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脚下的物理寒意,姜离觉得此刻内心的荒芜寒凉才更瘆人。
看着面前季简对身前痛苦地众人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姜离咬了咬唇,只觉得有万般疑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见她迟迟不说话,季简微微凝了眉,“冷?”
伸手想去握姜离的手, 却被她立马躲开。
季简那本就阴枭地脸上更显戾气,默默瞥了身旁人一眼, 那人立马心领神会,吩咐了四周侍从将地上痛苦的人们给拖走。
雪地上被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姜离目光时刻紧锁这些人,看得季简心里更不舒坦。
“杀了。”短短两个字便让姜离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那被拖着的人们听后更是,其中有一位再顾不得身体瘙痒难耐,万蚁噬心之痛,奋力挣脱开侍卫,连滚带爬来到季简脚边磕头。
“主上……求主上饶……下……必不会……”这人紧捂自己胸口,面色痛苦,口齿不清。
然而季简却并未有所动,只看向一旁的姜离,“离儿,推我进去罢。”
话语间,之前拽他的侍卫再次上前,他面上表情也十分惶恐,实不实偷瞄季简,这回儿没再敢出纰漏,直接将人打昏了拖下去。
姜离:“……”
这等场面不是不震惊的,甚至惊讶的她险些二次昏厥。
强打起精神来,姜离走过去推季简轮椅,与其重新回到房间。
边推边皱眉回眸,心下疑虑越发大了。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季简倒未再说什么,只是低眸看着那双赤足,十分心痛。
“你就算要出来看热闹,也该穿好鞋袜,披上外衣,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季简的声音无波无澜。
姜离却是一窒。
热闹?!看人命的热闹吗?
季简这幅习以为常,视人命如蝼蚁贱草的模样,姜离从未见过,十分陌生,且不能接受。
甫一进得房间,姜离便退开了几尺距离,“那些人?”
季简并未看她,对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而后在她耳旁吩咐了些。
之后才神情寡淡地转过头来看着姜离,“不过是些不听话的下人,办事不利,便受些责罚,无需惊讶。”
说罢季简自个儿推了轮椅,想靠近姜离几分,姜离见状,又往后退了几步。
季简眼中浮出无奈,“离儿,别闹。”
语气中尽是哄劝,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耍小性子般似的。
姜离握紧了拳,只感觉音调尚有些颤抖,“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小时候一起成长过一段时日,而后季简回到季家,虽并非再不相见,但每年她随母从各国游历归来,都会与其见上一面。
但从未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觉得眼前人陌生的。
季简回到季家后他们有两年没见过,后来再见也未像如今这般感觉陌生。
姜离这个时候才明白,或许应该不是说陌生,而是她从未了解过他。
面对姜离的疑问,季简没有吭声,他低着头兀自沉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姜离。
季简:“伯母莫非从没告诉过你,我季家是靠何而营生?”
靠何而营生?姜离被问懵了,季家百年士族,世代为官,历来以邬国之事为己任,为国为民,世人皆赞,如今季年更是官拜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她以为,季家靠何而营生,世人皆知。
但此刻季简却反问她季家靠何而为生?
见她沉默,季简面露讥讽,“我季家随开国皇帝一起,绵延百年,你以为那帝王凭何对我族信任至厮,未曾疑虑?”
“不过是,”季简冷哼一声,面露不屑,“我季家为矛,凡帝王所指,皆尽心尽力,义不容辞。凭着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愚忠之心,换得一时的家族昌盛罢了。”
季简如此说,姜离如何还不知他是何意?
邬国帝王要做一位明君,那便要在人前端得是一副明辨是非,光明磊落的模样,但身在上位,身不由己,许多事并非凭借道理即可解决。
季家作为邬国皇帝的‘影子’为其做他所不能做之事,且大多,都是上不得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