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通过什么方法，总归不可能对人是无害的。
陆明成坦诚相待：“我实话实说，这是我们陆家秘术，自数百年前就代代相传，族中之人也曾经用过，也有人神魂因此受过损伤，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被施术者心智坚定，就不会出问题。”
纪晔抓住宋小夭的手：“我觉得可以一试。”
“不行，万一途中出问题了怎么办，你本就魂力受损，才痊愈过来，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引起之前的旧伤。”
她不能再看着纪晔陷入险境。
纪晔安慰道：“你放宽心，我是军人，自然意志坚定，而且，这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直接的办法，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宋小夭闭口不言，这件事情她仍旧不太同意。
陆明成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这件事情你们可以在私下再商量，若是纪将军同意了，届时我会派上族内的强者在边上护法，最大程度保证他的安危。”
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件事情陆明成没什么资格来命令他们，他本就是请宋小夭过来帮忙的，不可能再强行逼迫什么。
而对纪晔来说，他身为禹都朝臣，带着皇命而来，他身上的使命，可比自己在北疆偶尔对百姓的照拂还要更重要得多。
陆明成心中已经猜测他不会推辞此事，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只是这对年轻人，看着关系就不简单啊。
纪晔朝着陆明成使了个眼色，又拉了拉宋小夭。
“小夭，我们今天刚来，不急着解决，我带你去啸城逛逛吧，劳烦陆族长借只骆驼给我们。”
“两位自便，我已经跟属下交代过，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他们讲就好。”
“多谢陆族长，我们走吧。”
他拉了两下宋小夭，没把人拽动，只能哄着：“你不是怕冷吗，在这里待久了不舒服吧。”
宋小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还是跟着人走了。
徒留楚沐泽跟陆明成还在这儿。
楚沐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陆明成，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跟上去，凭借他的观察，总觉得师父跟纪大哥似乎生气了。
陆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上去吧，我让人带着你去准备好的房间。”
纪晔在红枫寨的门口借了一个骆驼，把宋小夭扶了上去，然后一个人牵着骆驼，朝着啸城的方向走。
马上到啸城的城门口了，宋小夭还是闷闷不乐的，一路上都没说过话。
拧着眉头，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两一样。
纪晔压下笑意，仰着头问：“还在生气呢？”
“我哪有生气。”宋小夭回完之后就有些后悔，马上目视前方，坚决不看他。
“那这一路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呢，我走了好久，腿都酸了。”纪晔说完之后为了证明，还锤了锤自己的腿。
宋小夭内心翻了个白眼，红枫寨虽说不在盆地，但是走到啸城也就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他哪里会腿酸。
倒是自己第一次骑骆驼有点不适应，屁股硌得慌，一路上为了不跟他交流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纪晔还在追问：“你说啊，不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刚才陆明成提出来的，其实在宋小夭看来，她也知道就是他们现在能采取的最好的方法，她也不是在跟纪晔生气。
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赌气罢了。
这么些年来，她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无所不能，基本上遇见什么事情也都能解决，面对问题能做到丝毫都不惧怕。
但是这次她却先紧张了，她怕会让纪晔在自己面前再受什么伤害。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十分气馁，自己这样，也太不厉害了。
她也才认识到，自己真的有了弱点。
宋小夭嘟囔道：“刚才一路上风沙那么大，我一张嘴不就满嘴沙子了。”
纪晔松了口气：“你下来吧，我们一起走走。”
