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洵知道祈渊此刻必定痛苦万分,比看上去还要难受,心下不忍,立即从马车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宁远之面前。
被这举动惊到,祈渊连忙瞥眉,“你做什么?!”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这位公子,是当年姜姑娘她求小的骗我主上,让主上舍了她离去的。”
山洵咬了咬牙,心一横,抬头坚定道:“其间曲折,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如今姜姑娘耽误不得,还请公子大发慈悲,先救姑娘再说!”
宁远之却不为所动,“我又不是和尚,大发什么慈悲?”
“你不如完完本本的说来听听,说不准我在听过以后,一时心软,起了怜悯,就好心把她给救了。”
恰在此时,那边施针完毕的庞太医,擦着汗揭开车帘,初时他还未注意,如今全身汗湿,松懈了下来,这才发现马车停了。
他甫一触到那边马上的宁远之,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连爬带滚地从马车下来,“在……下见过宁大人!”
剑柔首辅宁远之,当今太后堂弟,鱼羡诀和鱼羡沁的舅舅,他当年在皇宫可是亲眼见得这个阎王爷修理鱼家那三个祖宗的。
他最是善恶分明,眼中容不得沙子,那等手段,多少年过去了再回想,还是惊得庞太医一身冷汗。
这人出现在这,莫不是觉得公主私生活太-乱,来……
庞太医的头不禁又低了几分,生怕之后发生什么牵连到自己。
祈渊哪里管得了庞太医如今这异常,见他出来连忙走去,“她如何了?”
口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庞太医抬眸偷瞟了马上的宁远之一眼,而后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道:“属下已暂时封住姑娘穴位,缓解毒素扩散,但此非长久之计,还需尽快解毒,方为上计。”
宁远之听后,轻声一笑,“既然还有时间,那便说来听听吧。”
宁远之意有所指,山洵见他看向自己,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了眼满目焦急的祈渊,“主上,当年是属下错了。”
正当祈渊凝眉反应他这话间,山洵扭头看向宁远之,如倒豆子般一股脑全部托出:
“我这主上从小身世凄苦,身中季家化骨散之毒,医师曾有言,若无解药,主上活不过弱冠之年。”
“为了求药,我等前往邬国寻找解毒之法,主上恰好与姜姑娘相遇,他两人历经磨难相爱,本欲结良缘,奈何时事造人,姜姑娘家出了意外。”
“姜姑娘当时为了家人,亦为了主上,甘愿留在季家,其条件便是化骨散的解药。”
山洵低下头,额间碎发遮住双目,看不清神情,“当时主上已经发病,不省人事,姜姑娘想要保全主上,令在下带主上连夜离开,她当时同我说,她已失去她的父母了,不想再失去自己心爱之人。”
“主上,”山洵将头深埋下去,“对不起,当初是我私心,不愿你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这才答应姜姑娘骗你,为了让你死心。”
祈渊神色平淡,不为所动,然而微颤的身形出卖了他。
山洵其实也知道,当日他对祈渊说的,姜离从未喜欢他,他并未全信,就连拿出假的请柬于他面前,他亦尚保持几分怀疑。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点了祈渊穴道,各人轮流看守他,强行将他带至昭国,这时木已成舟,他们这主上也再没办法。
到了昭国后,祈渊的确听到邬国季家嫡子大婚的消息,那阵仗极大,这才心灰意冷死心。
然而季简娶的却非姜离,山洵本来以为,季简对姜离有情,如他这主上般爱着姜离,总不至于对她太差,谁曾想他竟然会给姜离下蛊?以此歹毒之法对她!
宁远之一直未言,只抓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微凸,他看了眼地上的山洵和庞太医,还有一旁站着失魂落魄的祈渊。
不知为何,心间某处一瞬有些失落,宁远之敛去杂乱心神,下得马来,“郎情妾意,感人肺腑,要我救这位姑娘,倒也不是不行。”
虽他早就打算救姜离,然而能得知她过往之事,他还是不想放过。
结果,还不如不知道呢。
姜离与旁人都不同,甚至从未看轻过他这幅身躯,宁远之本想,若可以,让姜离与他作伴,也是件好事。
但如今得知,她也许心有所属,宁远之便再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
“要我救她可以,但就要看这位公子的诚意了,我需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
救个人,还顺带换个条件,宁远之想,其实他也不亏。
……
姜离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许多幼时过往,还有那不曾奢望的未来。
渐渐那些梦中之物模糊,不甚清晰,眼角似是湿润了,有泪逸出,顺着脸颊滑下,艰涩地睁开双眸,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然而不等姜离看清,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人极其用力,抱得姜离生疼,正欲挣扎,感觉到对方手掌按住自己后脑勺,指尖陷进发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