现在请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设计者琳达·赵，上台来宣布中标商家。”
“哇！”
“哗~”
赵琳的助手在台上的呐喊，并没有引来掌声，倒是现场突然掀起一片尖叫。
特别是来得迟，座位靠后方裁缝以及部分观众们。
第95章 裁缝妹妹三岁半 奶奶团旗袍乘风破浪
“我天, 这是什么？”
“天哪！这也太漂亮了吧！”
“孔雀孔雀，那位大娘身上，穿了一只绿孔雀！”
“我去, 这是我见过年纪最大的狐狸精，不, 应该是最美丽的狐仙奶奶了吧！”
“天哪，不愧是人家富贵花, 从窗外误入的蝴蝶, 都飞过去停驻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
“难道没人发现？小朋友身上穿的小唐装上绣的那只粉色小猪, 虽然造型古怪，但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吗？”
后半段传来的热烈讨论，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前面。
本准备在观众的鼓掌下, 起身去宣布中标人员的赵琳, 顿时皱眉向后看去。
可到底因为后方人群太过热闹，赵琳这一看，竟然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情况？”
赵琳皱着眉头招来一位侍者，让他快去后面了解情况。
接着又抚平身上的皱褶，款款上台，准备继续宣布中标名单。
*
“听说了吗？据说后面来了几个穿着旗袍的老太太，那旗袍上的绣工, 绝了！”有人听了后面的热闹，赶紧向身边人分享。
“绣工？旗袍？什么玩意？”有人不明所以。
“别提了, 我是刚从后面被人给挤出来的。那几件旗袍, 确实是绝了！”
去过后面的人，见这些人不知道，连忙分享。
“你们是不知道, 这几个老太太中，有两个还是我认识的。”
“一个是二马路生意最好的那家缎面铺子的老板，那件旗袍上，完全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孔雀！”
“还有四马路刘家书局那位老太太，那就更夸张了，蝴蝶都在她身上停了下来。原因只是，开在她身上的牡丹花，太过逼真。”
“另外几个，有绣谛听、貔貅、白泽，还有九尾狐的。”
“啧啧~反正，随便一件旗袍，都能让人的眼睛长在上面，下不来。”
“你们说，夸张不夸张？”
“不会吧？”
大家听人这么一说，顿时就对后面拥挤的方向，更加好奇了。
人就是一种从众的生物，见到后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什么投标结果？什么下一轮投标？
哪里有现成的热闹，来的好看。
*
听着下面的讨论越演越烈，见到许多参与上一轮投标的裁缝，都离开座位，向着后面挤。
原本已经站上台的赵琳，举着话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瞧见之前指挥去后面看情况的那名侍者，回来了。
赵琳连忙将话筒递给助手，赶紧走过去询问：“后面什么情况？”
不知为何，在见到裁缝们观众们心思统统不在投标结果上时，赵琳的内心就是突然咯噔一声。
“后面太挤了，我压根就挤不过去！”
侍者也是面色为难：“不过我倒是同人打听到了，好像是五六个老太太，身上穿的旗袍，很惊艳？”
谛听、貔貅、白泽、孔雀、狐狸精什么的？
侍者听着都觉得在说笑，于是也没直接说出来。
旗袍？
老太太？
还五六个？
不知为何，赵琳突然就想到，之前在拍卖厅外，见到的那五六个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太太。
那几个画着劣质妆容，满头都是油的老太太，有什么看头？
赵琳顿时就拧紧了眉头。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将李伯特等，坐在第一排的少爷团给惊动了。
见到赵琳在询问侍者，李伯特等人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过来询问。
一听后面有几个老太太在捣乱，少年团顿时不悦。
“什么谛听、白泽、狐狸精？就几个老太太，你们也能说得出是狐狸精？”
“別胡闹了，赶紧让人过去将那几个老太太赶走就是了！”
凯撒大厦虽然开在四马路红灯区，这个地段却是鱼龙混杂。
但单论凯撒大厦，主要还是做有钱人的生意，并非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三天前的擂台赛，以及今天的投标会，都是因为赵琳刚刚回国，在国内名声不显的缘故。在追求者凯撒大厦太子爷李伯特的运作下，才临时撤销了准入资格。
乍得一听，不过是五六个老太太进来搅局。
李伯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让凯撒大厦的专业打手过来，将那些老太太给赶出去。
却说拍卖厅后方。
六个老太太和一个小豆丁，正在仰着下巴，承受着众人的检阅。
见到有人靠近想要动手动脚，张大娘当即一个蒲扇大掌下去，啪的一声，就将那只伸到自己好姐妹身上那只九尾狐尾巴上的大手，狠狠地给拍开。
狠狠地打了别人一下，张大娘还不放过，还顺道放大音量咧咧。
“粗手粗脚的干什么？一边去！没看见咱们姐妹身上，穿的都是刺绣工艺品吗？”
“这种绣工，这种完成度，随便一件都是能够放进博物馆的程度，要是因为你们手上的粗茧，给刮弄花了，你们赔得起吗？”
“看倒是可以随便看，随便看也不用花钱的，但你们要是对我的老姐妹们动手动脚、非礼什么的，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信不信老娘我转身就去巡捕房，找巡长报案？再不济，我们还能登报批评你。”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到底是你们丢脸，还是我们丢脸。”
也就是五六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什么动手动脚？什么非礼？
来到现场的大多数人，要么都是对服装感兴趣的观众，要么都是上海滩的各大裁缝。
哪有谁，会饥不择食去非礼几位老太太的说法呢？
想靠近，想触摸，也不过是见到老太太们身上穿的旗袍，有神乎其神的绣技罢了。
好在，张大娘这样说，也并非真以为大家会非礼她们姐妹几个。
那般说的目的，也只是让大家别靠太近，别将她们身上的宝贝给弄坏了而已。
“张老板，我是二马路的刘裁缝，上个月我还在你家店里拿了十匹缎面，你还记得吗？”
“哟~是刘老板喔，刘老板，您这是？”张大娘眉头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我叫你主要还是想问问，你们身上穿着这几件旗袍，是从哪个地方买的，或者是谁家的祖传宝贝？”
问话的这位，是一个精通刺绣的旗袍老裁缝。
不同于顾泽的店面向各个层面，这位有一手绝活的老裁缝，平日里都是为租界大佬，或是官太太们服务。
今天来现场，自然也是因为他的那些顾客们，相较于旗袍，貌似更追寻洋裙了。
时代在变化，老裁缝虽然年纪不小，却也不是那种思想陈旧的老顽固。
虽然感慨中式旗袍在未来的日子可能会越发的萧条，但为了家里嗷嗷待哺的一大家子。听到那位小洋裙的设计师，会投标卖出各种洋裙设计方案后，刘裁缝还是来了。
通过今天的观察，刘裁缝也觉得，相较于旗袍，小洋裙不管是色彩样式还是图案，的确更为多变些。
赵琳展示出的春夏秋冬四个系列，一共20个作品中，刘裁缝也是相中了好几件。
可当顾泽穿着一身中式唐装走进大门时，刘裁缝顿时就被顾泽那件，遍及半面前襟及袖口的银龙暗纹的唐装，给惊艳到了。
顾泽被赵琳叫走，之后第一轮‘春之语’投标，刘裁缝虽然也投了，但是心思还是在顾泽身上的那件唐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