他把手伸过去，宋小夭别别扭扭的，还是顺着他的手下来了。
“对不起啊，纪晔。”宋小夭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纪晔笑笑：“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你又没什么错。”
“就是觉得，我好像没能保护好你。”
纪晔知道她心中所想，揉了揉她的头发想让她不再那么沮丧。
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毛毛躁躁的，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山上生活造成的营养不良，现在生活过得好了，已经越发得乌黑光亮起来。
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孩子了。
“来之前我跟伯父伯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答应了他们要早些回去，要好好保护你，保护的事情，怎么能由你来做呢。”
早点找到红袍人，就能早点回去，也是他能好好保护宋小夭的方式，那他也不算食言了。
宋小夭声音几不可闻：“我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没用了，以前我明明不是这样的，甚至还有些不可一世。”
“不可一世？”纪晔不知道回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形容的还有一点贴切。”
宋小夭拧了拧他腰间的肉：“我说自己可以，你说可不行。”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保证不再提起。”
宋小夭这才满意地笑笑：“陆明成的提议，我答应，只是，我得跟你一同进入回忆当中，才能放心。”
纪晔问：“你也能进入我的记忆里面吗？”
“原则上可行，只要你自己的意识允许就可以，如果临时出现什么问题的话，我也能看着解决掉。”
“好，都听你的。”
纪晔把骆驼停在啸城入口的地方，揽着宋小夭走进了城中。
也许是因为北疆这边冬日的颜色比较黯淡，一眼望过去都是昏黄色，所以在布局上多了一些色彩。
商铺的照片，摊贩的遮布，行人的衣物，还有少女身上的宝石配饰，城中一片都是醒目的亮色，混搭起来却显得意外的和谐。
如果放在现代，肯定是很多人争相过来旅游和打卡的地方。
有点超出宋小夭的预期：“这啸城原来这么繁华的，刚才看陆家那么平静，我还以为这里的人也不会很多呢。”
“我之前来北疆是因为交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安营扎寨的，啸城也只来过两次，还是因为军务，没怎么好好逛过，确实热闹。”
宋小夭走得更快了：“那不是正好，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我之前都没有来过，赶紧赶紧，之前在泺州吃过陆族长烤的肉，这边的肯定更正宗。”
逛了没一会儿，纪晔总算看清了，这人说是来逛街，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过来吃东西的吧。
一路走来，除了自己手上拎着的吃的，什么其他的都没买。
宋小夭此刻手上正拿着一串羊肉串吃得香，还在朝着其他的东西下手。
“这个牛肉干小泽肯定也喜欢吃，我们买一些。”
“天哪，你快看，这个瓜它又大又圆，肯定很甜。”
……
纪晔无奈道：“你少买点，待会回去骆驼都要驮不动了。”
“怎么可能，刚才它驮我过来都没事，是不是你拿不动了，才拿骆驼当由头，是你不行。”
纪晔横了一条胳膊在她面前：“你说话可得小心些。”
现在是午后，北疆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温度都能赶得上夏天的时候了。
宋小夭扯了扯衣服，觉得脸上有点热，好像要出汗一样：“说的就是你，有本事你打我啊！”
她撂下这句话，一溜烟儿又跑得没影，独留纪晔一个人在原地，认命地摇了摇头，才又跟了上去。
回红枫寨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至于那些重物，就交给骆驼，不过是一些吃的，哪能真把骆驼的背压垮呢，它很是轻松地原地鸣叫了一声，甚至不用牵引，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的身边。
每次迈步，脚下的黄沙都会陷进去一些，宋小夭回过头看了看，稍远些的脚印已经被随之飘来的沙粒盖得差不多了。
或许在这片沙漠里，很多痕迹都会被遮掩在这漫天的黄沙当中吧。
第106章 三足蛇
红枫寨的门口，一辆货车正在卸货，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忙活着。
走近一看，是老人和孩子，看上去应该是一对祖孙。
纪晔把骆驼还了回去，宋小夭看见老人车上的干货和水果，有好些都是自己刚才买过的种类，甚至品质和色泽看着还比自己买的要好上一些。
早知道这样，自己肯定不会买这么多的。
偏偏门口的陆家人看见他之后还问了句：“宋姑娘，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带了什么回来啊？”
宋小夭有些尴尬：“我第一次去啸城，看见什么都新鲜，就买了些吃的回来，有肉干和水果什么的。”
“这些颂满大叔每隔一日就会往寨子里送的，有时候每天都会来，你们需要什么，跟寨子里的人说就行了，不用特别去买，而且颂满大叔家里的还实惠。”
他知道今天来的这几位是族长的客人，上边早就交代过要特别照顾着。
那老头儿也答话道：“对，姑娘需要什么，我们都会从啸城带过来的。”
守卫说道：“他们俩是啸城人，这是颂满大叔，还有他的小孙子罗庆，已经给红枫寨送了一年的物资用品了。”
罗庆十分热情：“姐姐好，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哦。”
他脸上带着北疆标志的高原红，皮肤也是黑黑的，看上去淳朴得很，而且刚才看见他一直帮着自己爷爷来来回回地搬东西，一看就是孝顺的孩子。
颂满大叔看上去就沧桑得多了，不过见人的时候露出一口齐整的牙齿，倒让他稍微显得年轻那么一丢丢。
他自来熟般问道：“这两位看着就不像是本地人，是从中原过来的朋友吧。”
宋小夭勾起嘴角：“颂满大叔好，我们是禹都人，是陆族长的朋友，过来小住几日的。”
这对祖孙大概是经常跟别人打交道，交谈起来也让人觉得惬意。
颂满了然：“原来是禹都来的客人，这里东西用不习惯的话，我跟商队熟识，也有门路，如果需要家乡货的话，也可以找我。”
“好啊，多谢颂满大叔了。”
守卫忽然想到什么：“你们不是还带过来一个小朋友吗，跟罗庆年纪差不多，可以跟他一起玩。”
“还有别的新朋友吗？”罗庆有些好奇。
宋小夭很喜欢这个罗庆：“有的，到时候姐姐介绍他跟你认识啊。”
“谢谢漂亮姐姐。”
真会说话，宋小夭拍了拍罗庆的小脑袋瓜。
罗庆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今天不行，我还得跟着爷爷去别的地方送东西呢。”
颂满也适时说道：“对，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出去很远，罗庆还跳起来朝着他们招手。
宋小夭也伸出手来回应：“这个叫罗庆的小孩真讨人喜欢。”
“罗庆小时候父母双亡，是颂满大叔一个人把他带大的，他很懂事，见过人的都说喜欢，就连寨子里的人也总是盼着见到他呢。”
原来是这样，从小跟着走南闯北的，怪不得见到陌生人一点都不露怯。
“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小泽一个人待着肯定也很无聊。”宋小夭走出去两步，却没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才发现纪晔没跟上去。
她转过头：“云之，你怎么不走啊？”
“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纪晔看着面前偌大的寨子，发出了疑问。
今天刚过来的时候，就去查探了尸体，然后又直接去了啸城，压根不知道陆明成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哪。
“是哦。”她整个身子又转过来，礼貌地朝着刚才那位陆家人又问道，“劳驾，能带我们到安排的房间吗？”
……
第二日，一行人到了雁北关处。
这里有士兵驻守，见到纪晔之后都是心生欢喜，他年前醒来的消息，一直都还没人能传到关外。
他们都参加过去年雁北关的战役，对纪晔都十分尊敬，这些部下一看见活蹦乱跳的首领，心中不免又振奋许多。
出了大门，就是关外了，再往前三里，就是当时战场的遗址
虽然当时战争结束之后有人来清理过，但是还是能看出之前战斗中的惨烈，有些无人认领的尸骨，地面上干涸的仍未消失的血迹，即便是经过了数月都还能隐隐看清。
还有满地的刀枪剑戟，无一不在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宋小夭又向北遥望，那便是武宁部落的方向。
“最近这快一年的时间，武宁部落的人从来都没有再来过雁北关吗？”
雁北关一战之后，武宁部落一蹶不振，退到了自己部落的深处，再也没有扑腾出一点水花来。
只是就连普通的百姓都没有进过关，他们未免也有些太过韬光养晦了一些。
重回故地，纪晔也回想起来，当时自己便是身在其中，在万千血骨当中，生生杀出一条路出来。
尽管已经过去近一年的时间，他还是清晰记得自己当时所在的位置。
他遥遥一指：“当时，我便是在那里，见到了那红袍人。”
“纪将军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为了让宋小夭能更安心一些，由陆明成来做这次的施术人，还从族里请了几位年长的长老在四周护法。
两人挨着盘坐在地面上，宋小夭拉住他的手：“相信我。”
纪晔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宋小夭看向陆明成：“陆族长，我们开始吧。”
其他人面对面坐在他们两人对面，他将手仗轻轻朝着地面一敲，手杖飘到他们中间，稳稳地立住，又以此为中心，一层涟漪沿着手杖朝四周蔓延开来。
